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 死亡能否带我回家 与黑胡子对战
太多的疑问瞬间涌进了拉格的脑子。
她戳了戳手上的法阵,示意尼奥尔德解释一下。
尼奥尔德傲慢地回道:“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这种蝼蚁怎么可能会让我记住。况且,我的神庙竈火早已被熄灭了。”
而“蝼蚁”本人→黑胡子正一脸兴奋地擡着剑尖,依次点过了前排的战士们。
“我会把你们所有人杀死,然后剥下你们的皮给我做条新斗篷。”
最后,他直指拉格的方向叫嚣道:“至于你……呵!小崽子,记住老子的名字!我会保证让你日日活下去,用你的惨叫给我每晚佐酒!”
拉格听完面色不改,可手指上缠绕的缰绳深深地嵌入了她的肉里。
过快的心跳使拉格的思绪有些迟钝。
好在周围人拔出武器的铮鸣声唤回了拉格的注意力。
拉格狠狠地咬了一下两颊的腮肉。
铁锈味弥漫了整个口腔,但疼痛也让拉格冷静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拉格面若寒霜地剑指黑胡子宣告道:“吾神在上,我剑之所指必将所向披靡。我不会让你活下去,我和我的臣民将用你的鲜血祭奠吾主的荣耀!”
随着娜基丝的一声令下,双方就像两辆高速启动的战车猛地对撞在了一起。
率先相遇交战的自然是领军的黑胡子与娜基丝。
当时在树林里因为有草木的遮挡,拉格其实没有看太清黑胡子的长相。
拉格只模糊地记得他杂乱的黑发和满脸的大络腮胡子。
可当黑胡子策马靠近时,拉格才看清虎背熊腰的他竟有着超乎常人的体重和壮硕身躯。
黑胡子青筋叠爆的两臂肌肉正夸张地鼓起。
拉格目测黑胡子的一条手臂就能比自己的大腿粗。
头上的黑发被黑胡子捋到了脑后,露出了他狰狞的五官。
黑胡子没有像身旁的小弟们那般在吱哇乱叫。
他沈默又专注,那道从嘴角划到耳后的陈年刀伤更添了几分凶悍之气。
两道阴森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
任谁遇上黑胡子,都会觉得这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
更糟糕的是黑胡子的武器不是一般维京贵族偏爱的长剑。
它更类似于后世流行于中世纪的费舍尔斩剑。
加厚加宽的剑身为黑胡子如虎添翼。
本就有着如黑熊般蛮力的他能轻松地接下娜基丝的每一记重锤。
同样走的是一力降十会,在两人的有来有往中竟然是黑胡子略占上风。
庞大的身躯并没有影响黑胡子每一次斩剑劈刺的速度。
他举手投足间裹挟着阵阵劲风,杀意有如实质。
而黑胡子不停歇的连环剑招更是从上而下刀刀直击娜基丝的要害。
众所周知,中国古代十八般兵器中铁锤的出场频率是最低的。
原因也很简单。
锤的“穿甲”特质决定了它的主人往往都是力量型选手。
一击命中,铁锤可以轻松地砸碎对手的盔甲。
即便对手的盔甲仍然完好,他也必定会受到严重的内伤。
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
如果一击不中,那么使锤者消耗的体力就做了无用功。
几次三番,使锤者的体力消耗决定了沈重的铁锤在后期就会成为负担。
所以,娜基丝已经陷入了苦战。
而另一边的拉格也陷入了鏖战之中。
原本,拉格与希格娜位于较为安全的后方战区。
此时,敌方的主要战斗力已被以娜基丝为首的一众战士们牵制住了。
但不知为何,希格娜和拉格共乘的战马突然失去了控制。
它仿佛受了刺激般,嘶鸣着往前狂冲。
巨大的惯性让拉格瞬间就失去了平衡。
在从马背上跌落到地面后,拉格这才发现身上用作固定用的绳子竟然早已断裂。
只有前端断掉的半截还挂在她的胸前。
战场上可容不得走神。
一支矛枪呼啸着向拉格射来。
好在拉格早被武技老师锻炼出来了一些战斗意识。
她条件反射地将凝固神力作用于手中的盾牌之上。
在挡住矛枪的同时,拉格就地一滚躲开了一旁敌人劈来的凶险一刀。
拉格暂时保住了小命。
但在乱军之中,到处都是狂奔的战马和撞在一起厮杀的双方。
拉格别说快速找到希格娜的身影了。
她疲于奔命地在神力的加持下勉强挡住来了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拉格只有十岁。
体力的限制再加上频繁使用神力所带来的消耗,使拉格的体力被极速透支着。
在这种情况下,拉格挥刀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
机械性的动作不可避免地麻痹了拉格的神经。
她甚至无法在第一时间去分清敌我。
灵魂和□□仿佛在各自为政。
拉格手上还在挡下砍向她的武器,然后将手中的利刃送进对方的身体。
但此刻她的脑子却什么都没想,就像是意识已经断开了链接。
就在这时,一声“小心”从拉格的背后传来。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第二个反应是“来不及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刀刃划过空气的声音。
很清晰,就像是贴着拉格的耳朵落下的。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她只能在心里做好挨上一刀的剧痛准备。
没想到,一回头拉格就发现那个高举大刀的士兵并没有砍下。
他奇怪地定在了原地。
士兵动了动嘴唇。
就像是失控的水龙头,鲜血从他微张的嘴里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
他的脸上还凝固着凶狠的表情,可眼里却满是错愕。
拉格顺着他低头的视线看去,终于发现了士兵胸口戳出的刀尖。
而随着刀尖消失在他的心口,士兵带着满目的绝望向拉格倒来。
士兵越来越近的身影,让拉格能很清楚地察觉到他的嘴唇又动了一下。
一瞬间,嘈杂的声音又如潮水般向拉格涌来。
拉格没听清他说的是“去死吧”还是“你是下一个”。
这时,拉格终于看到了面前站着的奥拉夫。
没等拉格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她就被奥拉夫一把拉开了。
他一刀砍掉了另一个偷袭者的右臂。
失去手臂的士兵哀嚎地就地打着滚。
鲜血随着士兵的挣扎喷了拉格一脸。
不过下一秒,士兵被一旁的族人补刀结果了性命。
不等拉格抹去脸上的鲜血,奥拉夫就又砍翻了身旁路过的一个骑兵。
他把骑兵的尸体从马上拉了下来,又单手提着拉格顺势翻身上马。
“殿下,很抱歉我冒犯了您。”
奥拉夫边说边甩了一下缰绳,操控战马撞开了四周扑过来的敌人。
即便他还要护住怀里的拉格,手持大刀的奥拉夫却是如入无人之境。
他所到之处砍倒了一片,硬生生为两人杀出了一条血路。
“不,奥拉夫刚刚是你救了我!等我们赢得胜……”
在说话间,拉格就看到了侧面奔来的骑兵。
奥拉夫正在回防另一侧。
拉格迅速擡手,持盾挡住了偷袭者刺向奥拉夫盲区的长剑。
顶开了盾牌,拉格接着说道:“奥拉夫,你的英勇大家有目共睹。等我们胜利了,我会宣布你脱离奴隶身份,给你恢覆自由身。”
拉格一边寻找着机会配合奥拉夫的劈砍进行补刀,一边补充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还会请求我的父母赐予你贵族的身份作为奖励。”
在听到前半句时,奥拉夫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者欣喜。
可当拉格说到“赐予贵族身份”时,奥拉夫在百忙中诧异地低头瞄了拉格一眼。
瞧着奥拉夫惊讶的表情,拉格不禁回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但表面上,她还是保持着一副淡定的样子。
对此,奥拉夫并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
他收回了目光,擡头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战斗
可这两人都没注意的是,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进入了黑胡子的视线范围内了。
在瞥到不远处拉格的身影后,黑胡子用力抵开了娜基丝落下的巨锤。
黑胡子不再留恋,他喊了声附近小弟们的名字。
后者立刻靠近拖住了娜基丝,而黑胡子则立刻调转马头向拉格冲来。
拉格当然想转头就跑,可她身后也都是人。
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缩小,拉格甚至能听到黑胡子坐骑沈重的喘息声。
“吁——”
奥拉夫拉着缰绳强行把坐骑向右转了45°,避开了黑胡子的一次野蛮冲撞。
可猝不及防地转向差点把拉格甩了出去。
半个身子都倒在半空中的拉格脸上都感受到了身旁战马因超载呼出的热气。
“嘭!”
又一次刀刃的碰撞。
黑胡子一刀劈下,被奥拉夫艰难地用剑抵住。
谁知狡猾的黑胡子只是虚晃一枪,他的目标其实是拉格!
黑胡子利用自己力气比奥拉夫大的优势,劈下的大刀只是为了牵制住奥拉夫的双手。
黑胡子的另一只手早已握住了一把匕首,直捅悬在半空中的拉格。
拉格见状迅速扭转身体,将手中的盾牌扔向了黑胡子。
趁着黑胡子的视线被短暂遮挡,拉格充分利用自己身材小的灵活优势,她也拔出匕首刺向了黑胡子坐骑的眼睛。
本就气喘吁吁的战马在剧痛之下忍不住拼命挣扎,而黑胡子也因重心不稳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然而黑胡子并没有太过慌张,他对战经验丰富。
在倒地的瞬间黑胡子一把抓住了拉格的衣襟,把她也顺势拉了下去。
战马嘶鸣,它的前蹄眼瞧着就要踩中拉格了。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拉格被强制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
拉格并不能接受这种被操控的感觉,可她又没有立场去指责尼奥尔德。
毕竟,尼奥尔德是在救她的命。
接下来,拉格意识到同样的身体,尼奥尔德的战斗水平高出她太多了。
在尼奥尔德的操纵下,他先侧步降低身体的重心。
然后,他顺着黑胡子的发力方向往前一送。
就这么以一个侧弓步的姿势,尼奥尔德用手中的匕首直插黑胡子的下半身。
黑胡子对此不得不松开了紧攥的衣襟,仓促回防。
在逼退黑胡子后,尼奥尔德足尖抵住地面用力一蹬。
他身子贴地向后倒滑,又顺势躲开了疾驰而过的马蹄。
马匹拦住了黑胡子想要追击的去路。
尼奥尔德也不恋战,他身如闪电丶动作迅疾。
几个纵跃腾挪的起落,他就和黑胡子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
眨眼间,尼奥尔德操纵的拉格身体就和奥拉夫成功汇合了。
奥拉夫一手提起“拉格”,把她重新放回了马背上。
而此时拉格也恢覆了对身体的感知,但疲惫感却开始啃食着拉格的意志。
拉格意识到她身体中上次补充的生气已经全部用完了,所以尼奥尔德不得不离开她的身体。
接下来的战斗就只能靠拉格自己了。
其实,这场战争并没有开始很久。
但高强度的体力消耗和神经紧绷让拉格没了时间的概念。
拉格强迫自己提起精神,努力保命。
她用盾牌格挡攻击,她用大剑收割敌人的性命。
汗水丶泪水模糊了拉格的视线,可她再也抽不出空去擦拭了。
直到拉格头顶上传来了奥拉夫的闷哼声,鲜血再次喷洒在拉格脸上,短暂地夺走了她的视野。
再睁眼,拉格发现无论是奥拉夫丶别人甚至包括她自己,大家都像是个血人。
哀嚎声丶嘶吼声丶喊叫声与兵器撞击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
拉格手臂超负荷运动带来的酸痛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灌了铅的沈重与麻木。
拉格擡头望去,她发现奥拉夫耳侧伤口冒出的鲜血就没停过。
出血量之多,完全盖住了他那里被烙上的奴隶烙印。
环顾四周,尸横遍野丶一派人间地狱。
四周有敌人的尸体,也有和拉格朝夕相处了两个月的族人们的尸体。
他们有的张大了嘴巴,神情痛苦地倒在地上;
有的瞪大了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曾经,那双眼睛会每天含笑看我经过。
曾经,那张嘴巴昨天还在和邻居争论谁的金发染得最好看。
而现在,他们都死了。
也许他们不曾畏惧死亡,也许他们的灵魂真的会回归瓦尔哈拉。
但拉格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是又一次感到了刻骨的悲伤。
就连拉格自己也似乎也听到了死神在耳边低喃。
好累,我快撑不住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
那死亡能否带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看到各位的评论加收藏,本少女表示摩多摩多,我愿意挨个举起你们转爱的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