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登仙路（一）
“心跳正常, 进入下一个阶段。”
扑通。
……
“上肢异常，减量，等待是否自然消退。”
“未消退, 暂停实验。”
扑通。
……
“博士, 能量出现变化, 不能再继续了……”
“不能继续就违背了我们的初衷，这不是退缩的时候！”
扑通。
……
“易谨丶易谨, 醒醒！”
“快醒醒！”
扑通丶扑通。
……
心跳一下下敲击昏沈的意识, 但刚睁开眼睛，易谨被强烈的光芒晃得猛然闭上。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现了一些变化, 而且还暂时不知道, 是在哪些方面有变化。
易谨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以及几分钟或是几个小时前听到的对话。
可……“我要去哪里？我要去找谁？”
有股冲动无法按下，催促着他做出些什么。
却因为没有任何记忆, 易谨只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原地思索, 挖掘内心与脑海的每一个角落。
什么都没有。
几分钟后，感受到浑身血液流淌的速度缓慢下来，且受到阻碍, 他才转而查看起自己的状态：穿着有条纹的成套衣服，被紧绷丶有弹性的带子束缚在坚硬的实验台上。
一晃神, 他似乎看见四周围满了身穿包裹全身的防护服, 只露出双眼睛的人。
多次眨眼, 这些人又完全消失, 他最终确认这些都是幻想。
利用技巧从实验台上脱离，易谨先是根据本能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有一些切开的伤口, 以及明显的针眼。
除此之外，就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寒意。
侧头看向隔断房间与黑暗的玻璃, 他对上了自己惨白犹如鬼魂的脸色，以及过瘦的身体。
这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这有些违和丶略显奇怪。
先翻找线索似乎是刻在身体里的习惯，易谨没从对视中收获更多信息，就转而四处搜寻。
为躲避未知的危险，他没弄出多大的动静，甚至在看过一个地方后，还尽量将它们恢覆到原本的模样。
但这里应该不是什么会留下资料的地方，除了那些不认识，却给人以熟悉感的设备外，他什么都没发现。
再次回到玻璃隔断边，他尝试穿透黑暗，看清楚外面到底有什么，以判断能不能出去……
一秒，两秒。
光洁的玻璃上，依旧只有那个犹如尸体的身影。
怀着莫名的感觉，易谨沿着着墙壁行走大半圈，找到了那扇有着一条缝隙，却完全没有任何光芒照出的门扉。
谨慎停下，但视觉和听觉都没有收获，他只好轻轻按住把手，缓慢推开。
门外是一片涌动着的黑暗，虽然不管是左右，还是前方，都是被一样的颜色填满。
但易谨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些东西好像是活的？要么就是受到某些智慧生物的操纵。
智慧生物？
这是什么意思？
他只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因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还不断有词语自然浮，加入句子……这就说明，其实我就算这样出去，也没什么事？毕竟我好像知道很多？
虽然二者之间没什么直接的逻辑关系，但易谨审视内心后，发现这是那股冲动的延伸……是可以相信的。
如他所料，在走出房门的一瞬间，黑暗消失，落入了个荧蓝光芒流淌的长廊。
如果说之前的房间还有隐约萦绕的熟悉感，那长廊就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敢靠近边缘，易谨慢步保持正中间，而被他观察的墙壁上，光芒扭曲，露出一行行文字：
【请做出你的选择。】
【这是她给你的机会。】
【请做出……】
密密麻麻，毫无美感可言，但易谨却没因此产生不适。
心脏漏跳一拍……这肯定和我的目标有关系！这就是递到手边的线索！
这段路一眼望去没有尽头，但在某些想法确定后，在他没察觉的时候，一下就有缩短。
他很快就来到了两扇门前……这风格与之前的环境格格不入，明显就是强制加进来的！
跟随直觉，他选择了右侧贴着一张纸的那扇：
【倪克斯之心】
其实倪克斯并不存在，至少在祂的记忆中，从未有过掌管夜晚的女神出现，但这不妨碍愚蠢的人们以此为借口做出些什么。
这里是倪克斯的心脏，这里永远处于黑夜：
1丶夜晚永远存在，不要尝试在倪克斯的心脏里寻求阳光。
2丶记住你周围的所有人……
3丶……
……
8丶或许你可以找到丶陪伴一位红头发的女孩，她可怜丶可爱，只要高兴，阿琳会给你开后门的哦。
可怜的实验体们，请想尽办法走出黑夜吧，阳光在地面等待着你。
视线在最后一句话上定格了几秒，易谨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丶针眼，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定位……“我是实验体。”
但为什么我内心并不愤怒？
没有犹豫，易谨再次推门，离开了这个有些怪异的空间。
进入那块朦胧场景的同时，后脑勺被敲了下，他不可避免地陷入昏睡。
再次睁开眼睛，他看见了几个站着的人。
他们位于一个装修简单丶风格冷硬的房间，被簇拥着的则是位头发较短，鬓角斑白的中年男性。
他的脸上，狂热多过其他情绪，“你就是在家里，进入那什么地方的？”
“而我们刚才也检查了，至少以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就说明，肯定不会是其他国家的人弄出的东西！”
“不管是什么时候，就算科技水平会有不同，但差异绝对不会差到这种程度！”
他的身边，身量高挑丶手上缠着绷带的人就想说话。
“博士……”
博士一擡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别说！”
“之前那是因为咱们落后了，现在就算在某些领域有落后，但绝对不会是这样的鸿沟！少给我上课！”
那位脸上稚气未脱的人闭嘴一瞬，随后脸色有些绿地忍不住补充，“我现在还是感觉那些东西在我的血管里游来游去……”
“你别想里面经历过的事情，反正经过检查，暂时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我是怎么失踪的，你们不是也没有检查出来吗？说不定我身体里就是有奇怪生物，但是普通的医疗手段没办法发现？”
那人神情纠结，显然是并不相信当时的结果，“而且到现在，我的伤口，都还没有要愈合的意思，这都过去一周了。”
中年男士听完，眯起眼睛沈默了一秒，“我现在有了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因为这涉及了伦理丶底线。”
“我想你说说，如果你愿意，就向上申请，但是能不能申请下来，还是另一回事，初步是这样的……”
易谨脑海中已自然接上后续。
因为刚才已经尝试过，周围没谁能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这时候他就自语出声，“我答应了。”
可我为什么会答应？
怀着疑惑，他眼看着“实验”从简单的检查，到更深入的，对人体有些许伤害的药物测试。
但这些都没什么收获。
这个时候，他还未和外面的世界隔离，依旧有时回到部队看看，有时去看看姐姐。
——他已经知道了青年和所有人的关系，也知道了，这就是自己失去的记忆。
直到青年第二次在所有人的视线下消失，并在几天之后出来，他整个人都变得萎靡的同时，某个仪器终于有了反应。
那是一种检测仪器。
反应不明显，非常细微，如果不是反覆确认，并且将其他多次进入的人也带来检测，研究所也不会这样确定。
而这样的进展让研究有了方向，立即就是漫长的改进与尝试……资金丶时间丶精力砸下，测试仪器逐渐拜托原本的模样，成为了一个新的设备。
研究所开始检测血液丶骨骼，甚至是青年身边的空气。
人类身体里有一些，但研究束手束脚丶相当局限……只有一个较为清晰的结论：情绪波动过大，或是精神状态发生改变的时* 候，那些不明物质会更加活跃。
因此，研究所里的人在征得青年的同意后，给他打造了一个监狱，让他生活到其中。
那是个极度压抑的环境，让青年时常阴郁丶烦躁，并在某个时间点之后迅速消瘦下来。
这样的情况下，功夫不覆有心人，他们得到了另一组数据。
和存在于人身体里时，有着完全不同的表现。
一次丶两次丶三次……
因为这种方法有进展，研究所又弄了不少人加入这个实验。
不断的检测，不断的更正。
没人关注的地方，这二十几个人慢慢地发生了不同方向的转变，只有有一点极为明确……他们正在丢失情感。
只是因为以往接受的教育，外加曾经的经历，没有任何一位变成反社会人士。
而在实验推进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不明物质活跃成都不断提高，有人永远留在了现实之外……实验最后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青年察觉到这件事，经过考虑，自荐留下，成为了最后的那位实验体。
以此为分界点，在此之后所有的测试，都落到一个人身上。
进度突飞猛进。
……
现实世界。
人类社会一定程度上恢覆了，有不少人拿着自己手里多出来的东西，和其他人以物换物。
活到此时的人们已压抑太久，但基础的品行丶品格在这里，没人不珍惜这段可能是“断头饭”的时光。
且这也是一种准备，一种心理上的准备。
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平稳丶不因任何事情动摇的人，才有更大的承受能力！
他们希望自己能做到更多，抓住那二十几的概率，够上那算得上是惨烈的好结果。
因为那张帖子不仅是讲述了计划的原理丶描绘了计划的内容，还直接给出了各区域的人数，以及预估能够承受的“能量”。
……乍看好像还很不错，但有一个问题——总量，未知。
他们不能指望那些本就不堪重负的，曾经在“点灯计划”里发挥了巨大作用的人一头扎进死亡。
他们也不愿意看到“记录”中又是一列列的“迷失”丶“死亡”……
最基础规则的背诵丶分析；
体格的锻炼；
精神状态的测试；
疾病的排除……
日覆一日。
他们等候论坛里【生存守则】的订正完成，等候着承担起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