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谢谢你, 送我到人民医院就可以了。”
    沈文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小王立刻改了地址导航：“不用说谢，沈女士，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嗯。”
    沈文茵简单回应, 眼神却并未离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 女儿在她身旁又安静地睡着了，仿佛一切都很平静。
    “沈女士。”
    “怎么？”
    小王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毕竟她算是和沈文茵共患难过了, 忍不住劝劝沈文茵。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您还是看开点吧。”
    沈文茵转过头，有些意外, 随即化作真心地疑惑：
    “怎么你们都觉得我该伤心，难道我是上赶着做小三的人？”
    “呃......”
    小王语塞，正欲解释，沈文茵却话锋一转, 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
    “还是说, 你们其实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车内的氛围悄然紧张起来。小王的脸色微变，她没想到沈文茵会这么敏锐。
    “沈女士，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小王的声音有些颤抖, 努力保持镇定, 她分出一些注意力看后视镜，想要知道沈文茵的状态。
    但沈文茵低着头, 她看不见神色, 只听见沈文茵没有直接回答, 自问自答起来。
    “是晏慕菡纠缠我，晏慕菡自己要保护我, 现在也是她和商蓁蓁覆婚，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会舍不得？”
    “真是可笑。”
    “桥归桥，路归路，这样很好，我一直都希望这样！”
    她猛地擡头，声音比平时大了几个分贝，就好像在特意强调什么一样：
    “要我说，晏慕菡能想开，和商蓁蓁好好过日子，我才开心呢！”
    小王被沈文茵一连串的话语弄得有些尴尬，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她感觉自己像捅了马蜂窝，真不该说那句的。
    可现在也没法阻止了，小王只好无力地解释：
    “沈女士，您别误会，我只是……关心您。”
    万幸这句话有了一些作用，至少让沈文茵清醒了点，语气柔和下来：
    “感谢你的关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担心我。”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女儿恬静的小脸上。
    “你们总觉得我该伤心，是因为你们不了解我。”
    一连串地话蹦了出来，沈文茵在对小王说，却又不止对小王说。
    “小王，你知道吗？有时候，人们总是习惯用自己的标尺去衡量别人的情感。”
    “你以为我哭了，就是放不下；以为我沈默，就是伤心欲绝。可实际上，我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些情绪。”
    “我不是那种会为了爱情放弃自我的人。晏慕菡的选择，我尊重；我的未来，我自己把握。”
    车还在缓速行驶，小王一句话不说，她已经察觉沈文茵正在发泄情绪。
    沈文茵此刻也并不在意别人的回应，她似乎是在分析，但更像是劝自己清醒：
    “你觉得我今天上午哭了，就是对晏慕菡有感情？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的眼神在车厢内快速掠过，最终又定格在车窗外那片不断变换的景致上。
    在鬼蜮里，晏慕菡为了保护她们母女做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那些天的恐惧与担忧，沈文茵至今难以忘怀。
    但......
    沈文茵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边缘，继续说道：
    “今天上午晏慕菡那种惨样，跟快死了似的。小王，你也哭得一塌糊涂。”
    “虽然不是我让她保护我的，但在鬼蜮里，晏慕菡确实保护了我，出来她那样，我自然担心，这不代表我对她旧情覆燃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有我那样的表现都是正常的。”
    “我不会因此而迷失自己，更不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小三’。”
    小王静静听着，觉得沈文茵的情绪有所缓和，才插了一句嘴：
    “沈女士，您说的没错，看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您确实从头到尾对晏总都没有其他的意思。”
    “哼。”
    沈文茵冷冷地嗤笑一声，抿着嘴沈默了一会儿，忽然冒出一句话。
    “我看我上午也是白担心，你们晏总现在生龙活虎，还能抱女人玩呢。”
    小王：“......”
    这话题小王可不敢插嘴，晏总和商总的事情她不能讨论，行车记录仪还开着呢！
    没有回应，沈文茵也觉得没趣，自己这样背后说人怪没风度的，于是不再开口。
    *
    到医院的时候，姥姥已经做完手术一个小时了。
    孟晓在病房外坐着，看着有点疲倦，都没注意到沈文茵来了。
    沈文茵t走近了，他才发现她的眼神看似只是寻常的关切与焦急，但仔细观察，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脆弱与挣扎。
    一直清亮的眸子，现在黯淡下来，像是只在外受伤的小兽一样可怜。
    孟晓迟疑着：“茵茵？”
    “嗯。”沈文茵轻轻点头，她的手指不自觉地交织在一起，让自己不再那么紧张不安，“姥姥的手术怎么样？”
    孟晓摇了摇头，那份无奈与担忧，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
    “还不知道，医生说要观察，现在……姥姥还没醒。”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悲伤，沈文茵注意到孟晓眼下的青黑，那是这几日奔波劳累的痕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你带着萩萩回去吧，我来看护姥姥。小丽应该也一天没见到你了。”
    曾丽在晋城初来乍到，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沈文茵怎么也不会让孟晓一直代替她做这些。
    她蹲下身，将萩萩交付给孟晓。
    沈文茵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萩萩柔软的发丝，俯身在女儿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她眼眶微微泛红，孟晓欲言又止。
    沈文茵起身，看到他的表情，问：“怎么了？”
    “茵茵，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是吗。”沈文茵抹了一把脸，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太担心姥姥了。”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孟晓无奈：茵茵一心虚手指就有各种小动作。
    不是亲兄妹但胜似亲兄妹的两人，定定地对视了一会儿。
    沈文茵看起来快哭了，孟晓只好败下阵来。
    她不愿意说，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强行逼问。
    “你自己多保重。”
    孟晓拍了拍她的肩膀，担忧和心疼最终还是化作一句叮嘱，才拉着萩萩离开。
    沈文茵看他们消失在医院拐角，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她靠在墙壁上，绷着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眼眶中蓄满的泪再也无法抑制，沈文茵用手捂住嘴，试图压抑住哽咽。
    泪水滑过脸颊，带来一丝丝凉意，与周围闷热的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闭上眼睛，耳边是远处传来的病人聊天声丶医护人员的脚步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医疗器械的嗡嗡声，这些声音在她耳边渐渐模糊，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
    脑海中，画面如电影般快速闪过：姥姥的笑容丶病床上的虚弱身影丶还有那些关于晏慕菡的记忆片段……这些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
    沈文茵能在别人面前装作没事，可她骗不了自己的心。
    闭上眼睛，她试图将这些思绪赶出脑海，但它们却像潮水般汹涌而来，无法抵挡。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墙壁，光滑的触感仿佛能带来一丝安慰。
    沈文茵真的好难过，她不知道晏慕菡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伤害她，有意思吗？
    她不明白。
    在危险的鬼域中，晏慕菡不顾一切地守护在她身旁，曾让她心中泛起了久违的涟漪，甚至让沈文茵在动摇的边缘，几乎要给予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刚刚发生了什么？
    晏慕菡说她要与商蓁蓁覆婚！
    沈文茵咬紧牙关，在内心逼问自己：
    这些天来的犹豫与挣扎，到底算什么？
    是对晏慕菡还抱有幻想，还是对自己不够狠心？
    在她担心晏慕菡伤口的时候，晏慕菡在做什么？
    是在商蓁蓁的温柔乡中，享受着被呵护的滋味，然后突然顿悟，发现自己爱商蓁蓁了吗！
    想到这里，沈文茵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与不甘。
    她觉得自己被愚弄了，被当作了情感的玩物。
    既然晏慕菡爱商蓁蓁，何必要再来纠缠她！
    她沈文茵是什么？
    你们俩真爱的磨刀石？
    恶心！
    愤怒与伤心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着她的理智。
    沈文茵没有让自己彻底崩溃，她只给了自己几分钟的时间，让泪水肆意流淌，然后迅速擦干，将所有的软弱与脆弱都只留在这一刻。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没有了晏慕菡，世界不会崩塌，五年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沈文茵深吸一口气，平覆自己的情绪。
    她有萩萩，生活还在继续。
    缓缓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沈文茵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她挺直腰板，走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