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小鱼村（七）
殷淮听到了这两个问题, 也立即就大声告知了目前还不错的现状……但因为还有些距离，那几个人似乎都没听见。
放弃了这种傻气的行为，她擡高左手, 左右挥舞了几下, 示意自己又看见了他们。
在海面上前进的效率太低, 她再次前进不过两分钟就开始使用自己新发现的方法……在海面之下进行一段距离的移动，然后冒上去呼吸几口丶确定方向, 并再次下潜。
这种方式不会消耗瓶子里的气体, 同时又很好的提高了速度，而体力的消耗对她来说, 则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接近浅水区, 殷淮已看见前方有延绵向视野不可及处的海中悬崖，熟练上浮，尸体和收获都跟着她接近海面。
很快就能踏上实地的情况下, 她露头的第一时间就是将因太过贴合而让眼部皮肤有些紧绷的护目镜拉开, 推到额头。
定睛一看，海滩更远处似乎有青蓝的色块在往这边移动。
这是村民过来了？干什么？
“姐姐？”
涵涵还带着她的衣架，只是没用尖端对准刚刚上来的铃兰姐姐,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已经没有血液能够涌出的鱼类，“那是什么？是怪物吗？”
收回视线, 殷淮右手用力, 握着尾巴前那节直径较小的部位往前一甩, 激起一片水花, “这是会在水利攻击人类的东西，你们如果下水, 要小心。”
“对比了一下，我感觉应该是册子说的, 不能捕捞的第三种……只是上面没说这东西还会咬人。”
想了想，她补充道：“牙齿很锋利。”
五六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这个……“册子上面不是说，不能捕捞吗？”
“我不会把这个当成收获交上去，只是带回来给你们看一眼这个鱼的长相。”
殷淮扫了一眼尸体泛青的表皮，“而且我也没有想要用它烹饪菜肴的想法，这也就不算是捕捞……您说对吧，村长？”
村长？
悚然一惊，五六猛地转身，看见了眼熟的“人”。
他身边还站着一位衣服颜色完全区别于其他人的女性，是更接近海水的湛蓝，且五官立体，神情威严。
她盯了那不完整的尸体几秒，又擡头看向殷淮，“你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
只是单纯的言语指责，没有相应的危险……殷淮擡起眼和这位高度相当出挑，且有着不科学前进速度的女性对视，“那我应该怎么做？”
“它们的速度不算快，只要船上的人发现了，海里的人就可以迅速上船，不用杀死。”
殷淮点头，对这个方式没有任何疑问，只是……“那船呢？”
“支丶支书。”
馀村长神情尴尬地微擡右手，“因为我们今天的船得检修，所以就没有借给他们……她是，是就这样下水的。”
“所以，在这些东西向攻击我的情况下，总不能留在水里让它们咬吧？”
反问的同时，她上前了两步，拉进了和这位“支书”距离，毫不示弱，“你告诉我，在这种时候，我应该怎么做？”
她的强势让三二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原来这种时候应该这样说？
“你的选择，在这种时候，没有问题。”
村支书皱着眉，但却很人性化地没再指责，“下次没有船的时候，就不要出去了，大家一起才能减小受到伤害的可能性。”
“我们是外乡人，得到的食物不是很合心意。”
露出友善的笑容，在对方没有咄咄逼人的情况下，殷淮也不想让自己等人还没有获得住进村子的权限，就得罪了当地最大的掌权者。
“这种情况下，因为我们没做出什么贡献，也就没有底气能让村长给我们换东西。”
见缝插针地表示作为外乡人的“自己”同样遵守规则后，她也不忘再次发问，“而且它们很快就逃走了，应该是被我吓到了……这不算是捕捞珍贵鱼类吧？”
村支书沈默了两秒，肯定答道：“不算。”
“但是之后不要这么做了……嗯，如果，如果它们在你下水的时候再来，不愿意让你回船的话，可以杀死十条以内。”
“多的不行。”
也就是说，这其实有着某种约定俗成的界限？
殷淮有所猜测地点头，随后指向自己的收获，“那这份，我们想换成馒头或者甜花卷。”
“可以。”
注视着鼓鼓囊囊地网兜，村支书眸光闪动，“这都是你自己去捞的？还有，这条鱼的伤口为什么是这样的？”
“是我自己去捞的。”
因为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尤其是在海洋比较特殊的时候，长时间下水几乎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就更不会让别人觉得特殊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能更好的展现自己的擅长，或许能加快被小鱼村接纳的进程……她涉水走向那具尸体，两手各自扯住伤口的一边，没费多少力气，就将其撕得更开。
新的伤口和她做过处理的致命伤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觉得这可能是珍贵鱼类，我还不会保留得这么完善。”
这份力量镇住了村长和支书，两位的神情都带上了点畏惧。
其实它们的皮肤都比较滑溜，要徒手杀死还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用拳头先把鱼捶晕……但骗骗怪谈里这种没有人类“常识”的怪物足够了。
随意甩了甩，殷淮问道：“那这个尸体你们要怎么处理？就这样放归大海？”
“……”
支书表情空白了一瞬，旋即又端起样子，“我们会找人来处理的，找个地方埋起来，埋到远处去。”
“你们尽快返回，已经接近傍晚，晚上不要出门，可能会有野兽在那附近游荡。”
随口答应，殷淮看着支书很快转身离开，忽视了村长憋着话的模样，转向五六和三二，“我们去换东西，趁天没黑的时候早点回去。”
“我们的屋子离这里可不算近。”
“是这样的，但也可以询问这里是否有人愿意让我们留宿。”
五六似乎已经忘记了村民的冷漠，颇为期待地开口，“如果能够成功，就算不是全部人，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不想花时间在争论这种事上，殷淮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得休息一下，就算没有受伤，也要休息。”
被海水打湿，头发已不那么凌乱的三二认真看向幸苦了好几个小时还没进食的殷淮，“你可以看着涵涵，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因为心里确实有点疲惫，殷淮没有推脱，在涵涵跳下五六肩膀，四肢并用邮过来后，一手拎起其衣服后领，让她保持竖直地停留在水体中。
这个对什么都很好奇的小姑娘眼神晶亮地擡起头，“姐姐！姐姐！”
“你跟我说说海底的事情好不好？我能不能下海？”
曾与多种类型的小孩打交道，殷淮知道这种时候不管怎么说，都有可能跟进一步让她产生“探险”的渴望。
唯一的遏制途径是先询问，询问她对此有什么期待，然后尽量将时机情况往普通丶毫无特点的方向描述，必要的时候可以混合一两个善意的谎言。
“你觉得海底会是什么样子的？”
被铃兰姐姐刚才撕裂怪物身体时候的表情折服，涵涵手舞足蹈地描述道：“肯定有很多珊瑚！有贝壳！”
“然后有很多像刚才那样的怪鱼，姐姐很厉害地就把它们干掉！”
小孩子的词语很匮乏，但是殷淮大概能听出她对这幅场景地想象是基于某些海洋纪录片，或者旅游宣传片……“其实都没有哦。”
“你有见过那种普通的小河吗？水底和那些小河差不太多，只是要大一些……里面有一些黑黑的鱼游来游去，然后也没有水草丶没有珊瑚。”
“这些怪鱼是在我要上岸的时候，才撵上我的……你没有看见吗？我停* 下来的时候，离这里没有很远。”
“三二姐姐把我的眼睛捂住了。”
神情逐渐垮掉，涵涵又惋惜地说起之前的情景，为自己没有看见铃兰姐姐的英勇身姿难过。
“姐姐你还说！”
她猛地转头，看向互相帮助着转移收获的两位军人，以及在一旁观摩的成叔，“你还说他们更厉害！他们也会‘唰’的一下，就把妖怪撕开吗？？”
殷淮想到自己之前哄小孩说出的话，随口编道：“其实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
“有的人的力气就很大，有的人就会更加聪明……我是属于前面的那类人，他们就更偏向后面那种，知道吗？”
“如果他们说什么要注意的事情，你是要听话的哦……不然就看不见怪物被打倒的时候了。”
涵涵懵懂地听着，精准捕捉了其中的一些词语。
她用衣架把水面拍得啪啪响，“我一定会看见的！我听话！”
三二侧头看了殷淮一眼。
换好东西，回到居住地的时候，天空中已经有一轮偏大的圆月展现着身姿。
但此时的天空还没完全黑下来，五六把所有人都带到了聚集起来的某个房屋里，这属于涵涵。
“所以就麻烦您了，看着涵涵，让她晚上不要出去。”
眼神麻木没有光彩的中年女性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哼出一个短促的气音，“嗯。”
这里安排好，三二和殷淮一起出去，与成叔和五六分道扬镳。
她看着暗沈海面上滚动的火红云彩，笃定道：“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想出去？”
“想出去看看那些所谓游荡的野兽是什么？”
“你们真的太了解我了。”
殷淮叹了一口气，“总觉得一点秘密都没有……你等会儿就回来，和涵涵他们俩一起睡，对了，那位阿姨姓什么？怎么称呼？”
“她没说。”
三二的呼吸轻了一点，开玩笑般解释起来，“……我们可是有几个专门的小组，对你的行为和形象进行侧写丶分析，然后再让我们都背诵，在日常生活中就像这些结果靠拢。”
“但是，你是靠长久以来养成的性格，靠本能去做这些事情……我们只能勉强模仿。”
她语气莫名，“而且就算是这样，也还有很多事情做不到。”
“就像今天中午，你直接拒绝了怪谈给出的选项，然后自己尝试在规则内得到最好的东西……”
“还有晚上，你也会出去，我做不到的。”
停住脚步，殷淮回头看向她。
这位女性头发上的水已经彻底干了，发梢翘起，戳着一片片橘红的光芒。
注意到00的目光，三二挤出一个笑容，“我就不跟你走了，现在回去屋子里。”
“她们两个都是普通人，状态还很不好，我得回去看着。”
殷淮没出声，就这样看着她转过身体，面朝自己被拉长的影子，沿着脚印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