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怎么样？都吃了什么好吃的？”返程的车上，司机师傅问两个人。
    “吃了清补凉丶抱罗粉丶海鲜面还有……”顾晓帆一下想不出来。
    “还尊敬地喝了新鲜的原产地大椰子。”程瀚奇看着这顾晓帆：“对吧？”
    顾晓帆一笑：“对。很好喝。”
    “哇，你们两个男生吃这么少啊，战斗力不行啊。明天早晨你们酒店对面一条街就当地的早点摊，不过你们酒店含早啊，可以自选。我八点来接你们，出发Z岛景区玩水，下午到另一个景点晚上是篝火晚会……”
    司机大哥把行程介绍完，也差不多到了酒店，三人互道新年好，顾丶程二人便回了酒店。
    酒店里进进出出一直有人，一起乘电梯的也有不少人。
    程瀚奇拿出房卡打开门，房间里瞬间亮起灯。
    房间很大，但顾晓帆突然觉得两人同住有点局促和尴尬。
    大床房，床边除了桌椅，还有一个蛋形的浴缸，本身设计是好的，海景房里泡着澡看风景。
    但他们两个人这种情况，那个浴缸放在那里属实碍眼得很。顾晓帆刻意不看那边忽视掉它的存在。
    程瀚奇倒是自在得多，进屋后四处观察了一下：“洗澡，你先还是我先？”
    “你丶你先洗吧。”顾晓帆谦让了一下。
    程瀚奇点点头，拿着换洗的衣服就进了卫生间。他这才想起刚才问了句废话，套房里明明有两间浴室。
    顾晓帆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套被褥铺在沙发上。坐在那看着外面的夜色给父母打电话拜了年。
    他第一次和一个说熟不熟的人旅行还是在过年的时候，心里感觉很奇妙。和父母打了电话，和孙乃谦丶唐应南也发了微信拜年。不多时，顾晓帆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靳凯彦。
    他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到外面接听。
    “凯彦，你好。”
    “吃饭了吗？”靳凯彦问。
    “嗯吃过了。”顾晓帆刚准备问对方为什么打电话来，便听靳凯彦说：“过年好。还有几个小时就是新年了。”
    顾晓帆擡手腕看表已经十点多了：“新年好。凯彦。”
    “你在杉南还是回老家了？”靳凯彦问。
    “我……我和朋友出来玩了。”顾晓帆想来想去，觉得如实说比较好。
    电话那端沈默了一下：“是……和恋人吗？”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顾晓帆急忙澄清。
    “那……我们随后也一起出去玩可以吗？”靳凯彦问。
    “呃……呵呵”顾晓帆不敢应承，他最不喜欢含糊不清的感情，但交情不深话也不想说透，只好干笑几声遮掩。
    “晓帆，我也希望和你成为可以一起旅行的朋友。”靳凯彦非常委婉的直接，以至于顾晓帆看着外面灯光下泳池里人影重重，脑子里一团乱麻，组织不好语言：“那个……我……”
    “说实话，我接触其他行业朋友的机会不多，而且你的性格，我很喜欢。”靳凯彦说得很诚恳，听起来像是客观理智的分析。
    顾晓帆握着手机手心出汗：“那个……凯彦，首先谢谢你擡爱，但我……的取向特别，所以……”
    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地笑了：“所以，我们可以往那种方向发展吗？恋人。”
    顾晓帆瞪大眼睛，他刚才听到了什么？靳凯彦？
    “你……抱歉，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计划。”
    “宝贝儿，在和谁打电话？”
    突然一只手拦在顾晓帆腰上，另一只手握住了他拿手机的手。顾晓帆耳膜上还有这个人说话的声波振动，心脏都停跳了一般下意识对着听筒喊：“凯彦，先这样。再见。”
    电话被顾晓帆强行挂断。忽然被程瀚奇搂着，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感觉血压都高了。
    电话挂断了，程瀚奇才松开顾晓帆。
    目眦欲裂的顾晓帆震惊中不知道该如何问话。刚才程瀚奇对自己的碰触和他说的话，在那个情况下非常不合时宜。于是他几乎是质问程瀚奇：“你刚才那是干什么？”
    穿着浴袍的人扶着栏杆，转头看向顾晓帆，不以为意地笑：“晓帆，独自莫凭栏。”
    他又换了个姿势面朝里背靠着栏杆：“我是为你安全着想。”
    “你丶你随便叫‘宝贝’，是干什么？那个词是能随便叫的吗？”顾晓帆生气地快步走进房间。
    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拿着换洗衣服就跑到浴室里。
    浴室门关上，镜子里他两只耳朵和脖子都是红的。
    程瀚奇刚才说话的气流喷在他的耳廓上。那么近的距离，手还那么紧地搂着自己。顾晓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单身太久了，动不动就往歪的地方想。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给刚才的事情找个合理的心理支点。好像大学里同宿舍的其他人接女朋友电话时，也有直男同学故意开玩笑这么玩儿过。
    是自己太敏感了？靳凯彦一定听到了，该怎么解释？这个程瀚奇疯起来不管不顾的。
    顾晓帆烦闷地洗了澡，吹干头发出浴室。
    程瀚奇已经换好短袖短裤的睡衣正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喝啤酒。
    相比于自己光滑的小腿，程瀚奇的腿上腿毛不会非常茂盛让人难受，但这是他明显的男性第二性征，看起来充满了男性荷尔蒙。
    他看到顾晓帆，朝对方招手：“快来，有啤酒。”
    顾晓帆看着他没事人一样，便也没脾气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打开了手边的啤酒。
    “抱歉，我这人爱开玩笑，刚才的事你别放心上。”
    “嗯。”顾晓帆喝口啤酒。
    “凯彦给你打电话是……”
    顾晓帆支吾起来：“他，拜年，给我拜年来着。”
    “哦……但刚才他给我打电话了。”程瀚奇把手机竖起来，上面确实是几分钟前有靳凯彦的电话打进来。
    “他说，他要追你。”程瀚奇盯着顾晓帆的眼睛。
    “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顾晓帆惊讶过后烦闷地喝口酒：“你们关系好到这种程度吗？”他脸红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口啤酒导致的，他喝酒倒是一口就会上脸。
    “我俩差不多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说呢？”程瀚奇笑着想起刚才电话里靳凯彦少有地和他冷言冷语，说为了顾晓帆要跟他没完。他到时从靳凯彦的话里听出来，顾晓帆似乎依然没有对靳凯彦有什么表示。
    “我只把他当普通朋友。我刚才本来要说清楚的，你莫名其妙插一脚！”顾晓帆说。
    程瀚奇眨眨眼，半晌没说话，他是真想插一脚，插在顾晓帆和靳凯彦可能发生的感情之间，但可惜顾晓帆竟然是对靳凯彦没意思，不心动。
    所以这条路断了，他没地方插脚。试验只能走向其他的方向。
    顾晓帆默默喝掉半罐酒，脸颊发烫。他不难受，甚至觉得有点飘呼呼的还挺轻快。
    “我一直很好奇，你谈恋爱是什么样子，或者说你和你前男友怎么相处？”程瀚奇转过身来，抱臂撑在两把座椅中间的小几上，认真看向顾晓，似乎非常期待这个答案。
    顾晓帆还算清醒，突然被问了问题，并没有按照对方的问话答下去，而是反问：“为什么问我，你呢？你怎么和另一半相处？”
    “我？”程瀚奇挑眉笑道：“我从来不和人保持长期稳定关系。及时行乐，再一拍两散。所以没有男友，就没有前男友。”
    顾晓帆擡起手来朝着程涵奇的方向，在虚空处点点：“渣男。”
    程瀚奇也不恼，笑了笑继续喝酒，靠向了椅背，只是脸依然对着顾晓帆：“我是渣男，那你前任不是？他和边重楼怎么回事？”
    “他……”顾晓帆终于还是没有抵抗得住，陷入了回忆：“是我自己硬求着和他在一起的。他从来没有隐瞒过他有个白月光。”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程瀚奇问。
    顾晓帆脱掉拖鞋，双脚踩在椅子上，头枕在膝头看向程瀚奇，回忆道：“我出身农村，大学的时候，参加社团被人嘲笑英语发音，廉松节是英语社团的主席，替我说话，为我撑腰，还给我开小竈练习口语。人非常优秀，还很帅又总是帮助我。我很难不喜欢上他。”
    程瀚奇挑眉，说得还真想见见这个廉松节长什么样，把顾晓帆迷成这样：“是边重楼插足了你们？”
    顾晓帆吓得把头立刻从膝盖上擡起来：“不是的。分手是我提的，边律师……他们是我们分手后才在一起，你别误会。”
    程瀚奇看着顾晓帆那个样子只觉得他傻，哪有人给情敌说好话的？！
    “你觉得不甘心吗？”程瀚奇挑事。
    顾晓帆沈默了。
    程瀚奇要求道：“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要实事求是地表达自己？你不说实话，我可就要惩罚了。”
    顾晓帆擡起头看着程涵奇，叹气：“我得知边重楼和他在一起后，当然不甘心。但我不会再做什么。”
    他把剩下的半罐啤酒一饮而尽：“有缘无分，那点缘还是我自己强求的，”他擡起头自嘲一笑：“我表白了三次，廉松节才答应，但前提是不能公开关系。”他举着三根手指晃了晃：“要不是我强求，他也不会和我在一起，伤心也都是我自找的。”
    “我倒觉得你和他表白没错。人没必要委屈自己，喜欢了就说出来，努力了起码不后悔。”程瀚奇说。
    顾晓帆摇摇头：“我其实后悔过提分手，如果我答应他继续地下恋情，可能我们不会分手也不一定。”
    “你还真是……”程瀚奇恨铁不成钢。不后悔表白，却在说后悔提分手！这TM都能处下去？顾晓帆真是一点好的都没吃过。
    顾晓帆看着程瀚奇的样子，指指自己：“很傻对吧。”
    “不是。”程瀚奇摇摇头，你不仅仅是傻。顾晓帆啊，一个廉松节你都玩不转，要是碰上靳凯彦死心塌地喜欢你，真的是个非常不错的对象，我之所以当初选中靳凯彦，就是因为我足够了解他，他是个足够好的绩优股，可你顾晓帆偏偏不来电……
    顾晓帆满眼疑惑：“啊？这还不够傻吗？我朋友都快把我骂成筛子了。”
    程瀚奇把顾晓帆看个底儿掉：“你就是喜欢自己绑架自己，才会被那个廉松节拿捏死。换做我，他敢说不公开，我掉头就走。况且，他现在和边重楼就能公开了？这又怎么说？”
    顾晓帆垂眸，沈默了好一阵。仿佛他也在找借口说服自己，因为这实在是个很明显的bug。
    好一阵后顾晓帆说：“我在喀麦隆求过覆合。廉松节拒绝了。他说他不能再对不起我。”
    程瀚奇撇撇嘴：“还算他有点良心。”
    顾晓帆张张嘴，又低头琢磨了一阵：“他之所以和边重楼公开，是因为他心里最大的位子一直是给边重楼留着的。他们才是真爱，而真爱是可以克服很多困难的。所以，后来我并不恨廉松节。我只是觉得当初的自己……很贱。”
    程瀚奇听到最后那个字，眉头倏地揪在一起。
    “顾晓帆，把罪恶劣的字眼用在自己身上，这才是真的傻。”
    “啊？”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和廉松节就是两个自欺欺人的骗子，你骗自己，他爱你。他呢，也骗自己他爱你。你俩这段情……”程瀚奇神了个懒腰：“除非你们两个都能骗自己一辈子，否则迟早要完。不过早完早好，受这种罪干什么。”
    顾晓帆把手里的易拉罐用力捏扁。
    程瀚奇看到眼前顾晓帆这个窝囊样子，气愤道：“坦诚一点面对自己不好吗？所以啊，我告诉你，你分手分得特别好！”
    顾晓帆思维已经朦胧，他擡眼看着程瀚奇，笑了。
    “喂，你别这么看我。顾晓帆。”
    “嗯”。
    他依然那样看着程瀚奇，把程瀚奇看得耳朵根发热，他把脸别开冷淡地说：“我活到现在，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想要的时候，要有勇气和手腕抢过来，弄到手。想放弃的时候，也能……说放就放，说离开就立刻离开。”
    顾晓帆看着他，在原地发呆。
    程瀚奇嫌他呆笨，起身：“走了，睡觉。”
    顾晓帆机械地站起身来往沙发处走，程瀚奇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把他铺在沙发上的被子扯过来放在大床上。
    “嗯？你拿我被子干什么？”顾晓帆跟着程瀚奇来到床边。
    程瀚奇转身放下被子，推着顾晓帆躺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自己躺在另一边关掉了房间的灯。
    “睡吧，这么大一张床睡不下你吗？”程瀚奇语气森冷。说罢背对了顾晓帆。
    在将睡未睡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听到背后的人叫他：“程瀚奇，”
    “干什么，还不快睡。”程瀚奇声音闷闷的，带着些不清醒的被打扰到的不耐烦。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程瀚奇倏忽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他半晌才敢转过身来看着黑暗中自己对面躺着的男人。
    窗外的月色照着，那男人闭紧双眼，呼吸平稳。他伸出手，在将要碰触到男人的脸颊时，收回。
    刚才的那句感谢，让程瀚奇浑身发凉。
    自己对他好吗？
    顾晓帆你就这么缺人对你好吗？可这世上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呢？傻子！
    程瀚奇心里仿佛有个狂躁症的病人在里面四处碰壁，他在看他母亲的疗养院见到过这样的人发病，他们污言秽语丶胡乱挣扎。就如此刻他心里那个，把他的心脏撞得生疼。
    如果有天顾晓帆发现自己对他“好”是带着何种目的，他还会……感谢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