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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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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宋随和姜胤一走, 那衙署里的人也都散了。
    莫春羽和时雨也很快追了出来,恰好在府外遇见从温家过来的小厮。
    那小厮说,温静娴让他来传个话,说是家里出了点事, 没办法过来, 遣人来与梁雁说一声。
    两人往宋随的院子里走, 老远的瞧见宋随一人站在那儿, 神思深重,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莫春羽将温府小厮的话与宋随又说了一遍。
    宋随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说了句知道了, 接着提步往屋子里走去。
    温静娴的外祖家在云州, 江老夫人好似是生了病,这信今日传到温家,他们正忙着准备去云州呢,温静娴自然没有功夫来宋府接梁雁回去。
    梁雁独自在府里等了大半日, 这会儿听见外头的声响,便一瘸一拐地出来, 跑到房门口踮着脚往外看。
    见来人是宋随,她不免失望。
    宋随甚至瞧见她叹了口气。
    他皱了皱眉,他就这么不受她待见?
    他装作没看见一般, 继续往前走。
    梁雁不得不与他打个招呼:“你回来了啊,今日的案子还顺利吗?”
    话是对着他说的,视线却不断地朝他身后飘。
    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一脚跨进门去,拉着她往里走。
    她自然走不利索, 他便干脆将人拦腰抱了起来,送回榻上。
    “温静娴家里有事, 今日来不了。一会我送你回去。”
    梁雁点点头,有些尴尬地坐在一边,低头理这自己的裙角。
    宋随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来,拉过她的手,递到她手里。
    “今日的案子,算是顺利”,他放下茶盏,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却是半分没有放开的意思,又道:“又不算太顺利。”
    她往后抽了抽手,没抽动,只好作罢。
    “杀害承曦公主的真凶找到了吗?”
    宋随点头。
    “那韩夫人有事吗?”
    宋随摇头。
    梁雁便有些困惑了,“既然真凶都找到了,那为何要说不顺利呢?”
    宋随握着她的那只手,轻轻擡了擡拇指,指腹若有若无地在她手背上摩挲。
    痒痒的。
    偏偏他还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目光落在她手背上,神情专注而认真,像是在打磨一件精密的瓷器。
    梁雁有些受不了,声音也弱下来,“宋随,你有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她算是发现了,自从那晚宋随向她吐露了心意之后,这家夥便大有种破罐破摔的架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其实细细回想起来,从很久以前开始,他总是嘴上说着烦她,表情也时时透着不耐。
    但他其实心里就喜欢贴着她。
    那次在国公府的柜子里是这样,在挽月楼的过道里是这样,还有他喝醉了酒的那次……
    之前好歹有点理由,他抱便抱了,摸便摸了,她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今日算是怎么回事?
    她秀致的长眉拧起,已要准备发作了。
    那人抢在她前面,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哑。
    听着很疲累。
    “承曦是姜婳燕害死的。我本想趁着今日的机会,将她当年害死我娘的事情揭露出来。
    “柳瑜也答应了要帮我作证。可是父亲来了,他拉住了我,我没有机会说出口。”
    他若是决意揭露当年的事情,揭露姜婳燕的罪行,替他娘报仇,那么……他的身份便再也瞒不住。
    他自然知晓这么做的后果,可那样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没有办法就这么放过。
    他这一句搅进来,梁雁原先想说的话霎时被堵在了喉咙里。
    宋随这几日在查承曦的案子时,并没有特意避着她。所以关于案子的大多细节她都知晓。
    如今他说承曦是姜婳燕害死的,她心中早就有数,也就不觉得奇怪。
    只是她没想到他想要在今日将他娘的事情翻出来。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如今若想重新摊开在众人眼前,他的身份,皇室的威严,长公主本就所剩无几的名声,韩家的名声,欺君之罪……一样一样压下来,不是他可以承受的住的。
    他本来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她一时不知怎么安慰,便把手里的水盏递了过去,“你喝口水吧。”
    水杯握在两人交覆的手掌间,在她往前推动的动作下,漾出一点淡淡的水波。
    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伸过来,取了那杯盏搁置在一边,又将手覆了上去。
    手心里触及的那块柔软的肌肤和浅浅的温热让他心里终于暖了些。
    “父亲拉住我,我其实也能体谅他。若我将事情捅出来,我的身份定然瞒不住。
    “而这件事情若是叫母亲知道了”,他顿了顿,嘴角拉出一道苦笑:“她若是知道了,也不知能否承受得住。”
    那可是宋随诶。
    成日冷着脸,黑着脸,见了人没半句好话的黑面阎王。
    如今眼睫轻轻颤着,眼皮有些泛红,整个人竟然透着股十分委屈可怜的意味来了。
    她虽知晓了他过往的身世,可他在宋家的遭遇,她倒是不太清楚的。
    如今听他这么说,心中便能明白了大概。
    他与宋悯德夫妇俩,大概也是各取所需罢了。
    只是如今看来,何玉林还不知晓这件事,这倒是与莫春羽从前与她讲的一件事情联系上了。
    他说,何玉林喜欢做清蒸鲈鱼给宋随吃,还说那道菜是宋随最爱吃的菜。
    可宋随每次吃完,浑身便要起风疹,可见他根本吃不了鱼。
    可即便是这样。
    何玉林回回还要做,他也回回都要吃。
    宋悯德也不拦着。
    她从前还有几分疑虑,今日倒是一下子都明白了。
    这么说起来,宋随这辈子,倒是过得有些太苦了。亲生的父母一个死了,另一个与死了无差,而养父母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从头到尾,没有人真正关心他,在意他。
    她便也忽然有些能理解他为何长成今日这般孤僻冷清,又不愿信任旁人的性格了。
    怪可怜的。
    她想了想,还是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别想太多,宋尚书拦着你,应该也不全是为了宋夫人。他其实也是怕你冲动,惹恼了皇上,到时候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你也会有危险的。”
    见他神色仍是恹恹的,她又说:“我有些饿了,晚上想吃红烧肉,我们先用点饭,然后你再送我回去好不好?”
    他擡头看她一眼,见她神情关切,心中那股难受酸涩的感觉终于好了一些。便让莫春羽去备了晚饭,而后又问她:“今日擦药了吗?”
    梁雁摇摇头:“我觉得好得差不多了,便没擦。”
    他皱了皱眉,方才走路是分明还是一瘸一拐的模样,这样子也叫好得差不多了么?
    她在他面前倒是不如从前随意,如今拘谨了许多。
    宋随转身取了小案上的药酒来,又同上次一样,将她受了伤的脚握着擡起来,去脱她的鞋袜。
    她有几分不好意思,挣扎着往后缩,“别了别了,我自己来吧。”
    他握着她纤细的脚踝,动作顿住,竟然卖起可怜来,“你今夜就要走了,往后我想再见你也难,就连最后为你上一次药也不肯了么?”
    他垂着眼,语气也是一股沈沈的颓丧意味,这几句话落在耳边,莫名叫人心头一紧。
    想起他今日遭遇的种种,她的确是于心不忍,便没再拒绝,由着他去弄。
    他将她的脚搁在自己膝头,取了药酒在手心揉开,带着热意的掌心印在她脚踝上,温温的力道,渐渐往四周揉散。
    她虽说自己是好多了,可这么简单揉一揉,还是觉得疼得很。
    宋随注意到她吸气的声音,手里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他敛着眉,在思索一桩事情。
    嘉惠公主自云州而来,如今案子虽大白,可陛下的判决结果必然不能叫她满意。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的功夫,她便会带着承曦的尸首回云州去。
    而皇帝自然不可能就叫她这么回去,大概会派人护送她。
    承曦的案子是他负责的,他虽说在某种程度上打了姜胤的脸,但于嘉惠而言,他这事办得也算是尽心尽力。
    皇帝在嘉惠面前正擡不起头,若要找人去护送她,那这个人选大概率也是他。
    这样也好,他正好也要去云州一趟。
    今日送来的那封信,虽不知真假,但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的确是该去一趟云州的。
    毕竟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线索和路子能去对付姜婳燕了。
    若是去云州,一来一回,快则大半月,慢则一两月。
    将梁雁一个人放在京中,一边有个韩明,一边有个谢天佑,他实在是不放心。
    他忽然想,不然把她敲晕了也带着去云州好了。
    可那念头稍起,又被他按下。
    那样的话,她应该会生气的。
    他悄悄擡眼去看她,她双手撑在身侧,本来在盯着他的动作瞧,如今他一擡眼,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上。
    “涂……涂好了是吧?”
    她忽然结巴起来,坐直了身子,将脚从他身上撤了下来,低头开始穿起了鞋袜。
    她动作慢吞吞的,袜子好不容易套上去之后发现套反了,又脱下来重新穿上。
    弄了半晌,才将自己收拾好。
    宋随将放在一边的药酒瓶子盖上。
    他神色幽幽地盯着她。
    不行,还是得带过去。
    这么想着,心里那股因为她要回家去而空落落的失落感渐渐消了一些。他陪着梁雁坐了一会,饭做好了之后两人又一起用了晚饭。
    磨蹭到天黑了,他才叫莫春羽备车送她回去。
    到了梁府,梁雁的两个丫环老早便在门口等着,见到了马车,连忙迎上来。
    宋随准备扶梁雁下去,她却伸手推了推,拉了盈双和碧流的手下了马车。
    她在车下站定,朝上看:“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就不送你了。”
    一刻都不愿与他多呆似的。
    宋随被她推了一把,也不恼,只垂眼看了一看手臂上被她推皱的衣料,又擡眼盯着她,眼间竟好似有几分笑意。
    只是夜色已深,梁雁在车下,没瞧清楚,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与宋随道别后,梁雁问两个丫环梁昭和孔令珊是否在府里。
    得知两人已经睡下了,她便没去打扰,回了自己的屋子。
    在宋府呆了五六日,这会子忽然回了家,回到自己的床榻上,她竟然还些微有几分不习惯。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想的是长公主,一会想的是谢驸马,又想起宋尚书和宋夫人,想起宋随的身世,不免有几分感慨。
    照宋随的意思,当年她母亲的死虽是长公主一手促成的。
    可与韩夫人甚至是与韩明也有几分关系。
    难怪,去韩府那几次,她总觉得,韩明与他母亲之间有些奇怪,关系不像是一般的母子,反倒是像陌生人。
    还有韩明,从她与他相识以来,他整个人便好似一直笼在一股子淡淡的愁绪里,拨不开,看不清似的。
    现在想起来,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那么那盆黄杨木,其实是韩明预备送给宋随的么?
    他当年去江宁也是为了找宋随,只是误打误撞之间竟然将她救了,又引出后头这一堆事情来。
    今日之后,韩明应该会知道宋随的真实身份吧。
    若是没有当年那些事情,其实他们两人,应该都不止于今日的现状,也不会弄成这般仇人似的模样。
    她想得太多,自己倒是难受起来,只是也不知道那股子闷闷的郁愤之气是哪来的,倒是叫她浑身都不太舒服。
    罢了,人与人之间,因缘际会,自有定数。
    未来日子还长,谁知道他们会一直是今日这样呢。
    她想了太久,思绪渐渐清明了,便有些睡不着。
    于是披了衣服坐起来,在妆台前,她收拾了几样东西出来,一字排开。
    桌面上是一盆黄杨木,一只银色的手炉,一只粉色锦布包的手炉,一支玉燕簪,一枚羊脂玉的平安扣,还有她自己的那支芙蓉花银簪。
    桌边的小案上还搁着一只鸽子笼,里头住着的是宋随送的那只鸽子。
    她擡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好像少了一只手炉。
    韩大哥送她的那只手炉不见了。
    她起身在屋子里四处找了找,仍是没发现。
    奇怪,她记得上一回用那只手炉,还是在……是在……她揉了揉脑袋,总觉得脑子里有些记忆好像被封住了一般。
    她低下头,恍然间闻见一股药酒味。
    对了,酒!
    她想起来了,那只手炉,她在积云寺里,被谢天佑拉着喝酒的时候还揣在手里呢。
    怎么没带回来呢,莫非是落在寺庙里了?
    她又开始仔细地回想,不知过了多久,伴着自己身上的那股子药酒味,她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
    夜里,山寺,禅房,八仙桌上,酒香气,黑色的衣角……
    她忽然‘腾’的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
    她好像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微凉的指尖触及到灼热的唇瓣,便像是触电一样,突然弹了回来。
    记忆开了个小口,剩下的便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了。
    她呆呆站在原地,忽然怎么也迈不动腿了。
    她一直以为,宋随前日说喜欢她,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算不得数,她也不打算当真的。
    可原来竟然从这么就之前开始,他就已经……
    妆台前的烛火跳跃着,在她眼前拨弄着室内的光影。
    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梁雁的脸颊像是被点着了一般,倏然滚烫起来。
    夜里其实是寒凉的,室内的炭火也才升起来没多久,屋子里凉凉冰冰的。
    她脑袋懵懵的,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楞神状态动作麻木地熄了烛火,翻上床去。
    第二日早晨,梁雁夜里睡不着,早上又早早醒了。
    起来洗漱了用完早饭,她发现今日的腿已经好了很多。
    她想着等晚一些便去看看爹娘,自己这几日都在外边,也不知他们在家里可还好。
    才坐了没一会儿,温静娴来了。
    依旧是风风火火的模样。
    “雁雁,我听说你腿伤了,要不要紧?”
    梁雁起身去迎她,又被她一把摁下。
    梁雁只好又坐下来,替她拍了拍一边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我就是扭了一下,今日已经好多了。对了,我听说你家里有些事情,是出什么事了?”
    温静娴罕见的有些忸怩,“我今日来找你为的就是这事。我外祖母病了,父亲和母亲又都抽不开身,我想回云州去看看她。
    “恰好嘉惠公主要带着承曦公主的棺椁回云州,陛下派了人护送,父亲叫我跟着他们一起去。
    “可说到底,我一个女孩子,他们也不太放心,所以……”
    梁雁大概知晓了,接过话来:“你想让我陪你去?”
    温静娴抿着唇,连连点头,雁雁就是聪明,完全不需要她多说,一下子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梁雁无意间摸了摸发髻上的芙蓉花银簪,心想,去云州也好,她从未去过云州,此去虽然路遥辛苦,但能见见沿途风光,也比成日里闷着好。
    再加上,温静娴一个女子跟着朝廷的人上路的确不便,有她陪着,也算有个照应。
    最主要的是,这一去,少则大半月,多则一两月。
    她去了云州,便有一段时日不能与宋随碰见,如此,也不会尴尬。
    而这一路上,也能给她一些时间,她最近心绪浮躁烦闷得很……
    想到这里,她很快答应下来,“我跟你去,什么时候动身?”
    “雁雁,你最好了!”
    温静娴抱着她的胳膊,使劲摇了摇,激动了一会儿,才说:“那你要快些去收拾,午后的样子便要出发了。我也回去收拾收拾,一会我来接你。”
    梁雁有些惊讶:“这么匆忙?”
    温静娴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点头:“嘉惠公主要走,陛下留了没留住。你快些收拾,我一会就来接你!”
    梁雁只好应下来,等温静娴走后,她又去找了孔令珊,说了去云州的事情。
    孔令珊连连嘱咐她路上小心,又亲自来了小院给她收拾东西,两人一直忙到午后。
    梁雁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温静娴是怎么知道她伤了腿的?
    她昨日让人给她送信的时候,可从未提过自己受了伤的事情。
    罢了,还是先收拾东西要紧,她没多想。
    温静娴离开梁府后往便往温府走去。
    今日这事情,不得不说,她实在是干得有几分心虚。
    本来她的确是准备同朝廷的人马一起去云州瞧瞧的,也的确想过叫上梁雁一起去。
    可昨日宋随来找了她。
    此前父亲和母亲看中了宋随,希望自己能与他走近些。
    她实在是烦得很,为此与他们不知吵了多少回。
    她正是头疼得紧。
    昨日宋随找来,说他会与嘉惠公主同路,护送承曦公主的棺椁回去,可以捎她一程。
    并且回京之后,他会亲自去与温峥说,说是他的问题,不愿与她结亲,以此便可断了爹娘和姐姐的春秋大梦。
    她听完连连道好,只问宋随需要她做什么。
    宋随这人倒是不藏着掖着,他让自己想办法把梁雁哄来,同他们一起上路。
    温静娴一听,这不是正合她意么。
    二话没说,她便同意了。
    今日一早起来,她又马不停蹄地跑来。
    还好雁雁应得爽快,不然,她若是多问几句,自己只怕是要穿帮。
    宋随这老东西,心里头真是跟那九曲山路似的,那叫一个七弯八绕。
    不过她虽答应了他将梁雁带上路,可没答应他在路上也要帮着他。
    大不了她到时候看紧一点,不让这狗东西有机会靠近她的大白菜。
    就这么决定了!
    温静娴回了府,亦是马不停蹄地去收拾东西。
    很快到了午后,她收拾完之后便去梁府将梁雁接了上了。
    孔令珊在门口,看见她们走远了,这才放心回去。
    温静娴的马车往城门口赶。
    这个时辰,宋随他们应该也快到城门了。
    到了城门口,温静娴先出了城。
    两人在马车里等了一会,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马蹄声。
    两人撩开帘子一起往外看。
    领头的正是宋随,宋随身后不远的位置,那马背上,好像是韩明。
    后头跟着的轿子大概是嘉惠公主的,而承曦的棺椁在队伍的中后部,最尾端的位置,还跟了一小路人马。
    宋随和韩明怎么都来了?
    梁雁转头看向温静娴,眉心微蹙,“静娴,这是怎么回事?”
    温静娴‘哈哈’干笑了一声,“他们俩怎么都来了,我都不知道呢!”
    宋随面色不太好,将韩明甩在身后。
    韩明显然是想同他并排走,似是有话要说,可才跟上两步,便又被他将距离拉开。
    他在后头看了看宋随的背影,表情有些无奈,便干脆放慢了马蹄,缓缓跟在擡着承曦棺椁的队伍旁。
    承曦死了,韩府还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昨日大理寺庭审完,这些消息才传到韩明耳朵里。
    他匆匆告了假回家,发现母亲清减了一大圈。
    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自是痛惜不已。
    承曦还那么小,怎么就因为这样荒唐的理由就失去了性命?
    这个消息本还没叫他消化下来,母亲又与他说了另一个。
    原来阿越并没有死,反而一直在他身边。
    今日朝上,陛下说阿越会负责送嘉惠公主回云州。
    他想也没想,请了命一起去。
    承曦生前,与韩明的关系很是亲厚,这一点众所周知。
    他想跟着送承曦去云州,也无可厚非。
    姜胤答应下来。
    韩明便跟着宋随一起上了路。
    宋随下朝出来,换了身衣服,便匆匆领着人马往城外赶。
    直到看见等在城门外不远处的一架马车时,心里那一股惴惴不安的失重感才稍稍安定下来。
    只是如今的情况,却不如他原先想的那般乐观。
    韩明居然跟着他一道来了,他好不容易才说服温静娴,哄了梁雁跟他一起出来,就是不想让她自己呆在京里,成日被些乱七八糟的人惦记着。
    非得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才稍微安心些。
    宋随拉了拉缰绳,往温静娴和梁雁的马车那处过去。
    然而,现实的情况,似乎比他想得还要糟糕。
    他人还未到,便见自己领着的这一队人马里,不知从哪而冒出一道迅疾的飞马影子。
    那一人一马弹射似的,抢在他前头停在马车边。
    马背上的人一把扯开那道车帘,“梁雁,温静娴,你们去哪里?”
    车里两道女声也带上了几分疑惑,齐齐发问:“谢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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