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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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走……”
话音未落,江也却又是感到一阵晕眩,他连忙老实伏到男人背上,男人将他稳稳托起,江也却按着额角闭目忍受着胸口阵痛,一边听着老仆念叨着。
“婚服叫他们做了两套,小少爷看看喜欢哪套,若是都不喜欢,就叫他们重新做……”
目前看来,想直接离开这里不可能,时间点会被直接重置。
那他刚才感到晕眩的原因应该是……不符合这个小少爷的人设?
“无双公子呢,说是晚饭前会来见一下小少爷,小少爷要是不想见,老奴就遣人打发他去……”
江也却擡手看了眼虎口,似乎是因为他刚才说的话,第五枚花瓣也开始若隐若现了。
他对“朝雀”一无所知,可他一旦说错话丶做错事,手上的花瓣印记都有消失的可能。
但具体衡量的标准是什么,江也却也不清楚。
“老爷和大少爷今儿也在,晚上小少爷若是想和他们一同用膳,老奴就去通知一声,小少爷要是不想,咱们就在自个儿院里吃。”
“一起用吧。”江也却道。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江也却想,既然岑一枕能与他一起被投入到这个幻境里,想必一定有其他人也身在其中。
老仆楞了下,道:“好,老奴这就去告诉下人”
“嗯。”
老仆却没有走,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江也却身旁,一脸想说点什么,又有些忌惮的表情。
江也却不敢多说,蹦出俩字儿:“怎么?”
老仆讨好地笑了笑,用极为小心的语气道:“小少爷,咱们就算是去用饭,也别和他们置气,眼看就要到月中,这月亮马上就圆了,小少爷还是得以身体为重……”
哦,合着他还有隐疾,并且和家人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
只是这月圆之夜又能发生什么?总不能这朝雀是个狼人,一到月圆便会发狂吧。
江也却估摸着这小少爷多半是个骄纵任性的,于是横了老仆一眼。
那老仆果然一边哎呦一边扇了下自己的脸,道:“是老奴多嘴了,小少爷别生气。”
江也却哼了一声,道:“用得着你说。”
他仔细感受着胸口。
很好,呼吸畅快,没有疼痛。
看来他是得维持好这么个形象了。
男人背着江也却回了房,屋里已经有两个侍女在等候着,男人把江也却放下,便走到一旁直楞楞地跪下。
江也却欲言又止了一下,硬是把想让他站起来的话咽了下去。
两个侍女各捧着一件婚服,老仆道:“小少爷,咱们先试哪件?”
江也却粗略瞄了一眼。
好家夥,两套婚服,没一套是男式的。
江也却随手指了件,道:“就这个。”
侍女闻言,上来就要替江也却更衣,手还没碰到他胸前系带,江也却吓得大退一步,道:“等等!”
从前在江府他都没有贴身侍女,唯一一个笙生也不会替他更衣,如今在幻境中让他穿女装也就算了,但他也不是真的性别认知障碍啊!怎么好意思让别的女孩子替他换衣服?
结果江也却这句话,吓倒了屋里所有人,侍女和老仆齐齐跪下,颤抖着道:“小少爷恕罪!小少爷莫要生气,是奴的错!”
江也却听得头疼,眼看虎口处的花瓣开始疯狂闪烁,他环视一圈,瞥到沈默跪在一旁的狐耳男人,情急之下,颐指气使道:“小狗!过来,给我换衣服!”
老仆不明所以:“小少爷,这……”
江也却擡起下巴,神色高傲:“他刚才背我的时候,硌到我了,我胸口现在还痛呢,我要罚他!”
老仆道:“这丶这……这算惩罚吗?”
“那不然呢?”江也却语气不好道:“我需要让你们来教我怎么做事么?”
老仆忙恭敬道:“是老奴多事了,小少爷开心就好。”
江也却:“你们都出去吧。”
老仆从怀里掏出个物什呈到江也却面前,江也却拿起一看,是个细细长长的鞭子,鞭子上略有褪色,一看便是经常使用的样子。
江也却大为震惊。
朝雀,你到底还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江也却内心抓狂,面上满意地接过鞭子,老仆给侍女们使了个眼色,几人纷纷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关好了门。
江也却扒着门缝看了半天,确定他们都走远后,急忙翻找起屋内有参考价值的东西来。
翻找了一圈,只看到衣柜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式衣裙,镜前妆奁内满是金银珠翠,屋内装饰倒是简洁,江也却想象中的族谱日记是没有的,桌上虽然也有笔墨,但大多都是些乱涂乱画的东西,没什么特殊的意义。
再高的地方,比如柜子上面,好像还放着两个盒子,只是那里以江也却的身高就够不到了,他踮脚摸了半天,道:“岑一枕,你来帮我拿一下。”
他一转身,差点撞到拿着婚服的男人身上,男人道:“帮你。”
江也却:“?”
江也却:“我是让你帮我——”
江也却:“……”
江也却沈默了。
他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狐耳男人,他捏了捏男人的脸皮,男人没动;他碰了下男人的眼睛,男人眨了下眼,但没动;他碰了碰男人的耳朵——
男人向后躲了一下,又站了回来。
男人将婚服往前举了举,执着道:“帮你,换衣服。”
江也却:“……”
江也却抽动嘴角。
他强硬地拽过男人的手,是记忆力那双很熟悉的丶比他大很多的手,只是岑一枕的手是干干净净的,但男人的手虽然也不脏,上面却布满了细小的伤痕。
江也却来回检查男人的双手,连指甲盖都没放过,只是男人的手上除了伤痕外,并没有其他任何奇怪的印记。
腕间也与他一样,主仆契印消失不见了。
……本来以为岑一枕是在装傻,现在看来,他,是真傻了?
说傻也不对,是失去记忆?或者说,带着别人的记忆,完全进入了眼前男人的身份中?
总不可能,只是个和岑一枕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吧。
江也却还在思考,突然从胃里涌上来一阵不适感,他捂着嘴干呕了一下,再看虎口间,第五枚花瓣的颜色已经淡的快要看不见了。
江也却深吸一口气。
甩开小皮鞭。
“啪”地一声,鞭子打在地上,江也却冷声道:“动作这么慢,等我请你吗?”
他悄悄瞥向虎口。
很好,花瓣的颜色稍微深了那么一咪咪。
狐耳男人面色并不见异样,仿佛江也却的喜怒无常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半跪在江也却面前,擡起手,扯开襦裙的系带——
裙子掉落在地。
江也却穿着的是一件对襟齐胸衫裙,裙子脱掉后,里面只有一件上襦。江也却转身过去,自己解开上襦的绑带,扔到一旁,留给男人一个光洁白润的后背。
他也没穿过婚服,更别提女式的裙子本就繁琐,他转过来,张开双臂,等着男人替他换上衣服。
他转身的动作很突然,男人贴的近,猛地一下,男人温热的鼻息打在江也却的胸口。
江也却等了半天,也不见男人有下一步动作。
他低头一看。
男人正紧盯着他胸前,见江也却看过来,男人眼神飘忽,鼻子下面缓缓流出一道鲜红的血液。
江也却:“……”
江也却一把扯过男人手里的里衣,飞快地套了上去。
他现在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眼前的男人,绝对就是岑一枕!
男人已经擦掉鼻血,拿着外衣准备为江也却换上。
江也却任他动作,冷眼看他,道:“你就叫小狗么?”
男人:“嗯。”
“以后不叫小狗了。”江也却道:“就叫阿今。”
“嗯。”
“你是妖么?”
“嗯。”
“变回原形让我看看。”
“变不了。”
说话间,男人已经为江也却换好了衣服,这一套是大袖襦裙式的礼衣,以绛红青绿作为主色,衣服上用金线珍珠绣着一只展翅的凤凰。
配套的凤冠是帽状的,江也却掂了掂,感觉戴上脖子都要被压弯。
他看向镜中。
少年面容昳丽,穿上婚服更显得眉眼间有一股妩媚之感。
“好看。”
阿今道。
江也却左右看了看,道:“再试试另一套。”
另一套是对襟宽袖襦裙,颜色更俏丽些,以浅绛为主,只是这套的凤冠样式没有上套精致,凤钗的做工虽也能见其用心,但用料上稍显不足,与华贵的婚服并不是很匹配。
江也却纠结了一会儿,觉得第二套婚服样式更好看,但发冠不合适,不是很精美,和婚服搭配起来多少显得有些头轻脚重了。
想着想着江也却便觉得自己有些荒谬。
怎么还认真选起来了!
“小少爷,无双公子来了,要见吗?”老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江也却脱下婚服随手扔在一旁,换回之前的襦裙,道:“见吧。”
“好嘞。”
江也却听到侍女们窃窃私语道:“小少爷今天心情不错呀。”
“一会儿还要去主院吃饭呢。”
“去那干嘛,再惹小少爷不高兴,真是晦气。”
江也却听了会儿墙角,直到远远看见老仆带着个人走过来时,江也却才连忙坐到镜前,假装摆弄着凤冠。
老仆道:“小少爷,人带来了。”
江也却:“嗯,进来吧。”
房门被缓缓推开,老仆先走了进来,道:“小狗,给小少爷试婚服了没有?”
男人道:“嗯。”
“以后叫他阿今。”江也却对镜理了理方才换衣服弄乱的头发,顿了下,道:“我要养个狗,他不配和我的狗叫一个名字。”
“哦哦,那是不能叫小狗了。”老仆道:“少爷给你赐名,是对你的恩赐,还不滚过来谢谢小少爷。”
阿今低眉顺眼地走过来,单膝跪在江也却旁边:“谢谢,小少爷。”
江也却哼了一声,他拿着发簪比量了一会儿,他原本盘着一个发髻,弄散了以后怎么都盘不上。
盘了一会儿,江也却有些自我怀疑了。
怎么给别人编头发的时候这么容易,自己怎么弄都不对劲!
江也却泄气地将发簪扔到一旁。
“这个发簪配不上小雀。”
一个男人走到江也却身后,温柔地挽起他的头发,从袖口拿出一支极其精致华美的凤钗,别到江也却的发髻上。
“小雀的容色,世间难有物件能与之相衬。”男人道:“勉强寻来这支,希望小雀喜欢。”
男人双手搭在江也却肩上,微微弯腰,在镜中与他对视。
江也却……
江也却大脑宕机了。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秦怀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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