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 意外 来得好突然
没有头绪也没有思路，拉格觉得继续耗在这里闷想也没有意义。
她站起身丶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草屑，满腹心思地向营地走去。
晚餐的气氛还是很热烈的。
哈尔和澜对于拉格觉醒了神痕一事还是兴趣不减。
他们谈着谈着，话题就不知不觉地过渡到了拉格的课程安排上。
“拉格？拉格？”
澜温柔地给低头沈默的女儿递去了一杯水，关切地问道：“你是不舒服吗？还是伤口又疼了？”
拉格摇了摇头：“伤口好了，只是我现在一个人有点无聊。以后上完大祭司的课，我能去外面玩一会儿吗？”
拉格也不知道生气要去哪里找，但总不会超出她能触达的范围。
澜想了下并没有拒绝，但她却是给拉格增加了一门烹饪课。
尽管这不是拉格提出的目的，拉格还是接受了。
厨房素来是人多口杂之地。
说不定在那里，我还真有可能会找到些线索。
一旁的哈尔指着桌上的菜肴，忍不住打趣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开始期待了？”
被逗笑的澜闻言拍了一下哈尔的胳膊笑道：“别想趁机让我们的女儿天天给你安排烤肉！”
说罢，澜便顺手切了两块鱼肉。
在剔掉鱼刺后，澜又取了些蔬菜分别放进了哈尔和拉格的盘子里。
第二天，拉格起了一个大早。
明天就是哈尔一行人启程去西福尔的日子了，所以晚上会有个饯行宴。
考虑到拉格下午还要去大祭司那里上课，澜便把烹饪课安排在了上午。
古维京时期，贵族女性们学习烹饪并不是真的是为了学习如何烹调食物。
更多地是教导贵族女性们如何去安排一个合适且周到的晚宴。
内容包括但不限于：
①如何拟定菜单；
②如何根据自己的地位和政治立场并结合时势，邀请合适的宾客；
③如何巧妙地安排赴宴宾客的座席顺序；
④如何调度厨房中的各类仆人以及奴隶等等；
……
这些课程的设置不仅是为了教导贵族女性们学习人力资源管理，更多的是教导她们如何看懂政治时局。
并且在以后的生活中，她们将会利用这些技能为自己和家族赢得利益。
所以当拉格来到厨房后，闻讯而来的厨房负责人——希格娜并没有先带拉格在厨房里逛一下。
希格娜牵起拉格的手去了隔壁的休息室。
希格娜先在口头上向拉格介绍了一下厨房的运作流程以及人员架构。
然后希格娜就以今晚的晚宴为例，教导拉格如何拟定菜单和安排坐席。
后世众人对维京人的印象都是海盗丶擅长打仗丶满脸胡茬的糙汉形象。
但其实不是的。
对比可以一生只洗两次澡的西欧人，北欧维京人可谓是欧洲讲卫生界的一股清流。
考古学家曾在发掘现场发现过维京人使用的小镊子丶剃须刀丶梳子甚至是掏耳勺。
而且根据史料描述，维京人至少一周会洗一次澡。
由于维京人疯狂迷恋金发，所以大多为深发色的维京人会定期去漂白自己的毛发。
这个习惯十分有助于减少身体和头发里的虱子。
至于饮食方面，维京人饮食的丰富程度也远超人们的想象。
同样是以大麦丶黑麦丶燕麦为主食的欧洲人，维京人的主食麦饼有着发酵的工序，会比较柔软。
长期的对外航海“活动”（主要以抢劫为主）让维京人很早就发现了蔬菜水果对人体健康的重要性。
但毕竟有别于华夏文明，欧洲大陆的菜式还是顿顿离不开烧烤。
在听了一会儿后，本就心里有事的拉格便开始走神了。
“拉格，是我说得太快了吗？”
希格娜放下了手中的晚宴菜单，伸手拍了拍拉格的小手丶关切地望着她。
回过神来的拉格带着歉意地回道：“舅母，我大致是听懂了。但菜单上很多菜式我都没有见过，所以有点记不住呢！”
即便拉格与希格娜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听奥普西亚说她的衣服大多是由希格娜亲手制作的。
光从这点看来，以前的“我”肯定也接受过很多次希格娜的照顾。
希格娜闻言眉眼弯弯地温柔一笑：“没关系呢～”
她擡手理了理拉格额前的碎发，便牵起拉格走进了隔壁的厨房。
“正好他们在为晚宴做着准备，我带你逛一圈再看一遍，你就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此刻，厨房里的众人正热火朝天地处理着各种食材。
大家在看到希格娜和拉格的到来后，只迅速地转身行了个礼，就继续投入到紧张的烹调工作之中了。
一路走过去，拉格很快发现了忙碌人群中正在悠闲摸鱼的莫妮。
哈尔与澜是政治联姻。
但经过了这些天的朝夕相处，拉格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着深厚且真实的爱情。
然而哈尔对莫妮的纵容与包庇，还是不可避免地伤害到了澜的感情。
拉格一边听着希格娜的介绍，一边分神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在不知不觉间，拉格就停在了莫妮的背后。
瞧着眼前正大光明偷着懒的莫妮，即便是好脾气的希格娜也蹙着眉头要开口斥责了。
谁知，莫妮早就察觉到了她身后站着的两人。
在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后，莫妮立刻装作受到了惊吓。
一个急转身，莫妮欲“不小心”地将手中端的热汤泼向了拉格。
希格娜惊呼一声“啊”，神情惊慌地想要伸手去拉拉格。
其实，拉格早有防备。
在莫妮拿起热汤的那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莫妮的不怀好意。
在其转身时，拉格眼疾手快地猛地一擡手。
莫妮手中的盘子瞬间被反向掀翻了。
一大碗热汤全部泼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同时，拉格也顺着希格娜的力道迅速后退。
被烫伤的莫妮立刻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她边滚动边尖叫道：“你竟然敢烫我，你这个该死的……”
强烈的灼痛感让莫妮面目狰狞地蜷缩着身子。
自拉格恢覆正常后，原本那些被她藏在心里的咒骂此时也在不断地脱口而出了。
拉格侧身向紧张查看自己有没有受伤的希格娜摇了摇头。
她本想就这样算了。
可即便是手上流血了，莫妮还是疯狂地抓着拉格脚踝不肯松手。
也许是这些天承受了太多的压力，拉格的情绪瞬间达到了顶点。
血液在她的身体里奔腾不息，拉格的脑袋“嗡”地一下失去了理智。
拉格随手从桌上抓了一块面团。
她弯腰一把抓住了莫妮的头发，将面团用力地塞进了那张还在不断咒骂的嘴巴里。
被强迫擡头的莫妮不甘地发出“呜呜”声。
但很快，莫妮就面露惊恐地看着拉格拔出了腰间的小刀。
而这把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见状，莫妮不得不因为害怕松开了抓着拉格胸前衣服的双手。
周围的人也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一旁的希格娜更是欲言又止地上前了半步。
看着目带杀气的拉格，希格娜犹豫了一下。
沈吟片刻，希格娜拉过一个仆人吩咐了几句，仆人听完连忙跑出了厨房。
拉格紧了紧握着刀柄的手指，居高临下地感受着手下莫妮因害怕而无法控制的颤抖。
心中的杀意如野火般不断蔓延，拉格却感受到了另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拉格有些沈迷地眯起了眼睛。
她没有看见莫妮脖子上被划出的鲜血正一滴滴地落在了手背上。
刚脱离的血珠还带着新鲜的红色。
它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伤口边缘，却并未顺着拉格的手背弧度滑向地面。
就像是遇水的海绵，血珠被拉格饥渴的皮肤不断地吸收着。
这个感觉太舒服了。
沈浸在思绪里的拉格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刀又往下压了压，从而加重了莫妮脖子上的伤口。
而身处刀下的莫妮却误以为拉格是准备杀了自己。
血液的不断流逝让莫妮的手脚逐渐开始冰冷。
在死亡的威胁下，莫妮满脸泪水却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她生怕挣扎会再次激怒拉格，便努力睁大眼睛丶用可怜的呜咽声以此向拉格示弱求饶。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莫妮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了。
拉格一心沈溺于快感之中，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突然，一只苍老的手握住了拉格攥着刀子的手。
被打断吸收的拉格赤红着眼，当即一拳挥去。
但来人轻轻松松地就挡下了拉格的攻势，还把她拉到了旁边。
拉格额头的神痕迅疾亮起。
来人那只原本紧锁住拉格拳头的手竟然被禁锢住了几息。
他吃惊地屏住了呼吸，马上曲起带着权戒的那根手指一敲并声色俱厉地喝道：“拉格！停下！”
熟悉的声音以及手腕的麻痛终于唤醒了拉格的理智。
拉格目瞪口呆地松开了被自己攻击着的大祭司。
拉格左右看了几眼周围瑟瑟发抖的人们，有些无措地解释道：“我……大祭司，我也不知道……”
大祭司却擡手制止了拉格，转而对跪倒在地的众人宣布道：“承蒙吾神的庇佑，拉格希尔德公主殿下被选中成为了传承者……”
说到这里，大祭司正颜厉色地慢慢扫过了眼前的每一个人。
他锐利的眼神散发出了无尽的威严。
在着重于莫妮处停留了几秒后，大祭司冷声道：“秉承吾神的意志，公主殿下已成为松恩的王储。在返回王城后，陛下们将会为王储殿下举行晋封典礼！”
紧绷着的众人战栗地目送大祭司带着拉格离开。
等两人的身影不见了，大家才心有馀悸地擦了一把冷汗丶陆续起身了。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交头接耳。
所有人都低着头丶手脚更为麻利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除了还跪在地上的莫妮。
【作者有话说】
科普时间到～
古维京时期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他们甚至还有和古华夏时期相同的纳妾制，这就决定了维京人的家庭往往会有很多个家庭成员。
维京人很重视bonds of kinship，直译过来应为“血缘关系”。
但我觉得更贴切的说法应该是“血盟关系”。
因为这个kinship可以来自血缘关系，也可以来自非血缘关系的结盟。
简单来说，要是某人的家人亲戚或者好朋友被杀了，就算追到天那边都会提刀把凶手搞死。
所以，古维京人的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结合，更多得是两个家族之间的结盟，尤其是上层阶级之中。
这就决定了即便是一夫多妻的情况，无论是妻子还是妻子所生的孩子们，她们彼此间的地位与权利理论上是相等的。
而古维京的纳妾制concubinage从理论上说是属于婚外的非法体系。
因为纳妾制违背了妇女意愿，所以一般只会发生在维京贵族与奴隶之间。
婚姻中，男的通常比女的年龄大很多。
由于女的一般16岁结婚，于是女的会比较容易成为寡妇。
当然再婚现象是很普遍的，离婚现象更普遍。
订婚时，男方家庭要支付女方家庭彩礼, 女的婚后还能保留自己的财产。
某种程度上，其实那个时代的古维京男女关系会比西欧更讲平等。
因为你可以选择不婚，你过得不开心很轻松就能离婚，无论男女都可以提出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