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五行心愿屋(14) 闪光弹。……
一阵铃声响来。
此地空荡回音重, 在黑夜迷雾中就像百鬼夜行时的吟游,无比阴森。
李四年起了鸡皮疙瘩,看向前方, 还隐约发现了两道黑影。
一个立着,一个跪着, 雾重,前方路口黝黑没路灯, 黑影若隐若现,分辨得不真切。
白鹄接了电话,铃声断了。
是刘清虹。
从手机传来带着轻微电流声的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
“地铁币有时间限制,恐怕是为了不让我们节外生枝。我先行离开,祝你好运。”
这句话完全没给空间发挥, 白鹄只好表示:“感谢您还向您的临时队友通知了您的行程,您真是一个善良的人,也祝您顺利。”
这一定是一个倡导鼓励式教育的家长。
“你为什么夸别人不夸我?”临时队员且上个副本也是队友的闻述表达不满的情绪。
白鹄看向他:“而您, 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希望您心胸开阔,少吃零食多睡觉,不比较不狭隘。”
闻述:“……”
还真是因材施教呢。
“之前有说过要在那个地点集合,所以得和你说一声计划有变……”刘清虹问, “你逗留是为了找那个神秘跟贴人吗?”
她不认为白鹄没有能力早点拿到地铁币离开。
“对。”
奇异的, 刘清虹第一次展现了好奇心。
“为什么?”听筒那头传来的女声冷淡, 完全没有询问语气, 像个没感情的朗读机。
无论白鹄有多么的不着边, 但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会对他的温良所惊叹。
一个长相优秀的人, 难免会让大部分人谨慎靠近,甚至胆怯。何况,白鹄的长相不只是优秀二字就可涵盖的。
但他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拒人千里之外, 相反,他的性格格外的好相处。
有问必答,并不一定句句真实,也会花言巧语糊弄别人,但一定句句回应。
哪怕性格中带着浮夸的丶不可忽视的丶甚至令人难以忍受的自恋和臭屁,也不得不说,他的性格会让身边的人感到舒服愉悦。
至少,从没人觉得他性格糟糕。
就是一个内向的人也不会害怕和他搭话而受到冷场。
“你的问题超纲了,容我想想……”白鹄听到了远处的鸣笛声,朝那边看去。
隔着楼和墙,听出了鸣笛声来自于西面的街道。
半响,他把视线又移回了正前方,瞧到前方的人影,回答道:“可能是我没有必须要完成的目标,也就没有给自己既定路线,因此我的好奇心可以无限地横向发展。突然远离主道,朝偏枝走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刘清虹给自己定了主道,也永远规定自己只在主道行走,封-锁了一切旁门左道,绑着警戒线禁止靠近。
前者潇洒,后者规矩,前者走得宽,后者走得快。
“简而言之,我闲出屁来了,希望你不要向我这种不学无术的人学习。”白鹄非常善于用极其隐晦的方式宽慰他人。
隐晦到,宽慰的人没意识这是宽慰,被宽慰的人也未必有被宽慰的感受,却都让双方轻松。
刘清虹默了一阵,说:“我已经站在地铁站闸门口,投币下去,这个站点发生什么都和我无关,也不会牵连我……所以,我可以告诉你我按照神秘人贴下发的号码打了过去,只说了五个字。”
突然一道光束从西边射向东面,那条横街仿佛被光刃贯穿,闪了北边那三人的眼。
只是一瞬间的事,却仿佛千万年的时光被压缩。
听筒那边的声音并不杂乱,而光束源头那边持续传来鸣笛声,被照明的舞者还在“咚咚咚”,光越来越亮,稍微眯起的眼也聚焦成功,以及一声被淹没在各自兵荒马乱的叫喊声——“百!”
白鹄正低声“嗯”了一声疑问回覆刘清虹,一擡眼,看到一辆越野疾驰而过,半软塌在地的身影如程序混乱错位了一瞬,而后越野车碾过。
“啪嗒!”只是物体摔落的轻响,白鹄却把这声儿听清楚了。
极其迅速的事一系列发生。
越野车把小丑直接撞飞,斧头和电锯砸在地上的声音清脆,而后越野一个打打方向盘,原地拐了个弯,轮胎摩-擦地面声和刹车声也尖锐,两个大灯明晃晃刺着北街那三人。
光束把雾照成了粒粒分明的水汽,他们三人像身披霞光。
恐怕电话那头的刘清虹还没反应过来这一串的声音,李四年迅速从兜里掏出一个……闪光弹。
白鹄眼睁睁瞧着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闪光弹被掏出来抛出去,鼻腔又“嗯”了一声,不仅疑惑,还难以置信。
“哐哒”一声,闪光弹落地,“趴下”“闭眼”的吼声此起彼伏,白鹄被一个力道一带,眼前先是亮起一道轻柔的白光,而后,如骤然天明。
白鹄眨了一下眼,低着头,擡了擡眼皮,看向挡在前面的闻述。
他面对着白鹄,手还稍微把白鹄的头往下按,背后是一片光明,而他浅笑。
两人之间还有尚未烧尽的地铁心愿币,像一颗跳动的蓝色火焰。
闪光弹并不能光靠背身闭眼就能够安然无恙的,显然,这个神秘的闪光弹也可以用神秘的方式进行防护。
黑暗的世界被白昼分明成两半,光亮的那一半,在于闻述身后,昏黑的那一半,在白鹄之后。
可相反的,他们两位眼里所看到的却与他们所处在的那一半是交换的。
以至于,闻述看到白鹄的瞳孔里被白光照得亮晶晶,残留不了任何一点阴影,坦荡而光明。
美妙,但也没有他就是了。
他手下的那颗粉色脑袋动了动,眼中那张好看的脸蛋牵扯出笑。
“你……”
头才刚擡,嘴角才刚勾起,闻述就先松手了。
白鹄强行压住嘴角,看上去些许严肃,重新说:“你弄乱了我的发型。”
“……”闻述险些咳出声,“你认真的吗?”
“当然,”白鹄后退了一步,转眼看到闻述那双深黑的眸子,停了一下,“你是不是——”
他又上前一步,盯着闻述的眼中倒影,凑得极近,把闻述看得忍不住屏息。
“在耍酷。”白鹄没憋住笑。
“……”
白鹄空闲的那只手打理头发,拿闻述的眼睛当镜子照,翘着嘴角,说话时夹着憋不住声的笑:“喜欢我很正常,本大帅哥的追求者之一是你们地铁站的幕后boss呢,像你这种靠英雄救美来产生肢体接触的小屁孩我见得多了,不必害羞不必否认,我都懂。”
“……其实算年纪,我应该比你大。”为了给对方照镜子,闻述极其艰难的忍住翻白眼的心,又努力保持心态平和地回覆。
白鹄顿了一下,也没想明白自己脱口而出的“小屁孩”,但他倒是想起来这位自称年纪较大的同志可是一本正经地喊了他无数次哥哥呢。
白鹄挑了眉梢,刚要说话,李四年在背后大吼:“有病吧你俩,谁会在偷袭后站原地聊天啊!”
原来这厮在偷袭啊。
白鹄的视线投向闻述背后那一片致盲白光,里头全是不文明不礼貌的问候声。
并且从其中夹杂着少量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知,李四年平时就干这些偷袭的事。
还来不及分析更多,闻述这位好搭档显然也不是纯良的货,极其熟练和默契。
李四年吼完之后就钻到了白光之中,不知道要干些什么鸡鸣狗盗的事,而闻述,先对白鹄安慰了一句“现在发型不乱了”,然后拽着白鹄的手就往黑暗钻。
一条长街,两个极端,黑白都无尽头,但中间值是肉眼可窥的距离。
他们在这段距离可知的路程展开同样心知肚明的短暂狂奔。
“怎么往回跑?”白鹄往后看了一眼。
李四年的身子淹没在白光内,像扑火的飞蛾,晒灭了影子,消泯的身影边缘仿佛是融不进而化烂的溶剂。
“那群人是来找你的,并且和我有仇,”闻述在白光渐渐消散的黑暗中停下,看向那堵墙,“翻得过去吗?”
白鹄睨了他一眼,又收起那个早就被挂断的手机,三下五除二就坐在了墙头之上,垂着眼瞧地上的闻述:“这位疑似年纪比我大的同志,我爬树修鸟窝的时候你恐怕还在喝药吧,病秧子。”
脸比纸白的病秧子笑了一下,也爬了上去,继续回答上一个问题:“找我寻仇还是前来围观你都无所谓,但是呢,你不是要去找那个神秘人吗?李四年是去偷他们车的,我们俩在东街等他开车过来就行了。”
白鹄跳下墙,问:“怎么不一起去偷车?”
“那群人中有一个天赋异禀,自称啸天,但我们都叫他狗蛋。方圆一百米,狗蛋都能闻到我的味道会在哪个方向偷袭他,”闻述往东街方向走去,“而李四年拥有制约他的天赋异禀,狗蛋唯独闻不出他的位置。”
白鹄谑了一声:“捉奸和藏奸的好把手啊。”
刚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
他和闻述算什么奸,谁是奸。
翻过东街那堵墙,瞧见中-央路口那团白光即将消散完全,而时机恰好,那辆越野冲破白光驰来。
还在冲出之前,哐当一下,不知道碾过什么,整个车子跳了一下,带着一个电锯手跳出了光明。
“上车!”李四年从车窗伸-出头喊道,“男神,给你瞧瞧我的驾驶技——”
话还未完,“砰!砰!砰——哐当哐当!”
一颗子弹击碎了后车窗,一颗子弹击破了左后轮胎,又一颗子弹,打偏了,因为老司机李四年猛大方向盘,模拟了两个鳄鱼的死亡翻滚。
简而言之,翻车了。
并且打了两个滚。
白鹄站在街边,手掌控制不住地拍向了额头,垂首默然。
“……”
蠢没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