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第 93 章
第093章 第 93 章
胡闹折腾了一晚上。
第二天, 谢清崖都没能准时醒来。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然大亮, 虽然不知道这会是什么时辰, 但显然不是他平日习惯起的那个时间。
其实也没睡多久。
昨儿晚上,他拉着徐端宜胡闹了一晚上。
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但其他该闹的,都闹了,该折腾的, 也都折腾了。
憋了数日的欲望, 终于得以宣泄, 谢清崖的情-欲就如开闸的洪水一般。
起初没尝到那些甜头, 倒是还能忍受。
可自打尝到了那个甜头之后,便彻底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了。
拉着徐端宜闹了一回又一回,最后把人都惹哭了, 还不肯消停。
仗着徐端宜喜欢他, 也纵容他, 便哄着骗了她一回又一回。
到最后, 把一向好脾气的徐端宜, 都给惹得生气, 不肯搭理他了,这才终于肯作罢消停。
这会谢清崖睁开眼。
第一时间, 就是朝自己怀中的女子看去,昨儿夜里,他们是抱在一起睡的。
徐端宜起初还生着气, 自是不肯。
但他惯会死皮赖脸,又肯伏小做低, 她又累得实在没有办法了,最后只能乖乖被他捞进怀里睡觉。
此时见她即便是在睡梦中,都流露出一副委屈模样,蹙着眉,抿着唇,也不知是昨儿夜里把人闹腾得太过了,还是在梦中,都在受他的欺负,看着好不可怜。
谢清崖觉得自己实在是坏得厉害。
看徐端宜这幅可怜委屈的模样,他虽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人,十分畜生,但还是想恬不知耻地,把人欺负得更加可怜一些,想看她泪意盈盈又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徐端宜不知道。
每每看到她这副可怜的模样,只会令他更加心潮澎湃,把她欺负得更厉害一些。
越想。
身体便又开始变得燥热起来了。
不过这会,谢清崖可不敢真的再继续闹腾她了。
昨儿晚上,徐端宜被他欺负得,哭了很久很久,就连睡着的时候,都在忍不住啜泣。
要不然眼睛也不至于这么肿。
即便这会还闭着眼睛,也可以看得分明。
他虽混账,却也舍不得真把人吵醒。
谢清崖估计,她今日还有的睡,这会便也不着急起床。
虽然身体燥热,但谢清崖并不肯把人松开,就这么硬扛着看着她,越看,他这胸腔内的爱意,就好似压抑不住,要宣泄出来似的。
忍不住往人额头,落下一吻。
怀中人感觉到后,轻轻哼唧了一声,但大概实在是太困了,她依旧舍不得睁开眼睛。
谢清崖见她这样,也不敢再继续闹她了。
明明是罪魁祸首。
这会却又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同人哄慰道:“睡吧睡吧,不闹你了。”装得一副好人模样。
但谢清崖的哄慰,还是很有效果的。
潜意识中,徐端宜还是十分信任他的,即便受了他的欺负,也同他生了气。
但她骨子里对谢清崖,还是十分依赖的。
刚刚还蹙着眉小声哼唧着,这会听到谢清崖的声音,便又变得安静下来了。
睡梦中的徐端宜,可不记得先前被人欺负过的事。
听到谢清崖的声音,她还朝着声音来源处,又靠过去了一些。
待感受到谢清崖宽阔又温热的胸膛,她还依赖地往人怀中轻轻蹭了几下,如亲人的小猫一般。
谢清崖见她这副模样,爱意自是变得更加汹涌起来了。
他满眼爱怜地又想去亲吻她,但又怕再把人折腾醒来,只能尽力压抑着满腔爱意,浅尝辄止般,往人头顶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是精力旺盛。
醒来后就睡不着了。
不过他也并非没事干。
对他而言,这样醒来,撑着头看着徐端宜,也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
时间好像就这样慢了下来。
偏居一隅的两人,无人打扰,就肆意放慢着自己的步子,停在当下,享受眼前。
这一刻——
没有南安王,也没有嘉顺长公主。
没有阴谋丶没有覆仇,也没有对立。
有的只有他们自己。
谢清崖和徐端宜。
谢清崖那盛大的爱意,在此时,根本藏不住一点,也没必要去藏。
就当谢清崖再度按捺不住,又想亲人一口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叩门声。
熟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虽然隔着一段挺长的距离,又隔着门窗,但隐隐约约的,也不是一点都听不见。
怀中人显然也听见了。
谢清崖眼见她好不容易才舒展的眉宇,又再次颦蹙了起来,知晓她这会要是真就这样醒来,回头肯定是睡不着了的。
索性便趁着人还没醒来,就先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哄慰道:“没事,你继续睡。”
待把人重新哄睡着之后。
谢清崖这才小心翼翼地收回手,起身下床。
打算出去看看。
免得回头外头又闹腾起来,闹得徐端宜真睡不着觉。
地上乱糟糟的,衣服散了一地,都是昨儿晚上从床上掉下来的。
有些在脚踏上,有些在地上。
谢清崖弯腰把徐端宜的衣裳先捡了起来,小心地先拍了拍上头不知存不存在的灰尘,放到了床尾。
而后才又捡起自己的。
随便拍了几下,就边穿边放轻脚步往外走去。
出去之前,他又回头看了眼身后。
眼见徐端宜还好好躺在那,脸埋在大红喜枕上,没有醒来的迹象,谢清崖便又松了口气。
他收回视线,放轻脚步,往外走去。
主卧的门在他出去之后,又被他给重新合上了。
免得时雨那叽叽喳喳的声音,回头再传到里头,把人吵醒。
这也亏得,这会来得是时雨和碧溪,谢清崖顾忌着徐端宜的面子,还算能好脾气地面对她们。
这但凡换做令吉。
谢清崖这会指定是要直接黑脸了的。
谢清崖出去的时候,外头两人还在说话,只是比起先前的声音,这会两人的说话声,明显比刚才低了许多。
“这都过辰时了,主子怎么还没有声音?从前这个时间,主子早就起来了,难不成……”
还不等时雨继续发散思绪,碧溪就先沈声打断了她的话:“别胡思乱想!”
时雨也不想乱想。
但现在主子待在这个小院,安危难知,她是真没法不担心,不多想。
生怕主子在里面真有个什么……
“要不——”
时雨犹豫着,想跟碧溪商量下,准备翻墙进去好好看下主子到底怎么了。
要不然她实在不放心。
顶多就是被主子看见,责骂一顿罢了。
最重要的还是主子的安危。
她想到就想去做,这墙虽然有些高,但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刚后退到了大门外,想助跑冲跳上去,就先听到里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听到这个声音。
时雨未等碧溪反应过来,便又连忙跑了回去,趴到门缝那边往里头看去。
还当是主子来了。
她正冲着里头兴高采烈地又喊了一声“主子”,想同人撒下娇,问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出来,担心死她了。nbsp;nbsp;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就先扫见了谢清崖的脸。
登时,她脸上所有的笑意,都一扫而尽。
时雨透过门缝,不肯罢休般,先往人身后和身旁又仔细扫了一眼,确定没瞧见主子的身影,当即就沈下了脸。
“怎么了?”
碧溪这会站在一旁,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瞧见时雨神色变化,见她神色几经转变,变得越来越难看,不由低声问道:“主子没来?”
时雨蔫耷耷又不高兴地嗯了一声。
她打心里觉得这个南安王就是蓝顔祸水,祸害得她家主子连命都不要了。
自然没法对人有什么好脸色。
偏偏她又最听徐端宜的话,事先才被人警告过。
也因此即便对谢清崖再是不满,她这会也只能憋屈地站到一旁,眼不见为净。
省得越看越生气!
碧溪这会也没说她,见她让开,便主动走到她原先站得位置,冲着来人打招呼:“王爷。”
谢清崖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未去理会时雨的态度,听碧溪与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然后主动与二人解释了一句:“她还在睡觉。”
先前就已经猜到这个可能了。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碧溪也未多想。
“叨扰王爷了,今日是端午,我们带了些粽子和吃的过来。”碧溪心里对他也不满意,但她素来沈稳,不会把这些不喜欢表露在脸上,免得让主子难做。
只对谢清崖,却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因此只说了这么一句,又同人说了句“城中一切都好,无事发生,王爷不必担心”,而后她便准备带着时雨先告辞了,想着寻个时间再过来看望主子。
正准备要走的时候,里头又传来了谢清崖的声音:“你们主子不准你们进来,自己放心里记着一点,别回头又想翻墙进来了。”
虽然隔着门,瞧不见太多。
但刚才时雨那一阵助跑的动静,他还是听到了的。
他手下也有个不听话的令吉,见惯了这种事情,自然知晓她刚才那般动作,是想做什么。
怕哪日亲热的时候,被这莽撞的丫头撞上。
他自然是无所谓的。
可徐端宜的脸皮实在太薄了,真要是被自己的贴身婢子瞧见,只怕得羞死。
时雨一听这话就有些来气。
虽然理是这个理,但要不是他,主子何至于来这么个鬼地方?先前又总不说话,平白让她们担心。
若不然。
她也不至于想翻墙进去打探情况。
她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一听这话,就按捺不住想发泄。
却被碧溪先握住了胳膊。
碧溪已然猜到南安王这番话的缘故。
她也是才看到南安王的脖子上,有指印的痕迹,这处地方留下这样的痕迹,自然只可能出自她家主子的手笔。
至于是何缘故……
碧溪虽然也未经人事,但毕竟是徐端宜身边的大丫鬟。
又是从宫里出来的。
有些东西,还是要提前明白的。
不敢多瞧,她垂眼同人说道:“王爷放心,我们都记下了,您和王妃好好歇息,我们先回去了。”
碧溪说着,又同人欠了欠身,而后便拉着时雨先离开了这边。
直至走远。
时雨都还在发牢骚:“你干嘛不让我说话!”
“主子说的话,你都忘了?你就算对南安王再不满,那也是主子的夫君,你胡乱跟人说话,回头让主子怎么办?”碧溪不咸不淡与人说道。
姐妹多年。
她自是十分了解时雨的性子。
跟她说再多,都比不过把主子搬出来管用。
想到刚才瞧见的画面,她也跟时雨提醒了一句:“刚才王爷说的没错,以后你别动不动就想翻墙进去。”
时雨不满道:“平时我自然不会翻墙,但像刚才那样的情况,要是主子真有什么,那可如何是好?”
碧溪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打算把之前看到的事情,同人说。
这丫头性子莽撞,别人那边自然不会去说,但难保不会去问主子。
她是不知羞为何物。
她却得担心主子回头听到后,难为情。
却也不能放任不管,便只好与她说:“真有什么,主子跟王爷,不会一点提醒都不给我们。”
“可……”
时雨蹙着眉,还想说话,再次被碧溪的话给打断了:“不然回头等主子出来,要罚你抄书,我可不帮你。”
时雨一听这话,果然变了脸色。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抄这些东西,平时有碧溪帮忙,主子对她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真舍得罚她。
但要是碧溪都不帮她……
时雨心中悚然一惊,当即不敢再多说了。
这边两人边说着话,边骑马离开了这边。
另一边,谢清崖把大门外的东西,大包小包提了两手,而后也关上门,回去了。
主屋那边,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谢清崖进去之后,先往里头看了一眼,见徐端宜还好好睡着,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他扯唇笑了笑,也没过去打扰人睡觉。
他先把碧溪她们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收拾了起来。
端午有挂菖蒲,喝雄黄酒的习惯。
谢清崖便先把这一把连带着艾叶的菖蒲挂在了门外,这是用来驱蚊和辟邪的。
那一小坛子雄黄酒则先放在了一边。
又翻看了下其他东西,白瓷盅里放着燕窝,食盒里头也装点着不少早食。
水晶虾饺丶薄皮小笼,还有一碟子春卷。
这会都还热着。
另有一袋子粽子,各用蓝线丶红线还有白线装饰着。
谢清崖不懂这些,猜想应该是以不同的丝线分了口味,只每种丝线代表着什么口味的粽子,谢清崖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一包用帕子装起来的五彩丝线。
这东西,他倒是知道做什么用的,从前过端午的时候,他娘跟长宁,也会送他们,自己亲手做的五彩绳。
用来辟邪纳福。
他有回闲着无聊,还跟着她们摆弄了几下。
但他在这些事情上,向来手笨,折腾几下就烦了。
这会,他看着这些五彩丝线,挑了挑眉,索性握着这包东西,往拔步床那边走去。
重新脱了外衣和鞋袜,谢清崖再次上了床。
他原本没想着吵人睡觉,就想离徐端宜近点。
连被子都没进。
谢清崖就这么靠坐在床头,单腿往前伸着,单腿屈着。
他拿出那些五彩丝线,准备打发下时间。
但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他长大,就变得擅长。
他循着记忆,摆弄了两下,便又忍不住开始头疼起来了,这玩意果然不是谁都能做的。
最后谢清崖还是把它们扔到一旁,没再去管了。
重新往身旁看去。
眼见徐端宜睡得如此香甜,谢清崖越看越欢喜,忍不住伸手去摸下碰下,爱不释手。
到底是怕把人真的吵醒,他也不敢多碰。
摸了几下之后,便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他也跟着躺在了枕头上,隔着一条被子侧躺着,就这么看着徐端宜。
看着看着。
谢清崖竟然也觉得有些困了。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他其实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无论睡多久,只要到点醒来之后,他就不会再继续睡。
但大抵是这个环境,实在太舒服了。
身边是徐端宜。
窗外又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偶尔还有几声鸟叫。
他的心情十分平静。
反正无所事事。
谢清崖索性也躺回到了被子里,抱着徐端宜继续睡觉去了。
倒是没一会,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去多久了。
天依旧大亮。
一场好眠。
谢清崖这一觉睡得十分舒爽。
正想朝身边看去,手上却先感觉到了什么东西。
诧异看去。
便见一条五彩绳,此时正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手腕上,而徐端宜正在给他系扣子。
显然。
徐端宜也注意到他醒来了。
原本她正专注地给他系着扣子,察觉到他的手一动,她便顺势掀起眼帘,朝他看了过来。
“醒了?”
她率先跟人打了招呼,恰好,扣子也系好了。
谢清崖先感受了下手腕上的那串五彩绳,先前在他手里乱七八糟的几根绳子,从徐端宜的手中出来,便成了一条十分好看的五彩绳。
早猜到她会送他。
谢清崖毫不意外地笑了一下。
心里和眼里都是欢愉。
“什么时候醒来的?”谢清崖边说,边朝人伸手,重新把徐端宜捞进自己怀里。
刚刚睡醒的谢清崖,就跟巨大的猫科动物一样。
透着股子才醒来后的慵懒,不肯起,只想拉着自己的伴侣再好好温存下。
他把人抱进自己怀里。
侧躺着,他圈抱着徐端宜的腰,又把脸埋进了她的脖颈处,不带情-欲的不住摩挲。
徐端宜也由着他。
她对谢清崖的确称得上十分纵容了。
昨天生气是真的生气,气他出尔反尔,气他太孟浪,气他许多种种,但那也只是那一时间的事。
醒来后。
她会害羞,会不好意思,却唯独不会跟谢清崖一直置着气。
对她而言,能跟谢清崖在一起的时间,都该好好珍惜,怎么能浪费在生气上面呢?
这会任由谢清崖抱着她。
感受着身后滚烫的身体,她如实与人回道:“没醒多久,看到你还睡着,舍不得吵你,正好看到那些五彩线,就索性给你打个手绳。”
“嗯,我也想给你打的,不过太难了。”
谢清崖的脸,还埋在徐端宜的脖颈处,他的声音也因此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未等徐端宜说话,他又跟着一句:“你待会教我。”
徐端宜刚就看见了。
几根线绕在一起,起初的步骤倒是对的,就是后面实在太乱了。
此时听人这样说,她好笑道:“又不是一定要会的东西,没必要学。”
脖子处又热又痒,全是谢清崖喷洒出来的呼吸。
她正想跟人说,换个姿势,便听身后声音再度传到自己耳旁,透露着一股子执拗:“可我想学,我也要给你做。”
原本要说的话,忽然就卡顿在了喉咙里。
徐端宜的心,也在这一刻,软得厉害。
“教不教啊,徐先生?”谢清崖这会总算缓过,回笼觉后的那股子懒怠劲了,神智变得清明,他又开始闲着没事干,又要招惹人了。
徐端宜被这一声喊得,却当即红了脸。nbsp;nbsp;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别乱叫。”她小声说。
谢清崖却是个越看人羞臊,越要故意捉弄人的,此时见她耳廓都红了,他故意凑得更近,薄唇就贴在人的耳旁,继续低声跟人说话:“我哪里乱叫了,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你既要教我,我喊你一声先生有何不对?”
他嘴里说得一本正经,做出来的行为,却跟孟浪的纨絝子一般。
不。
恐怕再孟浪的纨絝子,都不会一边恭恭敬敬喊着人“先生”,一边做出这样轻薄的行为。
薄唇就这样贴在人滚烫的耳廓上,时而亲吻,时而扯咬一下。
哪里有半点学生的样子?
徐端宜显然是受不住他这样孟浪的,脸红得要滴血,她倍感羞耻地喊了一声:“谢清崖!”
谢清崖听到这一声,埋在人的脖子处,低笑一声。
知晓再闹下去,真要把人惹生气了。
这才松开嘴,哄人:“好了好了,不闹你了。”
他边说边起来:“你的两个婢子给你带了不少吃的过来,我去给你加热下?”
徐端宜这会还不想看他,便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谢清崖这会,倒是真的没再闹她,只笑着同她说了句:“那你再休息会。”
他说完,又俯身亲了下她的头顶,这才起身穿衣出去。
徐端宜听到脚步声彻底远去,这才红着一张脸坐起身。
往外看。
已经看不到谢清崖的身影了。
却能听到他嘴里哼着愉悦的小调。
虽然隔得远,听不清那小调唱的是什么,却也能感觉出他此时的心情十分愉悦。
徐端宜听着,眼睛也一点点弯了起来。
羞臊是真的。
毕竟循规蹈矩了这么多年,碰到谢清崖这种时不时就要孟浪一下的人,她哪里受得住?
但欢喜也是真的。
从前,她哪里想得到,她能跟谢清崖亲密成这样?便是梦中,她都不敢有这样的奢想,做这样的美梦。
脸颊还有些滚烫。
但徐端宜的心里也晃荡着数不尽的欢愉。
……
傍晚时分。
日头渐渐没有那么大了。
徐端宜和谢清崖坐躺在小院的躺椅上。
小院被两人收拾过之后,已变得十分有模样,一点都看不出原先的荒芜模样了。
他们此刻坐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
这个时节,槐花开得正好,一簇簇的白花,在枝头开得十分好看。
旁边的石凳上放着一些糕点和水果,还有一盘被切成片状的不同口味的粽子。
谢清崖这会终于知道了,这不同丝线代表的口味,究竟是什么了。
白线代表碱水粽。
红线代表蜜枣粽。
蓝线代表肉粽。
徐端宜说,这应该是出自碧溪的手笔,谢清崖各自尝了一些,味道的确不错。
尤其是那碱水粽。
他还是头回知晓,这碱水粽还能配酱油吃,从前他们家里都是就着白糖吃的。
而此时——
他正环抱着徐端宜,把人揽在自己怀里,下巴撑在她的肩上,在看人打手绳。
先前喊人“先生”,虽然是有故意逗弄的成分,想看徐端宜难为情,但跟人学打手绳,谢清崖却是认真的。
他是真想自己亲手编一串手绳,送给徐端宜。
他从前不信这些寓意。
但既然徐端宜信这些,那他也想亲手为她编一串祈福纳吉的五彩绳,愿她馀生福满安康。
“就是这样,你试试看?”
徐端宜亲自与人示范一番之后,便让谢清崖先尝试看看,若是哪里不会,她也可以继续教人。
谢清崖嗯一声。
万事开头难,但谢清崖却没要徐端宜先前编得那根,他从一旁抽出五根不同顔色的绳子,打算自己从头开始编。
徐端宜看着他笑了笑。
她没说什么,打算先起来。
“做什么去?”
可她才一动弹,身后就传来了谢清崖的声音,而原本放在她腰上的手,不仅未曾松开,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
“你这样坐着不舒服,我到旁边去坐。”徐端宜好脾气地跟人解释。
谢清崖听她这样说。
看了她一眼,没多言,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怀里,牢牢抱着,不肯撒手。
“好好待着。”他语气不容置喙。
徐端宜见他坚持,便也没在这些小事上跟他争。
他既要抱,她也就老老实实,继续躺回到他的怀里了。
左右这架躺椅也够大,够结实,不至于被他们压扁。
之后谢清崖就这样一边抱着人,一边开始编起了手绳。
他其实很聪明,从小学什么都快。
但凡是他感兴趣的东西,他都会努力去钻研,先前是对这手绳没兴趣,自是懒得费脑子,但现在他是真的想学会之后,编一串送给徐端宜。
刚才他也是认认真真,看着徐端宜是怎么编手绳的。
步骤都记在他的心里。
他只是在最开始编得时候,费脑子想了想,之后上手之后,倒是很快就会了。
徐端宜起初还以为他学不会。
没想到搁放在她眼前的两只手,就跟翻手花似的,这里一下,那里一下。
很快那五彩绳的雏形就已经出来了。
“这么快?”
徐端宜未掩惊讶。
她原本还拿着自己先前没编完的那串,打算打发下时间,此刻见谢清崖动作这么迅速,步骤还都是对的,便索性放下手里那串,直接看人编起手绳。
谢清崖在徐端宜面前,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少年。
听出徐端宜话语之中的惊讶,他这会便又开始骄傲自满起来了,扬着唇,挑着眉,毫不掩饰地自夸道:“但凡我用心学的东西,就没有不会的!”
可徐端宜却没有觉得他自满。
在她心中,他原本就是这样厉害的人。
从小到大,他向来就是处处拔尖的人。
从前他跟着太子哥哥他们一道在宫里上学,除了太子哥哥,其馀皇子就没有人能比过他的。
她时常会听那些皇子,私下议论谢清崖。
觉得他这个人太过傲气,都想好好收拾他一顿。
可他们文比不过谢清崖,武,自然更加不可能了。
每每想方设法,想好好教训谢清崖一顿,最后都会被谢清崖反过来教训一顿。
那个时候的谢清崖。
父亲是威名赫赫的南安王,母亲是唯一一个正统嫡出的长公主,若论血缘,就连先帝都比不过她。
这样一个出身,谢清崖自然不用去怕谁。
想到那时意气风发的谢清崖,徐端宜忽然按捺不住回过头,朝身后看去。
谢清崖这会,下巴还抵在她的肩上。
几乎是徐端宜才一偏头,他就感觉到了。
还以为徐端宜有话要与他说,他看着人嗯了一声。
尾音拉长。
显然是在等着人开口。
徐端宜却没说话,她只是满怀爱意地望着他,然后在谢清崖的注视下,忽然往人脸上亲了一口。
谢清崖手上的动作,猝然就停了下来。
“——徐端宜!”
片刻功夫之后,他忽然咬牙切齿地轻咬了下她的耳朵,带着不忿,气鼓鼓地与人说道:“回头再收拾你!”
说完他便继续编起了手绳。
动作比起先前,明显要加快了许多。
他是想着快些编完,就好好收拾人去。
他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只当徐端宜是被他给厉害到了。
徐端宜被他这话说得,脸有些热,心里却不怕。
她知道谢清崖,不会真的伤害她。
安安静静坐了一会之后。
徐端宜忽然闲话问人:“谢清崖,你有小名吗?”
她没有问谢清崖的字。
男子二十及冠,而被长者赐予字。
可谢清崖的二十岁,正是最兵荒马乱的时候,那一年,他见证了父兄的离世,就连母亲也在最后撒手人寰。
高傲的少年,从天坠落,就此摔入泥潭。
南安王府一夕间也只剩下他们兄妹三人,谁还会记得谢清崖的二十岁?谁又能给他赐字?
因此徐端宜问得只是他的小名。
她从前并不知道,便也不清楚,谢清崖究竟有没有小名。
她说的小名,并非是大人随口喊的“小宝”丶“阿宝”这样的名字,而是有其他特殊含义的。
就比如她的小名。
便是她母亲希望她的一生,都能明亮坦顺。
眼见谢清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徐端宜便知晓,他应该也是有的,不由好奇问他:“叫什么呀?”
“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清崖语气别扭,并不想说。
徐端宜见他这般,却更想知道了。
她就这样偏着脸看着人,也不怕脖子这样长时间不舒服,好声好气地哄人说道:“我想知道啊,你告诉我吧。”
谢清崖低眸看着她。
四目相对,看着徐端宜眼中的期待,谢清崖看着人沈默了好一会,方才别扭地撇开脸,不甘不愿地吐出两个字。
但他的声音,实在太轻了,徐端宜根本没听清:“什么?”
谢清崖只好又看着人重覆了一遍:“闹闹。”
“闹闹?”
徐端宜一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清崖听她说出这两个字,当即脸色更为涨红起来。
自打他知道羞耻为何物之后,便再也不许旁人这样喊他了,如今这世上记得这个小名的,恐怕都没几个了。
能这样喊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如今陡然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这人还是徐端宜。
久违的羞赧,再度浮现于谢清崖的心头。
他不想搭理徐端宜,继续快速编着手绳,只想快些把这手绳编完,套到徐端宜的手腕上。
然后就去里头收拾人去!
可徐端宜却不晓得他在想什么,只是一边呢喃着这个名字,一边问他:“是因为你小时候太闹腾了吗?”
她也只能想到这个解释了。
谢清崖涨红着脸反驳道:“才不是!”
“那是?”
徐端宜好脾气地不耻下问。
谢清崖又看了她一会,似乎还在挣扎要不要与人说,但被徐端宜那双温柔又满怀期待的眼睛注视着,最后还是撇开脸,同人吐露了实情:“是因为我哥,小时候就跟个小老头似的,一点都不闹腾。”
“……我娘在怀我的时候,就希望我能闹腾点,别整天跟我哥似的,所以在我出生之后,她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小名。”
“没想到……”
后面的话一时没收住。
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没继续说完。
但这三个字,就足以让徐端宜清楚,他先前想说什么了。
徐端宜看着他,忽然噗嗤笑出声。
谢清崖一听这个笑声,脸色更是涨红不已。
“不许笑!”
他外强中干,故意凶巴巴地一把把人抱住,咬她的耳朵,警示她别太过分。
徐端宜被他这一顿威胁,只好强忍着笑意。
但这事实在太有趣,她还是没忍住,笑问道:“长公主后来是不是很后悔,给你取这个名字?”
“——是啊。”
谢清崖边咬着牙跟人说话,边继续编手绳。
嘴上倒是还不忘给自己挽尊:“这可不能怪我,我还觉得是因为她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才让我这么闹腾呢,要怪就怪她自己。”
徐端宜听他说着这些话,自是未察他其他动作。
直到手腕上忽然被人套上了东西,徐端宜惊讶看去,便见一串已经编好的五彩绳,此时就安安静静待在她的手上。
“这么快?”
徐端宜十分惊讶。
这是谢清崖亲手做的,对她而言,自是意义非凡。
等谢清崖替她系好扣子,她便爱不释手地擡起手腕,对着落日看了起来。
五彩绳上像是有浮金一般。
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十分好看。
徐端宜看得十分喜欢。
“喜欢吗?”
耳旁传来谢清崖的询问。
徐端宜自是毫不掩饰心中的欢喜,偏过头,双眼亮晶晶地与人说道:“喜欢,谢清崖,我很喜欢。”
“谢谢你。”
她还不知道大祸临头,说完,还又往人脸上亲了一下。
以此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欢喜。
谢清崖被人亲得眯起眼睛。
他这下可没准备放过人,嘴里说着“不用谢”,手上却忽然使力,把人再度往自己怀中揽过来。
徐端宜原本还在看自己手腕上的五彩绳。
忽然感觉到谢清崖的动作,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正想询问,就瞧见谢清崖眼中暗潮涌动。
毕竟亲热了这么多回。
她自然明白这些暗涌代表着什么。
昨夜某人就是这样看着她的。
昨夜记忆涌上心头,徐端宜忽然感到一阵赧意和腿软。
“谢清崖……”
她边说,边心生怯意,有些想跑。
但脚还没往地上踩稳,她就再度被人捞进了怀中。
“往哪跑呢?殿下!”
谢清崖半眯着眼看着人,一字一顿喊道。
还未等人先开口求饶,他就又冷哼一声,直接抱着人起来,朝主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