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沈文茵不放心萩萩一个人在家, 就带着女儿一起上了车。
萩萩才四岁，稚嫩的脸庞上面还残留着近日来不平凡经历的疲倦，现在已经昏昏欲睡了。
沈文茵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与不安。
随着车辆缓缓行驶, 车窗外的风景如同电影胶片般一帧帧掠过, 而她的思绪却在这片宁静中肆意流淌。
她拍打着萩萩的背，温柔丶轻缓，萩萩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对母亲无条件信赖，让她在车上睡着了。
沈文茵自己也在这份安宁中渐渐合上眼帘, 但她的意识并未完全沈睡，而是如同浮萍般在记忆的河流中轻轻摇曳。
“沈女士, 快到了。”
小王小王闷头闷脑地提醒，像是一阵微风拂过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沈文茵猛地睁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急切与期待, 她轻轻地推了推萩萩。
“萩萩, 宝贝，我们快到了哦，不能再睡了，快起来看看。”
萩萩揉着眼睛, 睡眼惺忪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与好奇。
随即, 沈文茵转头看向小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试探着问：
“小王, 你们晏总……她好点了吗？”
“呃......”
晏总那样子, 很难好吧？
小王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她犹豫着，在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回答这个敏感而又覆杂的问题。
沈文茵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落与猜测，她误以为小王是受到了某种限制，不便透露晏总的近况。
她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好吧，既然你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小王：“......嗯。”
不问更好，她也不清楚晏总那样子能不能好。
*
别墅区处于城市的边缘，夜色如墨，将这片奢华之地轻轻笼罩。车子经过近一个小时的颠簸，终于抵达了。
沈文茵踏出车门，迎面而来的是凉凉的夜风。
有一位穿着秘书装女性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沈文茵，她迅速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沈女士，这边请。”
沈文茵认得她的声音，温和又甜美，是和她通过电话的生活秘书。
她引领着沈文茵母女穿越那宽大的院子，几人进到了别墅一层的大厅。
别墅里十分明亮，沈文茵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人不少，有几个穿着西服的人。
还有晏慕菡与商蓁蓁，她们两人坐在一起，看起来是很亲密的，如同这场景中的一抹亮色，格外引人注目。
沈文茵的心不禁微微一沈，抿了抿粉色的唇。
“沈女士，请坐。”
生活秘书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沈文茵的思绪。她轻轻给沈文茵拉开一把椅子，那动作细心又周到，紧接着离开大厅去准备茶水。
晏慕菡坐在不远处，看起来比上午脸色好多了，那双墨色的大眼睛还有些许疲惫，但在灯光的映照下不易察觉。
她身着气势十足的西装，脊背挺得笔直，显得精气神足。
沈文茵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右臂上，那里被西装巧妙地遮掩包裹住了，让人无法窥探伤口现在怎么样了。
大厅内，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一时没人说话。
晏慕菡和沈文茵对视了一会儿，如过电一样，两双眼睛的情绪都很覆杂。
就在这时，生活秘书端着两杯热茶归来，给了沈文茵和萩萩各一杯。
沈文茵接过茶杯，指尖传来的温暖稍稍安抚了她那颗纷乱的心。
她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再次擡头时，却看到了晏慕菡用左臂轻轻揽住了商蓁蓁，那份亲昵与呵护，让沈文茵的唇发麻。
商蓁蓁笑得比哭还难看，有着苦涩与无奈，又有着难以言喻的幸福。
沈文茵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滤镜在作祟，还是她们之间真的有着不为人知的默契与牺牲。
“咳。”
晏慕菡的一声轻咳打破了大厅的沈寂，她的表情冷漠又决绝，
“文茵，蓁蓁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今天请你来的目的，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
低沈有力的女声清晰地传入耳中，每一个字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沈文茵紧绷着下颌，无意识地捏住杯口，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没有作答。
但这场戏准备了一下午，自然不会因为无人应答就中断。
“之前，因为知道了萩萩的存在，我对你有过一些纠缠，但经过这次度假村，我恍然大悟，原来我真正爱的，是蓁蓁。”
晏慕菡用左手握住商蓁蓁的手，后者回以微笑，真是幸福非凡。
沈文茵看着她们紧紧相握的手，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目光悠远，仿佛在看两幅遥远的画卷，她们的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掀起了多么大的惊涛骇浪。
“真正爱的是商蓁蓁……”
这个念头如同锋利的刀片，在沈文茵的心尖上缓缓划过，每一下都带来锥心之痛。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犹豫，不过是一场笑话。
沈文茵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让任何一丝情绪泄露。
“我和蓁蓁，已经决定覆婚了。”
晏慕菡再次说出伤人之语，垂落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又缓缓松开。
她盯着沈文茵，那双墨t色的大眼睛有着些许期待，似乎在等待着沈文茵的某种反应，或是想从沈文茵的脸上看出些许情绪，但她又失望了。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商蓁蓁适时地插话，她开始表演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当然，做母亲的怎么样，不该影响到孩子。”
“萩萩她有沈女士这个好妈妈，我和晏z——”
晏慕菡的眉头轻轻皱起，很快又恢覆平整。
“——晏姐姐不会做那种拆散母女的事情。”
手指被掐得生疼，商蓁蓁停顿了一下，挤出一个微笑：
“但是，晏姐姐也希望能尽到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所以，我们决定提前安排好财产的分配，以免将来因此产生不必要的纠纷。”
说完这么一大段，商蓁蓁松了口气，大厅又安静了下来。
沈文茵的脸庞始终不动如山，看不出丝毫情绪。
良久，她开口了，声音有些哑：
“好。”
她答应了？
文茵答应了？
这个答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太顺利了。
即便是晏慕菡的目的就是如此，真的这么快达成，她也没办法保持淡定。她脸上的冷漠在这一刻似乎有些崩塌，透露出些许不可置信。
沈文茵瞧出她的惊讶，居然笑了。
笑里藏着几分苦涩与释然，她深知自己的接下来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既在切割着过去，也在刺痛着现在。
但她必须要说了，只有这么说，她才能不狼狈。
“晏总，您觉得我会死缠烂打，还是会不同意？”
“那您真是多虑了。”
沈文茵的声音不急不缓，很有风度。
“我沈文茵，从不是那种会为了感情纠缠不清的人。”
“再说何必呢，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五年前分开，我早就不对你有任何指望。”
骗人的，沈文茵在乎，她在乎极了。
可她不能表露，商蓁蓁在这里，这么多人在这里。
沈文茵不想成为一个笑话，她坚强嘴硬着。
她和晏慕菡对视，后者眼神暗沈如夜，仿佛能洞察她所有的伪装。
沈文茵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挺直了背脊。
“你们今天是要送钱给我和萩萩，我当然同意，谁会跟钱过不去？”
她嘲讽地笑了笑，不知道是在嘲讽晏慕菡，还是在自嘲。
言语如刀，笑容如剑，遍体鳞伤。
晏慕菡默默低下了头，不敢再与沈文茵对视。
她捏了捏商蓁蓁的手，后者立刻出言：
“这样最好。沈女士，你能看开，那就皆大欢喜了。”
“律师，拿合同来。”
商蓁蓁转向穿西装的几个人，话音落地，律师上前一步，捧着合同分发给在场的当事人。
“请您过目，如果有任何不理解的，都可以现场咨询我。”
沈文茵接过合同，上面四个大字‘赠与合同’让她心烦意乱，随意翻阅了几页，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律师接回合同，诧异她毫不犹豫的签字：“您不仔细看看合同条款吗？”
“没必要。”
沈文茵闪过一抹嘲讽：“你们大阵仗的，精心准备的合同，我怎么可能看出问题？”
“如果您怀疑合同有问题，可以不签。”
律师是真心的建议，却收获到沈文茵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赠与合同，没附条件，又能有什么问题？”
沈文茵站起身，目光在晏慕菡和商蓁蓁之间徘徊，最终定格在两人紧握的手上，语气淡淡：
“我相信晏总和商小姐的诚意。再说，这份合同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张纸而已，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恩怨能够了结。”
她牵住女儿的手，语气很平静：
“现在，可以让我们走了吗？”
晏慕菡沈沈地看她，不知为何，沈文茵竟然觉得有些忧伤。
“小王，送文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