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期11 在床上瑟瑟冻着了！……
“……他们昨晚吵架了？”
空旷豪华的顶层办公室, 男人西装笔挺，俯瞰落地窗外的繁盛街景。
听筒那边的人：“是，好像因为她穿了别人的衣服, 他非常生气, 吵架后她晕倒了。”
男人嗯了声, 低眼看向电脑，一张一张点过邮箱里的照片。
放大，调整，观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金丝镜框后的眼闪过一丝欢愉。
他们的关系似乎比想象中还要脆弱。
好像泡沫, 只需轻轻伸出一根手指, 就能戳破。
但是他并不急于求成。
“继续观察。第二期就要开始了, 后续怎么做会通知你。”
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
醒来的时候, 明曦发现在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胃部隐隐作痛, 脑子昏昏沈沈。她缓缓移动视线。
窗外仍是黑夜，病房偌大洁白，装修豪华，除了她身下的病床, 还配置了沙发茶几。
——logo表明, 是她上次和沈鸣野来体检的私家医院。
搁在床边的手背上连着吊瓶，袖子是病号服的样式。
明曦掀开被褥一瞧，惊觉衣裤都换过了, 那条鹅黄挂脖裙搭在了沙发椅背上。
“明女士，您醒啦！”屏风外绕过来一位女护士。
“您……好……”
明曦张口, 吐出第一个字就发现嗓子哑了。
“是肠胃感冒引起的高烧。”护士弯眼笑笑，“受凉加上吃了生食，扁桃体也有点发炎……放心, 病号服是我给您换的。”
“谢谢。”明曦瓮声瓮气地说。
回想一下，那家私房餐厅确实上了刺身和生腌。
明曦闭了闭眼，“……沈先生送我来的吗？”
护士有条不紊检查输液装置，“是啊！他现在给您办手续去了，一会就回来。”
“……好。”她深吸口气垂下眼睫，“我要住几天？”
护士看着记录表，“如果今晚体温稳定的话，明天就可以回家。”
明曦点点头，目送护士离开病房，拿起床头手机。
凌晨两点零五分，微信里除了报告登机的老明和项女士外，只有几条助理发来的工作消息。
屏风外传来了敲门声。
明曦感觉一阵紧张，放下手机清了清嗓子，“请进。”
门“吱呀”一声开了，沈鸣野走了进来。
面沈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
他将几张单据丶证件和药盒放在床头柜上。
离得近了，能看见冷峻眼底漫着血丝，证明这一晚奔波的疲惫。
明曦咬住下唇，“不好意思啊沈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嗓音沙哑，但尾调上扬，带了点讨好的雀跃。
沈鸣野用鼻音淡淡嗯了声。
明曦眨眨眼，一脸认真，“我一个人在这没问题的，要不沈老师您先回家休息吧……节目组明天上午来吗？到时助理过来开车接我，一定赶在他们抵达前准时回家。”
沈鸣野却不置可否，只是漠然地看她一眼，“少说话。”
明曦：“……”
大概是嫌她聒噪吧。
他绕过陪护椅，在窗边沙发上坐下，姿势优雅地翘起长腿，低眼刷了会手机。
不过明曦知道他并没有在看剧本。
因为他盯着屏幕，双眼微微虚焦。
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艰难出声，“沈……”
“如果你的嗓子实在想发挥用武之地的话，可以讲讲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是什么情况。”
沈鸣野轻轻飘来一眼，“在官宣离婚之前，我不想节外生枝。”
明曦惶恐地啊了声。
某些令人脚趾抓地的记忆涌进脑海：
比如沈鸣野一把扯去她肩头季星然的西装。
再比如他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给她披上。
还有昏迷前他那句脱口而出的低呼。
……
她咕咚咽了口唾沫。
“那是季星然，律师，是我好朋友季星露，也就是《爱人错过》的制片人……的哥哥。”
“小时候我们两家做了好几年邻居，但是搬开很久了，我现在和然哥……也不怎么熟。”
病房内安静片刻，沈鸣野意味深长，“现在不熟……那就是以前很熟？”
明曦磕磕巴巴，“那倒也没……”
沈鸣野轻呵了声，“既然以前现在都不算很熟……那他怎么叫你小曦，给你披他的西装？”
“因为当时包厢里冷气很足，所以……”
“包厢很冷，还吃生食？”
明曦撇撇嘴，“我从小学习武嘛，身体一直很好，很少生病……哪想到被冷风吹一吹，吃点生鱼片就会当街晕倒……”
“我送你到医院时，体温40度。”沈鸣野收回目光，淡淡道。
明曦摸了摸馀温还未褪去的脸颊，哑然咬住嘴唇。
沈鸣野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手机打字，片刻后擡起头——
“和黄哥说好了，节目组明天下午才会过来拍摄，上午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如果反覆发烧，这次录制，我们请假。”
明曦抓着被子有点急，“可是第二期要去竖店，有短片拍摄环节啊……”
室外车灯明灭，光影在沈鸣野那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上一闪而过。
“我还有很多机会，不至于连你身体都不顾……睡吧。”
他起身关了顶灯。
明曦睁着清润的眸子，在暗夜里微微一怔。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懵懵懂懂地觉察——现实生活中的沈鸣野，好像和从粉丝角度仰望的他，不大一样。
依然是阴湿雨天中一团炽烈的火，但却从飘渺虚幻的星火，变得触手可及了起来。
她向后靠去，慢慢陷入梦乡。
…
再次醒来时已然天明，夏风涌动，室内被晨光照得白亮。
明曦揉了揉眼，听见半阖的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标志性的清冷嗓音，是沈鸣野。
“……对，她上午才能出院，所以改成下午拍摄了。”
“嗯，没事，肠胃感冒。”
“营销话题别太生硬，尽量挖业务能力这个点。对了，我记得以前有个摄影很好的粉丝站……”
明曦头皮忽得麻了一下，屏住呼吸，竭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挪了挪。
“……是吗？星野站两三年没更新了？还是忽然停的？”
一声轻叹，像冷雨一样落入地面。
-
听筒里，温泽陷入悠悠沈思。
“我也觉得惋惜，当年你从无名之辈一下子出圈，还多亏了这位粉丝的神图。”
沈鸣野沈声，“现在还能和对方联系上吗？”
“很难，应该是有背景的神秘人，毕竟当年你几个对家都想挖她，但整个互联网都搜不到她的真实姓名和联系方式……话说，你想请她再出山？”
“……不。”沈鸣野眉心蹙起，“我沈寂这么久，说不定对方早就失望脱粉了。我只是担心她突然断更，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了什么难处……怎么说也曾是我粉丝，要有什么是能帮得上忙的……”
温泽哈哈大笑，“我怎么才看出来，你人还怪好的嘞！”
沈鸣野：“………”
温泽清了清嗓子，“别的不说，你担心的还是有几分道理，比方说星野站那些图，没多少爱意是拍不出神韵的，这么为你倾倒的人，可不会轻易脱粉！”
沈鸣野擡手按了下眉心：“……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温泽，“好了好了，我想办法联系就是，粉丝群总该有人知道些蛛丝马迹。”
沈鸣野缓声，“不要太兴师动众，粉丝也不是一定要绕着偶像转的，大家都是人，都得有自己的生活和空间。”
“好好，知道了，那我挂了啊，有事微信联系。”
沈鸣野放下手机，转身推门。
病床上的人双目紧闭，眼角烧红，嘴唇干裂。
玲珑光洁的小脸被粉色被套衬托，显出病兮兮的惨白色。
浓黑睫毛在眼下拉出深长的影子。
随着他走近，颤得越来越厉害。
沈鸣野在床边站定，偏头欣赏她拙劣的演技。
安静的空气里，明曦听见一声轻笑在头顶落下。
“……行了，别装睡了。”
明曦睁开一只眼，看见他高大的影子笼在她身前。
她嘿嘿笑了声，发出唐老鸭一样的声音。
“被丶你丶发丶现丶了丶呀……”
“……”
沈鸣野一瞬破功，沈冷面容上流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好些了吗？”他板起脸，拿起床头柜上的耳温枪，对着她来了一枪。
衣料摩挲，传出窸窸窣窣令人心痒的声音，跟着温热的淡香一起飘来。
惹得明曦大气都不敢出，半边脸汗毛竖起。
好在他很快收回手，看了眼数字，低低唔了声。
然后放下耳温枪，走到百叶窗边调整光线。
明曦看着沈鸣野立于窗前的挺拔背影，耳畔回响起他方才打电话时的声音——
“我只是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她怔怔地在心底咀嚼这句话，眼眶有些发红。
调整完心绪，明曦从床上弹起身，“我好了，可以收拾收拾出院啦……沈老师，您昨晚在哪休息的，吃早饭了吗？”
沈鸣野回头，指了指角落的沙发，“在这。”
他瞧她脸色，“录节目时已经听过你说梦话打呼噜了，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在你病房里暂住一晚。”
明曦鼓了鼓腮，眼神心虚地乱飘，低声说：“不介意。”
“想吃点什么？”
他没什么表情地问，“我还没吃，刚好一起买了。”
“啊，我都行……”
她眨眨眼，现在只想尽快将他从这间病房请出去，好爬起来刷牙洗脸穿内衣。
沈鸣野像看穿她似的，披上床边的牛仔衬衣，走出病房。
明曦赶紧一掀被褥，从床上溜了下来，踩着拖鞋去洗漱更衣。
从卫生间出来，视线正对上角落的小沙发，她忽然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这张单人摇摇椅大小的玩意……也太委屈沈老师的大长腿了！
明曦抱起膝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试着从这个角度观察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是什么模样，睡相难不难看……
很快门外响起脚步声。
她慌张地沙发上跳起来，靠在窗边假装看风景。
…
沈鸣野提着早饭走进病房时，看见的就是一副逆光的人影——苗条清雅的身形被阳光轻笔勾勒，泛着莹莹的金粉色光华。
他目光一顿，放下早餐，脱了自己身上的牛仔衬衣递过去。
“别冻着。”
明曦讷讷地接过来披上，揣着袖子张望，“有什么吃的？”
“小米粥和鸡蛋羹。”
他将两只打包盒朝她面前推了推。
还贴心地附上一枚塑料小勺。
明曦却眼光发亮，直勾勾盯着食品袋，显然被剩下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什么？”她伸出两只爪子，猫儿一样扒拉上去——
“诶！”沈鸣野不客气地夺回来，“这是我的三明治。”
明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烤得酥脆的面包片夹着金黄芝士在朝她招手，煎蛋培根散发出美拉德反应下的迷人香气。
她把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能让我吃两口三明治吗？”
还用手示意了一下，“分一小块给我就行……”
“不行。”沈鸣野语气不容置疑。
明曦委屈地拾起小勺敲敲打包盒，“可这也太没滋没味了……”
“还想继续住院吗？”
明曦顿觉挫败，安分地收回视线，打开盒盖，慢吞吞舀起一勺稀得像水一样的鸡蛋羹，送进嘴里。
啊……好想念赵妈精湛的厨艺啊！
沈鸣野撩起眼皮，将她脸上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藏在三明治后面的唇角微微勾起。
-
早饭吃完，医生又给她来了遍检查才同意出院。
于是这么一通磨蹭，等沈鸣野开车带明曦回到别墅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赵妈站在厨房门口，一脸担忧地抓着锅铲，“怎么好端端就肠胃感冒了呢？一定是因为昨晚没吃我做的和牛寿喜烧！”
明曦后悔地舔舔唇瓣，“说得在理，那我们中午吃什么呢？”
“先生一早打电话回来说夫人病了，番茄肉沫打卤面和苹果生姜水，行吗？”
明曦点点头。
也成吧，虽然略显寒酸，但总算有点滋味，比早饭强！
结果等那碗面端上桌，她夹起来吸溜一口，期待的唇角立刻掉了下来——
缺油少盐，滋味寡淡……这还是人吃的食物吗？
沈鸣野坐在对面，动作斯文地切着牛排，徐徐擡眼，“不想吃？”
明曦顿了顿，摇摇头，深深吸了口气。
节目组下午就要过来拍摄，她得为工作着想，努力多吃两口。
秉持着这股念头，明曦气鼓鼓地大口吞面。
还一口气喝光了苹果生姜水。
对面的人全程眼都不擡。
唇边笑意却越来越止不住。
……怎么着，看她吃这些没味道的东西很好玩是吧？
明曦当啷一声放下空碗和筷子，扔下一句“饱了”，大步流星离开饭厅。
等她身影消失，赵妈才掖着手出来收拾，“夫人果然全吃完了，还得是先生的激将法管用！”
沈鸣野将碟子里最后一口意面送入口中，彬彬有礼地说：“医生说今晚就可以让她吃正常食物了，有劳。”
赵妈点点头，欣慰地嗳了声。
-
明曦洗完澡，换上清爽的蓝白条纹连衣裙，对着化妆镜捏了捏腮帮。
早上还惨白的脸色，已经随着刚才那顿酣畅的午饭变得红润起来。
“不愧是我！”
她朝化妆镜比了个大拇指，推开房门——
正对上从衣帽间里走出来的沈鸣野。
……穿着同样的蓝色条纹衬衫，搭配米白休闲长裤。
四目相对，明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过去三年里，作为感情很好的真夫妻，他们可能买了不少情侣装。
她回过神，反手拉开身后的门，“我去换……”
“不用了。”沈鸣野语气平平，“就这样吧。”
明曦迟缓地眨了下眼，楼下传来了门铃声。
沈鸣野收回视线匆匆下楼。
她眼一闭，擡腿跟着迈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因为明曦今日没去公司，沈鸣野也不用外出聊项目。
所以拍摄主题就变成了居家工作日常。
工作两个字本来没有的，是黄哥被迫观赏了两人生冷的气氛后，临时定下的主调。
“——A组，你们去楼上书房拍明老师处理文件，B组，一楼工作室拍沈老师看话剧视频，两小时后客厅集合。”
两组摄像应声去了，导助过来拍了拍黄哥的肩，“他们感情不合不会是装的吧，还穿了情侣装呢！”
黄哥抓了抓光秃秃的额角，“这样吧，在问答环节后安排他们共同观看先导片和第一期粗剪片，重点播放那几个名场面，注意把反应都拍下来！”
导助眼光一亮，“好主意！到底是互殴还是打蟑螂，让我们一探究竟！”
-
楼上书房。
明曦坐在桌前打开电脑，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小田昨晚发过来的几份文书都得在今天审阅完毕。
【总裁办啊对对队】里树起了百层高楼。
助理小田和秘书小彭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左膀右臂，三人年纪相仿，私下处得像小姐妹，毫无身份芥蒂。
小彭：【十份文件，明天就要上会，啊啊啊董事会老头事真多！】
小田：【转进明总邮箱了，怎么还没读，她今天没来上班哎。】
小彭：【难道昨晚……？已婚人士补药这样对单身狗啊！】
小田：【算了，应该不会回了……[汪汪汪]】
…
接下来九十九条都是两人互吐苦水抱怨悲催的单身生活。
明曦斟酌着回覆：【刚回家，肠胃感冒住院，现在没事了，等下就批。】
小田和小彭立刻跳出来，关心沈鸣野有没有全程陪护。
明曦：……
只可惜，她的住院经历和认真解释被小田和小彭判定为秀恩爱。
打字的纤指便愈发用力，键盘被敲出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架势。
——将杵在门口的A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明老师，可以进来拍摄吗？”
明曦赶紧把对话框关掉，“请进。”
她嗓子依然隐隐作痛，挤出一个客套的微笑，埋头认真批文件。
空间里静悄悄的，氛围微妙而尴尬，A组对着书桌架起摄像机，随便拍了点素材，便互相使眼色离开书房。
下楼撞上同样无语的B组。
“……沈老师也不说话？”
“对！一直在看剧本做笔记，一个姿势保持半个小时没动……”
“这也太诡异了，不会真要离婚吧？”
黄哥走过来拍了下两组摄像的脑袋。
“——人家明老师感冒了！带病加班！沈老师看剧本认真投入，你们都在瞎蛐蛐什么！”
“但这素材怎么用啊！季制片要求剪出半小时以上的内容……”
“对啊，完全找不到爆点……”
“总不能直接问他俩为啥不和对方说话吧……”
黄哥深吸口气，看了看厨房里事不关己的赵妈，转手去拍自己的脑袋。
“……那这样，先把人请下来，强迫他俩同框交流。”
两位摄像分头去了——
片刻后，一脸茫然的明曦和面无表情的沈鸣野在一楼相遇。
黄哥清清嗓子，“我们根据实际情况做了些调整，接下来请两位老师一起观看成片，然后进行采访，这样也能早点结束拍摄。”
明曦和沈鸣野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那边赵妈已经眼疾手快打开了影音室的门。
一行人鱼贯而入，发出数声惊叹——
真不愧是大明星和豪门千金的别墅，影音室从一楼一直延伸到地下室！
4K大屏占据一整面墙，天花板上环绕着立体音箱，书架上摆满影碟和黑胶，冰柜里的酒水丰富到能开家店。
明曦穿越后也是第一次进来，之前看见外面的门其貌不扬，还以为只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储物间。
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
她看着摆在正中的两张沙发椅，眼皮一跳。
真皮丶电动丶带按摩装置，还可以放倒躺下来……
怎么看都很像小凰文里的经典游戏场景啊！
黄哥兴奋地搓搓手，指挥摄影师找角度架设备，又转向呆立在门口的两人，“快请入座吧！”
明曦讷讷地往沙发椅上坐下，旁边沈鸣野也一言不发地落座。
但显然，他俩坐反了——
因为她身下座垫调得格外高，应该是为了适应他的大长腿。
而椅背上本该正对腰椎的按摩装置，直戳向后背的蝴蝶骨。
旁边深陷在沙发里的沈鸣野也轻轻蹙眉，将视线转过来，“换一下？”
明曦点点头，艰难蹬着腿往沙发下溜。
没想到黄哥却嚷嚷：“别动别动！现在光已经对好了！”
补光灯直直射过来，照得她一片目眩。
明曦：“……”
她无奈地看向沈鸣野，后者眉心折起，轻声：“调座椅吧。”
他低头在扶手上捣鼓了一阵，成功将座垫升了起来。
明曦却还眯着眼，仔细辨认昏暗视野里比芝麻粒还小的字。
“唔，椅背升，那降在哪里呢？不对，我要调的是座垫……”
话音还没落下，风声呼过耳侧，一只手臂倏地伸了过来，指尖从她衬衫贝母扣前掠过，轻而易举地在扶手上点了两下——
轻薄衣料微微震颤，清爽洁净丶带着热度的香气笼住她半边身子。
座椅缓缓升起。
站在墙角的黄哥适时比了个大拇指，“瞧咱这光打得多好！明老师气色红润有光泽，一点看不出来病气！”
明曦：“……”
可快住嘴吧！
趁着节目组连接设备调整视频，沈鸣野眉眼半阖地将视线转过去。
浓黯的空间里，一线淡金正投在她脸上，好似被光影之神偏爱般，映亮了她腮边浅淡的红晕。
他喉头轻轻一滚。
面前大屏上，弹出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接受采访的影像。
先导片从那句“参加离婚综艺是因为沈老师要翻红吗？”中拉开序幕。
接下来的问答和婚姻体检表环节更尴尬，陌生的气氛简直能从屏幕里冲出来，让每一位观众受到精神冲击。
不过节目组还算善良，把他们一前一后出去交流的段落全部剪除。
至于沈鸣野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也只保留了最具话题性的最后一题。
“——请问，明曦今年多大？”
“……不丶知丶道！”
掷地有声的回答在影音室里回响，后期还配上了悲情伤感的bgm，连工作人员都不忍心看他俩，尤其是明曦的表情。
没想到旁边的人却噗嗤一声发出轻笑。
沈鸣野微微蹙眉，听见她用气声嘀咕：“保养得真好，扛得住高清镜头，完全是神迹啊！”
沈鸣野：“……”
她在夸她自己？
明曦欣赏完偶像的怼脸特写，满足地叹了口气。
一转眼，看见那张神颜以更近的距离打量自己。
她惊了一瞬，睫毛乱颤，心怦怦狂跳。
——完全是超近距离的视觉冲击！
明曦含含糊糊地问：“怎，怎么了？”
沈鸣野端详她片刻，收回视线，“没事。”
“……”
到了第一期录制，因为他俩已经接受了穿越事实，并且交流过个人信息，观感比先导片强了不少。
至少能同框互动了。
粗剪的短片里，分别安插了徐诗瑶质疑明曦身份后被东天记打脸丶沈鸣野找陈知陶天宇要电池霸气护妻丶神明夫妇房间半夜传出巴掌声这三个名场面。
本以为能捕捉到一些夸张激动的反应和情绪。
……没想到他俩却抱着双臂，看得一脸淡定。
失策的黄哥用力搓了搓脸。
他哪里能想到——这俩脑瓜子里一个满是：我担真帅！我看起来也不错！另一个则在琢磨：我演技还是那么好，她好像也能演出爱人的眼神。
黄哥深吸口气，按下暂停键，看着沙发椅上的两人，扮上一副来自牛马的坚强微笑。
“我们看到了二位在录制中的有爱互动……那么私下在家时，相处模式是怎么的呢？”
明曦眨了眨眼：“就……各忙各的？”
沈鸣野看她一眼，点头：“差不多。”
然后忽然补充，“她应酬比较多，有时会不在家吃饭。”
明曦：“……”
黄哥拍拍脑袋，继续问：“有没有对方令你感到心动的地方呢？”
两人分别偏头回想……
黄哥：“节目上和日常里的，都行。”
沈鸣野摸了摸下巴，“她会照顾附近的流浪动物，让我觉得很有爱心。”
明曦清了清嗓子，“他衣品很好，私服都很帅气……”
沈鸣野让人心动的地方太多了，但这个答案，应该不会给他带来困扰。
她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而沾沾自喜，结果就不小心多说了一句——
“……尤其是昨晚让我穿的那件牛仔衬衣。”
沈鸣野：“……”
众人呆了片刻，旋即响起一阵低语——
“昨晚，他，让她，穿他的衣服……对不起我有罪我想歪了……”
“所以明老师到底为什么感冒，答案呼之欲出——在床上瑟瑟冻着了！”
“姐好直球我好爱，磕到了磕到了！”
作为导演的黄哥松了口气，满脸感激地朝明曦投去一眼。总算能交差了！
于是接下来的采访就变得随意了些。
“——两位对节目里哪个环节印象最深呢？”
明曦：“吃饭！度假村的饭很好吃！”
沈鸣野：“露营，坐在河边看剧本。”
“——经过第一期录制，有没有想问对方的问题？”
明曦垂下眸子，还没想好问沈鸣野什么。
旁边的人却突然出声——
“我想问……你的偶像是谁？”
明曦浑身一震，心脏停了两秒。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他他不会已经知道自己是……
在沈鸣野的灼灼目光之下，她大脑飞速运转，盯着书架上他主演影片的光碟，深吸口气。
“我喜欢的艺人是……”
“是谁？”
“呃，是……你……”
她的脸越来越红，声音越来越小。
但在落针可闻的空间里，依然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沈鸣野却眯起眸子。
“真的吗？”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