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柚子茶
    早上十点，小黑牌“闹钟”准时蹲在房间门前，磨起爪子。
    被噪音骚扰的穆白一把抓起旁边的枕头，盖在自己脸上。
    熟悉的白茶味吸入肺中，唤起迷迷糊糊的意识。
    穆白拉下枕头，看向身侧：“？”
    “陈锦佑？”他打开房门，放小黑进来“巡逻”。
    寒冷的空气瞬间让他打了个冷颤，房间外没有一个人。
    “你主人去哪里了？”他回头去问整个房间里第二个活物。
    小猫疑惑地望他。
    “好吧……”穆白揉一下太阳穴，“不应该问你的。”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
    他坐在床沿边，拿起充满电的手机。
    陈锦佑发来一条信息：我去集合了，柜子里有蜂蜜柚子茶，记得喝点。
    穆白笑着继续“得寸进尺”道：“你咋不帮我泡好……”
    他瞟一眼时间，默默咽回后面的话。
    六点半。
    他可能还在梦里找周公下象棋。
    水哗啦啦的流进杯子，厨房的柜子打开又关上，饮水机“滴”的一声暂停，穆白也从橱柜里拿出一瓶蜂蜜柚子茶。
    他站起身，又放了一个保温杯接水。
    饮水机“滴”的一声又暂停了。
    他每个杯子里加了两勺蜂蜜柚子茶，想了想又从冰箱里取出一盒冰块倒进自己的保温杯里，走出了门。
    他们义诊的地点很近，穆白站在门口就能看见。
    他一眼就能从一堆“白大褂”中，找到包成汽车人的陈锦佑。
    “汽车人”坐在深蓝色棚子下，头发向后梳去，嘴角露出标准的微笑。
    他坐在门槛上，乖乖等到最后一个人测量完血压后，才抱着两个保温杯走过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两下。
    穆白不用看都猜到会是“汽车人”发来的信息，他加快了脚步。
    “喏，”他把手里的保温杯递到陈锦佑面前，“我给你也泡了一杯。”
    “谢谢。”陈锦佑刚发完信息，擡头就看见心心念念的人站在面前，他拧开杯盖喝了一口，立马缩起脖子，缓了很久后，问：“大冬天的，你还加冰块，不怕感冒？”
    被揭穿小秘密的穆白，举起手里的另一个保温杯瞧了许久，乱成浆糊的脑袋才给出拿反的信息。
    “嗯……”他绞尽脑汁都没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只能老实交代道：“想喝。”
    “这样对肠胃不好。”陈锦佑摇摇怀里的保温杯说，“这杯我没收了，你喝我那一杯。”
    “可是……”
    “没有可是。”陈锦佑顺手从身后拿出一个没见过的保温杯，将冰块和蜂蜜柚子茶全部倒入。
    冰块与保温杯内壁发生清脆的碰撞声，听得穆白懊悔不已。
    陈锦佑把保温杯盖好，放在一旁，说：“准备发盒饭了，给你也要了一份，跟我一起去吧。”
    “嗯。”穆白懵懵的跟在他身旁。
    两人还没走出棚子，就听见身后发出一声惨叫，他们同时回头望去。
    沈望缩着脖子，哀嚎道：“谁给我杯子放冰水的！”
    穆白望向陈锦佑，而“罪魁祸首”正在偷笑。
    向溪幽幽举报：“陈锦佑放的。”
    “陈锦佑！你小子！”
    穆白大脑还是没有转过弯，他只能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人。
    陈锦佑跟沈望打了声招呼，果断转身离去。
    穆白问：“我们就走了吗？”
    陈锦佑说：“先去吃饭。”
    “沈望怎么办？”
    “没事的，向溪在。”
    穆白的大脑没想出来沈望喝冰水与“向溪在”有什么关系，他挠挠头，接过陈锦佑塞进怀里的饭盒。
    陈锦佑拉过一旁的塑料凳，招呼他坐下。
    “这饭，是哪里定的？”穆白盯着盒饭问。
    陈锦佑把一次性筷条拆开，刮了刮木屑，放在穆白的盒饭上，回答：“不清楚，快吃吧，要凉了。”
    “……好吧。”
    “嗯……”陈锦佑拿起筷子又放下，穆白瞟了一眼他的饭盒，就明白了原因。
    盒饭里有陈锦佑不爱吃的鸭子，他将自己的盒饭推过去，拉过爱人的盒饭：“正好，我想吃鸭子。”
    铺满雪的大道上满是脚印。
    “昨晚，你给我吹头发了？”穆白先开了口。
    陈锦佑点点头。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昨晚应该也说了不少胡话吧。”
    “没有什么胡话，只是叫了我一晚上。”陈锦佑掩盖住昨晚关于白荷的话，揉了揉耳朵，假装抱怨道，“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穆白轻声笑了一声：“我昨晚大概是梦见你不要我，但是我不记得了。”
    “不会发生的事情没必要记得。”陈锦佑也笑了一下，“以后有不开心的事情要记得和我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没有不开心。”
    又开始隐藏了。陈锦佑想。
    “虽然我不是很会安慰人，但是我还是不想你把难过的事情憋着。我这里难受。”陈锦佑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穆白静静地望着他，眼里的情绪很乱，有悲伤，又有迷茫。
    陈锦佑刚想开口，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一点开，就看见自己和穆白正在被实时直播。
    主播就是沈望。
    陈锦佑：“……”
    报覆会迟到，但是一定会到。
    “我……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穆白说，“脑子很乱，担心的事情很多。”
    “那我就一直陪着你，如果你想说，我随时都在。”陈锦佑放下手机，瞟见躲在不远处偷拍的“主播”，说，“沈望在拍我们。”
    穆白：“？”
    他也发现了沈望。
    “再拍下去要收费了。”穆白叫了一声。
    沈望收起手机走过来，一脸“吃到不少瓜”的表情：“你两眼神都快拉丝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吃喜糖？”
    “今天不是吃了吗？”
    “喜糖要甜味，但你的蜂蜜柚子茶要命。”沈望捂着脸颊，“冻得我牙齿疼。”
    陈锦佑一脸坏笑说：“那你下次小口小口地喝。”
    穆白覆议地点点头。
    “你们今天结束了吗？”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到他们面前，“那个……还有一户人家，可能需要大家过去。”
    沈望看看身后一大堆仪器，说：“可以麻烦他走一趟吗？”
    “可能有点难。”
    陈锦佑粗略回忆一下早上来的面孔，发现基本上见过的人都来了：“还有谁？”
    村长指了指身后的山：“山里面还有一户人家，但是那个男的有些残疾，女的痴呆，还有三个孩子。”
    “他们靠什么生活？”穆白问。
    “只能靠低保呗。”
    穆白还在和村长了解情况，陈锦佑则与沈望商量一番后，决定将仪器搬上山。
    上山的路被雪掩埋，基本上是走半步滑半步的情况。
    村长站在山下犹豫了很久，最后被穆白一句“你要带路呀。”给击破了不上山的理由。
    向溪跟在沈望后面，施炆在她后面，六个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爬上山。
    那户人家住的不远，差不多再走三四分钟就到了。
    门口的草早已长成半个人那么高，墙皮掉落，就连春联也晒得脱色，残缺。
    “这……真的有人住吗？”施炆躲在向溪背后问，“这么荒凉。”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单衣的男人正“蹲”在地上，弄着竹筐。
    他听见声响后，警惕地看着六个人。
    “钱春庆，”村长喊出这个男人的名字，“我是村长，这几位是城里来的医生，为了给你们检查下身体。”
    钱春庆把安好的竹筐丢在一旁，沈着脸说：“不需要。”
    “你不需要，那也得给孩子们检查一下呀。”
    “我说了，我不需要。”男人一字一句地说，“他们都不需要。”
    不好的预感在每个人心头徘徊。
    村长还是不放心，再次劝说道：“你放心，检查的时间不会很久的。”
    “不需要，他们都很健康。”
    陈锦佑站出来想帮村长多劝几句，却被穆白拉住，挡在他身后。
    “你为什么拉我？”陈锦佑低声问。
    “我怕他伤害你。”穆白拍拍村长的肩膀说，“走吧，他不需要就不需要了。”
    沈望有些不相信这句话，他反覆打量着穆白。
    “或者，你叫你老婆也不出来一下呀。”
    “不需要。”钱春庆将木头摆好，一个斧头劈了下去。
    巨大的响声，惊得施炆握紧了向溪的衣角，她小声地问：“他们不会有事吧？”
    “感觉很悬。”
    “那我们要不要先报警？”
    “再看看。”
    所有人的心脏都被高高擡起，陈锦佑按住沈望想要冲进去的动作，暗示他再等等。
    他们六个人闯进去不难，但是在没确定真相前，贸然闯入还是不行。
    “这是给孩子们的糖果。”村长从口袋里掏出三颗皱巴巴的奶糖，递给钱春庆，却没想到人家并不领情。
    “他们不吃。”
    情况一下子陷入僵局，所有人几乎都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而当事人却还在劈着柴火。
    “前面我收到消息，低保要求拍照片，都拍。”村长瞎扯了一个自认为不好拒绝的理由。
    “哦。”钱春庆还是没有站起身，而是一手一个板凳。
    众人在外面等了片刻，施炆已经输入报警电话，沈望紧紧搂住向溪，穆白和陈锦佑死死盯着屋门。
    房屋门渐渐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