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再次醒来时, 沈文茵看到了守在身旁的女儿。
已经快成年的沈萩看到妈咪醒了，连忙询问：
“妈咪，你终于醒了！”
沈文茵深深地凝望她, 沈默了好一会儿。
‘女儿’长得很像她, 遗传晏慕菡的地方不多，这真的很有迷惑性。
她的眼睛那么纯真，里面全是孺慕之情, 多像个人类啊！
沈萩被看得不自在，有点无措：
“妈咪？你丶你怎么了？”
“你不舒服吗？我给你叫医生。”
“不用了。”
沈文茵终于开口了, 声音因长时间没有喝水而干涩，但却异常沈稳。
沈萩莫名感觉到有些害怕, 她想逃离这沈闷的氛围，妈咪却叫住了她。
“萩萩，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我自己。”
沈萩疑惑地看着她，沈文茵却没有解释, 只是伸手招呼她过来。
母亲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两人有着相似的面容，同样瘦弱的身形，这一幕真温馨啊。
良久，沈文茵才开始讲述那个梦——关于她丶关于真实的梦。
“我从小住在永渠村, 父亲好逸恶劳, 母亲每日以泪洗面，家里很穷, 我的衣服总是打满了补丁, 生活一直很灰暗。”
沈萩耐心地倾听, 尽管妈咪说的这些和她知道的并不一样。
“周老师的到来，让我的世界变得开心了一些, 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她一直告诉我要走出村子，要去大城市，最好当公务员。”
“我有一个小名，叫红红。不过后来在母亲去世以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叫过我。我被姥姥和姥爷接去了大城市，她们叫我茵茵，那段时间很幸福。”
沈萩突然开口：“姥姥，是我的太姥姥吗？”
她指的是重病离世的林桂芳，沈文茵略有惊讶地看向女儿：
“那时你才三岁，你都记得？”
沈萩‘嗯’了一声，她记得那位老人。
三岁孩童记得不常见到的太姥，这确实令人惊讶，不过沈文茵想起‘女儿’的身份，就再也不为她的神异动摇了。
“是她，我的姥姥对我很好。”
沈文茵的目光朦胧了几秒，她很怀念林桂芳。
“可惜一场谁也没有想到的灾难来了，无数人因此丧生，我的姥姥也不例外。我因此成了孤儿，进了福利院，好在没几年，我就成年并进入了灵异现象调查署。”
“是周老师的姐姐帮助了我，她是我的队长......”
“我二十五岁是，成了调查署特级队的队长。我接了一个任务，在任务过程中，我们队发现了众多人类的叛徒，就在那时候，我救了你的妈妈。”
“晏慕菡变成了我的队员，我们一起出过很多任务。”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文茵已经泪流满面。
但她仍然讲述着最后的经历：
“我们队进了一个危险度极高的区域，需要除掉污染源和解救幸存的人类，可是太难了......”
“死了太多人，我的队员都受伤了，但我们甚至还没有见到污染源。我们只能向前......最后，我们终于到到了核心污染地区。晏慕菡是我最后的队员，她受了很重的伤。”
“晏慕菡很年轻，她才二十岁。萩萩，我是她的队长，我应该站在最前面。”
“萩萩，做人最艰难也最重要的就是负责，我要对我的队员负责。”
“我踹晕了晏慕菡。”
沈文茵捧起沈萩的脸，声音颤抖起来，“我见到了祂。”
两双眼睛对视着，何其相似乃尔！
母亲的目光那样坚定，女儿被她盯着，瞳孔茫然地放大。
“萩萩，让我们回到现实吧。”
世界在这一刻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一样碎裂，每个碎片都是沈文茵过往的记忆。
周围一片黑暗，记忆碎片的光芒在她们身边，沈萩感到非常害怕，她害怕母亲离开她。
祂问：“妈咪，我们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沈文茵直视女儿瞬间变红的眼睛，毫不退让：
“人要活在现实里。不自由，毋宁死。”
祂问：“妈咪，你会爱我吗？”
沈文茵没办法骗祂，她只能沈默地看着祂。
祂只是倔强地回望她。
沈文茵只好告诉祂：“萩萩，做人就是这样，要接受结果不会和想象中一样好的现实t。”
祂问：“我要接受妈咪不爱我吗？”
沈文茵却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关于‘爱’的正确答案。
她只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不知道，但现实有无限可能。”
祂血红的眼睛深深凝视着母亲，这是祂自己选择的母亲。
祂的沈默也许是一万年，也许只是一秒钟。
沈文茵听到了那句威严的神音，随后意识陷入了黑暗。
“好，妈咪，我们去现实。”
*
新历101年，超特级污染物降临，灵异现象调查署特级队和民间灭污队联合进入污染区域救援，十不存一。
据幸存者所说，特级队长沈文茵进入了污染核心区，净化污染物后重伤，被队员晏慕菡送往医疗部治疗，一星期后，确诊植物人。
沈文茵没有家属，调查署也不能白养着植物人，于是晏慕菡找理想实验室收容了沈文茵，编号277。
她作为意识体构建世界，脑神经渐渐活跃。
这引起了理想实验室首席的注意，将277号实验交给了技术人员商蓁蓁负责。
同年，晏慕菡自愿加入理想实验室的意识探索计划，编号278。
新历103年，278号实验体苏醒，十天后，277号实验体苏醒。
理想实验室的人都十分激动，植物人能够通过意识体科技苏醒，这将是极其重大的技术突破！
她们详细记录了277号实验体苏醒后的日常数据。
这天，沈文茵被一堆机器扫描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队长。”
她擡眼望去，一身实验体服装的黑长发女子斜靠在门口，眉眼弯弯。
蓝白色条纹的上衣胸口挂着胸牌，黑色加粗的278号，她是晏慕菡。
“别来无恙。”
技术人员惊奇地发现，277号实验体的心率在此刻上升。
醒来三天都没什么表情的沈文茵，第一次笑了。
“小菡，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