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怀孕以后, 沈文茵常常无事可做刷手机，晏慕菡为了让她眼睛不那么疲劳，在家里安上了一整个墙壁的投影仪。
“这个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我想多了解一些育儿知识。”
晚上十点沈文茵还在看投影仪, 晏慕菡劝她睡觉，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她稍有失神，沈默了下来。
队长, 以前最讨厌孩子的，自己这么做真的好吗？
“慕菡, 你怎么了？”
今天恋人居然没有继续劝她睡觉，沈文茵好奇地看她。
晏慕菡扯起一抹微笑：“我就是觉得太幸福了,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
“那可不要。”沈文茵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就怀这一个孩子，我可不想再孕吐了，再说生一次就要十个月被限制......”
“好, 就生这一个, 快休息吧。”
晏慕菡亲了她的额头，“别担心了，育儿的知识到时候再学也来得及，我会请最好的育儿嫂和儿科医生来。”
“嗯......”
时间很快来到沈文茵怀孕的第三个月。
“慕菡, 话说以前那种私人订制的糖, 你最近怎么不给我吃了？”
晏慕菡在键盘上的手一顿，那个‘糖’是让沈文茵记忆缺失的药, 现在怀孕三个月胎儿在发育大脑, 她不能让沈文茵生一个傻子出来, 这样达不到任何目的。
“那个糖甜度太高了，你怀孕了, 不能吃。”
“哦......”
看到沈文茵难掩失望，晏慕菡提议：“你想吃的话，我给你定制不那么甜的。”
“好！”
沈文茵高兴了，又想起今天早上的梦，抱怨道，“慕菡，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最近总是做噩梦，好奇怪。”
晏慕菡合上办公笔记本，表情严肃了起来：
“文茵，你梦到了什么，具体和我说说。”
“也没什么......”
沈文茵仰头躺在枕头上，回忆起自己噩梦的细节，火焰灼烧的劈里啪啦的声音好像还近在眼前，那些破壁的屋子和残缺的墙......
“就是梦见着火，房子好像都烧坏了，有人流血之类的，我也记不清楚了。”
她低头看向恋人，被后者紧紧皱着的眉头吓了一跳。
“慕菡，你怎么这么认真啊，只是个噩梦而已，可能是因为怀孕吧，我有点害怕。”
“老婆的事情就是最大的事情，我当然认真。”
晏慕菡收敛神态，故作轻松，心里却在想：刚断药一周而已，就开始做梦想起来了。文茵的直觉实在是太敏感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讨厌，又说情话。”
沈文茵没注意到，她幸福地笑了起来。
*
又是半个月过去，沈文茵的肚子微微隆起，她出门就会穿较宽大的衣服掩盖。
她刚在辅食班里学了一个维生素小饼干，就接到了晏慕菡的电话。
“慕菡，怎么了？”
“你出门了？”
“对，我刚刚在网上看到一个婴儿辅食培训班，现在在上试听课。”
“我不是和你说过，以后这些都有育儿嫂来做，你干嘛出去......”
沈文茵皱起清浅的眉，手指在饼干上无意识地打转：
“慕菡，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说的我都记得。可是我天天待在家里真的很无聊，而且这是我们的宝宝，我想亲手给她做点东西呀。”
电话那头沈默了，好一会儿晏慕菡才说话：
“对不起，文茵，我太担心你了。以后上辅食课，带上我好吗？我也想参与给宝宝做东西的过程。”
恋人总是这样通情达理，沈文茵感到暖心极了，她高兴地答应了，还把自己第一次做的辅食小饼干带回去给晏慕菡品尝。
晏慕菡面不改色地吃下饼干，丝毫不提这东西不仅毫无味道，而且硬得要命。
她夸奖道：“文茵你真有天赋，不仅做的好看，而且好好吃。”
“真的吗？”
沈文茵十分惊喜，她做饭很难吃，因为这个事情她还沮丧过一阵子，没想到恋人居然喜欢她做的辅食饼干！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好。”
此后，沈文茵忙于研究各种辅食，晚上睡觉噩梦都不怎么做了。
临到了剖腹产的日期，沈文茵又开始焦虑起来。
晏慕菡问她，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
“说起来我都感觉太矫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现在有点太幸福了，像做梦一样，我有时候会觉得很不真实......”
晏慕菡早有准备，拿出一颗柚子味道的糖给她，先安抚她的情绪，才开口解释：
“文茵，在心理学上，你这是自我配得感产生了动摇，也许是因为要生产了，你有些产前抑郁和焦虑，所以你的‘不配得感’出现了，觉得现在的幸福生活都是假的，爱你的人终会离去，自己没那么好之类的感觉，都是不配得感在作祟。”
“是这样吗？”沈文茵含着糖，全然信任恋人，“你说的肯定是对的，你学的专业是心理学，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晏慕菡抱着她，语气十分可靠：
“不用干什么，你只要相信自己丶相信我，相信你值得最好的生活，期待宝宝生下来就可以了。”
“好，也许是我有点太焦虑了，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沈文茵肚子太大了，没办法回抱住恋人，只好用手拍了拍晏慕菡，表示自己好多了。
*
孩子生下来以后，由三个月嫂每天轮流照顾，沈文茵则认真进行产后身体恢覆。
晏慕菡给她制定的最不影响她身体的生育计划，由最顶尖的医生主刀，沈文茵的身体恢覆起来很是迅速，三个月就恢覆到了生产前的体重。
她现在也跟着月嫂学习育儿知识，大部分时间陪在萩萩身边。
说起孩子的名字，也让沈文茵感到暖心。
‘萩’这个字是翻字典翻到的，她想让孩子姓晏，晏慕菡却说孩子是她生的，她已经受了很大的生育之苦，应该姓沈。
所以孩子叫沈萩，小名球球。
球球一天天长大，沈文茵的记忆力也越来越差，很多时候她在床上醒来，会想不起自己的年龄和过往。
姥姥丶姥爷和孟晓的样子她甚至都想不起了，再看到以前的旧照片，沈文茵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她和恋人说起这个事情时，晏慕菡的表情有些怪异，她安慰她：
“别担心，你只是到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把以前的人忘记是很正常的。”
沈文茵点点头：“那倒也是，至少我现在记得你和球球。t”
“妈咪——！”
说话间，一声清脆的女童声响起，沈文茵擡头看过去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慈爱的笑容。
“球球回来了，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还是那样，不想上学，我想在家......”
女儿总是撒娇不想上学，沈文茵都习以为常了，她揉了揉女儿的头以示安慰。
“上学能学到很多知识，还能交朋友，球球，上学很有意思的。”
沈萩眨巴眨巴眼睛：“妈咪，我就不可以在家学知识吗？”
“那你能在家里交朋友吗？”
“我就不能不交朋友嘛......”
沈文茵微笑反问：“那你要一辈子和妈妈们在一起吗？”
“不行吗？我只喜欢妈咪和妈妈。”
“可是妈咪和妈妈会死呀，球球，人都会死的，我们最多陪你到三丶四十岁。”
“死？什么是死？”
沈文茵思索两秒，拿出一个女儿能听懂的例子说明：
“咱们养的猫咪去年不见了，就是死掉了，死就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萩听懂了，她的眼泪含在眼睛里，央求道：
“妈咪你不要死，我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傻瓜。”沈文茵爱怜地为她抚去泪珠，“人不可能一直活着的，我们要活在现实里。”
“那不要做人了......”
沈文茵失笑：“说笨蛋话，怎么能不做人，妈妈是人，你也是人，我们不只要做人，还要好好做人！”
晏慕菡一直默默看着母女俩对话，此时突然插了一句嘴：
“萩萩，要好好做人哦，妈妈和妈咪都是好人，你一定也可以的。”
沈萩听了，若有所思。
沈文茵则白了一眼老婆，哪有自己夸自己好人的，说话真奇怪！
不过她也没在孩子面前说什么，自己老婆得给面子，反正孩子也听不懂。
*
到四十岁这年，晏慕菡突得胃癌，沈文茵顿觉天崩地陷。
晏慕菡安慰她：“不一定治不好，再说能陪你这么多年，我已经感觉很幸福。”
“你再说什么傻话，我们才在一起二十多年，根本就不够，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沈文茵不能接受，她们每半年做定期体检，全都显示晏慕菡没有身体问题，恋人怎么会突然得胃癌呢！
她身边只剩下恋人和女儿，如果失去了晏慕菡，她不知道自己还怎么活下去，她该怎么度过接下来的几十年？
可天不遂人愿，晏慕菡的胃癌很快就发展到了晚期。
她开始教导沈萩寰宇集团的事务，母女俩变成了医院和公司两边跑。
晏慕菡死的那天，她紧紧抓着妻子和女儿的手。
她要沈萩承诺：“沈萩，你会好好做人，永远保护你妈咪沈文茵。”
沈文茵听这话，再次感到怪异，什么叫好好做人，还保护她？
但沈萩已经开始发誓：“我沈萩，一定会好好做人！永远保护妈咪......”
她有点犹豫地看了眼晏慕菡，才加上了后半句，“......和妈妈。”
晏慕菡再次紧紧握着沈文茵的手：“文茵，你要活着，你要爱萩萩。”
“我会的，我会的，慕菡.....”
沈文茵已经泪流满面，她疯狂点头，想要恋人走得放心一些。晏慕菡那双大眼睛逐渐黯淡，她嘴唇颤动着，沈文茵连忙俯身倾听。
“队长，我丶我在现实等着你......”
“慕菡！”
晏慕菡停止了呼吸。
沈文茵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她的耳边一直萦绕着那句话。
“队长，我丶我在现实等着你......”
“队长.....”
“现实......”
“队长......”
她的脑袋好痛，几乎维持不了思考，胸膛剧烈起伏着，好似和晏慕菡一样正在经历死亡。
一张张碎片一样的记忆在慢慢回归，沈文茵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她没有孩子，她是灵异现象调查署的特级队队长，晏慕菡是她的队员？
她有孩子，晏慕菡是她的恋人，她是一个富太太？
......自己到底是谁？
沈萩连忙扶住倒下的瘦弱身影，惊慌大喊医生：“来人啊，我妈咪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