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宁静
宋怀月拿着终端, 呆坐原地。
“……”
这是什么意思？
还残馀着那种安心的感觉，她完全反应不过来……什么叫，下次不会了？
那两位长辈虽然在用眼神进行交流, 但这时, 也是立刻发现了女儿的异常。
且刚才宋怀月也让他们听了一点内容, 稍微知道些消息。
这时候，两人就对视一眼, 还是由殷枫灼开口询问, “怎么了吗？”
……看你很不对劲，而且是偏坏的方向。
宋怀月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强行笑道：“没事, 没事。”
“我得回去看看，看看情况如何……你们先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姐姐要跟自己说这件事，而不是和妈妈, 但这不妨碍宋怀月保守这个秘密。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够完美, 但是在父亲主动示好，妈妈也不会逼问的情况下……这样的“拒绝”已经足够。
但是我要怎么验证这件事呢……对了……可以写信！
写什么？写什么才能印证我的想法？
而且她现在肯定还很忙，不能立刻就回信。
不丶不, 她说了，只要是醒着, 都可以！
迅速敲定想法, 宋怀月找出一张空白的纸, 刷刷开始书写, 但是在第一行被填满后，她又突地轻捶了下桌面, 把这张纸揉成一团，丢进了桌面的小垃圾桶里。
“这样不行, 太过直接了，姐姐本来也就只是暗示而已……”
第二张纸空白了很久，才有笔尖落下。
……
易谨接起通讯，但短时间内没人说话。
良久，那边才响起道女声，疲惫自显，“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嗯。”
他原本激动的内心，因为这个问题霍然平静，语速因此放慢，“我的理智知道，我身上还有很多联系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有在她身边，感情才会压过理性；只有在做相关事情的时候，我的心脏才在跳动。”
“……而且我真正不可替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那些事情可以交给别人，甚至有的已经没再继续。”
“我想，作为一个人类，在这个时候，应该选择一些事情要做的事情。”
易盛安静听完，叹了口气，“可是展现在我这里的，不仅仅是你的感性做出了选择，理性同样如此。”
“而且，你现在，确实已经不再适合现实世界了……跟着她进去，说不定还能产生什么作用呢。”
这位医生双眼朦胧，但嗓音平稳，就像面对每一次离别。
现在，她要送别自己最后一位血脉至亲……“我和钱老聊过了，那件事情在今天之后也不是什么秘密……”
“……嗯，在你离开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关于我们的妈妈，她原本只是下肢无法行动，但是在七月份的时候……”
“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想留住你。”
她摩挲着身前的玉佛吊坠，“……我不知道她在怪谈里有没有留下什么意志，如果可以丶如果可以，能不能让她在怪谈内过得好一点？”
“就算有，她也已经不是妈妈了。”
感受到不那么流畅的话语下，有着一条汹涌不息的情感河流，易谨忍不住想让姐姐冷静些，“这也是我们没办法接受‘迷失’的原因，否则，直接成为祂的信徒，就是最简单的应对方法。”
这个信徒不是指殷淮那样，因为自己或是位置的特殊，和能量形成了种类似于共生的状态的生物……而是真正的，类似于西方宗教结构里的信徒。
而且就像某些教义所倡导，如果他们真的接受这个办法，就会被迫将所有的一切献于神明。
这是个让人没法接受的方式。
易盛顿时就脱离了情绪，“我当然知道！你还是老样子！”
“我跟你说，要追女孩子，可就不能这样，不能不管什么都以自己为中心，要多考虑对方的想法……”
即使在过去的几个月，易谨从没这样过，他还是认真听着姐姐教授的“诀窍”。
这是上一次寻求意见时没得到的部分……大概是因为，当时觉得我不可能成功吧。
熟练地将自己和殷淮的差距排列出来，易谨理解她想法的同时，难免有些萎靡。
不过接下来，我将是距离最近的那个人，说不定呢……
不自信地想了几秒，他收敛思绪，坚定神情，把声音渐小丶话语断断续续的终端放到桌面，然后扯下了悬挂在脖子上的纽扣。
“或许这不是最终的结果。”
他怀着期待与些微的笃定，“这次也或许不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但即使是最好的情况，下次见面也是在很久之后了。”
没有说出再见，易谨把那颗纽扣吞入肚中，身体逐渐发热的同时，眼前有白雾弥漫而出。
呼吸声没有了……已经回到家中，易盛放下终端，却仍然不愿意挂断。
对着空无一人的另一头期盼道：“那我等着你们回来。”
……
00：00。
新的一天走来，但论坛还有很多人都没有进入梦乡。
这既是因为最近论坛风向不对，嗅觉敏锐的那些已猜测出些什么，且这样的猜测也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同样也是因为，这样长时间的压抑环境，让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心理问题，有了失眠的症状。
但不管是在做什么，所有人的终端，都在时间变得整齐的瞬间卡顿了一秒，然后完全变得空白。
漆黑如墨的色彩从边框渗入，屏幕很快就一片漆黑。
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丶浮想联翩的时候，一点火光冒出，静静燃烧。
伴随冒出的还有一行行文字：
【A0000，寺庙。】
【A0000，超市。】
【A0000，白眼狼。】
【A0000，教堂】
……
这些内容，不管是谁，都能迅速跟管理员00曾经的那些经历对上号……但这是什么意思？
文字行行上浮了好几分钟，不受控制的屏幕又产生了新的变化：火焰逐渐扩大，火燎过来的速度极快，仿佛突破了屏幕，让每一个人都因为温度远离了它。
再次正常，用户放回视线时，就发现论坛重新回来了，但只有两个帖子。
一个是直接以“烛火计划”为名，开门见山地就展现了里面的内容。
另一个就相对隐晦了，因为帖名一片空白。
一部分人比较稳重，先是点进写明计划的帖子，想了解基本的情况。
而更多的，则是被空白所吸引，径直进入第二个……
……
某个亮着灯的房间内，一个不算强壮丶神情阴郁的男性视线下扫，看见了和开屏时一样的内容。
但在00之后，多出了很多：
……
【A2673，树上吊，附‘文件’丶‘录音’……】
【A2876，过山，附‘文件’丶‘录音’……】
……
【C0003……】
……
他想到了自己曾经有过的编号，也在迅速下滑的时候，找到了相应的位置。
但是他记得，自己其实只通过录音笔简单上报了怪谈的情况……但那份文件里非常详细，甚至连规则都完整写出来了。
他茫然地反覆确认那就是自己进入过的怪谈，且当时的编号确实也是这个……“可这不是我写的文件啊？”
同样的疑惑产生于全国各地还活着的人类心中。
他们来回查看，并与记忆中对比，发现没有一点错误和遗漏，甚至有误导性的规则也直接被修正了……
和其他人住在一起的那些，则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头发毛躁，很久未打理的青年举起终端，“我这个，它不完整！说是还待补充！”
“而且我敢肯定，我当时进去的时候，就是有‘信徒’在的！”
没人对她的话语做出反应，因为和她坐在同一边的人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情，立即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视线。
“怎么了？怎么了？？”
双目圆睁的男生，瘦弱且身上带着文气，但涨红的脸庞和覆杂的神情冲淡了这种感觉，他语无伦次，“你们快去看第一个帖子。”
“……我们，好像能出去了。”
“什么？”
“啥？”
突如其来的放宽，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但在把这个消息告诉好友后，他又迅速冷静下来……“只是，现在论坛很奇怪，不排除是怪谈产生了新的形式，用这样的东西来引诱我们出去。”
“不对，我们现在都还带着屏蔽器，如果这确实是怪谈……已经能弄出这么大事情，屏蔽器明显失效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诱惑我们走出房子？”
“而如果屏蔽器能够发生作用，最新的那批又是能够携带的了，完全可以带着出去试试……”
这样一通分析下来，那位男生也有些动摇，觉得很有道理，“那……我先出去试试吧。”
“反正现在受着伤，而且很快就要再次进怪谈了，早两天也不会改变什么。”
其他人短暂静默，就有个人心一横，一拳捶道桌子上，“不行！”
“我们都一起住了这么久，反正这破世界就这*样子了，还能差到哪里去？”
“从之前政府明显要有大动作的表现来看，我宁愿相信，这就是他们弄出来的事情！”
“走！”
在这个凌晨，逐渐有人跑出了被限制了好几个月的地方，且在碰到身穿制服者时，也只是被看了一眼……没谁被拦住！
兴奋丶狂欢。
压抑许久的人们肆意挥霍情绪，哭泣和呐喊声到处都是，持续了很长时间。
知道天边微亮，他们才回到家中，但也大多是坐到了门外，不愿待在室内。
到这个时候，这部分人，才有时间来查看帖子的后续部分……
看着看着，每个人脸上都呈现出相似的神情——震惊丶坚定，以及些许的畏惧与茫然。
那是一条条直接展示在民众眼前的指令，包括食物丶医药丶科技品等多个领域。
他们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
之前的传闻是真的！暴风雨已在凝聚！
而此时，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将带着凉意的光芒，撒向这个安静得有些死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