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韩明的性子淡泊宁静, 搬出韩府后,他便在城外竹林置办下了一间小院。
此处人烟稀少,胜在景色雅致,清静安宁。
大多数的时候, 他都在翰林院呆着。
等下了值或是休沐时, 便会和云柏一起回这间小宅院。
云柏照顾他的起居, 他则在屋子里看书。
这么一过就是许多年。
这日夜里, 韩明同往常一样,点了盏灯, 独自在书房里看书。
云柏在外头唤他, 他放下手里的书出来。
今日在屋中读书时, 附近的农户杀猪,送了一些新鲜猪肉来。
他让云柏送了一些回家去。
云柏又好端端地拎着那猪肉回来了。
“公子,府里今日没有人,里里外外都空了, 古怪的很。”
韩明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已入了夜, 府中怎可能一个人没有?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便让云柏放了肉去赶马。
韩明不太放心,预备自己亲自去看一眼。
他踏着月色往外走, 院外竹影珊珊。
斑驳的影子交错地落下,他又着一身白衫,便就好像在衣袍上纹了暗色的竹叶图案一般,自成一派清趣雅然。
院门外的小道上,响起阵马蹄声。
他出门时, 恰好见那马车停下。
赶马的侍卫有几分面熟,他上前两步看了一眼, 才发觉是宋随身边的人。
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那马车的车帘子被一只素白的手拉开。
穿着一身烟粉色裙衫的姑娘提着裙子,扶着车厢边侧三两步跳了下来。
“韩大哥!”
梁雁朝他挥手。
他稳健的步子隐隐加快了,错落的竹影从他身上拂落,转着落在了脚后。
韩明有几分意外:“小雁,你怎么来了?”
梁雁看见云柏在后面关了院门,便问他:“你是准备出门吗?”
“我方才让云柏给母亲送些东西,但他同我说府里没人。
我有些不放心,便想回去看看。”
梁雁朝云柏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继续关门了。
接着又对韩明说:“韩大哥,我来找你就是为的这件事。
“你不必担心,韩夫人她们没有事情,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出去一段时日,再过五六日便能回来。
“昨日我恰好去了韩府看她,她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你。
“怕你担心,便让我同你说一声。”
她自是不能将事情说得太清楚,所以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大概。
末了又强调了一遍,柳瑜十分安全,叫韩明不要担忧。
韩明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马车,心下明白了大概。
难为她还特意来替自己送信,他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你特意来告知我。”
梁雁笑笑,“你同我客气什么?”
云柏听了两人的话,又把院门推开,跟着上前来,“梁姑娘要进去坐坐吗?外头冷,屋里有火,进去暖和暖和吧。”
韩明也看向她,“那本地志,我已编了大半,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莫春羽在这马车横木上坐着,只觉得如坐针毡。
梁小姐与韩大人在下头聊得那么好,他不用看也知道,马车里那个定是又在憋着生闷气了。
果然,在听见韩明邀梁雁进去坐坐的时候,莫春羽听见身后的车厢里传出一阵巨大的声响。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拿了杯盏砸在车厢的木板上一样。
末了还伴着一阵骨碌碌的杯盏滚落的声音。
莫春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车下那三人齐齐望过来,莫春羽尴尬笑笑,朝梁雁投去了一道求救的眼神。
梁雁按了按眉心,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绝了:“我一会儿还有些事情,还是下次吧。”
见她这般说,韩明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点头道:“也好,今夜时候是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韩明站在原地,那马车驶出去很远后,他身形依旧未动。
若是他没看错,那马车是宋随的。
他如今分明已经没有在梁府住着了,怎么还与梁雁在一处?
他们两个……
云柏从后头拉了拉他,道:“公子,进屋去吧,外面太冷了。”
他这才收回视线,往屋里走。
两人道过别后,梁雁回了马车。
见她终于上来了,莫春羽松下一口气,挽起缰绳,很快就勒了马往回走。
车厢里,宋随静静靠着车壁,一言不发。
梁雁撩了帘子进来,一脚踢到了滚落的杯盏,弯腰拾了起来。
放在宋随面前的小案上。
“什么话要说这么久?”
她撩起裙摆坐下,“我才下去不到半刻钟,哪里久了?”
他转过头,半拉着眼帘,不愿搭理她。
梁雁想着,她这几日在宋府呆着,倒是谈不上多闷,只是心里担心着韩明这边的情况,有些睡不好。
宋随定是瞧她精神不济,才提出带她出来逛逛的。
本也是一番好心。
他这样冷情寡心的人能有这样的心思,已是十分难得了。
罢了,看在宋随松了口带她去找韩明的份上,给他递个台阶吧。
梁雁想了想,像没事人一样笑着凑上来:“不是说晚上带我去逛逛吗?反正现在时辰也还早,我刚好也有些饿,一会进城后我们下去走走好不好?”
宋随没开口,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嗯’字。
莫春羽带着两人到了西街,此时刚过亥时。
新年的喜庆气还四处洋溢着,所以这一会儿街上还是人头攒动的,有几分热闹。
西街离着宋府和梁府都不远,慢慢走过去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等两人下了车,莫春羽倒是有几分眼色,说着自己今日有些累,想要先回去。
宋随应了,他便独自驾着马车回了宋府。
两人沿着街道往里走,梁雁走在前边,宋随刚好错开半步,跟在她身后。
迎面有人走来时,他伸手护在她肩侧。
后头有人撞上来时,他亦用肩背挡着。
梁雁在街头踮着脚望了望,发现几个卖吃食的小摊子前面都是人,瞬时有些不想往里头挤了。
她用手肘戳了戳身后的人,“人好多,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被人流推着,两人恰好停在上一回换花灯的挽月楼前。
楼里灯火融融,有酒菜香气飘散出来。
梁雁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宋随好似笑了一声,揽着她的肩膀推着人就往揽月楼里走。
“府里可没什么好吃的,你这肚子若是半夜叫起来,可别累得我睡不着觉。”
耳边人声喧闹杂乱,他带着热意的手覆在她肩头。
隐隐的力道推着她往前。
这几日在宋府下来,她觉着两人的关系比之从前要好上许多。
他待她亲密随和许多。
而她心里,似乎也不太抗拒这一份亲密。
相反的,被他环着往前的时候,竟觉得有几分安心。
她不自觉摇了摇头。
看来这几日,古怪的不止是宋随,她梁雁也有几分古怪。
进了挽月楼,宋随叫人准备一间厢房。
这时候楼里的人也不少,所以几乎没什么位置。
可他财大气粗地给了许多钱,那小二便说让两人等着,自己回头去找了找,还真叫他找出来一间。
宋随掏钱的功夫,梁雁瞧见揽月楼檐下挂着几盏花灯。
灯随风动,她瞧清楚了,是各色的荷花灯。
这让她想起前些日子的灯会来。
那天晚上她和宋随捞到了蓝色荷花灯,宋随拿灯换了一对同心佩。
想到这里,她捏了捏怀里的玉佩,叫住一个送完菜回来的夥计,问道:“前几日灯会的时候,你们往河里放了多少盏蓝色荷花灯?”
她想知道自己运气是不是真就有这么好。
那夥计看她一眼,又看见她身后几步远的宋随,眯着眼顿了一会,恍然大悟道:“您是问我们那天放了多少盏靛蓝色的荷花灯?这个我倒是记不清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那日许多灯落了水褪了颜色,看起来便和那浅蓝色一样。
“您后头的那为公子拿来的便是盏褪了颜色的灯。
“没能换着东西,我们当家的给他赔钱道歉他也没有要。
“你们今日来的话,我去同当家的说一说,让他送一壶好酒来!”
梁雁听得云里雾里,又问了一句:“所以那日的奖品是?”
“是一盏八宝金丝的琉璃灯。”
夥计话音落下,便被人叫了去添菜。
宋随也走了过来:“在聊什么?”
梁雁莫名心虚,隔着衣料摸着怀里的平安扣,摇摇头道:“没什么,有位置了么?”
宋随伸手想拉她,被她侧身躲开。
眸子暗了几分,他收回手道:“跟我来。”
两人被带到了二层拐角最靠里的一间屋子。
这屋子的位置委实有些隐秘,要从外边的主过道拐进来,穿过一条一人宽的小过道,才能进去。
宋随让小二备了几道揽月楼里的招牌菜,两人便依次落了座等着。
宋随在背对着门桌前坐下。
梁雁慢吞吞地迈着步子,转到正对着门方位,也跟着坐下。
‘咚咚’两声。
宋随擡指敲了敲桌子,语气有些不满:“坐那么远,怕我吃了你?”
对面那人扯了扯嘴角,指着后头未关紧的门扇,笑道:“我坐这,可以看看风景。”
包厢临着过道的位置设有门扇和小窗,门扇留了条缝,小窗亦没有关紧,开了一半。
若有人从过道前路过,从梁雁这个方向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这二层来往的,除了吃喝的客人便是送饭菜的夥计,哪里能称得上是什么‘风景’?
宋随撩了衣袍起身,跨过大半张桌子在她旁边落了座,“既然是这样,那我也瞧瞧。”
“哈哈”,梁雁干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等到夥计将饭菜端了上来,又真的送上来了一壶酒后,她才默默拿了碗筷开始用饭。
她的筷子虽一直动个不停,可其实心思完全不在饭菜上。
怀里揣着的那个同心佩也好似有温度似的,灼得她心口痒痒的。
宋随坐在一边,安静地给她夹菜,自己却不吃。
她悄悄往他的方向偏了偏头,极快地一眼扫过去。
看见他动作不疾不徐的,给她夹了菜,又倒了水,还贴心地用手背试了试水温。
而后才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擡杯饮了下去。
她盘旋在口中的疑问忽然有些钝重,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闷头吃着饭。
怎么说呢,她感觉两人这么呆着竟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外头过道里好似涌入一阵风,她瞧见边侧的小窗被带着又打开了些。
梁雁本来没怎么留意,可那窗子前一闪而过的人影十分眼熟,她不由地又擡头看了一眼。
注意到她的异常,宋随跟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谢天佑了。”
不过他这样一个成天四处乱逛的二世祖,出现在挽月楼里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梁雁继续吃饭。
没一会儿,那窗子前又走过一个人。
是荣青云。
‘啪嗒’一声,宋随放了手里的筷子,起身往外。
梁雁见状也跟着起身。
那两人都是往梁雁和宋随这一间屋子的隔壁去的。
“你吃你的。”
宋随撂下这一句,便屈身停在进来的窄道上,附耳听着隔壁屋子的动静。
荣青云和谢天佑有什么交集?
两人怎么会在私下见面?
宋随压下心里的疑问,抽出随身带着的匕首,在那屋子的窗格上划了一道小口子,贴着瞧里头的动静。
谢天佑与荣青云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你找我来做什么?”
谢天佑撩了衣摆。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看向荣青云。
荣青云在他身边坐下,难得有几分耐心:“我昨日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
谢天佑冷笑一声:“不如何!”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同你去边塞的。”
荣青云端起桌上的茶水,也替谢天佑倒了一盏,素来桀骜不驯的声音柔和下来:“你不必这么急着回我,左右我还要在京中呆一段时日的,你再好好想想。这京中除了繁华一些,处处都是阴谋诡计,人心算计。你的性子像我,在这地方只怕要吃亏,同我去边塞,有什么不好?”
“和谢天佑在一起的那人是谁?”
梁雁不知何时也钻了进来,与他并肩站着,学着他的样子用发钗在窗格上划了道口子,也跟着凑上去看。
宋随这么紧张,八成是和承曦的案子有关。
梁雁前头虽别别扭扭了一阵,这一会倒是爽利起来,将那一点点奇怪的思绪抛了出去,也跟了上来。
她站在他右侧,他便伸了右手从从她右侧肩头穿过,温热的掌心覆在了她的唇上。
宋随提醒道:“小点声。”
见梁雁睁着眼睛望着他,连连点了几下头后,他才把手松开。
不过也只是从她唇上松了下来,自然地就搭在了她的右肩。
他偏过头,回她:“那位是驻守边塞的荣青云。”
梁雁见状点点头,又想说话,可似乎是怕自己声音说大了,又引得宋随来捂她的嘴,便踮了踮脚,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可是你不觉得,他们两个长得有点像吗?我还以为是亲戚呢。”
梁雁未说这话时,他还未曾注意。
如今听了她这句,再看屋里那两人,倒觉得她那话说得没错。
谢天佑的个子比寻常人都高些,也只有荣青云站在他面前,才没被他的个子比下去。
再看两人的眉眼,说不上有多像,但里头透着的那股子劲儿劲儿的桀骜气,倒是如出一辙。
宋随在心里埋下一个疑团。
对着梁雁却没显露,只是说了一句:“像吗,我觉得还好。”
那屋子里两人似乎没谈好,一前一后地又出去了。
宋随收回视线,偏过头问她:“你吃饱了么?”
他方才浅浅地饮了几盏酒,转过来问她话时,惹得狭小的甬道里染上了些淡淡的酒气。
浅浅桂花香,并不难闻。
只是这气味弥漫在鼻尖,倒让她莫名被熏染得有些晕眩。
这酒闻着清淡,但感觉酒劲似乎还挺烈的。
梁雁仰着头往后退了半分,“吃饱了,我们走吧。”
她说完便沿着进来的路往回走,才转过头,右肩上那只手跟着往后移动,径直覆上了她的脖颈。
就在她被惊得忽地缩了一缩时,后颈上温热的指尖轻点着往下,落到她衣领上。
宋随扯着她的衣领将她往后拉了拉,语气听着有些无奈:“走这边。”
她这才反应过来,往回走是厢房的方向,若是离开,应该走宋随这边。
怎么喝酒的是他,晕乎的是自己?
她撇撇嘴,没说话。
就这么跟在宋随后头与他一起出了揽月楼。
两人走后,夥计去收拾屋子里的饭菜。
端起桌面上那壶没喝完的酒时,他忽然闻到一股清冽的桂花香。
心想着:不应该啊,当家的让他送的是桃花酿,怎么会有桂花味儿?
要知道,揽月楼之前进了一批桂花酿。
这桂花酿虽然酒香纯冽,入口回甘,但后劲大得很。
好些个酒量浅的客人喝了,直在楼里发酒疯不愿走。
所以后头当家的便把楼里的桂花酿都撤了,换成了温和些的桃花酿。
夥计掀开酒壶盖子,闻了一口。
顿时大惊失色。
不得了,这还真是桂花酿。
一准是上菜的人送错了酒。
他追出厢房去,想给人提个醒,可两人早早没了影。
夥计只好又折返回来,他看这酒壶里的酒还剩了许多,想来方才那位客人喝得应当不多。
再说了,那客人都回家去了,便是醉了起来,在自个儿家里,应该也是无伤大雅的。
是了是了。
夥计安慰了自己半晌,又继续去收拾桌子去了。
回府后,梁雁进了屋子去梳洗,宋随便叫了时雨来。
方才在揽月楼里梁雁说的那句话,他到底还是放在了心上。
他吩咐时雨道:“明日去积云寺找到当年带谢天佑回来的方丈,查一查谢天佑的身世。
“还有姜婳燕……”,宋随想到,荣青云是在姜婳燕与谢竟煊成婚的那一年离的京,若事情真有那个可能,那也只能是在荣青云离京之前……
他擡手按了按有几分眩晕的额角,继续道:“查一查姜婳燕与谢竟煊成婚之前,公主府可有发生过什么不太寻常的事情。”
时雨点头道好。
时雨走后,院子一股冷风吹着过来。
他伸手扶住院中的树干,定了定身形。
凉凉的夜风驱走他面上无端升腾起的燥热气。
宋随摇了摇头,提步往另一边的净房去。
梁雁回屋时,里头黑黢黢的,没有点灯。
她以为里头没人,想到自己马上就要上床休息了,便也懒得点灯了。
绕过山水屏风,她摸索着到了床边。
她脱了一件外袍,只穿着寝衣。
这衣服也是宋随今日一起带回来的。
只是他买的有些大,腰身松松的,感觉还能再塞下半个她。
领口那处也是,垮垮的,在她肩上根本挂不住。
她若想有什么大动作,便只能用手按着。
反正宋随现下还没回来,她便懒得再去换了。
她拉开床榻上的锦被,踢了鞋子上了床。
一只脚才踩上去,脚腕上忽然一紧,似是有什么东西攀了上来。
她反应不及,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脚腕上那股子力道拉着带上了榻。
而后扑倒在某个带着淡淡桂花香气的怀抱里。
那人懒懒地靠在床后的围栏上,一只腿屈起,另一只随意搭着,轻而易举将她圈了进来。
梁雁撑着身子勉强擡起头来。
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
梁雁瞧见那一双深潭般的眸子颤了颤,幽幽若若,眸心似是卷起暗流,那股暗流汹涌着往前,像是要将人吞噬。
梁雁的寝衣宽大,领口和衣裙下摆皆有丝丝缕缕的冷风钻进来。
两人无声对视时,抵在后腰上的那只手紧了紧,松松悬着的衣料又贴了上去,带着几分他手心的温度。
宋随的声音与平日里不太一样,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喑哑。
“这是我的床,你上来做什么?”
那只手光是揽着还不安分,食指微屈,在单薄的寝衣上打着圈儿。
梁雁被他的动作弄得忍不住颤栗起来,她提了一口气,“姓宋的,你是得了失心疯吧?”
那人恍若未闻,保持着那暧昧缱绻的动作,手指打着圈儿,往前探了探。
探到她柔软的腰间,又一路游弋着往上。
寝衣单薄丝滑,他的手指便像是直接在她肌肤上游走一般,她忍不住瑟缩。
梁雁伸手,掌心蓄了力,想将他的手拍开,可一个巴掌将将落到他手背上,人又被他攥住。
他几乎没用力,她却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