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 番外(三) 变脸
“咚咚咚!”
“自噶——”
肯尼微笑着打开了门, 行了一个问好礼。
“夜安,尊敬的大人。”
面对约瑟夫·巴布库克的这身奇怪装饰,肯尼笑容不改地领着约瑟夫·巴布库克来到了火炉前。
此时的哈尔虽然脱掉了外袍, 但也是衣冠整齐地端坐于椅子上。
哈尔靠着椅背,左手随意地搭着扶手,右手向约瑟夫·巴布库克指了指面前, 一早就准备好的椅子。
“坐吧。”
入座后,约瑟夫·巴布库克谢绝了肯尼递来地水杯, 有些感怀地向哈尔叹道:“陛下看上去, 似乎并不觉得惊讶。”
哈尔转着手指上的权戒, 浅笑道“你看上去似乎也不惊讶。”
约瑟夫·巴布库克无可奈何地呵呵一笑。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刚和马修·巴布库克三人共处一室时,约瑟夫·巴布库克正常表现可谓是滴水不漏。
但现在, 马修·巴布库克看起来就像是无法控制脸部肌肉似的, 脸部的笑纹极不自然, 反而透露出了满满得尴尬。
哈尔也似乎没看见似的,垂眸就着水杯抿了一口。
“陛下, 巴布库克家族想……”
“你想要什么?”
哈尔在打断约瑟夫·巴布库克的话语的用时,示意肯尼再次向他递去了一杯水。
如果换了别人, 约瑟夫·巴布库克肯定对杯子里不是麦酒而是水,感到被挑衅。
但现在对面坐的是松恩的君王,约瑟夫·巴布库克虽然接过了水杯, 但也意有所指地回道:“陛下似乎并不喜欢等待。”
此话一出,哈尔就意识到当年约瑟夫·巴布库克与他的父亲西格德一世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是表面上看上去得那么简单。
于是, 哈尔熟练地将话题向约瑟夫·巴布库克推了回去。
“以前的城墙, 已经在多年前被我和澜一起下令推倒重建了。”
闻言, 约瑟夫·巴布库克也不再继续打太极了,他索性直接切入了他此行的目的所在。
“但当年,由西格德一世陛下亲自对巴布库克筑起的围墙,直至今日依旧存在。”
即使哈尔对他的父亲西格德一世,并没有多大感情。
但在执政上,他也从未全盘否定过西格德一世的执政手段。
就算是哈尔本人也在这几十年中,一直致力于削弱贵族阶层的影响力。
所以,哈尔毫不客气地转着手中的酒杯,向约瑟夫·巴布库克嗤笑道:“如果没有这堵墙,怕是巴布库克家族的手已经翻过了城墙了吧。”
约瑟夫·巴布库克不由地一楞,眼中那一闪过的疑惑,让哈尔反而勾着嘴角向后靠了靠。
“很惊讶?”
约瑟夫·巴布库克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苦笑着举杯喝了口水。
“不,我并不应该惊讶,毕竟您的母亲是维吉尼亚皇后殿下。我从不敢小看任意一个,能在宫廷生活中成功逃脱爱情束缚的女人。”
哈尔单手摩挲着下巴,轻笑着向约瑟夫·巴布库克摇了摇头。
“是我的父亲,亲口告诉我的。”
闻言,约瑟夫·巴布库克吃惊地停下了正在擦胡子的动作,短促而痉挛地快速抽了几口气。
哈尔淡定地把手里的空杯,递给了肯尼。
然后,哈尔指尖相抵面无表情地睨着,约瑟夫·巴布库克那张平凡无特色的脸庞。
“尽管我不愿承认,但每一个提波丝都会牢牢记住谁害过我们丶谁将要对我们产生威胁。”
哈尔点了点两根手指的指尖,微微探身道:“提波丝们从不会记得谁对我们好,我们不会去照顾彼此。但是……”
说到这里,哈尔特意停顿了一下,锐利的蓝眸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晦暗不明的视线。
“不过,我们会告诉彼此应该要小心谁。这大概是提波丝成员们,身上仅存的那点人性了吧。”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各种动荡,约瑟夫·巴布库克本以为他已经心如止水丶完全看开了。
可此刻的他,却是久违地感到了心如擂鼓的恐慌感。
约瑟夫·巴布库克临时决定,放弃一开始的计划。
巴布库克家族一项懂得向强者低头。
于是,约瑟夫·巴布库克马上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向哈尔正色道:“尊敬的陛下,现在松恩境内有些大贵族正在触犯叛国罪。”
闻言,反倒是哈尔率先坐直了身子,拉开了他与约瑟夫·巴布库克之间的距离。
约瑟夫·巴布库克毕恭毕敬地向哈尔汇报道:“当年明面上是安德森家族的卡勒姆·安德森,将掺有‘疯麦’的种子混入了松恩王城。但其实他和卡洛琳·安德森,都做了亚尔克·安德森的替死鬼。”
(不记得卡勒姆·安德森和亚尔克·安德森的宝宝,可以回顾一下本文的第28丶29丶30章。两者分别为已故的娜基丝的丈夫维拉·安德森,同父同母的弟弟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
对此,哈尔并没有出声的意思,他的目光也不再聚焦在约瑟夫·巴布库克的身上。
然而,面对哈尔的漫不经心,约瑟夫·巴布库克不疾不徐地慢慢说了下去。
“我相信陛下您也查过了,安德森家族的这条线了。
虽然,当年王城有问题的那批种子的源头,确确实实是来自雷德尼。
但具体中间经过了几道手3,?中间人分别都是谁?
我想,有关这些问题的情况,陛下您应该至今都没从雪鸮的手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吧?”
“雪鸮”被提起,让哈尔瞬间收回了游历在外的视线。
哈尔凌厉逼人的视线,马上锁定了约瑟夫·巴布库克的一举一动。
见状,约瑟夫·巴布库克主动向哈尔颔首解释道:“正如您推测的那样,我曾经负责管理雪鸮的日常运作。”
“竟然是负责?”
这让哈尔不禁眯起了眼睛。
因为在他本来的推测中,眼前的约瑟夫·巴布库克应该曾是雪鸮的队长。
而能用到“负责”一词的,除非他……
“是光明军团的军团长。”
这下,哈尔目光中的冰冷已经化为了蠢蠢欲动的杀意。
他脸上含笑,可手指已经搭上了腰间的匕首。
略微倾斜的身体下,是已经蓄势待发的核心肌肉收紧。
“那么,维卡特又是谁呢?”
(维卡特,第一次出现于本文的,当时他的身份是光明军团军团长。并曾帮助阿尔曼和拉格,挫败了查尔斯·厄勒克特拉的叛乱。)
约瑟夫·巴布库克低头看着,手中已经没有热气的水杯。
微微晃动的水面上,让他看不清倒影中的到底是谁。
在楞了几秒后,约瑟夫·巴布库克自嘲地勾起了唇角,将水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维卡特是上一任巴布库克侯爵,同父同母的弟弟。”
哈尔松开了搭在匕首上的手指,视线仍紧紧锁定约瑟夫·巴布库克的脸庞,浓厚的情绪在眸底翻涌。
“那约瑟夫·巴布库克又是谁?”
约瑟夫·巴布库克半阖下眉眼,淡淡地说道:“约瑟夫·巴布库克是上一任巴布库克侯爵,同父异母的弟弟。”
哈尔双手叠成“塔式”相处,手肘抵着膝盖前倾拉近了他与约瑟夫·巴布库克彼此间的距离。
“那么,你又是谁?”
虽然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但约瑟夫·巴布库克的呼吸还是骤然一重。
深吸一口气,约瑟夫·巴布库克捏紧了空荡荡的指节回覆道:“我是在世人眼中,已死亡的马修·巴布库克的亲生父亲,上一任巴布库克侯爵瓦尔克·巴布库克。”
(虽然他的真实身份是瓦尔克·巴布库克,但为了避免称呼混乱,接下来的情节仍然沿用约瑟夫·巴布库克这个称呼。)
哈尔踢开了脚边的矮凳,巨大的“自噶”声让肯尼和约瑟夫·巴布库克都一激灵。
肯尼马上快步走向门口,打开门站到了门外。
在一声关门声后,哈尔似笑非笑地向约瑟夫·巴布库克说道:“你的‘死亡’导致了巴布库克家族领地和港口被夺。”
然后,哈尔擡手指着墙面上,以前最早那个属于巴布库克家族的纹饰。
“导致了巴布库克家族只得到了伯爵的爵位。”
哈尔的指尖一路来到了,巴布库克家族最新的纹饰上,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约瑟夫·巴布库克下意识避开自己视线的小动作。
“甚至至到今日,巴布库克家族的继承人马修·巴布库克,都无法在我的王座前行走。”
放下手,哈尔双手环臂,冷笑着看着约瑟夫·巴布库克问道:“值得吗?总不会当年的你是因为担心玛丽那个女人,就迫不及待地用假死避免冲突吧。”
闻言,约瑟夫·巴布库克怜悯地看着哈尔叹道:“陛下,有些真相会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