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威胁 2007年6月
嬢嬢们围绕着这个帅小夥, 七嘴八舌的开始传输自己的爱情理念，这热情纪徊青招架都招架不住。
“喜欢一个人啊，一定是喜欢黏着他的。”
“黏？怎么样才算黏？”
那个嬢嬢捂着嘴笑, 用手点了下纪徊青的额角：“就是想无时无刻的陪在他身边啊，离开的时候, 就会开始想念他了。”
另一个较为年轻的姐姐凑过来说笑道：“还有啊，如果你喜欢一个人，珍重一个人, 其实就看你心不心疼他嘞。”
心疼……莫名的，纪徊青想起了自己打的江闯那一拳, 唇角又红又肿，他一向不爱惜自己，肯定是不会好好上药的。
说不定他前脚走，后脚江闯就出院跑去兼职上班了怎么办？
脾气又臭又阴阳，又和人打上了怎么办？
什么事情都硬挺着，万一难过了又发病了也硬挺着怎么办？
想着想着, 纪徊青的脸上红飘飘的, 他犟着嘴子说：“也不一定啊, 对朋友也是可以这样的。”
他也可以珍惜朋友，心疼朋友, 想念朋友, 陪在朋友身边好不好？这些嬢嬢说的压根都不靠谱。
那位年轻姐姐虚起眼睛，她上下打量了番纪徊青：“这位小朋友，你脸红了诶。”
纪徊青冷哼一声：“这天气这么热, 谁不脸红？”
他看这个女孩儿和他差不多也一般大，怎么开口闭口小朋友的，他问：“你多大啊？”
“27。”女孩儿眉一挑：“怎么, 这年龄不配叫你一声小朋友？”
靠，怎么比他大了十岁？这看着也太年轻了。
女孩儿身着户外轻薄的冲锋衣，随身行李只有一个很大的背包，装着的都是些专业户外设备，牌子纪徊青都认识，价格不菲。
五官偏尖锐，但却散发着朝气蓬勃的生命力，纪徊青又想到了江闯，同样都是具有攻击性的面孔，看着不近人情。
可她似乎又 和江闯不同。
女孩儿坐在靠窗对面儿，目光落在了层层叠叠的碧海蓝天，道：“你知道怎么样才能精准判断自己是否喜欢对方吗？”
她目光一转，锋芒毕露，直勾勾的盯向纪徊青太青涩的那张脸。
“欲望。”
“人永远不能对自己的欲望说谎。”
和魔咒一样，说出口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重击在了纪徊青的心上，他不由自主的对这个和江闯模样相似的女性产生了些许兴趣。
“交个朋友，我叫裕曼，充裕的裕，曼丽的曼。”
这名字听着很有水平，但似乎没有姓，纪徊青没多想朝着那只手轻拍了下：“纪徊青。”
他问：“你是背包客？”
以前和家里人外出旅游时经常能看见背包客，一个人，一杆登山杖，一个巨大的户外包，和个移动的小家似的奔走四方，好不自由。
裕曼轻笑了声：“你说话还挺有水平，我背着我的包儿走大街上，人家都叫我流□□，都可怜我呢。”
“有什么可怜？天南地北，想去的地方都能去……”纪徊青长舒了口气，有些羡慕。
他问：“那你这次，是从哪里来的？”
“插旗山。”裕曼从背包里掏出一沓相片，是用老式拍立得拍的，画面有些曝光，她从其中拿出了张，递给了纪徊青。
“你应该没有听说过这个小地方，北川插旗山，我刚从这里出来。”
听到是北川，纪徊青不由得感到亲切，他说：“我也是从北川来的，只不过没有去过插旗山。”
“你应该去看看的，山顶俯瞰晨昏线特别的美。”裕曼说起那些风景时，炯炯有神的一双眼闪耀动人，充满着希冀。
纪徊青从那一沓相片里抽出了一张，照片里的主人公依然是裕曼，她展开双臂，站在一道黑色大铁门前，而铁门的旁边还有守卫伫立，醒目的几个字刺入了纪徊青的眼中。
“北川男子监狱。”
这不就是给江闯寄信的那个人待的监狱吗？纪徊青又忽然想起来了，他忘记把信交给江闯了，一直在他的枕头底下放着的。
他回过神来：“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拍照啊？”
“我爸在这里面。”裕曼的笑容有些生涩，眼眸也黯然了几分，她收起照片：“他是差不多七年前入的监狱。”
似是触动了裕曼的伤心事，纪徊青正打算道歉时，那人忽然咧开嘴笑得张扬：“不过是被我亲手送进去的。”
纪徊青一下子就哽住了，什么狠人啊这是，把自己亲爹送进监狱里。
裕曼似乎一点都不吝啬分享自己的过往，她说：“不过他也快出来了，到时候我会回北川一趟。”
她站起身，从口袋里捞出盒烟，细长的烟杆叼在嘴边，朝着纪徊青递出一支。
“一起？”
纪徊青夹着那杆烟，跟着裕曼走到了车头缝儿，这里通风，抽烟并不影响人。
他倚在角落，手机又一次的亮起屏幕，空荡荡的一片儿，纪徊青又把手机揣回了口袋。
“在等人消息？”裕曼问。
“也，不是……”纪徊青不自然的避开目光，这个裕曼怎么总是能一语道破，洞察人心。
这就是大人吗？
“想人家就发消息问问呗，跟个怂货一样。”
纪徊青一想到江闯面对他的离别淡淡然的样子，他浑身就不是滋味，罕见的跟着江闯犟了起来。
“不想，不问。”
裕曼吐出一口蓝灰色的雾气，她仰着头，松散枯燥的发丝一边倒去，看着颓靡又冷艳，置身事中却又远在千里之外。
她问：“和你的“好朋友”闹矛盾了？”
纪徊青想了又想，他说：“我只是举个例子哈，就我一个朋友的朋友，他明明为了挽留住我那个朋友做了很多蠢事，可是在分开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说，冷冰冰的。”
“让人觉得他就没有很在意我那个朋友。”
简直无动于衷！
冷漠无情！
纪徊青第一次感到这么伤心。
他现在想等着江闯病好了，把他按着打一顿。
裕曼一支烟燃尽，她觉得纪徊青这人还挺有趣也直率的可爱，她耐下心来慢悠悠的说道：“你就没想过问题在你这里吗？”
“什么？”纪徊青想不通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你只是心理不平衡受不了那个人一会儿挽留你，一会儿又冷冰冰对待你，可是你没想过人家凭什么这么一直对你热情？”
“这远超了朋友范围之外了吧？”
裕曼把烟头塞入垃圾桶，她看着楞神的少年，又道：“看清楚自己的内心，问问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别和个蠢蛋一样把责任丢到别人头上。”
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纪徊青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他与江闯之间的关系，是只能用一句亲密无间的挚友概括的了的吗？
还是他夹杂了其他的私心？
回过神来后，纪徊青险些被烟头烫到了指节，他连忙把烟熄灭，裕曼已经回到了位置上。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纪徊青点开那个聊天框，最开始他给江闯备注的“闯哥”，后面江闯每发一次脾气，他就把备注改成了“闯大小姐”，想想也觉得生趣儿，怎么自己在江闯那永远这么窝囊。
纪徊青给他的“闯大小姐”发去了问候。
那个圈圈转了又转，最后发送了出去，纪徊青的心忽然被吊了起来。
医院里的消杀气味江闯实在难以忍受，在纪徊青走后的第一天，他就申请出院了，于医生和秦远体恤他是个学生，想主动把医疗费一清，却发现纪徊青在走之前已经把这几天的住院费用缴清了。
并且还嘱托江闯必须要在医院里待够一个星期。
江闯知道后罕见的听了纪徊青的话，回到普通病房里休养起了身体。
黎扬走进病房里，他提了一个保温袋，步履很清，似是不想太打扰江闯休息。
“这是纪徊青拜托我家里人给你做的补品，我放这了。”黎扬被那道目光一瞥，立马紧张的说道：“你就吃吧，他走之前已经把钱都给过了。”
见黎扬还杵在原地，江闯问：“你还有事情吗？”
少年面对江闯总是过于紧张的，他磕磕绊绊的问出困扰自己很多天的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送纪徊青来医院的那一天，他被江闯蛊惑了，答应了一个疯狂的请求。
江闯让他用刀在腰后来上一刀。
那人静默了很久，并不打算给黎扬一个确切的解释：“和你没关系的事情少管。”
“我动的手，怎么可能和我没有关系？”
江闯拧起眉，和看蠢货一样上下扫了眼黎扬：“我的意思是，我这个人和你没有关系。”
“是不是为了纪徊青？”黎扬凭借着直觉道出了这个真相，他又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这么偏激的去解决？”
黎扬是什么鼻涕虫吗？碰一下就要被黏着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些？”江闯不耐烦的顶了回去。
“就算你不跟我做朋友，可纪徊青是我的朋友啊，我怎么可能把他暴露在风险里面不管不顾？”
黎扬红着眼，哽咽着又道：“以前我就已经退缩过一次了，我怎么可能退缩第二次？”
“纪徊青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江闯擡眼，冷冽的锋芒直入人心。
“他只需要我。”
极具威慑力与压迫，江闯掩盖在面具之下的尖锐再一次的展露了出来，他慢悠悠的站起身，手中的蝴蝶刃打了个旋儿。
“敢在纪徊青面前多嘴一句……”
那把刀瞬间逼近黎扬的脖颈处，温热的暖流顺着脖子向下流，他紧闭着的眼再次睁开。
“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你不说出个理由，等纪徊青回……”
“喜欢。”
江闯泄了口气，他将刀柄插入床头柜上摆着的苹果里。漆黑漠然的双眼低垂下，他又一次的开口：“因为我喜欢他。”
黎扬呆楞在了原地，他下意识朝后撤了步：“你丶你……”
“你是同性恋？”
“不。”江闯回绝的斩钉截铁。
“我觉得男人和男人一起很恶心。”他轻轻触上倒插在苹果上的利刃，指尖的血液顺着刀柄染红了整颗苹果。
江闯又道：“但是我只喜欢纪徊青。”
这显然在黎扬的认知范围之外了，什么叫不喜欢男人，却喜欢纪徊青？
纪徊青不是男人吗？
他拧起眉，尽力平缓着语气：“那……那纪徊青知道吗？”
“不知道，但是纪徊青也只喜欢我一个人。”
黎扬更摸不着头脑了：“所以，你俩这是在一起了？”
江闯切下一块带血的苹果塞进嘴里，他摇头：“没有，因为纪徊青还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苍白的脸上挂着几滴殷红的血液，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他看了一眼纪徊青发来的讯息。
“发现他喜欢我。”
黎扬深深地被震撼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说：“你怎么知道纪徊青喜欢你？他，他看着不是弯的啊。”
江闯很厌恶黎扬擅自主张的把纪徊青列入‘gay’的那一栏，他说：“纪徊青不是弯的，他不喜欢男人，他只喜欢我，还不明白吗？”
“那，那你们之后是要在一起吗？一定会有很多人议论的。”
江闯摇了摇头，他说：“不会在一起。”
“为什么，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黎扬的问题实在太多，如果江闯动了杀心，一定会从黎扬的嘴巴先动手。
他慢悠悠的，咬下最后那一块沾血苹果：“因为我会杀了他。”
“我们会一起死，所以在不在一起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黎扬明显楞住的神情，江闯笑了好会儿，他做出亲近的姿态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好啦，我开玩笑的。”
“从哪句开始开玩笑的？”
明明是三伏天，凛冽的寒气却从黎扬的背脊生了根一样朝上攀爬。
江闯和懵懂的凶兽一般歪了下脑袋，他说：“你猜猜看。”
黎扬太过于急切的想缓与江闯之间的关系，以至于他都忘了。
面前的这个人，可是十岁就单手拎着刀险些杀了一个成年男人。
纪徊青必须要和江闯保持距离。
黎扬才走出去没几步，江闯冷不丁的开口：“刀上有你的指纹印。”
他转过身，对上那双充满着戏谑与暴戾的一双眼，漆黑空洞又直击人心，一点一点诱哄出人心中最软弱的恐惧。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闯拿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封存着带有血迹的小刀，他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下学期开始，你离开一班，远离纪徊青。”
他拎着密封袋左右摇晃了两下，露出玩味的笑：“高中就剩下最后一年了，前途重要还是你那廉价的友谊重要，自己还是掂量掂量。”
黎扬紧捏着拳头，他低声咒骂了句：“简直是疯子。”
“我数三个数，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3。”
“2。”
“我答应！”黎扬目光落在了那沾满了他指纹印的刀柄上。
江闯被他捅伤是事实，虽然是被蛊惑的，但说出去谁都不会信吧？毕竟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从一开始一切都被江闯算计好了。
江闯倚在床边，他也懒得再伪装自己，开口道：“出去把门带上，还有，以后我的命令你要随叫随到。”
黎扬重重的将门关上，这动静快把一层楼震碎了。
江闯冷嗤一声，他仰起头望着天花板，眼眸难掩兴奋之意。
就这样一点一点把纪徊青身边虚假的人赶走，这样纪徊青就只能乖乖的留在他身边了。
他们永不分离。
江闯打开手机，他鼓捣了好久才把原件修好，不过屏幕还是花了一块，他点开纪徊青三十多分钟发来的讯息
【腰子还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