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 番外(二) 獠牙
骤然紧张的气氛, 让马修·巴布库克不自在地咽下了口中分泌过多的唾沫。
可眼前这两人一动不动的对视,使得马修·巴布库克虽然手里也握着麦酒,却连擡手喝一口的动作都不敢有。
哈尔敲了敲指尖挑了一下眉毛, 而对面的约瑟夫·巴布库克面色恭敬地把桌上散落的棋子,一颗颗地捡起放进了盒子了。
在座的各位都有事情做,深感自己格格不入的马修·巴布库克就想开口说点什么, 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但是,没等马修·巴布库克一个气音笑完, 约瑟夫·巴布库克就侧头对马修·巴布库克颔首示意。
“马修, 麻烦你把那个消息, 先向陛下当面覆述一遍吧。”
闻言,马修·巴布库克张着嘴巴,茫然地向约瑟夫·巴布库克眨着眼睛。
见状, 哈尔轻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麦酒又尝了一口。
然而, 被手背和酒杯挡住的那双蓝眸里满是若有所思的精光。
而本该是配角的约瑟夫·巴布库克, 他的心里涌上了一股深深的疲惫。
顾不上哈尔还在场,约瑟夫·巴布库克严厉地觑了马修·巴布库克, 警告他赶快进入状态。
在言语上,约瑟夫·巴布库克只得直白地向马修·巴布库克提点道:“你上次从摩尔收集来的那个消息。”
这下, 马修·巴布库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明悟。
马修·巴布库克一边殷勤地给哈尔的酒杯里倒满麦酒,一边用带着些许得意的语气向哈尔汇报道:“在上次陛下们派我出使摩尔王国时,我收到了可靠的消息。
摩尔的皮尔斯家族曾对外宣称丢失了的那批铜矿, 其实是被雇佣兵工会买走的。”
(此处关联情节,可以回顾一下本文的和。)
哈尔眼皮都不擡地随口“嗯”了一声,视线却看向了约瑟夫·巴布库克, 向他挑了挑眉。
这种程度的消息, 松恩境内就连一般的新贵家族, 只要花点功夫都可以得到。
比起马修·巴布库克的浅显直白,哈尔更期待来自约瑟夫·巴布库克的出招。
然而,这边的马修·巴布库克还在自顾自地往下说。
“但其实是威斯福德查利家族的马克斯,委托雇佣兵工会做的代理人。”
(马克斯·查利是列昂尼德·威斯福德的亲信,第一次出场于本文的。)
这边的哈尔,原本因为连续赶路身体就已经很疲惫了。
现在没办法去睡觉不说,还要听着耳边马修·巴布库克没有尽头的絮絮叨叨。
因为太过无聊了,哈尔开始打量起了书房内的陈设,以避免自己当众睡过去。
“……列昂尼德·威斯福德在收到铜矿后。除了一部分确定是现在还在威斯福德的库房内。
另一部分在十几天前,突然出现在了海德马克的鲍德温家族境内。”
哈尔有些昏昏沈沈的脑袋,猛得一激灵。
这时,对面的约瑟夫·巴布库克举起了右手,打断了马修·巴布库克的话语。
约瑟夫·巴布库克拿起了桌上的酒壶,想要亲自为哈尔倒酒,去被哈尔盖住了杯口。
“今夜的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约瑟夫·巴布库克笑了笑,随手将酒壶放了回去。
“陛下,我幼时曾是老波因塞特公爵奈哲尔的贵族侍童。”
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让马修·巴布库克瞪大了眼睛,也让哈尔眯起了眼睛。
在这静默的黑夜里,灰暗的光线为哈尔深邃的双眸上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灰色。
哈尔定定地凝视着约瑟夫·巴布库克几分钟,语气不辨喜怒地说道:“但当年追杀我的家族中,似乎并没有巴布库克的影子。”
说着,哈尔将手中的酒杯沿着桌面轻轻一推。
“就连‘血色之夜’,也没有巴布库克家族成员的到场。”
约瑟夫·巴布库克接住了酒杯,然后向哈尔举杯敬酒抿了一口。
“因为巴布库克家族早已没落。”
这种僵持不动的局面,让哈尔决定主动去推约瑟夫·巴布库克一把。
“让我想想我的父亲,当年是用什么理由剥夺了巴布库克家族曾拥有的,那块如今被我命名为法瑞赫的领地和港口呢?”
哈尔的嘲讽,让一旁的马修·巴布库克感到了明显的羞辱,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羞恼。
但他却不敢公然出声,质疑或者打断哈尔的话语。
于是,马修·巴布库克又条件反射式地看向他的约瑟夫·巴布库克。
虽然约瑟夫·巴布库克的确如马修·巴布库克所愿,开口说话了。
但他说的却是:“理由是因为巴布库克家族,对您的父亲西格德一世国王陛下不敬。”
这个答案可不是马修·巴布库克想要的,他连忙起身焦急地向哈尔行礼解释道:“陛下,那都是当年玛丽那个异教徒为了他的儿子,对我们巴布库克家族进行的污蔑。”
哈尔向马修·巴布库克擡手招了招,一边示意马修·巴布库克,一边向约瑟夫·巴布库克似笑非笑地问道:“哦?”
虽然,哈尔的视线正聚焦在约瑟夫·巴布库克的身上。
但其实,哈尔的馀光一直在关注着马修·巴布库克脸上的表情。
即使哈尔如此轻慢于他,马修·巴布库克脸上也没有不甘和对约瑟夫·巴布库克的的嫉妒,有的只是对约瑟夫·巴布库克的言听计从和信任有加
见状,哈尔的心情并没有放松,反而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成长与动荡。
作为松恩的国王,哈尔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了。
在约瑟夫·巴布库克的身上,哈尔觉得他仿佛又看到了西格德一世的影子。
“我尊敬的陛下,因为雇佣兵公会曾接受过,来自约巴布库克家族的资助。”
约瑟夫·巴布库克的几代辛苦保守的秘密,被约瑟夫·巴布库克突然当众说了出来,说出的对象还是自己宣誓效忠的君王。
这种主动送把柄给哈尔的举动,让马修·巴布库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哈尔却凭借这条消息,想明白了其中所有的关窍。
哈尔饶有兴致地向约瑟夫·巴布库克,勾起了嘴角。
“你是我父亲曾经的商队代理人。”
闻言,约瑟夫·巴布库克微笑点头以对。
然而,出乎在场所有人预料的是,哈尔并没有按他们设想的那样,继续向约瑟夫·巴布库克追问:当年到底为西格德一世具体做了什么?
相反,哈尔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然后,哈尔敲了敲桌子向马修·巴布库克宣布道:“阁下们,今晚的放松活动已经成功取悦到了我。我相信,有了来自巴布库克的体贴与忠心,今晚我一定能拥美梦入怀得以安枕入眠。”
说着,哈尔就推开了椅子,起身准备离开了。
见状,马修·巴布库克立刻又急又怕地快步拦到了哈尔的面前。
“陛下,您怎么不再喝两杯,要不要我……”
手握着门把手,哈尔侧头冷然地看向马修·巴布库克,那条擡起拦在他面前的手臂。
冰冷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开锋的利剑,刺得马修·巴布库克瞬间失了声。
马修·巴布库克嗫嚅着嘴唇,求助式地看向了身后也已经站起来的约瑟夫·巴布库克。
然而,收到了侄的眼神求救的约瑟夫·巴布库克却微笑着站在原地,向哈尔行了个礼。
“愿陛下您今夜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于是,马修·巴布库克就算再心有不甘,也只得让开了身子,向哈尔行礼说道:“愿陛下今夜安寝!”
身后的大门再次关上,门外走廊上管家举着烛台的身影,也再次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管家身后即将要踏入黑暗的哈尔,却突然停了下来。
“墙上的这颗牙齿是?”
管家表情得体地转身将烛台举高,方便哈尔看得更清楚。
“传说这颗牙齿是来自一只喷火巨龙的遗骸,不过因为年代过于久远了,巴布库克家族的老爷们怕是也不能确定,这个传说是真是假呢!”
在反覆的摩挲了几下牙齿侧面的那个凹痕后,哈尔松开手继续向前方走去。
入夜,寂静的走廊上,墙上的烛台就像是窗外正在酣睡的鸟雀们。
因为无人注意,干脆敷衍地降低了燃烧发光的力道。
可还没等这根蜡烛,好好享受一会儿摸鱼的悠闲。
一只从斗篷里伸出来的手,就把它从墙上取了下来。
拨弄了一下烛芯,火焰挣扎着向上腾了半寸。
可惜那根被火蛇舔过的手指,因为有着指腹老茧的保护,面对火焰的示威,不痛不痒地收回了手指。
并且,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