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尾声（一）
大雪过后，若木城终于迎来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风虽然很冷，但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足以抵抗这冬日的寒冷。
若木的族人们神情肃穆，步履匆匆。他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若木的祭坛。今日，老族长要在祭坛举行仪式，祭奠在这次战役中死去的族人。
人们安静地聚集在祭坛周围，听着远处不息泉传来的流水声，那是生命在涌动的声音。
老族长木万里和少族长木远风站在祭坛中央，四周摆放了无数的酥油灯，每一盏灯代表一个死去的亡魂，共三千七百六十九盏。
木万里用那浑厚而沧桑的声音向所有人说道：“若木的族人们，一百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受到神的指引，在荒漠中找到了这片甘泉，祖先称其为不息泉，希望泉水能永不干涸，我们的族人能永世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我们在这里平静地度过了数十载光阴，相亲相爱，丰衣足食，看着孩子们长大，再生儿育女。可有一天，有人开始觊觎我们的土地和土地上的泉水，他们勾结大盗，来破坏我们的家园。我们族人奋起反抗丶英勇抗敌，更有大明城这样的盟友不远千里来帮助我们。现在敌人已经被我们赶跑，若木的城墙已经重新修筑好。但这样的胜利是无比沈重的，因为那是用族人的鲜血换来的！”
木万里看了看脚下无数的酥油灯，无比沈痛地说道：“在这场战争中，我们死去的族人共三千七百六十九人，他们中最小的是十五岁，最大的是五十七岁。族人中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和所有妇孺因为有了他们的牺牲，全都活了下来。”
族人们有的在低声哭泣，有的在轻擦眼泪。
木远风从地上拿起一坛酒递到木万里手里。
“族人们，今日我们聚在一起，怀着无比沈重和悲痛的心情，祭奠我们的亲人和英雄。”木万里举起酒坛，缓缓洒在祭坛上。
木远风双手拿起其中一盏酥油灯，吟唱道：“燃灯寄哀思，灯明魂来归，念念身前事，凄凄泪沾衣。风息烟尘住，魂魄今可安。灯灭人世尽，英魂永长眠!”吟唱完，木远风轻轻吹灭了灯，族人们亦纷纷走上祭坛，在不停的吟唱声中，吹熄地上的酥油灯，如同与亡魂做最后的告别，而他们的魂魄亦如熄灭的灯火，永久长眠。
木远风将酥油灯放回地上，看着祭坛下的族人们，说道：“族人们，今天我想和大家说一件事，这件事原本在我回到若木的时候便想同大家说。在经过这次战争后，我更加坚定了我之前的想法。”
族人们纷纷疑看向木远风，其中也有老族长丶萧落英和上官凤。
“族人们，或许你们当中已经有人发现了，不息泉的泉水正在减少，十年丶二十年或是在更久以后，不息泉就将‘熄灭’。这也是我这次出走若木城的原因，我要为族人们重新找一块安居之所。在茫茫西北荒漠的路途中，我们走过了很多的城，经历了很多事，我渐渐明白，光靠找水源并不能真正解决生存危机。我们的祖先曾带着族人们一次又一次在荒漠中苦苦追寻，族人不断经历离散和死亡，在一个泉水干涸后，我们又要启程开始这漫长的追寻。我们，还有我们的后代也逃不开这样的命运。”
萧落英看着祭坛上的木远风，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义无反顾的勇气。
“族人们，为什么大豫的人要来攻打我们若木城？为什么大盗会和大豫勾结在一起？这一切，都只因为水。大豫的泉水干了，所以他们要来抢我们的，大盗知道西北每一座城的方位，他们利用人的贪心，达到他们的目的。我们族人殊死抵抗，加上大明城对我们无私的帮助，才成功击退了敌人。今日，是大豫人攻打我们若木城，明日，就会有其他两座城为了水而发动战争，若一直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战争的火焰会将西北大地烧成灰烬。”
“你们可能会说，这和我们若木城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要守护好我们自己的家园就好了。可是，族人们，你们想一想吧，如果有一天西北大地上到处都是战火，我们若木城又怎能幸免，到时，我们又要去哪里找一块干净的土地？”
族人们唉声叹气，低声细语。
“那少族长，你说该怎么办？”有人问。
木远风看向北方，在目所不及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天昆山。他手指那边道：“在极北之处，有山名曰天昆，与天比高，与地比阔。便是这样一座山，阻断了流向西北的水源。我曾亲眼所见，一人为挖断此山，耗尽生命。我站在天昆山的脚下，听见了山的另一端，水势浩大，波涛翻滚。只要挖开一角，便能为西北带来无穷无尽的水源。到时，西北处处有水，处处有泉。城与城之间，人与人之间，不会再为了一口水，打得血流成河，仁义不存。我们的族人从此再也不用流亡，再也不会点燃酥油灯。我已决定，用我一生，挖断天昆山。为若木，为西北，更为天地仁心！族人中若有愿意追随我的，便和我一起去，若不愿意，我也绝不勉强！”
“我跟你去，少族长！”萧落英站出来道。
“我也去！”段飞廉丶上官凤丶木青岩跟着道。
“少族长，我也愿意跟你去！”
“我也去！”
……
族中不少族人纷纷举手道。
“少族长，我们也去！”阿依木和百里旭说道。
……
木万里欣慰地点着头，他知道木远风要去做的是一件无比艰辛却伟大的事，他为有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
祭奠仪式结束后，木远风几人送别阿依木丶百里旭和他们的军队，并相约三月后，带着挖山的族人到大明城集合，再一起出发前往天昆山。此后，众人便开始忙碌起族里重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