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生米煮成熟饭! 夏黎第一次主动亲他【……
梁琛的面色比平日里都要红, 好似发热了一般。
夏黎下意识看了一眼山楂甜汤,恍然大悟,这里面竟然是……
甯太妃亲自熬煮了一碗山楂甜汤, 竟然在里面加入了这等虎狼之药, 让他的儿子和夏黎生米煮成熟饭!夏黎终于明白了甯太妃与甯无患今日上门的目的。
嘭!!
梁琛饮了山楂甜汤,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这里面加了什么药, 他浑身沸腾, 好像浸泡在滚水之中, 心窍中却像是要炸了一般气闷, 狠狠一拍案几, 沙哑的道:“甯无患贼心可诛,堪比畜类!”
他说着,高大的身躯微微摇晃, 差点摔在地上。
“陛下!”夏黎使劲托住梁琛, 以免他摔倒。
梁琛沙哑的道:“幸好……幸好寡人今日来了, 若你吃了亏, 寡人非杀了那畜生不可,扒丶皮丶抽丶筋!”
他的言辞虽然狠戾, 但说的断断续续, 额角的汗水涔涔滚下来,咬住下嘴唇, 把嘴唇咬破, 血珠滚出来, 这才稍微清醒一些, 将衣襟的领口拽松,使劲摇了摇头,道:“好热。”
梁琛气怒, 心中全是万幸,幸亏自己冒着开春的暴雨跑过来见夏黎,眼眸一转,又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紧紧握着夏黎的手,道:“阿黎,寡人好热,怎么办,你帮帮寡人……可好?”
夏黎对上梁琛那可怜巴巴,却侵略性十足的眼神,这哪里是乞求?分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在布设陷阱,简直就是狼外婆本婆,正等着小红帽自投罗网呢。
然而这只狼外婆,没有小小的眼睛,没有尖尖的嘴巴,他样貌俊美的不像话,堪称完美,甚至比传说中的上京第一美男子还要美貌,犹如上天精心打造的工艺品。
尤其梁琛此时,因为燥热解开了衣领的扣子,柔软的衣襟被汗水浸透,紧紧贴着那流畅的肌肉线条,夏黎一时间有些口干舌燥的感觉,眼眸微微转动,仔细上下打量着梁琛。
梁琛步伐不稳,如果不是夏黎扶着他,恐怕此时已经跌倒在地上,眼神也愈发的混沌,好似随时会被药效吞噬,夏黎心头一动,这样算下来的话,倘或自己睡了梁琛,也不是不可能?
夏黎抿了抿嘴唇,轻声道:“陛下是为了黎才误食这虎狼之药的,黎自然愿意帮助陛下。”
“阿黎?”梁琛一楞,他险些以为自己被这药烧坏了脑子,否则夏黎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便答应了下来?这简直是天下掉馅饼的大好事,但是作为一朝天子,梁琛深知绝没有这等子好事。
果然,夏黎还有后话,他挑着唇角,一脸的狡黠,道:“陛下,黎要在上面。”
梁琛一楞,凝视着夏黎的眼神愈发的狠戾,嘭一声二人倒下来,梁琛还不忘了用手臂帮夏黎垫一下,以免磕到了他。梁琛成了垫背,主动展开手臂躺在软榻之上,面带隐忍的微笑,似乎在忍耐着甚么,沙哑的道:“悉听尊便。”
梆梆!夏黎的心窍跳得飞快,好像揣着一只毛兔子,怎么也停不下来。
嘭一声,夏黎来了一个标准的壁咚,握住梁琛的手腕,将梁琛压制在软榻之上。梁琛十足配合,一点子也不挣扎,微微侧头看着夏黎,发冠被震下来,顺着榻牙子咕噜噜滚下,乌黑的长发散开。
散发的梁琛看起来比束发的梁琛柔和了些许,但也只是假象,因为本质的梁琛并没有改变。柔软衣料包裹着的胸肌不断起伏,愈发的急促,他便是那样顺从的看着夏黎。
夏黎心头一紧,梁琛这样的暴君,一手遮天,说一不二,竟然躺在榻上任由他的施为,夏黎的心跳更快了,精巧的喉结快速上下滚动,抿了抿嘴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低头含住梁琛的嘴唇。
梁琛猛地睁大眼眸,手腕下意识用力,这可是夏黎第一次主动亲他,激动的梁琛险些挣脱了夏黎的桎梏,他的鬓发在缎面的锦被上磨蹭的微微凌乱,沙哑的一笑,道:“阿黎,寡人还要。”
甯太妃送去山楂甜汤,眼睁睁看着夏黎喝下去,这才放心离开。
她匆忙走出来,推门进去甯无患的屋舍,道:“无患,成了!母亲亲自看着夏黎饮下了那碗山楂甜汤,你的机会来了!”
甯无患微微蹙眉,垂低目光,道:“母亲……夏黎终究是局外人,儿子不想把外人连累进来。”
啪——!!
甯太妃突然扬起手,狠狠打了甯无患一记耳光。
甯无患一楞,他的面颊歪向一侧,但仍然垂着头,没有任何动作。
“儿啊!无患!”甯太妃打过之后便后悔了,冲上来搂住甯无患,抚摸着他的面颊,哭泣的道:“无患,母亲也不想打你,也不想打你啊……可你要争气,你是母亲,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像你这般心善,咱们何时才能大仇得报?无患,你要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甯太妃擦掉眼泪,哽咽的道:“无患,难道你忘了,当年的起誓了么!”
甯无患低声道:“儿子不敢忘怀。”
甯太妃道:“那就去!快去!咱们别无选择!你知道的,梁琛对于夏黎的态度大不相同,只要你能牢牢的抓住夏黎!那个夏黎,以前便如此爱慕于你,你若是肯伸手,他绝对逃不掉!去啊,无患,母亲只有你了,快去啊——”
甯无患双手攥拳,沙哑的道:“是,母亲。”
甯无患从屋舍中走出来,外面大雨磅礴,雨水劈劈啪啪的敲击着房檐,虽他走在长廊之下,但还是被雨水溅湿了衣摆,甯无患却没有任何感觉,好像不曾发觉一般。
他慢慢往前走,犹如一具行尸走肉,但再怎么慢,路程还是那么多,不会变近,同样也不会变远……
夏黎的卧舍房门就在跟前,甯无患擡起眼眸,深深的看着那扇门。
叩叩——
终于,他敲了敲门板。
窸窸窣窣——
门里似乎有声音传来,但是无人回答。
叩叩!
甯无患再次敲了敲门。
门内还是照样无人回答,但这次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大了。
甯无患有些奇怪,擡手轻轻推了推门板,咔嚓一声,门板并没有被推开,只是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很显然里面落了门闩。
“锁了?”还是从里面锁了。
夏黎打算睡了梁琛,自然要锁门,以免旁人跑过来碍事儿。但是眼下的情况,和夏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那误饮虎狼之药,柔弱丶可怜丶脆弱的梁琛,果然是一只狼外婆,等待着猎物主动靠近,突然将夏黎掀翻在软榻上,双眼充血,额角青筋跳动,只是沙哑的说了一句,阿黎,寡人忍不住了。
夏黎还未反应过来,局面突然发生了反转,竟然一边倒,和刚才大相径庭。敲门声响起之时,夏黎无力的跌倒在梁琛的胸口,纤细的手指哆嗦索索,一点子力气也没有,对上梁琛那双不知餍足的贪婪眼目,用尽所有的力气开口道:“你说话丶说话不算数……”
“呵呵。”梁琛沙哑一笑:“阿黎,你错怪寡人了,是你说的要在上面,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在上面?寡人可没有骗人。”
夏黎脑袋一懵,他说的在上面分明是睡了梁琛,根本不是字面上的上面,梁琛这分明是厚脸皮的偷换概念,不要脸!
“有人丶”夏黎咬紧牙关,生怕发出奇怪的声音,道:“有人敲门。”
“不必理会。”梁琛冷冷的瞥了一眼门板:“阿黎你要专心,怎么,是寡人不够努力?既然如此……”
梁琛露出一抹笑意,那笑意令夏黎后脊梁发凉,一阵阵掉鸡皮疙瘩,好看是好看的,但是莫名不怀好意,“唔”下一刻,夏黎惊得死死搂住梁琛的脖颈,整个人竟被梁琛单手抱了起来。梁琛抱着夏黎起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夏黎下意识收紧手臂,攀住梁琛肩背,呜咽道:“去哪里,不要过去了,会被丶被听到的。”
梁琛一笑,嘭一声将夏黎抵在门板上,与叩门的甯无患只有一层薄薄的门板之隔,沙哑的道:“阿黎,唤寡人。”
夏黎胡乱的摇头,实在太羞耻了,他一旦开口,外面的甯无患绝对会听到。梁琛却不依不饶,一定要夏黎开口,亲吻着他的额头丶鼻梁丶唇角,引导的道:“阿黎,唤我的名字,唤我。”
夏黎喉咙一紧,似乎再也忍不住,低头一口咬在梁琛的肩膀上,撒气一般使劲咬了好几下,呜咽出声:“梁琛丶梁琛……”
梁琛心满意足,轻声道:“阿黎唤的真好听,寡人爱听。”
嘭丶碰碰……门板轻微颤抖着,甯无患就站在门外,他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甚至可以说是清清楚楚,甯无患诧异——梁琛在里面?
梁琛不是应该在大梁宫中么?怎么会冒着大雨,突然来到夏黎的府邸?而且他在夏黎的屋舍中,方才那隐忍的哭咽声说明了一切,看来梁琛已经截胡了。
甯无患眯了眯眼睛,微微吐出一口气,竟有些如释重负,转身快步离开。
“无患?”甯太妃看到甯无患折返回来,动怒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便不能以大局为重么!”
甯无患拱手道:“母亲,梁琛到了府中,正在夏黎的屋舍之内。”
“什么?!”甯太妃狠狠吃了一惊,眼睛睁大,不敢置信的道:“怎么可能?梁琛怎么来了?”
“儿子也不知。”
的确,梁琛怎么来了?还不是楚轻尘看不惯甯无患,因此特意去宫中告密,把梁琛给引来了。
楚轻尘乃是重生之人,在书中他的官配的确是甯无患,只是他经历了书中的一世,加之觉醒之后,他发现什么谈恋爱,什么买股,都是扯淡,那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亲人,想要哥哥,想要好好的守护哥哥。
至于甯无患,世人只知晓甯无患高洁丶俊美,但楚轻尘总觉得,甯无患是一个伪善之人,他的背后藏着与示人不一样的脸面,还不如梁琛呢。
甯太妃沈声道:“看来梁琛对夏黎的态度果然不一般,很是在意于他……”
“哈哈哈!”甯太妃突然笑起来:“这就对了,梁琛一向无情无义,他连父亲和兄弟都敢坑杀,咱们没办法拿捏于他,我还以为,他在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在意的事物……如今,他有了软肋,真真儿是咱们的助力,儿啊,老天爷都在帮咱们!”
夏黎是第二日天明才醒过来的,腰酸腿疼,一根手指也擡不起来,甚至比穿书来第一天还要疲累,总觉得一条命已经去了半条……
“嘶……”稍微一动,夏黎狠狠抽了一口冷气,那难以启齿的地方火辣辣的刺痛,令夏黎想起了昨日的荒唐之事。
他侧头一看,梁琛并没有走,就躺在他的身边,手臂放在夏黎的脖颈下面,原来夏黎一直枕的不是头枕,而是梁琛的胳膊。
夏黎咬牙切齿,这个暴君,玩文字游戏是不是?他低头一口咬在梁琛的小臂上,狠狠磨牙。
“嘶!”梁琛短促的倒抽一口冷气,睁开双眼。
他的双眼里并没有混沌,看起来醒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有动弹罢了。
“阿黎,怎么咬人?”
夏黎没说话,但不松口,说实在的,梁琛的手臂上都是肌肉,被咬之后肌肉下意识绷紧,其实还挺难啃的!
“呵呵……”梁琛笑起来,沙哑的道:“阿黎咬得真舒服,多咬,寡人喜欢。”
夏黎:“……”呸,还给他咬爽了,夏黎差点忘了他是一个厚脸皮!
梁琛道:“来歇会儿,累了罢,一会子接着咬。”
夏黎深深的翻了一个大白眼,本想转过去背对着他的,但是难度太大了,夏黎稍微一动,腰肢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酸疼,根本动弹不了一下。
梁琛亲了亲他的额角:“怎么,生气了?但昨日是阿黎主动撩拨于寡人,还非要在上面。”
“黎那是……”夏黎立刻反驳,迎来梁琛一阵笑声,没错,梁琛就是故意的。
“寡人不管,”梁琛道:“就是阿黎你先招惹寡人的,再者说了,寡人昨日也算是救了你,你不该感谢寡人?”
“呵呵!”夏黎冷笑一声:“倘或陛下不是什么都敢喝,什么事情也没有。”
梁琛:“……”
梁琛靠过来,道:“阿黎别气,这样罢,你若是不生气,便亲寡人一口,你若是生气,便咬寡人一口。”
咬别人的话,别人还能喊个疼,让夏黎听听响儿,咬梁琛的话,反而比亲他还要令梁琛酸爽,夏黎真真儿是没辙了。
梁琛给他盖好锦被,道:“时辰还早,你多歇息一会子,寡人回宫洗漱,准备今日的朝议。”
逢五都有朝议,梁琛虽然是暴君,但是朝议不能废,也不能无故不出席。
时辰还早,天色灰蒙蒙的,夏黎懒得多说一句话,他现在累得眼皮黏在一起,手指一根也擡不起来,只想好好儿的睡一觉。
夏黎闭上眼睛,耳边是梁琛窸窸窣窣穿衣裳的声音,放得很轻,夏黎迷迷糊糊睡着之时,感觉到一阵冷风传来,不由缩了缩脖子,是梁琛逾窗又走了。
夏黎沈入睡梦之中,因为疲累,睡得很香甜,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堂起来。
伸了个懒腰,纤细的手臂展开到一半,夏黎的动作僵硬住了,好疼丶好酸……
夏黎连忙收回手,心里腹诽着梁琛,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他将《绮襦风月》的话本拽过来,摊开来看一看,想知晓甯太妃和甯无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结果……
【夏黎长长的眼睫轻轻眨动着,好似勾魂夺魄的鸦羽,媚眼如丝,诱人却不自知,他轻声低语,宛若妖精的道:“黎……要在上面。”】
啪!
夏黎狠狠合上话本,果然是梦男话本,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为什么连妖精这种土词都蹦出来了?还有,夏黎可以可定,自己昨日是要上了梁琛,要睡了梁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分明是气势豪迈的,哪里有这般黏糊糊?
夏黎想把话本扔出去的动作一顿:“糟了,朝议……”
梁琛需要参加朝议,夏黎这个开府自然也要参加,他睡得香甜,险些忘了朝议这么回事儿。
“嘶……啊丶疼……”夏黎手忙脚乱的起身,忍着酸疼快速洗漱。
万幸的是,昨日折腾之后,梁琛还有些良心,给夏黎清理过身子,不至于夏黎今日再忙碌。他收拾妥帖,赶紧出了门,甯太妃和甯无患已经离去了,并不在府邸里。
夏黎登上辎车,道:“快,入宫。”
他本想让骑奴马夫快点赶车,要多快有多块,但是车驾稍微快一些,难免便颠簸起来,夏黎的身子又受不住这么颠簸,只好让骑奴马夫稍微降低一些速度。
夏黎入大梁宫之时,是卡着朝议的时辰来的,但从宫门口一路往朝议大殿走,还需要一些时间,于是……
朝议大殿中,梁琛在坐,满朝文武列班,南楚的使团恭敬的垂首,大家静悄悄的,全部都在等迟到的夏黎。
今日是南楚的使团入京之后第一个朝议,议题肯定与南楚使团有关系,夏黎负责接待使团,也是今日的主角之一,众人静悄悄的等着,眼观鼻鼻观心。
夏开府便算是再得宠,朝议迟到,也是够他喝一壶的!
朝臣们纷纷这般想着,暗自打量着梁琛的脸色,天子的脸色如常,好像没有什么不愉快,可要知晓,陛下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笑的时候没准很生气。
踏踏踏——
夏黎忍着浑身的酸疼,匆忙走入朝议大殿,拱手道:“拜见天子,臣朝议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众人屏住吐息,等待着梁琛的雷霆之怒。
哪知道……
梁琛微微一笑,笑容十足的温柔,还透露着一丝甜蜜,道:“夏卿起身罢,你为了接待南楚的使团,这些日子夙兴夜寐,劳苦功高,寡人都看在眼中,又怎么会责怪你呢?”
夏黎:“……多谢陛下。”
夏黎站起身来,退回班位之中。
羣臣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陛下非但没发怒,而且笑得……笑得十分恶心?
难道陛下只是不想当着南楚使团发怒,暂时记下来,准备秋后算账?
羣臣都到齐了,梁琛终于发话:“今日有何议题,可以呈禀了。”
南楚二皇子立刻站出来:“陛下!南楚愿归顺大梁,从此称臣,臣向陛下呈上南楚舆图!”
南楚的二皇子将地图拿出来,地图代表了南楚的国土,南楚此次不单单是把地图交给了梁琛,更是把整个国土都交给了梁琛。
楚长修将舆图呈上来,梁琛只是看了一眼,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道:“南楚有这份心思,寡人深感欣慰,既然南楚愿意归顺大梁,那往后几位,便不能以皇子自居,也该改改口了。”
皇只能有一个,皇子是皇帝的儿子,楚君都不是皇了,自然而然便没有了皇子。
楚君被淹死之后,他还有四个儿子,大皇子早夭,剩下二皇子丶三皇子丶四皇子和五皇子这四位。他们因为害怕梁琛的手段,谁也不敢即位成为新的楚君,就怕被梁琛当成把子,射成筛子眼儿。
此次南楚使团,以二皇子为特使,其馀三个皇子其实都来了,但不敢出头,一直躲在后面。
梁琛扫视了一眼在场的皇子们,道:“自从楚君过世,南楚没有统领,一盘散沙,这也不是寡人想要看到的,不如……”
他的唇角挂上笑意,但笑意冰冷冷的怕人,幽幽的道:“不如,便册封安楚侯与安南侯,从此两位侯爵一同携手治理南楚。”
安楚侯?
安南侯?
羣臣登时议论纷纷:“四个皇子,陛下到底册封谁为安楚侯?谁为安南侯?”
“嘘——什么皇子,如今合该改口君子了!”
四位皇子已经不能称之为皇子,但是也没有爵位在身上,地位便尴尬了,因此只能暂时称为小君子。
“四个人,两个侯位,这要怎么分?”
“这不得打起来?”
“哎呦,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四位皇子的脸色当即难看起来,互相面询,目光十足耐人寻味。
夏黎挑了挑眉,梁琛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无愧于“暴君”二字,这是要二桃杀三士,让他们内讧,自相残杀啊。
二皇子面色尴尬,拱手道:“陛下,这……不知具体是册封谁为安楚侯,谁为安南侯?”
还有,安楚侯与安南侯,到底谁的权威大一些,谁的头等大一些?
一个封地,怎么能有两个侯爷呢?这往后里底下的官员要听谁的?
梁琛一笑,道:“寡人虽亲自出使过南楚,但说话回来,对南楚的风土人情并不是十足了解,没有了解,寡人又如何能下定论呢?”
梁琛又道:“如今楚君不幸过世,你们兄弟四人,合该是最了解对方的,不如这样罢……”
“你们自己合计合计,遴选出两位侯爵,一个即安楚侯,一个即安南侯。”
四个兄弟瞬间哗然,什么?让他们自己选,这要怎么选?这怕是要打破脑袋,脑浆飞溅当场,也选不出来啊!
梁琛笑笑,笑容异常的“慈爱”,看得出来他今日心情甚佳:“无妨,你们可以多议一议,不必着急,三日之后再给寡人答案。”
“是,陛下……”四个皇子拱手作礼,各怀心思。
朝议终于结束了,夏黎与众人一同散班离开。朝议之后便是臣子们朝食的时间,一般都是去廊下,大家一面用朝食,一面交换有用信息,这可是互通有无最好的时机。
夏黎随着人群往外走,一同来到廊下,内官们已经准备好了朝食,一个个摆在案几上。
夏黎小心翼翼的坐下来,万分谨慎,但还是稍微牵扯到了一些痛楚,酸疼的感觉让他稍微抽了一口冷气。
“夏开府。”二皇子关切的道:“没事罢?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夏黎干笑:“多谢二君子关心,黎无妨。”
二君子这个称呼虽然刺耳,但是第二皇子还是殷勤的与夏黎攀谈,谁不知晓夏黎是如今的大红人,他今日迟到,天子一个责罚都没有,看得出来夏黎在朝中的地位,绝对举足轻重!
且如今正是四选二,选出安南侯和安楚侯的时机,二皇子自然要多多巴结夏黎,与夏黎打好关系,还愁不能封侯么?
其他几个皇子也不甘落后。
三皇子殷勤的道:“我观夏开府这脸色,怕是受了风寒,这上京的天气乍暖还寒,尤其是这几日,最是多变,夏开府要注意身子啊!”
夏黎心中吐槽,并非是害了凉,而是昨夜遇到了狐狸精,差点被折腾散架。
四皇子道:“诶!我看并非是什么风寒,夏开府为了朝廷之事,殚精竭虑,或许是燥火攻心,兴许是风热之症。”
五皇子道:“几位哥哥,我分明觉得,夏开府面色红润,饱满精气,你们这般说道,不会是在诅咒夏开府生病罢?”
“你!你怎么说话呢?”
“是啊,我们也是在关心夏开府。”
“旁人关心不关心,我可不知晓,但是二哥怕不是关心夏开府罢?”
“就是啊。”
“你说什么?!”
四个人吵了几句,竟有动手的意思。
“别以为我不知你安的什么心思!那便是想要踢开兄弟们,占了这侯位,对也不对?”
“哈哈!真是好笑,出使之时你们都躲在后面,唯独让我冠了这特使的名头,无论是安南侯还是安楚侯,总有一个必须落在我头上!”
“呸,你放屁!分明是你当时抢着要做特使,兄弟们只是谦让,才由得你去胡闹!”
“若说这安南侯与安楚侯,那必须有我一份。”
“你算什么狗东西?”
“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的模样!”
夏黎挑眉,真是精彩啊,梁琛只是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南楚已经刚开始自行消耗了,消耗到最后的结果便是,什么安南侯,什么安楚侯,四败俱伤,整个南楚自然而然的归拢到梁琛的手心里,被梁琛牢牢的握住。
夏黎拿起筷箸,不管了,吵是吵了点,但好在膳食美味,夏黎昨日“辛勤”了一晚上,这会子已经饿得不行,吃饭要紧。
“诸位君子,不要吵了。”
“此处乃廊下,距离紫宸殿不远,倘或惊动了陛下……不要吵了。”
“我今日便要教训教训你这个没大没小,没长没幼的东西!”
哗啦——!!
二皇子突然掀了承盘,兜头往三皇子的脑袋上砸过去,一声巨响,木质的承盘竟然被打得稀烂。
三皇子也是头铁,竟没有当场昏厥,他摸了摸脑袋,汤汤水水,还有黏糊糊的血迹滑下来,气得他眼睛好像青蛙,恨不能突出来,举起自己的承盘也砸过去。
“啊——”卿大夫们连忙散开,以免被烫到。
夏黎一看,好家夥,吃不了了,他也站起来免得被殃及,却不小心被跑过来的卿大夫撞了一下。
“嘶……”夏黎后腰狠狠一酸,膝盖发软,身子踉跄,竟没有躲开。
“当心!”
有人一步冲过来,一把抱住夏黎,用后背挡住泼洒过来的滚烫汤羹。夏黎定眼一看,竟然是安远侯甯无患!
“嗬!”几个皇子倒抽一口冷气。
“你伤到了安远侯!”
“分明是你!”
“是你!”
甯无患身材高大,将夏黎结结实实的挡住,汤羹一点子也没有浪费,全都洒在他的身上,黏黏糊糊滴滴答答的滑落下来,因为有衣服挡着,所以看不到伤成什么模样,但是裸露出来的皮肤泛着通红。
夏黎连忙道:“快去请医官来!”
甯无患乃是上京第一美男子,若是从此毁了容,岂不是罪过了?
“无患!无患啊!”甯太妃闻讯赶来,看到甯无患被烫伤的模样,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来:“无患,这是怎么了!我的儿……你可不能有个好歹,母亲只有你一个人了……”
夏黎道:“太妃,是黎……”
“不关阿黎的事。”甯无患打断了夏黎的话头,道:“儿子无事,只是被烫了一下。”
医官赶过来,想要给甯无患除去衣物,检查烫伤的地方,便需要一间空置的屋舍,正好绣衣司就在附近,夏黎带着他们进了绣衣司,自己的屋舍。
医官将甯无患的衣袍除去,众人忍不住发出“嗬”的一声,皮肤上大片都是红痕,被烫伤的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甯无患的皮肤偏白,面如冠玉,如此一来红痕便非常明显,那汤羹里面油腥很大,而且略微还有些黏稠,汤汁黏在皮肤上形成了一层油膜,不烫伤才怪呢。
医官道:“下官需要先给安远侯擦身,可能有些疼痛。”
甯无患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医官小心翼翼的给甯无患擦身,甯无患背对着众人,一声也没出,只是背后的肌肉不自主的了隆起,紧紧绷着,犹如石头块子一般。
没想到甯无患看起来斯斯文文,但一退掉衣裳,竟如此有料有看头。
清理之后,医官便开始上药了,“嘶……”甯无患品频频抽气,分明刚才擦拭的时候一声没吭,这会子忍受不住了。
“无患!”甯太妃又开始掉眼泪:“儿子,你忍一忍,忍一忍便不疼了!我的儿,真是遭罪了……看看你烫成这样!”
“母亲,”甯无患道:“无妨的,小伤。”
甯太妃哭的更是心酸,夏黎有些看不过去,道:“如不然,黎来上药罢。”
医官不知为何,突然变得“笨手笨脚”,无论他怎么上药,甯无患都疼得厉害,说到底他是为了给夏黎遮挡,才会受伤的。
夏黎道:“我来罢。”
甯太妃泪眼婆娑的道:“那就麻烦黎儿你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有人已经道:“寡人来为阿兄上药。”
众人吃了一惊,尤其是四个皇子,害怕得筛糠,颤抖着看向门口的方向。
梁琛怎么了来了?
陛下也听说了,南楚四个皇子大打出手,互相殴打,致使安远侯受伤的事情?那这件事情可就大了!
众人自动排开一条路,作礼道:“拜见陛下。”
梁琛大步走进来,看了一眼甯无患裸露出来的后背,又看了一眼夏黎,虽然不是夏黎与甯无患单独相处的场面,但梁琛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梁琛很是自然,却不容拒绝的接过医官手中的伤药,皮笑肉不笑的道:“笨手笨脚的,还是寡人来罢。”
医官委屈:“……是,陛下。”
“陛下,”甯无患起身道:“陛下万承金躯,臣不敢劳烦陛下大驾。”
梁琛笑道:“阿兄你太客套了,你与寡人虽然没有血缘,却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啊,弟弟为兄长敷药,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
他手一压,压住甯无患的肩膀,稍微一用力,甯无患轰一声重新坐了下来,肩头微微颤抖,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快坐。”梁琛笑起来:“阿兄只管坐好。”
甯太妃担心的看着甯无患,道:“陛下,无患他……”
梁琛却打断了她,道:“都退出去罢,这里人多,全都围着阿兄,如何能安心治疗伤处?”
“可是……”甯太妃还想说些什么。
甯无患道:“母亲,儿子承蒙天子恩典,您先退下罢。”
甯太妃只得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退出屋舍。
四个皇子赶紧溜走,夏黎跟着医官一起退出来,梁琛亲自关闭房门,夏黎站在门前想着,梁琛他不会是要……杀人灭口罢?
屋舍中只剩下梁琛与甯无患二人,梁琛走回来,拿了一块伤布,蘸上伤药,轻轻的涂抹在甯无患的烫伤处,道:“阿兄,你这伤势严重,这几日可要好生调理啊。”
“谢陛下关怀。”甯无患说到这里,突然“嗬……”短促的闷哼了一声。
梁琛的动作忽然变重,疼得甯无患一个激灵。
梁琛语气轻飘飘的道:“寡人方才分心了,阿兄不会责怪寡人罢?”
甯无患沙哑的道:“陛下为臣上药,是天大的恩典,臣又怎么会责怪陛下呢?”
“是啊。”梁琛笑起来:“天大的恩典呢。”
他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想当年,寡人寄人篱下,寄养在太妃跟前,与阿兄也是一同长大,这么一晃,许多年都过去了,阿兄与寡人,怎么变得如此生分?”
甯无患道:“陛下是君,无患是臣,自然是如此。”
“好一个君臣。”梁琛笑起来:“原来阿兄还记得这些。”
他说着,手上更加用力,甯无患明显一僵,疼得浑身打抖,但是不敢开口。
梁琛笑眯眯的道:“听闻……阿兄昨日去了夏黎的府上拜会?”
“是……”甯无患忍着疼痛,道:“是太妃思念夏开府,所以携臣前去拜会。”
“哦?”梁琛道:“太妃也是个念旧情的人,离开上京这么多年,还心心念念着故人……”
梁琛顿了顿,又道:“寡人还听说,太妃疼爱夏卿得紧,亲手做汤羹,为夏卿做了一碗……山楂甜汤。”
咯噔!甯无患的脸色异常难看,他昨日便听到夏黎的屋舍中有声音,好似是在叫梁琛,今日这么一看,果然不会有错,梁琛昨日就是在夏黎的府中。
甯无患不知那碗甜汤被梁琛误打误撞的饮用,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碗甜汤或许已经败露了,而今日梁琛过来,是为了敲打他。
梁琛垂下眼眸,淡淡的道:“阿黎不喜欢什么山楂甜汤,他吃不得酸涩。”
不管以前的原身是不是喜欢山楂,是不是能吃酸涩,但是夏黎吃不了太酸的东西,也不喜欢山楂,便是连山楂糖葫芦,也只吃外面的糖壳子,这一点子梁琛是知晓的。
“不过……”梁琛笑起来:“还是要多些太妃的一片良苦用心,不是么?”
他的手掌向下压,正好按在甯无患的伤口上,也不见得多用力,可梁琛是习武之人,甯无患额角的汗珠立刻滚下来,涔涔不断的滚下来,仿佛掉了线的珠子。
梁琛沈下嗓音,语气中满含着警告的意味,道:“等阿兄回去,一定替寡人好好儿的谢谢太妃,太妃用心良苦了,只是往后……可别再送什么山楂甜汤来了,知晓了?”
甯无患咬紧牙关,这才没有痛呼出声,点了点头,艰难的道:“是,臣敬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