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炮灰 南威侯府旁支
徐出岫很是心烦。
兄长去青山书院去了, 她和珠儿跟着滕夫人一同到青山寺里上香。
滕夫人想给两个小姑娘供盏长明灯,便和方丈详谈,珠儿坐不住, 听说桃花开了,闹着要到桃林里玩。
徐出岫喜静,比起外面, 她更喜欢在房里看书,只是被珠儿一央, 便也同意了。
临出门时她想起司三娘子和她提过一句,说青山寺的桃树都是老树了,这种树上结出来的桃胶最是养人。
徐出岫来了兴趣, 便带着珠儿扒着树看。小姑娘喜欢朵朵粉桃,闹着要上树去采, 跟着她们的嬷嬷听了,便去找寺里的和尚讨花去了。
徐出岫见前面一片桃林茂密, 便让剩下的嬷嬷看顾着珠儿, 自己往前去。
只不想方转过弯, 就被人给拦住。
那锦衣公子言语轻薄,“小丫头, 你知道我是谁家的吗,说出来吓死你!”
“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 跟了我去,日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
“哪来的登徒子,”徐出岫面色一冷,厉声开口,“让开,我要回去了!”
她和滕夫人一起来的, 滕家的侍卫嬷嬷就在不远,定不会让她出事。
徐出岫只烦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赏个花都不得安生。
那公子见人要走,当下跨步向前把人拦住,“走什么走,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个小贱皮子别给脸不要脸!”
“你说谁小贱皮子!”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厉声斥责,紧接着一股巨力传来,那公子一楞,腰背处一股剧痛,膝盖一软,嘴里就啃了满嘴泥。
“哥哥!”
徐出岫听见声音,擡眼笑开,这一笑,隔着面纱都挡不住的明艳,那公子眼睛都瞪直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他方一张口,一颗带着血的牙就掉下来了,徐辞言那一踹可半点没留情,实打实地给人踹得五脏六腑巨震。
公子哥气急大怒,“你!你!”
“我什么我!”
徐辞言冷笑一声,快步走上前把妹妹拦在身后,路过他的时候,毫不留情又是一脚踩了上去,直踩得那公子哥狼狈地嚎叫。
喉官衙职责在暗中监视权贵,殷微尘皱着眉仔细打量那公子哥两眼,落到他荷包上的家徽处。
“是城里江家的。”殷微尘讲,怕徐辞言不知道,他还特意补充了几句。
“山南的江家是京城一权贵家的同宗,单这一脉倒是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人物。”
是他家啊,徐辞言恍然大悟。
他就说方才“跟”来“跟”去的那句话怎么就这么刺耳这么难听,这老熟人了啊。
原着里南威侯府把林袭蕊母女俩撵到山南之后就再没管过母女俩的死活。
后来能这么快找到徐家去,自然是靠着留在山南的旁系,也就是这江家。
眼前这公子哥,算算年纪,应该就是书里出场的炮灰江端玉。
南威侯要替嫁,自然不能打着找孙女的名号去。他是托词得算命先生指点,要到这给家里的公子找个八字相和的侍妾去的。
江端玉名字端庄,可人实在轻浮,见本家来的人很是看不起徐出岫,想来这人嫁过去也不会是什么地位高的,便起了歪心思。
他大的动作不敢有,言语上的侮辱轻慢可一点没少。
——你以为你去了南威侯府就当真是个官家夫人了?!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下贱的命!
——到时候被那大公子玩腻了,还不知道落到个什么下场呢!
——你要是乖觉,就好好讨好讨好本公子!后要是被丢出去了,本公子还能发发善心勉强收了你!
——就你这样的,连跟了我做个侍妾都不够格,呸!
原着里的字句化作声音在徐辞言耳边响起,他神色一戾,只觉自己刚刚那两脚实在是踢得太轻了。
江端玉出生到现在哪吃过这样的亏,一开始被人踢了一脚,他惊怒之馀也害怕自己踢到铁板了,趴在地上仔细打量几人。
见三人衣着都算不上什么好料子,只当是腆着脸来青山书院蹭讲学的穷书生,一下子就火起了。
“你们几个贱奴!敢踢本少爷!”
江端玉跳起身指着人骂,眼里几乎要喷火,他直勾勾地盯着徐出岫,“还有你个贱丫头,你给我等着!”
“本少爷定要你一家子抛尸荒野,要你为奴为婢,下贱胚子!”
也不知是哪句刺激到了徐出岫,小姑娘面色忽地一变,快走两步扶着树,“哇”就吐了出来。
“出岫?!”
徐辞言一惊,顾不上太多连忙冲上去扶人,殷微尘面色沈沈,上前重重地一掌把江端玉扇歪了脸。
“出什么事了?”
这边动静之大,滕家留在原地的嬷嬷们也惊了,连忙带着珠儿跑了过来。
小姑娘本来还兴致勃勃地抱着桃花,一见姐姐扶着树欲呕,啪把花扔了上来搀扶。
“姐姐,你没事吧姐姐!”
滕珠儿面色苍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听见江端玉嘴里喷出的那几句话,气得面色通红。
“嬷嬷,这人欺负姐姐,给我把他绑起来扇!”小姑娘尖声开口。
江端玉见冲过来这小姑娘衣着华美,还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跟着,一时间面色巨变,不可思议地瞪着徐辞言,“你!”
只他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几个老嬷嬷几巴掌扇得鼻青脸肿。
这几个嬷嬷都是看着珠儿长大的,珠儿丢了之后不知道有多伤心,对徐家的小姑娘也是又敬又爱,眼下一听这种脏话,心底冒火,手下半点力气没留。
“你是哪家的敢说这种话!平白污了我家小姐的耳朵!”
那嬷嬷插着腰指着江端玉骂,“小小年纪嘴里不干不净,今日这事,就是闹到官府去我家也占理!”
“你最好祈祷我家小姐没事,不然别说你,连你家大人都别想好饶!”
徐出岫扶着树不住地吐,徐辞言怕她出事,心下慌乱,转过身死死地把江端玉记在心里,连忙让嬷嬷把人背着走。
滕夫人也听见了动静,又惊又急,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忙把人送上马车,快马朝城里赶去。
等到了滕家,徐出岫病殃殃地躺在榻上,徐辞言心底着急,见大夫把了脉,连忙开口。
“大夫,我妹妹怎么样了?”
那老大夫神色还算淡定,“这位小姐只是一时间气急攻心才会这般,好在她往日里身体康健,如今吐出来,便也好了。”
他开了方子,“为了稳妥,这方子就照着吃上一日罢。”
徐辞言如释重负。
滕夫人也很是气恼,人是她带出去的,本是好意带两个小姑娘去散散心,到不想站着出去被人背着回来了。
她急怒交加,得知了是哪家公子干的好事以后,差人就要上门去讨个说法。
滕家家主出任按察使,在山南这个地界,就连都指挥使,左右布政使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眼下珠儿的恩人在自家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简直是朝着滕家的脸上扇。
“徐公子,”交代好事物,滕夫人满脸愧疚地看向徐辞言,“出岫今日是跟着我出去的,这事也是我疏忽了。”
“徐公子放心,我们滕家必然会给珠儿一个交代。”
她又听滕明喻说徐辞言不日就要辞行,心底越发不安,“眼下出岫这般,便在滕家多修养几日。”
徐辞言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就被打断。
徐出岫不知什么时候从榻上起身了,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神态却颇为自若,对着滕夫人行礼。
“出岫惯知夫人好意,只我和兄长到山南多日,诸事已毕,也该返家去了。”
滕夫人有些心急,“你这丫头,方才才呕了这么一场,不多养养怎么成!”
徐出岫看了眼哥哥,语气坚定,“夫人放心,我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此番回去和师傅一起同行,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徐出岫又拜,“今日之事因我而起,倒是给滕家带来了麻烦,出岫在这给夫人道歉。”
她这么一说,滕夫人简直羞愧得面色通红,心底暗自给江家又记了一笔,只等马上去和滕家老祖宗告状,老祖宗出面,定要他江家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事哪怕南威侯亲自来了,也别想就这么干干净净地扯过去!
徐出岫念头坚定,滕夫人再三劝说,就连珠儿撒娇不止,也只让人应下在滕家修养一日,把药喝了再走。
第二日一早,徐辞言亲自驾了马车,接上司三娘子和妹妹辞别滕家。
“姐姐,”珠儿眼眶通红,她知道徐出岫要回家以后伤心得在屋里缩了一日,临走了又忍不住跑出来送,“你什么时候再来呀!”
徐出岫面色已经恢覆如常,她笑着蹲下,把自己做的娃娃递给珠儿,“姐姐娘亲在家里很想姐姐了,珠儿别怕,等来年姐姐又来找你玩。”
“到时候希望珠儿又长大点,别天天哭鼻子了呢。”
滕珠儿被她一哄,有些不好意思地抽抽鼻子,“那姐姐要替我向林姨姨问好!”
“好。”
徐出岫笑着应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起身和滕夫人等人告别上了马车,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路驶出了城。
“出岫,”徐辞言赶着马车,有些担心地看着妹妹,“怎么样,可还撑得住?”
“哥哥放心吧,我没事呢。”徐出岫乖巧地笑笑,看了看同乘一辆车的司三娘子,“师傅已经给我号过脉了。”
徐辞言不放心,又看了司三娘子一眼,见人点头才松了口气。
马车哒哒驶过长街,很快就出了城门,前来送客的滕明喻勒马驻停,与徐辞言告别。
等见不着人后,徐辞言看向妹妹,有些好笑地夸赞一句,“出岫也长大了,今日这事处理得很是妥当。”
徐出岫一惊,有些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半点没有之前在滕夫人面前的冷静大方,“哥哥看出来啦……”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在桃林里见哥哥色变,小姑娘也明白了那所谓的权贵是谁。
徐出岫明白,她家虽与滕夫人关系不浅,但毕竟不是滕家人。
山南江家虽不算大族,但背靠南威侯府,少不得让人投鼠忌器。
滕家上下这么多人,难免有人不愿意为了这么个姑娘贸然出头,滕夫人纵然有心想为徐出岫报仇,但也人轻言微。
说到底,徐出岫到底没出什么大事,只靠珠儿一房和滕明喻,江家能受到什么惩罚还真不好说。
徐出岫想明白了这一点,又知道滕家老太太对她有几分喜意,干脆便以退为进,主动提出不追究江家公子的事,只说要归家去。
小姑娘如此懂事,实在惹人心怜。
这么一来,滕夫人心底八分的愧疚也就成了十分,有她和滕老太太开口,这江家必然会倒个大霉。
“哥哥会不会觉得我太坏了……”
徐出岫瞅瞅兄长,有些犹豫,“那江公子只是说了几句话,我就这么算计人家……”
徐辞言轻笑出声,“怎么会,他自个说出口的话,可没人逼他。”
他是真的挺高兴的,昨日徐辞言本来想开口,但一见徐出岫自己有主意,顿时就把场面让给小姑娘。
“出岫这般聪明,能保护自己,哥哥高兴还来不及呢!”徐辞言柔声开口。
自他穿越以来,不仅带着徐出岫读书,平日里和梁掌柜等议事的时候也时时带她,不就是希望妹妹耳濡目染,不要长成朵不谙世事的玻璃花吗!
如今徐出岫展现出几分手段,徐辞言看在眼里,顿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
我妹妹真棒!
见小丫头还是有些郁郁,徐辞言连忙安慰,“你看江端玉那样子,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吗?”
“昨日寺里他是遇到了我们,在省城里有滕家相护,退一万步讲,哥哥还能去找张大人,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
“可若是被那江公子遇见的是个普通的贫家女怎么办,岂不是只能被他欺辱了?”
他这话当真半点没冤枉江端玉,原着里这人整日欺男霸女,逼良为娼,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出岫针对他,保不住是救了那些可能被江端玉欺辱的姑娘们呢。”
徐辞言笑眯眯地开口,见小姑娘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绽开笑脸,心下满意。
想开了就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哥哥可不希望出岫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被人欺负。”
徐辞言意义深长,循循善诱,“谁说这些心机手段只有男人用得着了?女孩子也可以用,只要不是为了构害好人,这就是实打实的好本事!”
司三娘子一直看着这兄妹俩,忍不住想笑,“出岫,你哥哥说得对,别管别人怎么说,手里有几分手段,把自己日子过好了才是真的。”
别人家里教女儿,都是教导女儿温柔恭顺,指望着把女儿培养成名门闺秀。
这徐家小郎君教导妹妹,既教读书写字又教为人处事心机手段的,倒活像是要教出个为官出仕的状元郎呢!
真是难得。
“是吧,三娘子也这般说呢,”徐辞言眨眼一笑,“不过出岫昨日里怎么一下呕了?”
徐出岫也明白自己钻了牛角尖,脸颊微红,回忆起昨日桃林诸事,自己也有些狐疑,“我也不知道,见着这人第一眼就老是觉得烦乱……”
“特别是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徐出岫面色苍白,“我,我心口一震,冥冥之间就觉得他说话好像会真了一般!”
徐辞言神色一凛,脑海里浮现几句话来。
——你当你娘怎么死的,我告诉你她是被你害死的,若不是你死缠烂打要跟着去京城,她哪里至于被一根绳子吊死!
分明是江家暗中把林娘子逼到绝路,才迫得人不得已指望那找上门来的“父亲”能看顾女儿几分。
——我听说你爹也死了,你还有个哥哥吧,也死了……当真是丧门星,克得一家子全都抛尸荒野啊!
徐父的坟,原主的坟,不正是徐出岫被许配给皇子,江端玉算计落空以后派人掘的吗?
天杀的畜生,徐辞言心底咬牙怒骂,面上不动神色,“没事,哥哥好着呢,江端玉胡言乱语,怎么会成真!”
“不过他这嘴是该好好洗洗了,”徐辞言唇角一抹冷笑,忽地勒停马车,“出岫不急,看哥哥给你出气。”
“什么?”
徐出岫一楞,就见徐辞言把草帽往头顶一扣,从马车上跳了下去,顿时惊呼,“哥哥?!”
拉开帘子,徐出岫才惊觉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了城,眼下正马车停在一处僻静巷子外面。
“绑来了。”
巷子角落,殷微尘神色自若,一把把肩上扛的麻袋丢地上,冷笑一声,“他这顿打可真没白挨,昨日还哭天喊地,今天就跑巷子里抢人女儿去了。”
受徐辞言所托,他暗中盯着江端玉,这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不老实,出门与狐朋狗友鬼混。
他不小心露了张猪头脸,恰巧一路过的女孩没忍住笑了声,江端玉就逼到人家去。
若不是殷微尘出手,那女孩怕是就被这人污了清白了。
殷微尘鄙夷不屑,“打他一顿,当真是替天行道了。”
“那是自然。”徐辞言笑眯眯地揉揉手腕,妹妹有手段为自己报仇是好,可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很是看不下去这人呢。
好在原着里为了衬托男主的“干净”,没少写江端玉这炮灰喜欢去寻花问柳强抢民女的地方。
徐辞言早早联系好殷微尘,蹲了点就是麻袋一套。
“动手。”
他冷笑着冲着殷微尘一示意,两人对着那麻袋一通拳打脚踢,都是挑疼得要命又看不出外伤的地方下手,保证江端玉喊冤都没地方喊。
“你们是什么人?!敢打本少爷!你们知道我是谁家的吗!”
江端玉挨了揍,又痛又怒,尖叫连连,徐辞言可不管他,三两拳打得人说不出话来。
直到江端玉快叫不出来了,他才揉着手腕收手,对着地上的破麻布袋子冷笑。
活该!
“三娘子,”揍完人,徐辞言笑意盈盈,转身朝马车上的司三娘子行礼,“这厮欺男霸女实在可恨,不知三娘子可有什么让人彻底不能的法子。”
司三娘子一向护短,好不容易收了徐出岫这么个徒弟,听说她被欺负早就恨的不行。
她今日见徐辞言这般行事,也不觉得人狠厉恶毒,只觉得颇为爽快,又看一眼拉着帘子眼睛发亮的小姑娘,有心教导。
“当然有了。”司三娘子笑盈盈地下了马车,取出根寸长的银针来。
江端玉已经被揍得晕过去了,徐辞言把麻袋一掀露出浑身汗淋淋的人来。
司三娘子看也不看,一针下去,本来晕倒过去的江端玉又挣扎着惨叫一声。
“有了这一针,这小子别说欺男霸女,不成个废人就不错了。”司三娘子笑语盈盈。
徐辞言和她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好了,把人丢在这,想来江家小厮快找来了,”徐辞言拍拍手上的灰,语气轻快,“找来也好,省得人死太早了舒服。”
原着里,为了听从南威侯府杀杀徐出岫心气的命令,前往省城的路上,江端玉扇了徐出岫两个耳光,每个都使了十足的力气。
可怜小姑娘刚离开了娘,心底惶惶不安地前去“外祖家”,还未感受到一丝亲情,就被这般欺辱。
面颊红肿青紫,进食不能,徐出岫还要默默忍受着,不敢啼哭。
徐辞言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两个耳光换两次打,昨日桃林里被揍掉了牙吞满肚子泥是一次,今日是一次。
此外,他既对徐出岫心生邪念,肆意妄为,那这下半辈子就当个废人吧。
徐辞言看了看巷子里躺着的身影,表情冷漠,也不知道对于江端玉来说,成为废人和死了谁更恐怖。
至少山南江家可不会要一个不能人事还没什么本事的继承人。
还有南威侯府,徐辞言捏紧拳头,指甲在手心压出浅浅的印,他自有一日会要其付出代价。
避开人群,几人又上了马车,这次不跟商队,依旧是徐出岫和司三娘子坐里面,徐辞言和殷微尘驾车,从另一道门出去,朝着祁县方向归家去了。
…………
另一头,滕洪辉下职回来,就被滕老夫人叫到了院里。
他进来时,滕夫人牵着珠儿走出院子,神色轻快。
等滕洪辉出来之后,就叫人把滕明喻叫到了书房里。
“父亲。”
滕明喻神色有些不忿,他知道徐家的事情之后,拔腿就要往江家跑,还没出院子,就被其他几房的人拦住了。
江家不成器,可耐不住人家有南威侯这么一门好亲戚啊!
除了滕洪辉,滕家也有子弟在京城为官,虽然只是个七品小官,但也不是轻易能舍的!
但凡江家给南威侯传了消息,保不住这他的仕途就毁了!
何必为了一个外人影响自家兄弟呢。
一想到这,滕明喻心底有些疲累,说到底,除了父亲,他这一房从兄长到滕明喻自己都未出仕,说话的分量不够。
“徐家那小子回去了?”滕洪辉提笔写字,看不出面上的神色。
“今早就回去了,”滕明喻叹息一声,“出了这种事,我们也不好执意留人家。”
“只是可惜他妹妹受了这般委屈。”
滕明喻心底不虞,那江端玉实在是太过荒谬了,一口话说得比街边的混混还不如!
那些脏字,真是听着都让人作呕!
真不知道江家怎么教的孩子!
“受委屈?”滕洪辉摇摇头好笑,“你以为徐辞言就是被人打碎牙了还和血吞的性子吗?”
“今日晌午的时候,江家那小子被人发现昏迷在巷子里,满身狼藉,嘴里一直叫疼,偏还连个伤痕都验不出来。”“并且……”滕洪辉表情意味深长,“我听大夫说,那江家小子下半辈子,怕是不能了。”
“不能?”滕明喻一楞,什么意思?
他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倒吸一口凉气,“这,父亲,江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徐弟怕是危险了!”一想到这,滕明喻顿时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这就想岔了,”滕洪辉摇摇头,把他叫住,“我问你,你亲眼见着徐家人动手了吗?”
滕明喻摇头,他今早亲自带着一众人送徐家兄弟出城,直到不见人影了才回来。
也不知道徐弟是怎么动的手。
“你都没证据,那江家又有什么证据,徐辞言有个秀才功名,又有学政做保,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告的。”
滕洪辉:“那江家小子出门是带着一批随从的,难道和官府说,徐辞言一个读书人打晕一群侍卫把人绑走的?”
“眼下,江家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了。”
滕明喻还是觉得不妥,“报不了官府,怕是也防不住江家私下报覆。”
他看得分明,哪怕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徐辞言前途无量,但挨不住他还没长成啊!
没长成的天才,算什么天才,特别是这种和自家有仇的天才,还是早早没了最好。
滕洪辉看他一眼,缓声说道,“既然抵抗不了江家的报覆,那就干脆让他顾不上报覆。”
滕洪辉从桌案上取出一封信来,“今日有百姓检举江家子残□□仆,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上罔顾律法政意,下悖背公序良德,罪孽深重,罄竹难书。”
“这封信上面不仅详细记载了江端玉作恶的时间地点,就连受害者的押印都有,这么一封血书递上来,江家还想好过?”
滕明喻恍然大悟,眼神发亮。
江家家主虽只是个闲官,但只要有人状告他家人,他必然也是要被责问的。
更何况,山南这地界,掌管督查的按察使,不正是他父亲吗?!
有这封信在,按察司就是上门去拿人,也是名正言顺的!
滕洪辉想得要更深一些,江家虽在山南还有几分权势,可比起南威侯府来,不值一提。
旁支出了事,南威候还想独善其身?做梦!
滕洪辉在山南这地界待得太久了,地官哪有京官舒服,他正想往朝里通通关系调任一番,哪怕进不去京,往两江湖广这些地方动动也好啊!
眼下他任按察使一职,正三品官,资历足够政绩也有,若是不能进京,只能往别省高了调动。
刚好,湖广左布政使左迁进京任尚书去了,空出来次二品官的位置,恰恰合适!
湖广鱼米之乡,向来有“湖广熟,天下足”的俗语,这般好地方,自然不止滕洪辉一个人看中。
眼下南威侯在京城再难精进,只能外放后再伺机升任,他到底在京多年,关系不浅,要是真铁了心要和滕洪辉争,滕洪辉还真不好说能不能争得过。
这几年滕洪辉还一直在愁,深怕出了岔子,才连珠儿丢了都不敢大肆寻找。
眼下手里捏着这个把柄,当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南威侯不是傻子,父亲此前也派人查过江家,什么也没查出来。”
滕明喻也慢慢想通了一点,心下疑惑,“徐弟不过一秀才,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白相,张仕伦,喉官衙……寻常秀才可没本事和他们扯上关系。”
滕洪辉意味深长,“不必管他怎么知道的,只要人与我们交好,那便是好事。”
“这徐辞言啊,年纪不大,行事倒是颇有几分官场老油子的作风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见血的招。”
“此次我若是能调动出去,我们滕家可是又承了人家一次情。”
滕明喻神色一顿,细细思量过后叹息一声。
他爹总是说他执拗不够圆滑,滕明喻还不以为意,比起那些整日里为非作歹的公子哥们,他这个一心向学的简直是出类拔萃。
眼下和徐辞言比起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