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第二天，保安团队早早地就开始忙碌起来。因为这天切斯要去做例行检查。虽然只是常规检查，但考虑到之前的恐怖袭击经历，这次的安保工作更加严密。
“人手比上次多，这是件好事。”
马克说道，塞斯接着说：
“不过，他们应该不至于蠢到再次使用同样的手段。”
乔希也赞同塞斯的观点，但小心总没有坏处。他默默地按照指示行动，忙碌地检查车辆丶确认位置，这时罗拉轻声走过来说：
“乔希，能和你说一会儿话吗？”
“当然，有什么事吗？”
乔希疑惑地低头看了她一眼，罗拉马上回答：
“上次你带回来的药，我记得你确实检查过数量了吧？是一个月的量。”
乔希点了点头。
“是的。虽然决定逐渐减少药量，所以比以前少了些……。不够用吗？”
他问道，罗拉摇了摇头。
“不是，药太多了。”
听到这里，乔希吃了一惊。罗拉接着严肃地说：
“我想米勒先生可能在漏吃药。我大概数了一下，他可能只吃了一半……。你确定药的数量没错吗？”
“没错。”
他再次肯定地回答，罗拉应了一声“好”，然后陷入短暂的沈思，像是在揉着眉头。看到她头疼的样子，乔希建议道：
“如果他跳过几次吃药后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或许可以告诉斯图尔德先生，直接停药。反正他本来也是打算逐渐减少药量的。”
“也是……。剩下来的药我还是要给斯图尔德先生看看，顺便和他谈谈这个。”
罗拉说得有些心不在焉，仍皱着眉离开了。乔希独自留下，继续回到自己的工作中，但脑子里已经满是切斯和药的事情。
〈突然停药也不好，可能会出现戒断症状。〉
想起斯图尔德在决定减少药量时的警告，乔希的心情更加覆杂。他明明告诉他不要漏吃。
乔希感到一阵烦躁，同时记起切斯有时候也会在和他一起时漏吃药。甚至需要乔希特意提醒才能记得吃药。这也意味着，如果没有人为他提醒，他可能就不会吃。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乔希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毕竟，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切斯在漏吃药。况且，剧Alpha对药物不容易上瘾……。
想到这里，乔希虽然对斯图尔德的治疗一直不太满意，但现在反而开始担心斯图尔德会得出什么结论。是建议停药，还是。
“乔希，出发了。”
马克叫道，乔希急忙向车走去。切斯已先上了车，车内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乔希感到有些心跳加速，随后他们留下几名保安，便向医院出发了。
医院看起来和上次来时差别不大。切斯做完简单的检查，和罗拉一起进入诊室后，乔希和其他保安人员在走廊里等待，顺便打量了一下所在医院的走廊。这里一如既往地冷清。在一片寂静中，待上几个小时都让人感觉快要疯了，真佩服这里的工作人员竟能熬过来。
说起来。
想到上次来时的情景，乔希很快记起了格雷森那可疑的表情。格雷森之后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回想当时听到关于切斯的消息后，他狠狠揍了格雷森一顿，心里突然泛起了疑问。
难道他在搞什么鬼？
虽然安静是好事，但乔希还是开始怀疑格雷森是不是在策划什么。他想起格雷森曾承诺帮切斯策划绑架，不禁认真思考起来。
把人邀请到婚礼上然后直接关起来，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结婚礼物。只是会花点时间罢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没有决定何时丶如何结婚，甚至没有决定如何向周围的人宣布。
该怎么跟皮特说呢？
正当他想着这些问题时，诊室的门开了，罗拉出现了。大家都以为切斯也会随即走出来，但出来的只有罗拉。
“乔希。”
她扫视了一圈守卫，然后把目光固定在乔希身上。
“您能进去一下吗？斯图尔德先生有些问题想问您。”
面对守卫们疑惑的眼神，乔希轻描淡写地说道。
“上次是我去拿的药。”
马克和其他人似乎明白了，不再多说什么。乔希立刻走向诊室，进了门。
砰。
当身后的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仿佛与外界隔绝了。诊室内的寂静感依旧，但不知为何却让他感到安心。即使是在这有可疑的斯图尔德的地方。
答案立刻就出来了。坐在椅子上的切斯对他露出了微笑。乔希刻意保持冷漠，只做了一个简单的点头致意。相反，斯图尔德显得格外高兴，从椅子上站起来迎接他。
“您好，贝利先生。好久不见了。”
他先伸出手，邀请乔希握手，继续说道。
“您最近好吗？我一直很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每天都一样。”
乔希简单地回答完，斯图尔德明显楞了一下。虽然只是犹豫了几秒钟，但乔希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显然，他想问的是格雷森。果不其然，斯图尔德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试探性地说：
“之前有人在我的诊室里发生了争执。我一直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为什么不直接问当事人呢？”
乔希再次巧妙地避开了回答。毕竟，他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如果斯图尔德真的那么好奇，难道不能通过格雷森了解吗？斯图尔德意外地露出了苦笑。
“要是能那样就好了，但自那以后就联系不上他了。看来得等到下次诊疗日了，不过，我们还是回到切斯的话题上吧。”
斯图尔德显然认为继续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毫无意义，立刻转移了话题。乔希默默地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他偷眼看了看切斯，发现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斯图尔德随即开口说道：
“你已经很久没有服药了。据说最近三天完全没有碰过药。”
乔希反射性地看向切斯，他却坦然地回答道： “确实是这样。”
“米勒先生。”
斯图尔德立马纠正道，切斯则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现在睡眠质量也很好，不吃药也完全没有不适。所以，我觉得现在可以停药了。反正本来的计划就是逐渐减少直到停药。你看，我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直视着斯图尔德，郑重宣布：
“往后不再需要开药了。”
听到这话，乔希默默地注视着切斯。他意识到切斯有意向不开药。斯图尔德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没有特意指出。关键在于接下来该怎么办。
事实上，他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乔希心想，即使这不是计划内的，但如果切斯即使停药了还是这么正常，那现在是不是可以不再吃了？毕竟，连他不吃药这件事都没有人注意到。
回想起来，他之前确实吃了不少药。
乔希还不知道自己脸色已经放松了很多，低头看着切斯。斯图尔德默默地注视着他，终于开口说道：
“不行。”
斯图尔德坚定的话不仅让切斯楞住了，乔希也是一样。乔希从切斯身上移开目光，看向斯图尔德。他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脸此刻变得异常严肃，继续说道。
“我说过了吧？立即停药太危险了。可能会出现戒断症状，严重的甚至可能导致休克而死。”
“……你这是在吓唬人吗？”
切斯没有说话，乔希代替他问道。切斯只是看着斯图尔德。乔希像是在安慰他，把手放在切斯的肩膀上。切斯擡手抓住乔希的手，力气大得让手指有些发麻，但乔希还是保持着扑克脸。对于仍然怀疑斯图尔德的人来说，这样的警惕是正常的。斯图尔德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乔希的心情，继续说道：
“其实也不一定。这只是预测而已，但药物的副作用已经通过实验显现出来，而且我们不知道所有药物副作用叠加时会产生什么结果。”
说完这番话的他突然笑了起来。
“当然，如果你执意要用自己的身体去验证，我也不一定非得阻止。”
乔希勉强压抑住从喉咙深处涌出的呻[yín]。对手抓住自己的弱点，却装出给予选择的样子，实在是卑鄙。一直保持沈默的切斯终于开口了：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是说还得继续吃药？”
斯图尔德和乔希同时把目光转向他。切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无法猜测他在想什么。斯图尔德盯着切斯的脸，回答说：
“是的。我们需要按照最初的计划，逐渐减少药量，同时观察你的状态。如果中途出现副作用，我们再制定应对措施。这需要因时制宜。虽然你现在看起来没事，但未来也未必。”
“米勒先生已经停过药了。”
即使乔希这么说了，斯图尔德的脸上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异常，只是运气好罢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一名工作人员进来递给斯图尔德一些文件。斯图尔德简单打了个招呼，开始查看文件。工作人员离开后，他再次开口，这短暂的间歇让乔希心里充满了各种思绪和情感。
斯图尔德检查了一阵结果，终于擡起头来。他脸上再次露出了微笑，但乔希觉得那笑显得有些虚伪。
“结果还不错。”
斯图尔德仍然带着笑容，继续说道。乔希心想，他那笑仿佛是一副面具。斯图尔德把目光固定在切斯身上，继续说：
“比上次要好得多，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好。那么，选择的时刻到了。你是继续服药，还是直接停药观察？当然，我还是建议前者，但不能强迫。毕竟，患者的意愿是第一位的。”
“我不是患者。”
切斯纠正道，斯图尔德微笑着反问：
“那我们叫你客户吗？”
虽然这样说也不完全错，但并不能算是正确的表达。沈默了一会儿，乔希开口说道：
“看来你还是建议他继续服药并观察情况。”
“毕竟，像他这样同时服用这么多药物，且持续这么长时间的极Alpha是前所未有的。”
他微微扬起嘴角，这次的笑似乎更加真诚，但也因此让乔希感到一丝寒意。
“老实说，我很好奇他的身体会怎么变化，但作为主治医生，我不能这样建议。”
“……”
斯图尔德似乎在等待切斯的决定，但紧接而来的只有沈默。
*
*
咔哒。
罗拉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到出门的那人，深深地楞住了。
“斯图尔德先生，米勒先生的情况怎么样？检查顺利结束了吗？”
“是的，罗拉。他决定继续服药了。”
听到斯图尔德的回答，罗拉看着他关上的门，低头思索了一会儿。
“米勒先生呢？还有需要检查的吗？”
对于罗拉的疑惑，斯图尔德像往常一样流畅地回答道：
“他说他和保镖有些事情要谈，所以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空间。”
“哦……是这样吗？”
罗拉仿佛接受了这个解释，收回了她的目光。斯图尔德自然地继续说道：
“药物的剂量要逐渐减少，但请务必确保不要遗漏。因为他之前漏服的时间也不短，所以即使是延迟，也可能出现副作用。如果状态不佳或有任何问题，请立即联系我。”
听着这番嘱咐，罗拉紧张地点了点头。斯图尔德接着讲了一些正式的话，不经意间转向另一个话题：
“不过，那位保镖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他是临时工，现在看起来切斯对他相当信任啊？”
“嗯，是的。”
罗拉漫不经心地回答。
“上次遭遇了恐怖袭击，有些保镖还在康覆中……既然签了合同，就打算让他一直服务到拍摄结束。”
“整个团队的合同都延长了吗？”
“是的。”
罗拉老实地点了点头，斯图尔德好奇地眨了眨眼。
“为了一个人，整个团队都这样做，米勒家果然出手大方。”
“嗯？您是什么意思？”
对于罗拉的疑问，斯图尔德微微一笑。
“自言自语。”
*
*
诊室内依然只有沈默回荡。与切斯单独留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虽然请求斯图尔德离开的是乔希，但他却难以先开口。然而，如果不趁现在，恐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乔希轻叹了一声，整理了一下心情，开口道：
“切斯。”
“对不起。”
切斯突然道了歉。乔希正要搭上他的肩膀，动作却僵住了，看着切斯仍然交叉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继续说道：
“我太急躁了，以后不会再漏服了。”
“……嗯。”
原本打算说服他的乔希，现在却无话可说。他有些尴尬地把手放在自己的后颈上，搓了搓，说道：
“我们先观察三个月，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切斯隔了一会儿，简短地点头。看着他的样子，乔希问道：
“你迫不及待想停药吗？”
“……”
“为什么？”
面对切斯的沈默，乔希感到不解。他心想，这次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想起上次他擅自脱离保护的情景，还是决定再次叮嘱。就在这时，切斯忽然开口，轻声说道：
“……我只是。”
过了一会儿，他说：
“我还不想就这样死去。”
“……所以我说过要慢慢调整再停药啊？”
乔希带着疑惑问道，但切斯却闭口不语。乔希耐心地等待着他再次开口，但切斯只是沈默了很久，突然站起来，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药应该准备好了吧？走吧。”
切斯向乔希保证：
“以后不会再随便漏服了。”
还轻轻吻了他一下，似乎在安慰他。看着切斯率先迈步，乔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跟上。突然，他想起了丹恩的话：
〈人总是会欺骗别人的，乔希。〉
乔希皱了皱眉，盯着切斯的背影。难道切斯也在骗我？
究竟，为什么，要骗我。
他思考着，但除非切斯自己说出来，否则他什么都无从知晓。最终，带着这些疑问，几天过去了，乔希也在忙碌的日常中渐渐忘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