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 尊重（一） 特殊
    时间线, 退回到不久前。
    就在拉格一跃而下后，眼前的场景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一下到控制室的拉格，并没有遇到穿越小说里必备的“天材地宝堆满地, 猛男跳舞招手留”的传统幻境流情节。
    也没有再经历一遍，所谓的记忆被审视。
    有的，只是一片纯色的白雾。
    在拉格双脚踏上地面的下一秒, 眼前粘稠好似棉花糖的白雾，马上用一个“：-）”的微笑符号向拉格表示欢迎。
    然后, 体贴地为拉格从它的身体中间, 分开了一条道路。
    看着左右两侧白雾墙壁上, 大大的向前箭头。
    拉格爽朗地抱胸一笑，松开手起身向通道走去。
    来到边缘，左侧的冒出来的“：-）”也活泼地动了动。
    正当拉格擡在半空中的右脚, 堪堪要落下时。
    突然拉格侧头一拳打在了, 冒号与括弧号的中间。
    收回了手臂和右脚, 拉格饶有兴致地歪着头，看着自己直接消失不见的右手手掌处的切口
    没有痛感丶也没有知觉, 凑近仔细观察平整的切口界面，没有一丝锯齿状的痕迹。
    “哇哦！”
    擡起头, 拉格却没有放下右手。
    就这么挑眉静静地等着，眼前这个有着自己拳头外形的黑洞，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仅仅等了几秒, 这个独家定制的黑洞就蠕动着，调整出了一张嘴巴的外形。
    在一声饱含无奈的叹息声响起后，就像是粒子生长的特效。
    拉格的手, 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身体上。
    “你和我, 本应是合作的关系。”
    突然响起的这个声音, 既不辨男女，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声线特点。
    “看来，这个‘祂’是有备而来呀！”
    掰了掰手指，拉格淡然一笑。
    既然祂都学会了，法尔曼教授创造的第一个ASCII字符“:-)”了。
    于是，拉格从善如流地眨着眼睛，双手比了个中指赠送给祂。
    （竖中指又称“digitus impudicus”，意为“无耻的手指”。最早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期，所以“祂”是看得懂的。）
    白雾却没有要发火的迹象，继续平易近人地在右侧空白的白雾壁上，浮现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拉格眸光一闪耸了耸肩，便大大方方地走入了通道。
    在走到第六步时，拉格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界壁穿越感。
    然后，拉格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很难用语言去形容，拉格此刻身处的这个场景的具体细节。
    因为在进入的下一秒，拉格仿佛有一种进入了梦境的感觉。
    并不是指眼前的景象有多梦幻，而是虽然拉格仍然保留了清晰的逻辑意识。
    但周围的一切不再是用眼睛获得感知反馈，而是直接在脑海里形成了对应的概念意识。
    举个简单的例子，拉格的眼睛根本没看清眼前的那团白色是一个什么东西。
    可脑海里只要想到它，就会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眼睛。
    风马牛不相及，同时又会觉得很合理。
    身体本能地因察觉异常，而加快了心跳。
    大脑却舒适得像泡在温水里的花瓣，只想安静地沈沦下去。
    直到白雾主动靠近了拉格，才让这种身体与大脑的极限反差感得到了平覆。
    重新掌握了大脑的主动权，耳边又响了白雾温和的声音。
    “我们为何会变得如此疏远呢？”
    这时，扶着膝盖喘着粗气的拉格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无形之中，被祂立了一个下马威。
    缓过来的拉格，嘴角扯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新华字典》里关于‘合作’的定义，是指为了共同的目的一起工作或互相配合完成某项任务。”
    话音刚落，拉格就习惯性地侧头看向白雾所在的方向。
    但放眼望去拉格的身侧空空如也，似乎在这里白雾也没有了实体。
    但拉格看不见祂，却可以听祂的声音。
    “可你现在身处的这片大陆，我们比较喜欢使用你曾学习过得古诺尔斯语。”
    拉格遍寻了一圈，都无法用耳朵确定声源的方向。
    她干脆放弃了找出“祂”的念头，随意选了个方向摊了摊手，反问道：“那么，你觉得合作该怎么去定义？”
    “是协助与配合。”
    像是为了配合此时的教学氛围，白雾的声音里被刻意地压低了。
    过于温和的声音，反而让拉格蹙起了眉头。
    见状，拉格的身后被白雾“贴心”地放上了一把椅子。
    拉格向后靠了靠，翘着二郎腿问道：“我没有感受到你的‘协助’，只感受到了被强制要求下我单面的‘配合’你们。”
    闻言，白雾没有去否认拉格的陈述，只是继续缓缓说道：“即便是中途让你有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与体验，但那也是命运的安排。”
    说完，白雾又补充说道：“如果这种模式，让你感到了不舒服。我们可以换一种相处的方式，比如……”
    “哈……呼……”
    百无聊赖的哈欠声，打断了白雾的未尽之语。
    摆了摆手，拉格一边擦着眼角犯困的泪水，一边好心地提醒道：“要不我们加快点进度，跳过这些虚伪的客套话，直接进入正题吧？”
    “为什么这么抗拒呢？”
    拉格也学着白雾，掐着嗓子用柔柔的声音缓缓地会打到：“因为是事关尊重。”
    紧接着，拉格马上擡起双臂，交叉举起了一个“X”。
    “不要再问我什么是尊重，这个答案刚刚安妮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白雾上扬的尾音里，似是含着委屈。
    “可不论是阿萨还是人类，亦或是巨人等等在这片大陆上生活着的所有生灵。你们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拉格本想起身一脚踢翻这个椅子，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手能擡丶脚能动，身体表面也没被束缚。
    可一旦有了想要离开椅子的念头，身体就像是被切断了控制神经似的，脑海中的指令无法传达到肢体的末端。
    这种身体被操控的情况，让拉格回忆起了最初身体被尼奥尔德强制接管时的感觉。
    无法抑制的怒火，让拉格脸色瞬间阴沈了下来。
    就当白雾以为拉格放弃了挣扎时，她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了腰间的匕首。
    然后，拉格将匕首横着插在了她的背部与椅背之间。
    利用身体失控前那一瞬间的时间差，和反作用力还有力量腰带的加持。
    拉格成功把自己推离了那把椅子，坐到了地上。
    似乎是觉得这种限制，对拉格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拉格轻轻松松地拍了拍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你呢，为什么你会把这片大陆里所有生灵，当做可以供你们取乐的蝼蚁？”
    白雾声音还是那么波澜不惊，但拉格还是明显地察觉到祂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淡。
    即使，白雾在对拉格说着：“这是你对你自己的看法。在我的眼中，你是独一无二且不可覆制的奇迹。”
    拉格脸上的厌恶丶鄙夷以及不屑，仍在不断地加剧。
    突然，无数个有着不同时期丶不同服饰丶不同状态下“拉格”的画面，密密麻麻地飞到了拉格的面前。
    “你看，命运曾为你这个身份安排了无数可能。”
    成千上百和她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拉格”。
    像是一个被人任意展示的橱窗商品，就这么赤裸裸地被摆在眼前。
    即使拉格知道，这是祂对自己刚刚行为做出的惩罚。
    但拉格仍然控不住地吐了出来。
    明明刚刚眼泪还可以流出，可拉格“yue”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
    抹了抹干净的嘴角，拉格开始在心里下定了一个决心。
    直起身，拉格脸上的愤怒丶恶心都已消失不见了。
    见拉格重新冷静了下来，白雾把其中一个画面放大，送到了拉格的近前。
    屏幕的画面，是取自拉格和尼奥尔德第一次“玩游戏”的那一幕。
    断指滚落在桌面上，正喷出的鲜血因为画面被静止了，呈喷溅状滞留在半空中。
    桌子左边“拉格”因为剧痛而面目扭曲，却硬撑着瞪大着眼睛，挑衅地看着尼奥尔德。
    而尼奥尔德也是双目微睁，但他的眼眸里是冷漠与愕然并存。
    见状，拉格不禁在心里感慨道：“原来，他们之间已经走得这么远了。当初争锋相对的彼此，如今却能互盟友。时间，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啊！”
    拉格心里虽这么想着，嘴角却因为反应过来了白雾此举的用意，而勾起了一抹冷笑。
    此刻，身旁的白雾还在喋喋不休地夸赞着拉格的特殊。
    “在这么多可能中，你却唯独走了命运最不看好的那条路。在这点，我其实是很尊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