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天气比往常更阳光明媚，尽管有冷风，但还是隐隐渗出了汗水。刚过午饭时间，餐厅里依然人声鼎沸，但室外的桌子都是空的。乔希瞥了一眼里面，然后在一把装有遮阳伞的室外桌子旁坐了下来。
“朋友很快就会来，谢谢你。”
他对前来迅速点菜的服务员表示感谢，她微笑着放下菜单。乔希翻看着薄薄的涂有涂层的菜单，正无聊地消磨时间，这时丹恩终于出现了。
“在这里，丹恩。”
早早占了位置的乔希看到远处走来熟悉的身影，擡手示意。丹恩穿着一件破旧的T恤，一如既往地皱巴巴的牛仔裤，头发也凌乱不堪，差点让人误以为他是无家可归的人。
“达令不喜欢这样的，所以就把它送到医院去了。”
丹恩一坐下就主动解释，乔希听了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还好吗？严重吗？”
达令是丹恩养的一只猫，虽然听力和视力都很差，但它总能像有灵性般地感知到丹恩的动静，然后依偎过来。虽然丹恩看似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对达令却是个例外。这次他依然露出比平时更温柔的表情，回答说：
“还好，可能只是老了。从昨天开始就不怎么吃东西，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输点液就好。”
乔希点点头，然后转换话题。
“那你在这段时间和我碰面？不需要赶回去吗？”
丹恩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接着回答：
“医院五点关门，只要在此之前回去就行。”
“是吗？还没吃饭吧？”
乔希递过菜单，丹恩似乎粗略地浏览了一下，随后点了三明治丶土豆和饮料。
“你看起来很累，工作很多？”
丹恩把菜单还给乔希问。正如丹恩所说，乔希在出门前几乎都在床上昏睡，不由得苦笑了。不只是没睡好，他在切斯的床上折腾了一整天后，好不容易避开众人回到了住处。之后，又接连昏睡了半个多小时，像个死人一样。尽管如此，他的腰还是感到僵硬。醒来后，乔希吃了四盘牛排，将满满一大碗的土豆泥全部吃完，还吃了一整个核桃派，额外的五片煎饼配枫糖浆丶比萨和汉堡。吃完这些，他才恢覆了一点理智和体力，之后又无意识地睡了几小时，直到精神恢覆。还好大家都误解为他被切斯好好教训了一顿，才让他得以排在最后的警卫轮班。
怎样才能折腾一整天不吃东西呢。
乔希内心陷入了严重的困扰。切斯的体型看起来不大，但却吃得很少。尽管他似乎对食物并没有特别的兴趣，但乔希自己做不到这样生活。即使看起来瘦削，切斯的身高也有6英尺5英寸。他的全身几乎看不到脂肪，瘦而干巴，但肌肉结实，一旦裸露出来，显得非常健壮。从切斯随意地支配他身体的样子来看，他的力气也不容小觑。如果切斯真的学了格斗术，乔希估计也得费一番功夫。
即便如此，切斯也只会吃恰好维持所需热量的食物。这对于大食量的乔希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不如说，他喜欢哪种食物？”▽
想到这里，乔希突然皱起了眉头。当然，要比现在体力更好也是不太可能的。
“不是工作，只是……”
含糊过去后，乔希点了一直选好的菜单。丹恩没有再追问，只是叼起一根烟。两人对坐，简单地吃着午饭，谈起了最近的一些琐事，话题自然地转到了最近的火灾上。
“每天都有火灾发生。”
因为整年不下雨，空气干燥至极，火灾成了日常。曾经有一场火灾是由树枝被风吹撞后产生的火花引发的。
丹恩无心地说，但即便如此，最近确实发生了一场不小的火灾。他肯定也为了灭火而累得精疲力尽。想到这里，乔希迟来地发现他的手臂上缠着相当大的绷带，便问起了原因。
“工作时被烧伤了。”
“是吗。”
乔希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丹恩却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想到最近频繁发生的山火，再加上地震的影响，一段时间内真是乱成一团，他的伤似乎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轻微。乔希注视着缠着绷带的手臂问道：
“其他地方没有受伤吧？就只是这些吗？”
“几处被烧伤了，但都没什么。”
丹恩漫不经心地回答，忽然皱了皱眉，似乎是回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随即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我还以为你已经从这里回去了呢。不是说很快就要回去吗？”
“工作完成就会回去。合同延长了。”
“哦？”
丹恩漫不经心地将咖啡送进口中，但很快乔希察觉到了他突然联系自己定下这次见面的原因。简而言之，在他离开之前，想再见对方一面，因为不知道再次相遇会是什么时候。
尽管丹恩一直以来都是彻头彻尾的个人主义者，总是我行我素，但偶尔他也会表现出这种细腻的心思。当然，这种时候极为罕见，且往往难以察觉，大多数时候人们都会忽略过去，但一旦察觉到，内心的感动就会溢出来。此时乔希正是这样的感受。
“也许我不回去了。”
丹恩端着咖啡杯，停顿了一下，然后放下杯子，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
乔希本以为他会惊讶，便如实回答说：
“我在考虑搬到这边来。母亲也令人担心。”
“是吗？”
丹恩依然漫不经心地大口吃着三明治，慢慢地咀嚼。看着他，乔希开口说道：
“我可能很快就会结婚了。”
听到这里，丹恩立刻停下了咀嚼，目光转向乔希，等食物咽下去后才问道：
“结婚？你？”
“是的。”
乔希点了点头，随即调皮地问道：
“怎么，不相信吗？”
“是的。”
这次轮到丹恩点了点头。乔希停了一下，看着他的脸。丹恩则像平时一样无心地说道：
“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结婚这种形式化的 仪式……看来你的对方很特别啊，到这种程度。”
要知道，你和我一样。乔希心里想着，很快就理解了丹恩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反应。
你是以为，我和你一样。
想到丹恩可能读到了自己的心思，乔希突然感到有些调皮。
“如果你知道是谁，一定会惊讶的。”
丹恩似乎也产生了些许兴趣，问道：
“为什么？”
他并不认为对方会是位名人。想到切斯，乔希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垮了下来，笑着回答说：
“是一位大美女。”
“嗯……”
丹恩罕见地表现出了惊讶的反应。乔希难得以这样痴迷的样子夸奖某人的外貌，以前他最多只说过“真漂亮”或“真可爱”之类的。
“到底有多美？”
丹恩突然问道，似乎在回想这个问题。
“上次求我藏起来的那小子？”
“什么？渊宇？不是！”
乔希惊讶地急忙摆了摆手。
“他已经有对象了。你不会以为我会搞婚外情吧？偷偷见面我绝对不干。”
看到乔希正色说道，丹恩停顿了一下，淡淡地说：
“不用偷偷见面不就好了？”
“什么？”
“有的人在结婚时同时拥有多位妻子或丈夫，只要彼此同意不就行了？”
这话并不错，事实上的确如此。只是这不符合乔希的生活方式。
“我既不愿意同时交往多个对象，也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我的伴侣。”
说到这里，乔希忽然皱起了眉头。
“丹恩，你最多同时交往过几个呢？”
话音刚落，丹恩沈默了一会儿。他皱着眉，露出思索的表情，显然是在回忆。乔希立刻摇了摇头。
“算了，你不用说了。”
后来注意到，丹恩放在桌上的手指弯曲了三个。丹恩仿佛明白了乔希的反应，摊开手指，靠在椅背上。
“我不会和你身边的人扯上关系的。”
“当然，那是肯定的。”
乔希马上接口。
“我的Omega和我的妹妹都不是我想交往的对象，如果你能把我身边这些人都排除掉，我会感激不尽的。”
“谁？哦。”
丹恩稍慢了一拍，点了点头。
“你妹妹那个专门找男人交往的人？”
“她才不喜欢找男朋友！”
乔希立刻握紧了拳头，旋即停了下来。丹恩正冷漠地看着他。乔希抚了抚头发，继续说道。
“无论如何，你不是艾玛喜欢的类型，所以不会有这回事。我不想和朋友吵架，请你注意些。”
“……你妹妹长什么样？”
丹恩皱眉询问，仿佛在努力回忆。乔希简单回答道：
“和我长得非常像。”
“哦。”
丹恩就仅有这一反应，但已经足以让乔希感到不安。
“你怎么这样反应？”
乔希问道，丹恩耸了耸肩。
“如果是一个长得和你一样的女人，我也不感兴趣。”
丹恩轻松地笑了笑。
“你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知道，当然。感谢。”
说完后，乔希把炸鸡三明治送到嘴边。当他差不多吃了一半时，丹恩问道。
“如此美丽？具体到什么程度？”
乔希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因为他无法想象出像切斯那样，或者接近那个级别的美。他换了另外的标准。
“美到让人犯错却下不了手责骂的那种？”
丹恩陷入了深思，显然在琢磨乔希这番话的意思。片刻后，他擡起了头。
“比如说，如果是男人，你会想打他，但又打不下去，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感觉有点对但又有点不对，乔希楞了一下。忽然，他想起了丹恩在军队里打过一个对流浪狗施暴的同僚。当时，丹恩因为打了同僚而被上司审问，他的回答非常干脆。
〈那个小子正在打狗。〉
上司斥责他，打人不要打狗，但丹恩的态度却没有改变。
〈打人还是打狗？〉
结果，打人的和被打的两个人都被关了两天禁闭。那个被打的同僚还住了将近一个月的院。看来，丹恩的想法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什么变化。乔希像训斥皮特或切斯那样，严厉地说道：
“无论是人还是狗，都不应该打。”
丹恩仍然皱着眉，但乔希没有再做解释，转了话题。
“我确实说过不要这么做，但她哭着认错，我就说不出话来了。”
“嗯嗯嗯……”
丹恩发出了一种怪声。这明显是在取笑乔希。乔希立刻回应：
“你这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
丹恩眯起眼睛，嘲笑着他。
“你不会是被骗了吧？有很多人会装作犯错来博取同情。”
听到“演技”这个词，乔希楞住了。丹恩看着乔希的反应，继续说道：
“人总是善于欺骗的，乔希。”
虽然知道丹恩的厌世态度，但乔希还是不愿轻易承认。然而他又无法否认。回想起来，切斯是个拿过奖的演员，每拍一部电影都受到好评。想着这些，他渐渐起了疑心。
“……不会吧。”
即使他摇了摇头，表示不可能，但这疑心还是坐实了。丹恩看着这种反应，漫不经心地补充：
“下次可以试探下。”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一口吃掉了剩下的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