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 瓦萨家族的女人们 我选择跳进漩涡
    帕夏终于知道了雷德尼的真正意图, 他们想要的是那滴维吉尼亚皇后曾交给她，属于神明芙蕾雅的神血。
    可帕夏并不清楚这个尘封了几十年的秘密，为什么雷德尼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曾经的丽萨·波因塞特不可能知道连查尔斯都不知道的秘密。
    以及雷德尼想要这个神血的目的, 会是什么？
    但显然，对方已经料定了自己不敢把神血的真相，摆到明面上。
    于是, 想到这里的帕夏就更不敢向哈尔与澜提起，雷德尼曾私下来找过她的事情了。
    现在的厄勒克特拉家族的港口, 就是一块被松恩各方势力垂涎着的肥肉。
    帕夏甚至开始怀疑：“幕后的指使, 会不会就是松恩的陛下们呢？”
    “在此, 我将代表雷德尼的皇后丽莎殿下，向松恩递交由殿下亲自写下的授权书。
    雷德尼的丽莎皇后殿下，要求松恩彻查她的同父兄弟查尔斯·厄勒克特拉的真正死因。”
    埃尔罗在出列后, 将一卷盖着雷德尼王室印封的羊皮纸, 递给了一旁的卫兵。
    期间, 埃尔罗着重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帕夏，补充说道：“雷德尼无意挑衅松恩的威严, 但也无法容忍家族姻亲的被害。我们愿意接受松恩依据自己的法典，对凶手做出的公正审判。”
    突然, 列昂尼德·威斯福德的声音插了进来。
    ““既然雷德尼这么想要一场，由神明见证的公正审判。那不如大家一起移步到我们威斯福德的神殿。”
    说着，列昂尼德·威斯福德比了一个祈福手势。
    然后, 他抱着手臂脸带蔑视地看着，有些意外于威斯福德竟然会插手的埃尔罗。
    “大家可以一起在契约之神吾神提尔的见证下，许下誓言。”
    此时, 被帕夏捏住了手的阿尔曼拍了拍妈妈的手, 出列站在了中央。
    阿尔曼左手握拳, 捶击了一下肩膀。
    “我以新一任厄勒克特拉伯爵的身份，向厄勒克特拉家族所效忠的松恩君王们提出请求。
    由我负责族人帕夏·厄勒克特拉的监管，厄勒克特拉家族期待来自基于松恩法典的公正审判。
    并在吾神阿戈尔和女神澜的见证下，洗清对我的母亲帕夏·厄勒克特拉，所进行的莫须有的污蔑和指控。”
    接下来，原定的庆祝晚宴仍然如期举行了。
    除了厄勒克特拉家族有成员缺席，其他的贵族们仍就面色如常地坐在了各自的席位上。
    只是席间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将话题切换到了“天气”丶“打猎”等等比较安全的内容。
    然后，在交谈的过程中，纷纷用眼神隐晦地交换着彼此间的意见。
    至于其他新贵和仆从们，则心领神会地低着头放轻脚步赶往了不同的房间。
    其中，莉莉娅在看到拉格瞥来的眼神后，也马上不引人注意地混入退出的人群，匆匆地走向了城堡的后门。
    莉莉娅原本准备快马加鞭地去向赛奥，传达来自王储殿下的安排。
    可她竟然在走廊里，看到了一个熟悉且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作为经历了“王储之争”丶“血色之夜”丶“双王共治”等一系列动荡后，几代都能身居要位的瓦萨家族的女人们。
    莉莉娅是真心实意地佩服着瓦萨女人们，生来就敏锐的政治嗅觉。
    就连她的父亲雷契尔·怀尔德，都会在晚餐中嗤笑着布南家族愚蠢的同时，会不忘再补充感慨一句。
    “可惜瓦萨家族的无情和审时度势，只留给了家族里的女人们。”
    所以，在莉莉娅得知是艾米丽·瓦萨成为了凯里安殿下的贴身侍女时，当时她就开心地松了口气。
    果然，在接下来在她和艾米丽的交集中。
    彼此间往往只要一个点头或者一个眼神，各自就知道了该在什么时间去做什么事情。
    能让一个血管里都刻着聪明的女人，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那原因只会是因为爱情。
    单是考虑到艾米丽的这番行为，可能对凯里安殿下的声誉造成的影响，莉莉娅都无法去做到视而不见。
    于是，莉莉娅一把扯住了艾米丽的手臂。
    在她回过神擡头看着自己时，莉莉娅一字一顿地强调道：“等晚宴结束，凯里安殿下就要回房了！”
    闻言，艾米丽仿徨无措地紧了紧，身上披着的空荡荡的兜帽长袍。
    “莉莉娅我，我只是……”
    莉莉娅用力地加重了手中的力气，又强调了一遍：“听着，艾米丽！你现在回去，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别忘了，瓦萨家族花费了几代人的心血，才在这座王权的城堡里保留了一个属于瓦萨家族的房间。”
    在听到“房间”前，艾米丽内心里还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其实心里什么都没想，只是脑子里有一个念头，在催促着她赶快跑起来。
    可现在艾米丽知道了，那个情绪是焦虑。
    理智和情感缠绕在一起，在艾米丽的心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选择理智，她能退回那个压抑却已经框好的安全空间。
    选择情感，她必须脱掉枷锁主动跳进那个巨大漩涡，还可能再也无法浮出水面。
    脑子在焦虑地等待着她的抉择。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答案的艾米丽没有再继续辩解下去，而是在胸前向莉莉娅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
    莉莉娅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扯着艾米丽胳膊的手。
    “我会先把赛奥阁下带到王储殿下面前，然后再向殿下汇报我所见到的一切。”
    说完，莉莉娅侧过了身子让开了通道。
    在艾米丽最后拥抱她时，莉莉娅没有转过头，但还是低声在艾米丽的耳边说了一句：“愿神保佑你，艾米丽。”
    此时，艾米丽出门后的脚步越走越快，已经快到要逆风起跑的程度。
    但当她看到了地上，那条阴影与阳光组成的交界线时。
    艾米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身后高处的窗户。
    在弗雷丝堡里生活了这么久，艾米丽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站在后门口的这条路时，就能看到弗雷丝堡里那间专属瓦萨家族的房间窗户。
    许是头顶的阳光太过耀眼，恍惚间，艾米丽似乎看到了窗户后母亲费雷迪丝的身影。
    然后，又出现了素未谋面只见过画像的姑姑安妮塔·瓦萨的身影。
    然后，是艾美·瓦萨。
    然后，是丽莲·瓦萨……
    曾经躺在母亲的柜子里，那一排一排的家族肖像中所有出现过的瓦萨女人，正一个一个密密麻麻地站在了窗户后，
    她们都在沈默地注视着艾米丽。
    她们在用目光警告着艾米丽：不要踏过那条明暗的交界线！你该继续留在阴影里做一盏黑色的指航灯，继续用理智活跃在王权的舞台上。
    可一阵风吹过，艾米丽闻到了那棵树飘来的清馨花香。
    艾米丽看了一眼脚边被阳光洒满的地面，她蹲下身子捡起了一块石头。
    艾米丽狠狠地向那个埋葬了太多瓦萨女人的房间窗户，用力地扔去。
    瞬间，幻觉消失了。
    艾米丽拍了拍手，终于可以没有负担地跑到了阳光下面。
    先一步骑马赶到的莉莉娅，在带走赛奥时看了伯顿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伯顿知道了弗雷丝堡内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而且，很大可能还会牵连到自己。
    无从得知内幕消息丶也无处可逃的他，安静地坐在房内的凳子上。
    等待着一位传信官，或者一群士兵来敲响他面前的大门。
    然而，开门后伯顿见到的，却是鼻尖上冒着汗上气不接下气的艾米丽。
    “艾米丽，你……”
    没等伯顿说完，一手扶住膝盖丶一手撑着门框的艾米丽，马上推着伯顿的胸膛进到了屋里，还反手锁上了房门。
    艾米丽用手按住正狂跳的胸口，努力平覆着自己的呼吸，快速地说道：“你的妹妹莎拉刚刚在王储殿下的晋封典礼上，用带毒的匕首刺杀王储殿下未遂。
    莎拉还在众人面前宣称，她是收到了帕夏·厄勒克特拉的胁迫，理由是王储殿下杀了已故的厄勒克特拉侯爵查尔斯·厄勒克特拉。”
    在艾米丽说出“刺杀王储殿下未遂”的一瞬间，伯顿正提着水壶给艾米丽倒水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直到说完了一大段话的艾米丽，拿走了他手中的水壶，伯顿的大脑才继续运转了下去。
    交代完前因后果的艾米丽，顾不上喝一口水拉起伯顿的手就想往外走。
    手中传来的阻力，让艾米丽不得不停下了焦急的步伐。
    转过身，艾米丽诧异地看着低头沈默不语的伯顿。
    紧闭的房门和门窗，让艾米丽看不清昏暗光线下伯顿的表情。
    “伯顿？是我说得太快了吗？”
    伯顿拿起了桌上已经满出来的水杯，递给了艾米丽。
    “先坐下喝口水吧。”
    “伯顿，现在不是喝水的时候，我们要赶快走。”
    “去哪儿呢？”
    伯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回了凳子上惨笑着看着艾米丽。
    艾米丽松开了抓着伯顿的手，双手撑住桌子。
    “去救你的妹妹啊！你不是说过你只有莎拉一个亲人了吗？”
    伯顿眼神空洞地看着墙上紧闭的那扇窗户。
    “没有用的，这明显就是一个局。设局的人，事先不会没有安排好后手。
    不管那个人是谁，莎拉和我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啪！”
    艾米丽将手中拿着的空茶杯，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你在说什么废话？明明当年是你告诉我，再难只要继续走下去，困难就会被留在身后了！
    你以为我会在乎莎拉·厄勒克特拉的生死吗？
    如果你妹妹的命连你都不在乎了，那么你当初抛弃姓氏来到王城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