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小鱼村（二）
    一连三个问题抛出来, 殷淮短暂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主动询问，“小朋友,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这里很危……”
    “我知道啊！”
    她瞥了殷淮一眼, 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太傻了, “这里是怪谈！怪谈里是有妖怪的！它们把爸爸妈妈都吃掉了！”
    “所以我们要打妖怪！”
    安静了几秒，殷淮迅速意识到一个问题……虽然小孩情绪化一点是很正常的事, 但同样也会害怕, 尤其是在周围有人因为怪谈死亡的情况下，常常需要被哄骗, 才能保持安静。
    但她没有, 这小孩兴致勃勃得仿佛这里是郊游场地。
    挥舞了两下衣架，小孩礼貌地对她笑了下，“姐姐你要加入我吗？”
    “我很厉害的, 所以你也要厉害一点才行哦。”
    等到小孩露出不耐烦神情是时候, 故意空出时间的殷淮才温声道：“这件事我们还办不到，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你就留在这里，我出去找找, 然后把帮手都带回来可以吗？”
    “帮手？他们能干什么呢？”
    小孩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连忙追问, “他们有多厉害？”
    “可能会有警察叔叔, 会有电视上穿着军装丶抱着抢的那些人……”
    殷淮向侧面看了眼, “不管怎么说, 他们对这些事肯定比我有经验一些。”
    其实从表情上来看，这些话小孩没怎么理解, 只是从语气中得到了这是件好事的信号。
    因此，她煞有介事地点头, “好吧，那姐姐你去吧！”
    “快点回来哦～”
    将嘴角往上扯，殷淮躬下身体，“所以这段时间你要把窗户锁好，除了我回来，都不能打开好吗？”
    “把窗帘也拉上。”
    这是个乖巧的小孩。
    她听话地关上窗户，隔着玻璃看了会儿殷淮的眼睛才跳下凳子，拉上了漆黑窗帘。
    随后殷淮继续向前，走出几步，她又对忍不住探头看的小朋友摇头，做了个驱赶的手势。
    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殷淮收回视线，不再去想。
    之后的寻找并未花多少时间，因为她和之前那个女性的屋子间隔很远，而这边，算上小孩子的，有四个半圆几乎都是挨在一起的。
    第二个就在侧前方，走过去，殷淮才发现这个窗户上摆着一束花。
    不知道是不是昭示了内里人的身份，那是偏白的铃兰。
    门扉打开的声音响起，殷淮见到了第一个除自己之外，主动走出房屋的人。
    女性气质温婉沈静，但有着一头和气质完全不相符合的及耳短发，和上一个小女孩的发型有些类似。
    “你好。”
    出于某种预感，她没介绍自己，只是点头招呼了声。
    那位女性目光闪烁了一阵，最后微笑着回应道：“您好，您可以叫我三二。”
    “这是从编号里提取出的假名，是目前最多使用的办法……编号随时在改变，不担心会因为多次使用而固化影响。”
    九三应该就是这样的……殷淮听完她的解释，一下就想起了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位军人，叹息着道：“在这里，你可以叫我，叫我铃兰。”
    刚说完这句话，殷淮就看见那位女性猛地转头锁定自己，眼神出现强烈的波动。
    “怎么了？”
    “这有什么问题？”
    “……”
    三二抿起嘴，神情逐渐有些扭曲，“这是那个计划的名字，这样……不会有什么……”
    殷淮能看出她似乎有所顾忌，但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出，连带着话语也破碎不成句子……“这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在论坛上有说可以找铃兰寻求帮助情况下，我用一用也不是什么坏事。”
    其实选用这个作为名字，一方面是因为三二带给她灵感，且没有选取。
    另一方面，是因为她觉得这里的人类似乎有些问题……不能说这就是全部的人类，而是在见过三个人后，她产生的一种直觉，认为这些人都无法凭借自己脱离怪谈。
    因为她们身上人类的某个部分被放大了，进而因此具备了不少的非人感。
    三二暂时还看不出什么问题，但说话和表情转变的时候，总是有些违和……
    “你不用我就用了。”
    三二没再说什么，似乎是默认了这件事，殷淮旋即说起自己之前的见闻，让她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这次的同伴应该都有点精神状态上的问题，只是我暂时还看不出是在因为什么。”
    “您也有问题吗？”
    没经思考地脱口而出，三二音量拔高丶语气尖锐。
    殷淮将目光从外面的沙滩上转回，落到她紧皱起来的眉毛上，“我哪里都是问题，你们应该也看过我的某些经历……难道不明显吗？”
    这指的又不是同一件事！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是一种冒犯，这句反驳没能冲出口……三二收敛了内心的想法，主动道歉，“抱歉，这里好像让我的丶我的心理状态不是很好。”
    “我不是反对您的说法。”
    “我们年纪相差应该不大吧……就正常说话就行，不需要用敬称。”
    殷淮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称呼上坚持……虽然我的实际年龄应该确实要大很多，但现在的情况特殊，最好还是不要太突出。
    又是几秒微妙的沈默，三二隔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那，我们这样说话，不会被‘信徒’得知吗？祂会不会因此做出什么事情？”
    这是基于殷淮提供的信息已证实的事情——“信徒”只要想知道，就绝对能知道发生在该怪谈内所有的事情，并借助“标记”做出一定的影响。
    只是这些影响不能超过限度，不然就得付出代价。
    但是……“如果我没看错，这里是没有信徒的。”
    殷淮迈开腿走向另外的房屋，“也就是说，在这里不用考虑外力因素，只有规则是最关键的……但是它没在我们的房间里，至少没在我的房间里。”
    “而且那边有‘人’，我觉得大概率和它们有关* 系，需要到那里去找。”
    这么说一句之后，她还在行进过程中将自己因经历产生的想法和猜测都告诉了三二。
    亦步亦趋地跟着管理员00，三二内心的怪异情绪逐渐平息，时而提出自己的想法。
    之后的事情就更加简单，因为只还剩下两个屋子没去看过，甚至其中一个还只有敞开的大门，里面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
    但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这个人自己离开，不存在被袭击的情况。
    “我觉得这是个同行。”
    进去观察了一阵，三二给出了相对笃定的结论。
    “那她可能会去哪里？”
    听到这个说法，殷淮默认这也是个曾参与“铃兰计划”的人。
    “应该是往那边走了。”
    身旁一位头发花白，五官组合起来略有些阴沈的老者指着一点痕迹道：“这不是本来就有的，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去看了。”
    “我们也要过去吗？”
    虽然他是在询问，但眼神带有明显的抗拒……就算我说要去，你难道会跟着一起去吗？
    殷淮觉得有些头痛，因为力量并不能使用在固执的同胞身上，无法强迫他们听从自己的建议。
    “成叔，我们还是得回去把小孩和另一个人带过来，你们站到一起，三二在这里保护，我自己去找。”
    “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先过去那边，去了解这个怪谈的基本情况，看能不能尽快出去。”
    老者对这个安排没什么意见，或者说，他对所有节省体力的安排都没有意见。
    因为这个名称和刚接触过的某个人一样，她还多分了一点注意力到他身上，但不管是外表还是神情，都和“狐仙”中的那位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只都略显固执。
    不过，这几乎是每个老人或多或少都具备的特质，不能作为判断依据。
    花白的头发下是颗停留在记忆中场景的脑袋，是颗历经沧桑丶经验丰富的心脏，这些都让他认为自己的观点是绝对正确的——例如，现在的情况，就应该寻找食物丶保存体力。
    殷淮觉得他似乎是将诡异覆杂的怪谈和野外生存混为一谈了，在解释了几句没能成功扭转观念的时候，她就放弃了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反正现在还没什么超出人类认知的事件发生，等到这些出现，再讲述相关情况，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定下方案，殷淮回去把小孩带出来，而那位妇人依旧对外界没什么反应，也没能成功交流。
    唯一庆幸的是，这里确实没什么针对身体的危险，她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状态。
    其他人回到这里，也准备留在在这里。
    殷淮没多劝说就自己回到了发现痕迹的地方，顺着不算明显的事物寻找了不过几分钟，就因为土地柔软的特性失去了所有的线索。
    扩大范围搜寻了一圈，她还是没发现有人存在，甚至没听到多馀的呼吸声。
    而且这里的地面其实没什么高度差，几乎一眼就能看见周围所有事物，仅只有一些高大的绿色植物遮挡了部分空间。
    权衡几秒，她觉得人类这一方还是需要尽快掌握关键，保证大部分没处于危险。
    再次扫视一圈才离开这片区域，她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其他人所在的地方。
    走入一定的距离时，殷淮就听到有交谈声顺着风声传来，比她在的时候热烈很多。
    ……
    “铃兰回来了？”
    三二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很多，语气温和而平缓。
    殷淮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第一时间观察着多出来的那个人。
    他头发很短丶身形健硕；
    他神情坚毅丶目光锐利；
    他说话时带着很强的感染力，让原本有些松散的队伍逐渐有了凝聚的趋势。
    受到他影响的人甚至包括了不管是谁提问，都没做出反应的妇人。
    虽然她脸色依旧不好，但现在能谈上两句自己的见解。
    这不是一个普通人应该具备的影响能力。
    但这确实是一个人类。
    殷淮专注看过去的时候，能捕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刺眼光芒。
    他是一个已临近极限的容器。
    他是一个很快就会被撑破，或是摔碎的容器，没有第三种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