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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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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她自是骂骂咧咧开口:“谁啊!敢掐本姑娘, 活腻了不成?!”
    “温静娴!本宫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些空,想着出宫来看看你近段时日在府里禁足可有什么长进。
    “你倒是好,躲在这里凑起这没边的热闹来,叫本宫好找!”
    梁雁擡头, 只见温静娴被一着繁覆宫装的美艳妇人拎着耳朵站了起来。
    那人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 眼角微微上擡, 透着股妩媚与凌厉。
    动作间, 头上的镶嵌着玉石的发饰簪钗晃动,显现出动人的华彩。
    只是这样好看明丽的女子, 偏偏又拧着眉, 表情也冷冷的, 这般发着怒的模样倒是与温静娴有三分相似。
    而温静娴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便像是老鼠见了猫,瞬时偃旗息鼓下来。
    嘴里一味喊着疼去向温灵筠求饶,哪里还有先头的神气模样。
    谢敏敏的母亲王氏在座首那一处与几位贵夫人闲聊, 瞧见这边的动静,才知晓是温灵筠来了。
    她不敢怠慢, 忙拉起坐在一边的谢敏敏,两人穿过厅堂,走到梁雁几人的位置。
    王氏拉着谢敏敏, 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我就说这屋子都亮堂明丽了不少,原来是云妃来了。敏敏,快些见过云妃。”
    她虽不知温灵筠今日来此有何贵干,但谢敏敏总归是要进宫的。
    今日她来了也好, 自己能提前打点疏通一二,好叫谢敏敏日后在宫中好过一些。
    谢敏敏心里对温家的两姐妹再是不满, 面上也听着母亲的话,乖乖同温灵筠行了个礼,道:“见过温姐姐。”
    温静娴见她这看人下菜碟的模样就来气,挣扎着站直身子,斥了一句:“谁是你姐姐,少在这乱攀关系……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轻点呀……”
    温灵筠只懒懒地擡了下眼皮,馀光从谢敏敏身上一扫而过,似有轻蔑。
    接着没理那母女二人的惺惺作态,拉着温静娴往外走,“爹娘都在府里,你现在就同本宫回去,我们好好商量一下你的‘人生大事’。”
    “雁雁,你一会儿自己回去啊,我这儿有点急事……哎呦……不能陪你了……”
    温静娴的声音渐渐拉远,王氏见状提步跟了出去:“云妃,我来送你和温姑娘出去。”
    梁雁也跟着起身送到了半路,直至见那几人出了门去,才折返回来。
    谢敏敏被晾在原地,一只手死死捏着衣角,眼角泛红,心头有万千情绪涌过。
    方才温灵筠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不起眼的物件。甚至不能说是审视,她根本都未曾正眼瞧她。
    谢敏敏咬着牙,只是这么回想,想起温灵筠的漠视和温静娴的挑衅,她都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扑上去撕碎她们两人。
    她们凭什么这样对她?!
    眼见快要开席了,现下突然离开也不太好,梁雁便又回了厅堂,准备继续坐回去。
    可那谢敏敏还一动不动地横站在路中间。
    她皱了皱眉,擡起脚准备从她身侧绕过去,还未迈出一步,谢敏敏猛地擡起头推了她一把,她后背装在门扇上,发出道不小的声响。
    于是前头的人纷纷望过来。
    “你又是什么东西,也敢轻视我?”
    谢敏敏之前积攒的情绪亟待爆发,温家那两姐妹她惹不起,可眼前这个土包子,她还是能整治一二的。
    梁雁有些莫名,“谢小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若是你家不欢迎我来做客,我现在离开便是。”
    她正好也不乐意一个人在这儿呆着。
    说着便作势要转身离开,刚往外迈出去一脚,腕上一紧,谢敏敏又扑了上来将她一把扯过来,“你当我们家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形势不太对劲。
    刘莹雪端了桌案前的一盏果酒,小口饮着,她转过头往内厅看,谢允正在从里头走来,朝着门口的方向脚步匆匆。
    她慢条斯理地放下杯盏,想起她爹曾说,谢家那个老三相貌人品都算出众,曾有意撮合他们二人。
    她那时一心想着宋随,并未将谢允放在心上。不过因着刘裕显多次同提过谢允此人,于是后来参加些什么聚会宴饮时,她也偷偷观察过这个人。
    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且因着是武将的缘故,身上比一些世家弟子还要多几分稳重阳刚之气,若是没有宋随,她倒也不是不能考虑考虑谢允。
    谢允三两步走上前来,恰好跨过她的桌案,动作间衣摆打在案角,发出一道轻响。
    刘莹雪前几日才被宋随警告了一番不许再招惹他,这几日虽稍稍歇了找他的心思,却也并未完全死心。
    如今看见有人为难梁雁,她倒是乐见其成,也不愿谢允此时上前去替她解围。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一回在宫里的宴席上碰见谢允,那时她远远瞧了他一眼,而后谢敏敏拉着她与她说话,刘莹雪便同她一起离开了。
    只是两人走出去好远,她无意中又回过头,看见谢允还瞧着她们两人的方向,那时自己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来,谢允莫不是早就对她……
    “谢公子”,刘莹雪挽袖挪开眼前的酒盏,秀丽的脸上挂上淡淡笑意。
    她喊住谢允,待谢允站定停住后,才继续说道:“今日宴席里的果酒味道香醇,不知贵府是在哪里置办的,我平日也爱品一些果酒,想让家里也备一些。”
    谢允目不斜视,眼睛依旧望着前边争执的两人,匆匆回了句:“赵小姐,今日的酒席都是我母亲置办的,你若是想知道一会可以问她。
    “还有,这酒初尝香甜,实则后劲极大,勿要贪杯。”
    接着继续提步往前赶,整个过程,似是看也没看她。
    刘莹雪得体的笑意僵在脸上,周围的人虽都瞧着谢敏敏与梁雁的热闹,但离她离得近的几个姑娘还是听见了谢允的这声‘赵小姐’。
    这里哪有什么赵小姐,他竟是连刘莹雪也不认识。原来这上京的第一才女的名头,也不是多响亮嘛。
    那几个姑娘掩着帕子,并未笑出声。
    可这小小的动作却是一一都落在了刘莹雪眼里。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下来,顺手又执起桌前的酒杯,若无其事一般地继续饮着,似乎并未将这般小事放在心上。
    只是另一只藏在袖间的手却暗暗收紧,修剪齐整的指甲嵌在掌心,划下深深的印记,无人察觉。
    再观门口那一边,那两人还僵持着,谢敏敏在温灵筠那里受了气,于是不依不饶地拉着梁雁,没有半分要退让的意思。
    而今日是谢家主办的宴席,主人家的女儿在这里胡闹,那些宾客虽觉得不妥,但也都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噤声不语,默默看着热闹。
    谢允匆匆行至门口时,谢敏敏正伸手拉着梁雁往外推搡,梁雁皱着眉,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抵着谢敏敏,“谢小姐,你究竟想做什么?”
    谢允上前两步,正要伸手将谢敏敏拉下来,却听得‘砰’的一声碎瓷响,一壶装满陈酒的青玉色酒壶从半空坠下,砸在几人脚边。
    酒壶落地,霎时间四分五裂,里头的酒水哗啦啦洒了一地谢敏敏的裙角都被溅湿了大片。
    谢敏敏被这突然而至的意外吓得后退了两步,随即也放开了梁雁,谢允立刻抓着她的手腕往后拉。
    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裙子湿了大片,谢敏敏怒从心起,大声道:“这酒壶是谁砸的?!”
    梁雁靠在门扇上,亦是惊魂未定。
    只是这酒壶好像是从上面往下抛的,想到这里,她擡头往上看向酒壶丢来的方向。
    屋内的厅堂修得高大,上头朱红色的房梁柱上飘下来一片衣角,蓝灰色的。
    再仔细看,搭在那梁木外的一只脚上,穿着的是一只墨色缎面的锦靴,这鞋子……有些眼熟。
    未等她细想,那人从上头翻身跃下来,一道衣袍划过半空的破风声后,谢天佑稳稳地站定。
    “吵死了。”
    他双手抱着胸,肩膀往前一顶,撞开谢敏敏和谢允,从谢敏敏和梁雁之间跨步往外走。
    从梁雁身边离开时,他动作顿了顿,眼皮子一掀,上上下下看了她两眼,极嫌弃的模样。
    梁雁稍稍站定,也盯了回去,她低头看着谢天佑脚上那双熟悉的靴子,亦是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接着便听见那人冷哼了一声,一只脚踏出门去,而后又用肩膀顶了她一道。
    那人的身子如铁板一般,猝不及防撞上来,梁雁吃痛地捂住。
    屋子里的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望望头顶,又望望门外,这上京城的小霸王果真是名不虚传。
    这样的日子,众人都顾着规矩,生怕失了礼数,他却好像生怕别人不知晓他的荒唐一般,半分不顾及旁人,怎么舒服怎么来。
    谢敏敏最不能忍受自己跌了面子,于是追上去,“天佑表哥,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谢允无奈跟上去又将人拉住:“姐,别闹了,娘都来了。”
    谢光誉今日一直在外头办件事情,今日的宴席要晚一些才能回来,于是这待客的差事都落到了王氏一人身上。
    她前脚才将温家那两姐妹送走,后脚又来了个年轻人,瞧着面生,她估摸着是哪家的公子,便顺道领了人进来。
    王氏领着宋随往里头走的时候,没料到回碰上这么个情况。
    他们家这个小冤家,才一会的功夫没看着就给人惹出事来,她匆匆对宋随说了句叫他进来随意坐,又上前去同梁雁说了几句安抚的话,而后赶忙拉着谢敏敏往屋里走了。
    这么闹了一遭,梁雁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在这儿呆着,她揉了揉方才被撞疼的肩膀,想着这会打道回府了才好。
    只是她还没来的及离开,听见外头传来一声:“长公主到-”
    又是走不成了。
    *
    谢敏敏入宫的日子,是一早就定下的,在年后初七。
    谢家为了谢敏敏入宫一事,早就做了许多准备,如今遇上谢彦的事,本该低调着行事,可他们仍旧大张旗鼓地开办起宴席来,其中必有蹊跷。
    开席前不久,时雨拿了谢家今日宴请的名单递给宋随,宋随半倚在椅背上,接过名单细细看了起来。
    他从下往上翻看,目光从那一列熟悉的名字上往前掠,眼风落到‘温静娴’时,似是微微顿了一顿。
    接着又不动声色地往上看,直到落到名单首位时,他放下纸张,擡眼看向时雨,“谢竟煊和姜婳燕也去了?”
    时雨回他:“属下方才从谢府回来时,听闻长公主与谢驸马已经在路上了,今夜应是要去的。”
    宋随将那轻飘飘的名单丢在桌上,这谢光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将那二人请来,莫不是还想着借今日的机会替谢彦求情不成?
    他站起身,取了衣桁上的大氅,朝时雨道:“谢家今夜这宴席想来应当热闹,你随我去一趟。”
    莫春羽觉得不太妥当,追上去:“大人,按老爷夫人信上说的,他们今夜就该到了,到时候您人不在府里不太好吧?”
    此时天色昏暗,已快要入夜。想来那一边的开席的时刻也就在这一时半会儿了,耽误不得。
    宋随脚步不停,凉凉道:“你留在府里等着便是,时雨同我去。”
    莫春羽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离开,停在原地颇为郁闷地嘟囔:“怎么操心也是错了。”
    宋随和时雨到谢家时,恰好看见王氏送温静娴和温灵筠出来。
    王氏在门口看着那两人上了马车,这才准备回去继续待客。
    宋随与时雨这时候递了帖子,入了大门往里走,那王氏并不认得宋随,转头见了两人,还以为是谁家的公子,便领着两人往厅堂那边去了。
    三人脚步刚刚踏进院子,便听见一道极响亮的碎瓷声,而后就是谢天佑从梁上跳下,往外走的那一幕。
    王氏匆匆进去维持场面,拉了谢敏敏按在座位上,一边又安抚着众人:“打搅了诸位的雅兴,实在是抱歉,我一会叫人再上一些佳肴来,大家吃好喝好,千万别拘礼!”
    而对那受害人却只是简单敷衍了两句便没再管她。
    宋随站在廊下,将里头的场景尽收眼底,却迟迟不动身,只闲闲地站在那往门边看着。
    梁雁这人受了委屈可是不憋着的,至少在他那儿受了委屈,是不会憋着的。
    他忽然有些想知道,如今在外头,既不是自己的地盘,又没人给她撑腰,她又待如何做?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声:“长公主到-”
    时雨拉了拉宋随的衣袖,他回过神来,顺着声音往身后看。
    “老远就听见里头吵吵嚷嚷的,这是出了什么热闹事?”
    姜婳燕挽着谢竟煊的胳膊,两人亲密无间,一人穿一件宝蓝色妆花织锦长裙,金钗挽云鬓,芙蓉额轻擡,眉波流转之间,一双凤眼松泛着,透着股慵懒意味儿。
    另一人则着一件靛蓝色绣银边锦袍,腰束玉带脚踏白靴,其人清逸儒雅,一双桃花眼蓄着浅浅笑意,目光深邃,柔柔落在身边女子的身上。
    两人相携着款步而来,衣裳颜色相互映照着,细细看还能发觉裙角和袍身都印着浅浅的梅花花纹,任谁看了都要说是一对璧人。
    谢光誉手里拿了一副卷轴,卷在袖子里,只露出一个角。
    他跟在两人身后,远远朝王氏使了个眼色,她见姜婳燕和谢竟煊终于来了,于是一边吩咐下人准备开席,一边迎出门来,“长公主来了,快请里头上座。”
    一行人忽地往内走,梁雁见状只好默默退了回去,又继续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之前虽听过了许多关于长公主和驸马的传闻,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着本尊,她不免有些好奇,便悄悄多看了两眼。
    他们进了厅堂,入了上座,与梁雁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瞧着谢驸马的侧脸,见他一道薄唇轻轻抿着,神色瞧着不如方才那般温和。
    恰好长公主也转了头看向他,与他说了句什么,他很快又笑起来,唇角往上扬起一段弧度。
    而长公主回过头后,那唇角又微不可闻地拉了下去。
    他这般细微的表情变化,一般人是无法注意到的。
    只是前阵子宋随在府里时,整日都冷着一张脸,看不出表情,看不出喜怒。
    梁雁无事时便会偷偷观察他,她发现他这样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人,有时候用起表情来也很假。
    比如他偶尔弯起唇角,但眼睛还是冷的,唇畔那一分笑意未等传至眼底,就消散了。
    今日谢驸马的表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倒是与宋随有几分相似……
    “长公主此人,善妒阴辣,你大可再多瞧几眼,只是小心点脖子上的脑袋。”
    席上响起笙歌琴曲,悠扬悦耳,舞女们穿着艳丽的舞装,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只是在这喧杂的声音里,梁雁似乎听见了宋随的声音?!
    她猝不及防地回头,只见宋随正坐在原来温静娴的位置上,时雨站在他身后,朝她点头问好:“梁小姐。”
    “你们怎么在这?”
    怪她方才想得出神,竟未注意身边来了人。
    只是好端端的,宋随来此做什么。
    据她所知,他也不是爱来凑这种热闹的人。
    宋随叫人撤了碗筷,换上了一副新的。
    接着端起桌案上的酒壶,慢悠悠地往杯盏里倒了一杯酒,“怎么,你能来,旁人来不得?”
    这人,与他说不了三句话就要开始呛声。
    真不知道整日里一身阴阳怪气的劲儿是哪儿来的。
    如今戳破了他的身份,她也懒得给他好脸色看。
    梁雁轻嗤了一声,没理他,转头去看人跳舞了。
    她方才与谢敏敏在门口推搡了一番,自己都未曾注意到,下巴上被谢敏敏的指甲划出了一道细细血痕。
    宋随轻飘飘往她脸上瞟了一眼,见她当真津津有味地看起舞来,他忍不住擡指敲了敲桌面,语调都升高了:“你脑子不好,这里头弯弯绕绕多,奉劝你少往里头掺和,小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呵,再大的弯绕,又能有你弯绕?”
    她头也不回,自己干脆也斟了杯酒,小口抿起来。
    “刚才与谢敏敏缠斗在一处的时候一声不吭,现在开始牙尖嘴利起来了。
    “你若是在外人面前也有这般神气,也不至于还在身上挂一道彩。”
    “嗯?”梁雁这才低头左右瞧了瞧,又理了理袖子和衣襟,并未找到宋随所说的‘彩’在何处。
    时雨指了指自己的下巴,梁雁见状反应过来,于是也伸手去摸自己的下巴,恰好摸到伤口的位置,不自觉轻‘嘶’了一声。
    宋随看向时雨,问道:“身上带药了吗?”
    时雨在怀里摸了摸,还真叫他掏出来一瓶膏药。他拿着膏药递给梁雁,梁雁伸手接过,道了句:“谢谢。”
    她看不清下巴上的伤,只能用指尖沾了一些膏体,摸索着往脸上点。
    于是看见时雨和宋随纷纷都皱起了眉,她明知故问:“我是不是没涂上?”
    时雨点点头,梁雁尴尬一笑。
    接着两人便看见宋随往右边倾身,伸手取过梁雁桌案上的药瓶,拿在手里。
    不是吧,这么小气?
    梁雁又哼了一声,转头将脸往自己盛了酒水的杯盏上凑,想看看那伤口究竟在哪个位置。
    小小的杯口恰好只能照下一个下巴,杯盏里的水面微微摇曳,带上点室内的暖黄灯火色。
    她仔细盯着那水面,忽看见下巴上攀上两根欣长的手指,接着有股蛮力落在了下巴上,掰着她的下巴往左边去。
    于是便被迫仰着头,看见宋随另一只手沾了药膏伸过来,粗鲁地点在她下巴上。
    两人坐在门口靠角落的位置,此时又恰好是歌舞极盛,觥筹交错的时候,没有人注意这一边的动静。
    可即便是如此,时雨还是十分体贴地上前两步,站在两人身前,将宋随与梁雁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药膏是凉的,可宋随的手是热的,气息也是热的……她不自觉偏过头想躲开,那人却用了更大的力气将她死死扣住,“乱动什么”
    又不是多大的伤,涂了半天还不松手,梁雁有些不耐烦地催道:“好了没?”
    宋随停了动作,擡眸望着她,见她杏眼潋滟,唇色若樱,脸上还有些饮完酒后升起的红晕。
    他忽然感觉捏着她的指尖渐渐灼热起来,那一点怪异的滋味透过指尖往外延伸,她又催:“你捏得我好痛!”
    不过是寻常一句埋怨,却带了些喘意,此时听来,倒有些别的意味。
    “痛了才能长点记性”,他眼中的暗流散开,指尖撤了力,终于松开了她。
    手虽已收回了袖间,可那股热意还萦绕在四周,这时候觉得口中也有些干,于是又自己斟了杯酒,若无其事地饮了下去。
    时雨听着身后的动静,见两人涂完了药,便转过身准备重新站回后边去。
    梁雁见他的衣角都有些磨损,便问他:“我上回送你和莫春羽的衣裳,可还合适?”
    时雨看了宋随一眼,这才开口回她:“合适,多谢梁小姐。”
    “那怎么不见你穿?不会是有人不让你们穿吧?”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用手指了指身边的宋随。
    若是莫春羽在这,他只怕早就点头将宋随卖了,可时雨毕竟与那个傻子不同,他默默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缓缓摇头:“没有,我只是这几日没穿。”
    梁雁斜掠了身边人一眼,见他敛眉执着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将信将疑回了句:“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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