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小鱼村（八）
    来到小鱼村外面的第二天, 一夜没睡的殷淮敲开了成叔屋子的门。
    五六询问了两句，确定身份后才打开门，“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不早了, 天快亮了。”
    嘴角勾起, 殷淮对他擡了擡下巴, “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把门关上。”
    “在外面谈？”
    他有些诧异……虽然铃兰确实很有实力, 对事情的把握也很好, 但应该也是任何自己对队伍作用的？
    五六以为她的这种语气，是在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小心关上门, 他跟着殷铃兰来到丛低矮野草旁。
    作为谈话发起人, 殷淮开门见山，“你还记得进入这里的日期吗？”
    “什么？”
    五六露出迷惑的神情，不知道是没理解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 还是没听清楚问题本身。
    “换个问题, 你知道槐花妹妹吗？”
    这个体格健壮的男性认真回想了几秒，随即反问，“谁是槐花妹妹？”
    “我应该认识她吗？”
    果然……“你是怎么跟三二交流的？是怎么说服那为阿姨的？”
    因为她的语气有些不安, 五六赶紧回想，“就是互换了职位, 然后确定了对方也是军人, 至于那位阿姨, 她已经失去了求生意志, 只想去陪家人……我说，在这里是有可能会见到自己家人的。”
    “你们交换信息的时候, 不会说得特别详细是吗？”
    和我猜得一样……殷淮对此已没有任何疑问，转而确认起另一件事, “所以你不知道现实的情况，她也不知道你记忆里的情况，也就没发现问题。”
    什么问题？
    五六觉得自己跟不上她的思维了，而且铃兰说话有种探寻感，一个人只有在希望获得什么信息的时候，才会这样表现。
    想到自己做完遇到的那些东西，殷淮闭了闭眼，“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殷淮，编号A00，现在的现实世界，已经进入秋天了。”
    “对了，你知道规则吗？”
    他楞住了接近十秒钟的时间，才如梦初醒般张大了嘴，“啊……”
    “已经这么久了啊……”
    “但是我是知道规则的……”
    他双手摸向自己的脑袋，苦苦思索，“我好像也对槐花妹妹有点印象，不对，不对，铃兰更加重要……还有好多人活着……”
    殷淮没有伸手去扶他，“这个怪谈可以说很危险，也可以说很安全。”
    “唯一的影响因素就只有一个：人类的精神状态。”
    “所以，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如果不能……”
    ……
    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三二短暂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姐姐！他们已经过来了，我们要一起吃饭！”
    “涵涵？”
    她偏头，看向和自己凑得很近地小孩。
    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适应，三二的第一反应是向后退了些许，拉开双方的距离。
    “嗯嗯，快起来喽～”
    小姑娘咧嘴笑道：“要打妖怪的人，是不能睡懒觉的！”
    忽略了天真的语气，三二的脑袋终于接收到了最开始的信息，“铃兰他们已经过来了？”
    “但是怎么没进来？”
    “他们在外面吃馒头！”
    涵涵竖起一根手指，“我也吃了一小块，等你起来了，我们去分一个好不好？”
    三二揉了把过去一夜，愈发凌乱的头发，点头起身，“好，走吧。”
    ……
    吃过饭，五六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动员着那两位最没有斗志的人，想让他们跟着大部队行动。
    三二则带着仿佛有无穷精力的涵涵探索周围的小片区域，寻找是否有“妖怪”安放的监控手段。
    只有殷淮，坐在一块石头上，百无聊赖地用一根细长草叶编蚂蚱打发时间，等待前期准备做好。
    编好第三只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周围有人过来，并且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你挑食。”
    成叔神情板正地说出了一个事实。
    “没有很挑吧。”
    殷淮随口应答着……毕竟我只是已经不需要吃饭，既然不需要靠这个维持生命，那我追求味道又有什么不对？
    “这个馒头已经不错了。”
    他不满意殷淮的回答，“这在我那个时候，都是精粮，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你现在居然不吃？你父母都没教你节约粮食吗……”
    还打算编下一只的手顿住，殷淮把草叶丢出去，直截了当地回答，“我是孤儿。”
    成叔后续的话一下噎住，难以置信，“你说……你说什么？”
    殷淮笑了笑，“我不喜欢吃馒头，也不喜欢吃包子。”
    “我喜欢吃有锅气的饭菜……我也很能挨饿。”
    这个脾气有些古怪，有些执拗的老头好像猛然遭受了心理上重击，在接下来的行动中的沈默了不少，也变得配合了很多。
    甚至主动揽过了照顾小孩的活，把三二从无谓的琐事中解放了出来。
    一行人沿着昨天已探索出来的路线走向村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出现的意外，有人已经拿着今日的装备等待在入村的地方。
    “今天就不要自己出去了，我们一起行动。”
    “但是你们也不能用比较大的船！”
    殷淮看着五六上前交流，顺势将视线滑向他们的旁边，有一部分人散落在那里，他们似乎是在看热闹。
    因为眼神和昨天的已经不同，展现出一定的好奇，同样观察着人类这一方……最后，他们将自己的目光都汇集到殷淮身上，转头小声和同伴交谈。
    按道理来说，这点距离应该是能听见的。
    但她只捕捉到一些无意义的音节，无法借此知道谈话的具体内容，只能从不断变化的神情上猜测，大概是自己昨天做的那些事情传开了……
    等那两人对完今天的安排，殷淮走向五六，“我去村子里转转，今天，我应该能问到信息了。”
    互相之间早有分工，五六不会拒绝这个要求，“但是你得跟他们一起听听刚才知道的事情，以及之后的安排。”
    其实我已经听见了……她点头，“行，不管你们做什么，可以把捕捞的工作留给我，尤其是成叔和涵涵的那份。”
    五六给了她一个眼神，表示自己明白。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重覆了传话者带来的信息，表明再过一两个小时，所有船只测试完毕，就会真正出海。
    这种时候，虽然大家是一起的，但也是分了小队。
    他们，则因为是外乡人，不会被安排到村民之中。
    “而且我们还得等会儿去选一只能用的船，在我们到来之前是闲置的那种，然后尝试操作。”
    五六偏头看向殷淮，“铃兰必须趁着这段时间去和村民接触，经过昨天的事情，他们对她应该没有那么排斥了。”
    “等快出海的时候，她会回来找我们。”
    其他人没有意见，殷淮迅速就离开了这里，追着离开的那些看热闹的人而去。
    她认为，情绪和看法上发生的改变是一种信号，一种不会再沈默丶忽视的信号。
    ……
    见这姑娘离开，绷着脸的成叔终于放松下来，不再有种做错事的拘谨。
    “现在去干啥？”
    五六一点都没因为这位老人没听自己说话而不悦，详细说道：“现在，我们去灯塔那边选小船。”
    “根据之前那个人的说法，应该不会很大，所以需要谨慎，不然可能会再半路熄火，或者出现破损。”
    他没有说是，出现这类意外的时候，小鱼村的人大概率会袖手旁观。
    第二种情况甚至会带来危险……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铃兰一个人肯定没办法保护其他所有人。
    “所以我们必须考虑多方面的问题，不能随随便便地就选一只。”
    涵涵抓住了话语中的重点，“我们要出去打妖怪了吗！！”
    成叔嘴角下撇，“你太小了，在一边看着就行。”
    这句话并未浇灭她的热情，因为这就是允许她跟着的意思！
    高兴地举起那一小块馒头，涵涵跑动起来，似乎就要撞翻路边的一个架子。
    成叔和另一位中年女性都赶紧跟了上去，怕她真的弄出什么乱子。
    五六等他们走远一点，侧头看向身旁的人，“我有点事情想跟你确认一下。”
    “没有‘信徒’，现实里的事情是能说的吧？”
    “她说可以。”
    虽然怪谈本身会有记录……短发女性笑容落下，神情平静，“那就是可以。”
    ……
    “所以你一定要多多的杀死它们，减少周围的威胁！”
    衣服青蓝的村民激动得脸色发红，“村长和支书就是想着保护保护的，它们都对我们那么凶，还保护啥啊，就算死干净了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你们说对不对？？”
    围在他周围的人同时振臂喊道：“对！”
    你们很像那种极端的好战分子……殷淮没有拒绝，也没有认可，“我们是外乡人，不是很了解这里的情况。”
    “而且我们还想进入村子呢，不能干这种和村长丶支书他们没允许的事情。”
    但很显然，这群陷入情绪的村民并不需要这样理智的理由，甚至还一万内开拓了新思路：
    “走！我们去找支书说说！”
    等他们浩浩荡荡地走向灯塔，走过拐角，被房屋遮挡后，殷淮才看向一扇打开的窗户。
    那属于一位女性，在殷淮等人聚集起来的时候来开窗帘，她有打开窗户看过一眼，然后就再也没出现在窗户后面。
    但不管是直觉，还是能听到的呼吸声都告诉殷淮……她一直停留在窗沿，安静听着外面的声音。
    甚至从呼吸上能知道，不管自己说了什么，她都未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
    走过去敲了两下窗户边的墙面，又等待了两秒，殷淮看见了半张颧骨凸出丶皮肉松垮，消瘦得不正常的脸。
    “你……”
    刚要问出口，她就听见风中送来了逐渐整齐的喊号子声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需要人力丶风力驱动的机械船要喊这个，但也不想错过出海的时机，于是丢下一句“等我回来”，她就奔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敞开的窗户里，一直苍白的手推着玻璃缓缓隔绝了房屋和街道的空间。
    随后是漆黑床帘爬出，逐渐覆盖了透明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