第19章 第一期13 但是你喜欢，对吗？……
    一片安静中, 项疏桐淡淡出了声。
    “——鸣野这孩子，都不记得可以指纹解锁了吗？”
    明云章也忍不住问：“鸣野今天没开车？陌生排号进不了别墅区，这一路走过来, 可不近呢！”
    明曦腾地一下站起身, “我去门口接他, 正好家里菜不够，我看外街新开了餐厅……”
    她抓起手机便噔噔往外去了。
    明云章望着女儿的背影忍不住嘀咕，“可以叫外卖的嘛，再说那家餐厅都开两年了……”
    项疏桐拍他手臂, “两人前头没商量好, 这是有话要背着我们说呢, 看不出来吗？”
    老父亲恍然大悟，“喔……那小两口感情好像还可以嘛。”
    -
    盛夏傍晚的阳光依然灼人, 明曦将手挡在额前, 一路小跑着穿过宽阔的入户花园和游泳池。
    隔着雕花铁门，看见那人正单手插兜，散漫地侧站在一丛树荫里。
    尘埃在半空飘渺，昏黄夕照平和地从枝叶间穿过, 一缕菱形光斑落在他眉目之间。
    衬得那张俊美侧颜有种道不明的出尘气质。
    明曦感觉心漏跳了一拍。
    她润了润唇, 快步走过去，“您……你怎么来了？”
    沈鸣野视线落下，“我记得没说过我不来。”
    “……”明曦摸了摸鼻尖, “我疏忽了……你没开车？”
    沈鸣野淡淡嗯了声，“不知道哪辆是我的。”
    明曦安静了几秒, 把那句“我的都可以是你的”压了下去。
    “那回头你挑一台，就当是这段时间我借你开的。”
    沈鸣野：“……行。”
    他偏了偏头，“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明曦：“……”
    说得跟她不准他进门似的！
    “其实可以用你的指纹解锁。”她纤细灵动的手指在门后按了一下, 径直走到他身边，“不过我们还得先出去一趟，去买点……那是什么？”
    明曦才发现，他身侧另一只手上提着酒盒和食物保温袋。
    光从包装上来说，也能看出价格不菲。
    “……台州菜，还有酒水。”
    沈鸣野轻声解释，“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叔叔阿姨的口味我从赵妈那里打听过了，托温泽临时定了私厨……这家米其林二星的名气不如东天记，但口味还可以。”
    明曦眨眼，“……那我家地址，也是赵妈告诉你的？”
    沈鸣野默了默，“再这么跟漏勺似的，赵妈迟早猜出不对劲……是在明氏集团内网查到的。”
    他在明曦吃惊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作为贵司聘请的艺术顾问，我有内网账号，而且权限很高。”
    明曦：“……好吧。”
    她却不急着领人进门，而是吸了口气，“那个，我把进度跟你同步一下。我爸妈看见《爱人错过》了，目前他们认为……我们是真离婚。”
    沈鸣野点点头，很淡定地往前迈步，“这么说也没错，确实是真离婚。”
    明曦咽了口唾沫，“他们可能会劝和，另外……”
    她脚步停下来，“因为我们目前还没离婚，所以依照约定俗成，你可能还得管我爸爸妈妈叫……”
    沈鸣野眸色平静，“我拍戏时叫过很多人爸妈，这没什么，就当是工作。”
    明曦深望着他的背影，拍了拍自己的后脑瓜。
    -
    “爸丶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明宅玄关，沈鸣野不卑不亢地躬身微笑，向老明项女士以及他们身后的管家厨师递上他带来的饭菜酒水。
    “鸣野客气了！”明云章笑眯眯高擡手臂，拍了拍女婿肩头。
    他低头看了眼食品包装袋，兴高采烈，“是这家啊！听说很好吃，我和你妈在欧洲时还念叨呢，回来一定让曦曦带我们去尝尝！”
    沈鸣野脸上露出营业专用的标准笑容，不知道对方是真话还是客套。
    明曦却对自己的直肠子老爹了如指掌，老明一定馋坏了，早就想大饱口福。
    ……她转眼看了看堆在角落无人问津的季家礼盒，忽然感觉沈鸣野在送礼上也颇有天赋。
    “别都在门口站着，进来坐吧。”项疏桐沈静的语声传过来。
    明曦领着沈鸣野穿过摆满博古架的长长走廊，局促地进了饭厅。
    厨师将装在好看盘子里的菜一一端上桌，摆得像国宴一样丰盛华丽。
    沈鸣野在明曦身边轻轻坐下，向对面的项疏桐彬彬有礼点了点头。
    然后动作优雅地挽起袖口，拿起餐具边的热毛巾擦手。
    黑色衬衣的布料在她羊绒短袖衫上轻轻蹭过。
    一阵酥麻蹿过她半边身子。
    明曦低头轻轻拖动餐椅，往外拉了点距离。
    沈鸣野淡淡扫来一眼，顿了片刻，拾起公筷，从装蒸膏蟹的碟子里挑了块最大最肥的，轻放在她面前。
    当事人尚未察觉，这点小动作却没能逃过对面的火眼金睛。
    项女士沈沈叹了口气。
    ——看来，问题好像出在自家女儿的身上啊。
    …
    沈鸣野带来的台州菜很合大家胃口，吃得比家里厨师烧的菜还要干净。
    四人频频举杯，明云章和项疏桐不敢多问，更不敢提上离婚综艺的事，只好随便说些出去旅游的见闻，顺便观察女儿女婿的互动。
    不过一顿饭下来，倒也看不出闹了多大的别扭。
    两人虽然比从前来时要客气生疏了不少，但也会互相夹菜，低声说话。
    明曦因为要开车，不能饮酒，只能喝山楂果露。
    然而她一双眼却盯着沈鸣野高脚杯里淡琥珀色的液体，“这个莫斯卡托好喝吗？怎么看起来和罗汉果水似的。”
    沈鸣野说还行，“度数很低，温泽那里还有几瓶，下次让他带给你尝尝。”
    明曦点点头，眼睛亮亮的，转念却想起——终选前能和他私下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几个礼拜，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记得。
    眼里的光悄悄淡了下去。
    对面二老只见两张赏心悦目的脸挨在一起……倒像对刚谈恋爱的小情侣似的，不由满意地笑了笑。
    吃过甜点，项疏桐不动声色地再次发出试探——
    “楼上房间让阿姨收拾好了，别墅区离市中心那么远，要不你们今晚就在这睡吧，明天再回去。”
    “……啊？”
    明曦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虽然楼上有好几个房间，但按照老明和项女士的意思，必然默认他们共睡一张床。
    该找什么理由回绝这番好意呢……
    她心虚地看了看沈鸣野，对方却面带微笑，目光澄澈地看着名义上的岳母。
    “——谢谢妈，我和曦曦本来也这么打算，只是我们前几天抓了只流浪猫，送去医院做手术，刚才院长给我发消息，让我们今天回去登记送养信息，这不就……”
    他说得一本正经头头是道，明曦在心里竖大拇指。
    ——好借口，不愧是你！
    项疏桐长长哦了声。
    “是你们要领养小猫吗？”愿意一起照顾宠物，就说明这段婚姻还有回转的馀地。
    沈鸣野摇摇头，“我们只是送养人，现在社会上虐猫的不在少数，如果有人想领养，我们可以帮医院把把关，定期回访。”
    “这样啊……”项疏桐略失望地叹了口气。
    明云章扬声打断：“这是好事，那也别在这耽误了，趁时间还早，天没黑透，你们抓紧时间回家吧。”
    明曦默了下，感激地看了爸爸一眼。
    两人很快在长辈隐含担忧的目光中出了门。
    上车前，项疏桐拉过明曦的手，拍拍她胳膊，“别忘了爸爸妈妈跟你说的话……你永远是我们最爱的宝贝女儿。”
    明曦扁扁唇，眼眶开始泛红，“好的，谢谢妈妈。”
    “照顾好自己。”项疏桐摸了摸女儿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脸蛋，“去吧，到家给我们发消息。”
    一丝白发从她耳边落下，在昏黄路灯下闪着淡银的光。
    明曦低着头上了主驾。
    等车开出别墅区，含在眼中的一汪泪忽然劈里啪啦地掉下来。
    副驾上正在看群聊的沈鸣野怔了一下，抽纸巾递过去。
    “今天出了什么事吗？”
    明曦认真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老明和项女士太好了，我……”
    她哽咽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完。
    但沈鸣野也猜到了，她是为父母的疼爱体贴而感动，为错过的四年岁月而叹惋。
    说实话，他其实很羡慕明家的氛围。
    原来豪门世家与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并没有勾心斗角和沈沈压力，而是从内到外充盈着和谐与开明。
    ——难怪能培养出明曦这种明媚鲜活的女孩。
    回想自己破碎的家庭和稀烂的成长环境，他更觉得自己与这么美好的人类感情相隔甚远。
    就连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顿饭，都像是一次奢侈的误入。
    “……可以在前面停一下吗？”沈鸣野轻声问。
    明曦点了下头，调转方向盘，轻轻踩住刹车。
    泪水已经让她视线渐渐模糊，为了安全驾驶，确实应该擦干眼泪。
    然而沈鸣野却戴上口罩下了车，语气温和地说：“我去买个东西，很快回来。”
    门重重关上之后，清晰的孤独感忽然在车内弥漫。
    前方道路两边是最繁华的人间景象——年轻的男孩女孩相互依偎，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在父母的引领下穿过马路，向更远处的公园走去。
    晚风送来清脆爽朗的童声，夹杂着恋人的低低絮语。
    明曦再也控制不住。
    这还是她穿到四年后，第一次放声大哭。
    无数委屈在刹那间一起涌上心头，转化为簌簌落地的眼泪——
    她明明心理年纪才23岁，那四年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就像被偷走……
    留给她的，只有一心想离婚的丈夫和渐渐苍老却还要为女儿兜底的父母。
    …
    不知过了多久，明曦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
    往事不可追，她能做的，就是早日成长为一株强壮有力的参天大树，为所有她在乎的人和在乎她的人遮风挡雨。
    对着后视镜擦擦眼泪，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忽然又庆幸起来，还好沈鸣野有事下车，要不然她肯定只能忍着泪水一路回家，直到夜半无人时分才能发泄出去。
    明曦朝窗外望了望，街上车流壅塞，人来人往，却没有他的身影。
    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也没发来消息。
    她心头忽然浮现一个猜测——
    难道他是为了让自己好好哭一场，故意下车的吗？
    -
    货架被冷白色调的灯光照得琳琅满目，天花板一角的音箱不停播放门铃。
    沈鸣野在糖果货架前驻足片刻，伸手向一片方方正正的青翠色包装。
    口罩上的狭长眼眸眯起，仔细端详过配料表，才向收银台走去。
    这间便利店开在商圈门口，狭窄的通道前挤满了排队等待付款的顾客。
    门口扑进来一个小女孩，一把抱住排在沈鸣野前面的女人。
    “妈妈！路边有个好奇怪的漂亮姐姐，她坐在车里哭唉！”
    女人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你怎么发现的呀？”
    “我听见声音了！”小女孩说，“我还和姐姐说别哭了，我让妈妈给你买糖吃，但是隔着车门，姐姐好像没听见……妈妈妈妈，等我们看完电影出来，姐姐还在哭的话，我们把糖送给她好吗？”
    女人蹲下身，“真是个善良的小宝贝！只是电影有两个小时哦，到时候姐姐可能就走了。”
    小女孩撅嘴，“好可惜……不过那一定说明，姐姐没再哭了！”
    沈鸣野不动声色地捏紧了口罩，又垂下浓黑眼睫，看了看拿在手里的东西。
    明曦是喜欢这个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结账队伍动得很快，片刻后他走出便利店，看见仍然停在路边的库里南。
    女人牵着小女孩远远看了一眼，就进了旁边的电影院。
    沈鸣野绕行几步，在一片花坛后伫立。
    估摸着又过了十分钟，才擡起长腿走过去。
    上车前他敲了敲副驾的门，听见车内传来她稳定清楚的“请进”。
    他打开车门钻进去。她大概收拾过，看起来和晚饭时差不多，只馀眼角一片艳丽的嫣红。
    沈鸣野从口袋里拿出那片薄荷巧克力，在她眼下晃了晃。
    明曦不明所以地接过，“你下车买的……是这个？”
    沈鸣野淡淡嗯了声。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
    “但是你喜欢，对吗？”沈鸣野深邃目光落下。
    明曦呼吸一窒，机械地拆开包装纸，拿出一片塞进嘴里。
    清凉微苦的甜味刹那间充盈整个口腔。
    “……谢谢。”片刻后，她缓缓张口。
    “嗯。”沈鸣野看了眼时间，“动物医院快下班了。”
    明曦睁大眼，“院长真的联系你了吗？我还以为……是你临时编出来的借口。”
    沈鸣野投来一眼，“那天你走得太急，我只好留了自己的微信。”
    明曦抓抓额角，飞速向动物医院驶去。
    -
    原本安静蜷缩在隔间里的小白望见他们进门，摇着长长的大尾巴，一瘸一拐跳了起来。
    “喵呜——”
    小公公摇晃戴伊丽莎白圈的脑袋，夹子音已习得大成。
    明曦打开笼门将它抱了出来。
    医院每天给喂一个术后康覆罐头，这才两三天功夫，整个猫看起来丰润了不少，拆弹处也已经结痂。
    “……就是骨折还得养半个月。”院长揉了揉猫脑袋，“小家夥很坚强。”
    “好的，麻烦你们了，费用直接从我卡上扣。”
    明曦抓了抓小白的下巴，它舒服得眯着眼打起呼噜。
    院长顿了两秒，“当然，明女士您是老客户了，有件事我得跟您说清楚，小白性格怕生，容易应激。除了您和沈先生，它对每一个试图接近的人哈气出爪……只怕很难找到愿意接手的家长。”
    明曦垂下眼帘。
    虽然没有明说，但院长的意思很清楚：待小白出院后，要么带回家自己养，要么就只能放归户外。
    但白猫是猫咪中的弱势群体，很容易受其他流浪动物欺负。
    她回眸看了眼沈鸣野。
    如果他们不久后就要官宣离婚，她会搬离这幢别墅。
    小猫也得跟着颠簸，重新适应新环境。
    沈鸣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经常出差，不能及时照顾，还是先放在这里，麻烦您尽量帮忙找领养吧。”
    院长点点头，去前台开单子，明曦摸了摸小白，将它重新送回隔间笼子里。
    “喵呜——”
    小小的白团子低沈叫了声，眨着黑曜石般的眼睛，懂事地缩回角落。
    -
    刚回车上，温泽打来了电话。
    “——老沈，明老师在旁边吗？你开功放吧。”
    沈鸣野看了眼旁边专心开车的明曦，轻声道：“温泽有事跟我们说。”
    明曦嗯了声。
    下一秒，温泽混不吝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哈哈哈哈你怎么什么事都要请示明老师啊你这个气管炎能不能支棱起来……”
    明曦：“噗——”
    沈鸣野：“……”
    他对着手机幽幽地说：“已经开扬声器了。”
    温泽吭吭咳了几声，话锋丝滑一转。
    “……是这样的，刚接季制片通知，竖店那边原定场地后续进了一个很强势的剧组，对方算过日子要提前开机，《爱人错过》只能跟着提前，所以第二期明晚开录，机票我已经买好了，航班待会发给你们。”
    沈鸣野在前台切出微信，果然节目组群里也发了相关通知。
    “知道了。”他瞥了眼专心开车的人，“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你上回和我说的星野站！”
    明曦汗毛一震，只听温泽说，“也不知道那位站姐什么情况，明明上线了，却不回我私信……不过她人应该没事，你放心吧。”
    旁边沈鸣野淡淡嗯了声，“那就是脱粉了吧。”
    明曦抿紧了唇，浑身上下都跟着用起力来，在心中大声叭叭——
    “不可能脱粉！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粉！”
    沈鸣野挂了电话，见她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不由蹙眉，“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没有！”明曦头摇得像拨浪鼓。
    还好花园别墅的大门很快出现在眼前。
    她踩着油门一把将车停进地库，在副驾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风风火火地下车进门上楼了。
    跟在后面的沈鸣野：“？”
    …
    两个小时后，别墅一楼。
    沈鸣野收完行李，毫无睡意，于是在工作室里看了几集剧本，沈沈叹了口气。
    温泽给他递来的都是S+级项目，男主都拿着时下流行的人设。
    只是无论现代霸总还是古代王侯将相，总是背负着家族血海深仇，和女主莫名其妙一见钟情，穿插换汤不换药的低智权谋，并没有让他感到特别惊艳的特质。
    对他而言，足够扎实的剧本和出彩的人物才是影视作品的根本，如果能遇上心仪的角色，哪怕再小成本，他也愿意去接。
    他将桌面上的一沓纸页收拢，打开身后的资料柜。
    黯淡的灯光映亮最底下的剧本封皮。
    ——《巨震》。
    沈鸣野默了两秒，将它抽出来，对着落地灯光吹去上面的浮尘。
    然后随手翻开其中一页，默念上面的台词。
    每一个用词和句点都让他觉得熟悉。
    毕竟发生车祸的那一天，他一直在为试戏做准备。
    其实沈鸣野一直很好奇四年前《巨震》片场到底发生了什么，肋骨处的那道疤又是什么手术留下的。
    ……可是翻遍工作室，也找不到当年留下的病历。
    他垂眸思索片刻，忽然想起穿过来第一天明曦曾提过，储藏室有一片单属于他的区域。
    这个点，她应该也睡了。
    沈鸣野揣着手机，轻手轻脚上了二楼。
    卧室门紧紧关着，门缝下一片深黑。
    他在走廊上默了默，走进储藏室，打开顶灯。
    移门将空间平分成两半，沈鸣野将视线直接投向自己那边，不急不缓地翻找起来。
    很快，就在一个收纳箱里发现了他为《巨震》出资购买的道具戏服，还有一沓病历医药单手术单之类的单据。
    沈鸣野将这些资料一一铺在地板上，结合上次温泽醉酒吐露的只言片语，大致拼凑出事情的经过——
    当年《巨震》试开拍时，他在动作导演的指挥下吊威亚，不慎撞上了旁边的道具台，引发脾脏破裂。
    后来经历几次手术，虽然脾是保住了，但需要很长时间的卧床休养。
    《巨震》是大型投资电影项目，几百号人堆在剧组开不了工，导演和制片愁得一夜白发。
    而且合同里有漏洞——沈鸣野出事时还没有正式开拍，得不到赔付不说，工作室还得交出相应的违约金。
    综合考量之下，剧组找到温泽，推荐他签下当时还是新人的吴默出演《巨震》主角。
    沈鸣野靠着墙壁摸了摸下巴。
    不说别的，当时外界舆论风声鹤唳，身上受着重伤，好友为自己东奔西走，他却只能躺在床上，无力应付粉丝的期待，人气大幅下滑。
    那个不被命运垂青的自己，一定很绝望。
    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一位身家丰厚还明媚生动的女孩，选择进入婚姻——看起来现实而顺理成章。
    ……可是和她结婚，真的只是出于现实原因吗？
    他想起胸前以她为名的刺青，还有那双清明水润的眼，不由眸光微动。
    …
    过了许久，沈鸣野弯下腰，将地上的资料全部拢起，收进原处放好，转身朝门所在的方向走去。
    头顶上的灯光暗了暗，“咚”一声轻响，脚下似乎踢倒了一个摆在角落方方正正的物体。
    沈沈的，上面还盖着布。
    他垂下眸子，看向绊住自己的收纳箱——
    防尘布因为他的动作被掀开一角，露出半透明的箱盖，以及箱内若隐若现的……
    黑色丝袜。
    蕾丝睡衣。
    毛绒手铐。
    银黑马鞭。
    沈鸣野目光猝然顿住——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