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小鱼村（三）
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了一阵, 殷淮悲哀地发现，不管是她自己接受的那些，还是从其他“人”那里获得的知识, 都没有任何办法能在保持容器完好的情况下将其中的装载着的东西取出……
而且在发现了这个最明显的人之后, 她再去看周围的男女老少, 发现他们的光芒都相较于普通人来说更为明亮，超出了正常范畴。
眼睛一热, 殷淮的视觉有一瞬间被漆黑的云烟覆盖。
这似乎是种提醒, 告诉她不应该再看下去……再次睁开眼睛后，她就发现那些人的皮肤失去了玻璃质感, 皮肤或粗糙或细腻, 但有同样的特点：血肉充盈丶温度散发。
“铃兰？”
三二盯着殷淮的神情，“你怎么了？没听到我们喊你吗？”
按住侧面太阳穴，殷淮露出抱歉的表情, “不好意思, 我刚才走神了。”
根据简短的问题和这人的表情，她初步判断自己刚才并未出现什么明显的异常……大概就是一种正常的非正常状态，仅只会让人觉得她刚才受到了影响, 而不会联想到更多。
“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所以我没听到你们说话。”
三二眼珠略微上转, 几秒后仿佛想起了什么般点头, “你之前每次经理这样的事情, 虽然会错过一点事情, 但基本都没有后续问题。”
“但是也不要太过放心，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可以帮你测试一下……嗯，现在我先跟你重新说说刚才的话。”
殷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之后, 她才开口，语速适中地开始讲述，“你可以叫他五六，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人。”
“刚才也是去找规则，而且已经找到了。”
“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觉得很大可能是对的，所以打算先去那边。”
她指向那位男性，指向他手里拿着的一本册子上。
找到了？
殷淮皱起眉毛，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伸出手，她理所当然地道：“给我看看。”
五六没对她的态度产生疑问，走过来两步，将手里的册子递给了她，“这里面的东西主要分为两个部分，规则虽然很重要，但另一部分也不差。”
“它教我们怎么获取食物，怎么融入村子，融入之后就不需要再做另外的事情了。”
“好。”
答应一声之后，殷淮才意识到一件事，擡头又看了他一眼……没认出我？在挺久之前，那边就已经将我的相貌教给相关人员了。
但也不算久，只是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才体感过去了很久……翻开小册子，殷淮略过前言，直接翻到第三页。
这里趴着一只只抽象的灰白蛾子，它们爬来爬去，翅膀摩擦出声音，还有鳞粉漂浮而起。
不自觉打了一个喷嚏，她努力睁开眼睛去看规则的内容：
——小鱼村入村指南——
我们不排斥外乡人，但是外乡人和我们的生活习惯是不一样的，所以需要经历一些过程，养成和我们一样的之后，才能进入村子的范围。
所以，就算现在你们都还没有成为村民，也需要遵守我们的村规！不过也不用那么严格：
1丶这里的食物主要是海里的东西，数量是固定的，所以非常珍贵，不能浪费！
2丶我们村也不是那种把着饭不给人吃的，你们得过来帮我们下海捞鱼，才能换饭吃。
3丶村子里主要的收入来源是海产品，但是每年只能卖一次出去，所以后面会有一个很长的流程，不管你做什么，都能记分，换食物。
4丶如果碰到那种很珍贵的鱼，有的是不能捞的，还有的是能捞的，交给我们能多换点分。
5丶早上而后晚上能捞的东西不一样，而且晚上要危险一点，推荐白天下水。
6丶但是晚上的彩鳞更值钱，更容易捕捞，如果跟着经验丰富的人还是可以去试试的。
7丶如果是下水，只要坚持三天，就能住进村子，然后领分配的东西。
8丶所以下水是我们的首选，但实在不行，也可以参加其他的工作，会多花几天，吃得差点。
9丶这里只有小鱼村一个村子，这片海域和周围的地方属于小鱼村，但更远的就不是了，非常危险，只要不是结伴，最好不要出去。
反正就是这些，你们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反正不过来很快就会饿死。
能懂我的意思就快点过来，这边还有下水装备给你们，第一天给你们熟悉，第二天就可以尝试下水了。
后面的方法多看看，别我问到你们时候什么都不知道（馀村长留）。
好生活化的措辞……殷淮的目光回到最上面，想再看一遍这份有些奇怪的规则时，蛾子们再次爬动，互相挤着同伴，它们翅膀上的纹路扭动不成文字。
感觉眼睛再次发热，她闭上眼睛缓和了接近一分钟时，“我大概明白了，后面的都是教我们怎么下水，怎么处理那些‘商品’。”
“你是不是又看见了什么？”
五六注意到了这位女性的表现，并结合刚发生的事情，做出了合理的推测……本着对每个人负责的原则，他主动询问。
“这上面，都是，飞蛾。”
殷淮勾起嘴角，并未隐瞒，只是用猜测掩饰了下，“应该是幻觉，我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
“那要测试吗？”
她又一次扫过这人的神情，“不用，正常情况下，就算我的精神出现很大的问题，即使是是我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程度，那些测试题也不会得出正确的结论。”
“当然，这也可以说我的精神还是很正常，没有一点偏移的。”
五六接过册子，翻到后面的内容，然后将其放到地上，“行，那我们就先来看看之后的内容……嗯，我们不能都去做一个工作，得分散开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而且还有老人和小孩，成叔和涵涵都是不适合下水的，我们做完本身的工作之后，还得去帮帮他们。”
“不然很可能会没有饭吃，这里的饭还是很重要的……”
还是没把我和00对上……殷淮不明白这是什么带来的。
他是在这些信息广泛传播之前就已经进来？还是说被扭曲放大的那部分还挤占了不重要的那些记忆，以至于完全对这件事没有印象？
怪谈不仅是摔瓶子的最佳场地，还是储存瓶子的最佳场地。
只要它想，能把这些瓶子保存几十年，等到合适的时候才取出里面的东西……只是怪谈本身是不具备意识的，而“信徒”对怪谈能施加的影响又很少，不足以做到这件事。
这回事第一个做出这样事情的怪谈吗？
它会产生和“信徒”完全不同的意识吗？
扫过一眼册子上的画面，殷淮边听着五六的讲述和解释，边转身看向某个方向。
就在刚才，那个方向原本模糊的声音突地变得清晰，多道嗓音整齐喊着口号，形成了种直冲云霄的气势。
口号则相当通俗和口语化，和那份规则一样，更贴近生活用语。
五六带着的那一群人也逐渐被其吸引，发现他们的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之后，他主动合上书，“那我们就先过去吧。”
“大家都还没吃饭，应该是饿了，可以补充一下体力之后再来看这些，如果有不清楚的，还可以问问村里人……”
殷淮对此没有异议，甚至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毕竟这种口语化的规则每一条看起来都合适丶亲切，看不出任何诡异的地方。
而在怪谈内，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五六也是个不拖沓的人，定下就很快带着众人走向明显的“村落”。
因为这周围几乎是水平的地面，所以即使能看见那边的建筑存在，也照顾着队伍里的弱势群体，放缓了速度前进。
去到村子边缘的时候，小孩已经被殷淮抱了起来，成叔还梗着脖子不愿承认自己已有些疲劳，不能再继续行走。
还是三二以精湛的演技展示了自己无以为继的体力，在在成叔的念叨声中，为整个队伍争取了停留丶休息的权利。
就算这样，坐下的成叔还是在不断念叨着关于他年轻的时候能走多久，同时批判现在的年轻人体力不行。
殷淮属于是左耳朵进丶右耳朵出。
其他人大多数也是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尤其是落到地面的涵涵，她对周围的一切都非常好奇，披着床单，拿着衣架就跑到了一边。
唯独五六专心听着，神情也很是专注，这让成叔阴沈的脸缓和了不少，举起袖子擦完汗水，他又休息了几分钟，主动站起来，催促其他人重新出发。
重新抱起小孩，压住她的挣扎，殷淮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前方。
场景和她的想象有些许不同……她本以为会像之前经历的那样，有人呢或者怪物出来“迎接”，不管是哪种形势，都算是一种热情。
但小鱼村这些穿着同样风格的村民们似乎将外来者都当成了空气，展现着和规则完全不同的冷漠，仿佛他们一行人和空气是同样的材质，无法被看见。
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但和“信徒”们表现出来的又不大相同。
“他们，是妖怪吗？”
她怀里的小孩也在受到这样的对待后有些不安，但也隐藏着一些跃跃欲试，“他们看不见我们吗？那我可不可以偷袭他们！”
就算是这样的话丢出，也没让六人得到本应存在的关注。
没因为这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对待而不适，简单观察了两分钟的环境，殷淮对五六提议，“我们先去找村长，根据地图，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能写出那样的指南，应该会是一个比较健谈的人。”
……如果不是，那就说明他们找错了地方。
面对与预料不同的发展，殷淮不得不多思多想。
“地图？”
五六先是有些迷惑，然后恍然，“哦……你说的，是册子背面的地图？你记住了？”
三二补了一句，“铃兰记性很好的。”
“你俩认识？”
头发花白的老人看了看三二，又看了看五六，似乎才发现两人的名字是类似的。
“不算认识，但属于同事。”
三二摸了摸自己的短发，抿嘴露出了个笑容，“所以他是可以相信的人，我们也是可以相信的人。”
殷淮瞥了她一眼，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