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Let's捆绑 2007年12月
郑雅今天店里来了一位稀客, 纪徊青。
自夏天之后,他很少光顾店里了,因为一般添置吃穿用都是江闯一个人来。
纪徊青站在前台, 目光不似往日那样殷切又热情,不过还是礼貌性的弯起唇:“郑雅姐, 你这里有粗一点的绳子卖吗?”
“大概……”纪徊青比划了一下:“大概一指半那么粗。”
“你用那么粗的绳子干什么?”郑雅警醒起来,纪徊青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没料到那人眯起眼笑了笑:“居民楼下有只小猫到处抓人,我买来把他捆住, 以防给路过人挠了,一直都是我和江闯喂的, 别到时候找到我们头上来索赔。”
郑雅还想再多问,她欲言又止,从仓库里拿出一指宽的粗绳:“只有这种了,我没专门进货这种,你钱看着给就行。”
纪徊青拿着绳子套在自己的手腕处试了试,韧劲儿还不错, 再打个死结, 看江闯往哪儿跑去作妖。
他往前台放了张红钞:“江闯如果问你, 你可别说我买了这,他可爱惜那只花猫了。”
“行, 知道了。”郑雅拿钱办事, 点了下头。
回家路上,纪徊青一直调试着绳结,松一点怕江闯跑路, 紧一点他又怕江闯很疼,试着试着就试到了家门口,江闯正在里面看书, 又是那本熟悉的黑皮书,包了个书皮,所以纪徊青并不知道那本书是谁的。
啧。
纪徊青朝手腕处看了眼。
他怎么自己给自己打上死结了。
一道玩味的目光打量了过来,江闯眉一挑,笑着说:“这是你给我准备的小惊喜吗?”
“什么玩意儿?来来,你把这个解开一下。”纪徊青走到床边,把双手递交了出去。
江闯蹙着眉头很认真的开始解开绳子,只是这绳子在他手上和不听话一样,左缠一下,右缠一下,缠得纪徊青半个身子都被束缚住,还特艺术的打了个小蝴蝶结。
江闯很欣赏的用手勾了勾勒在纪徊青胸膛处的绳子,他满意的感慨:“这绳子要是红色的就完美了。”
……
纪徊青黑着脸:“我给你十个数,给我解开。”
“10——”
“9——”
“8——”
……
“3——”
绳子被解开了,
啪唧一下落了地。
纪徊青有些愕然,这身上不管活结死结,统统被江闯以极快的速度全部拆解了下来,他居然还想靠一根绳子束缚住江闯的来去自由?
他很气似的:“靠,江闯,你作弊。”
“啊?”江闯楞了楞,他嗤笑了声儿:“哪里作弊了?嫌我解开的太快?”
他擡起手,牢靠的绳索悬挂在纪徊青的脖颈之上,江闯朝下拽了一拽:“还是你真的想被我捆起来?”
纪徊青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把这个脑袋瓜聪明的没边儿,行动力也强的出奇的江闯跨年夜关在房间里,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完全不理会江闯的调情。
“我再出去一趟,你哪里都别去。”
江闯很乖巧的点点头,他继续躺在床边看书。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纪徊青揣着叮呤哐啷的一大堆铁质品走进了房间,他往床上甩了一副手铐:“把手伸出来。”
江闯眉一挑,很配合的把手递交出去:“好的,小纪警官。”
纪徊青把江闯的两只手分别都靠在了床头柜两侧,那人手举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冷风透过窗户缝儿吹过来,有些凉,江闯的的腰腹轻轻抽动了下。
他弯起眼调笑着说:“接下来小纪警官想怎么玩呢?”
“我现在可是动都动不了了。”他很无辜的张了下手,做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
纪徊青得瑟的弯起唇:“我看你现在能跑到哪里去。”
江闯疑惑的皱了下眉,没想到纪徊青还这玩上角色扮演了,他极其配合,很虚假的喊了几声儿:“啊,救命啊,抢占黄花闺男啦——”
纪徊青这次对自己的方案很满意,他只需要跨年夜之后把江闯拷家里,让他们计划好的一切全部落空。
这样他会不会和江闯永远在一起呢?
还没等纪徊青反应过来,江闯不知道用哪里的一个小卡针,三下五除二就把两只手铐全部解开了。
他将一脸愕然的纪徊青压在身下:“你刚刚在想谁?为什么无视我?”
“什么你怎么解开的?”
纪徊青再反应过来时冰凉的手铐已经拷在了他的手腕,连结了江闯与他,好似从血液间跑出的红线,不容分离。
江闯擡手,纪徊青的手也跟着扬起,他晃动了下手中细小的卡针:“我说了,二级门锁撬开我都不在话下,这种劣质手铐不是随随便便?”
另一只自由活动的手不安分的撩拨过纪徊青的下巴,擡了起来:“问你话呢,你刚刚在想谁?”
“在想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纪徊青直截了当的说出口,他目光如炬,如烈火燎原般焚烧上了江闯的心脏,他慌了。
“你说什么呢……我能瞒你什么啊?”
忽然,放在床边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下,纪徊青想拿起却被江闯一把夺过:“为什么最近你的讯息这么多?你在和谁聊天?”
纪徊青一把推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那人,他把手机拿了回来:“没什么,既然你不坦诚,那我也对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什么意思,纪徊青?”
纪徊青这几天被压抑着的怒火顷刻间爆发了出来,他掏出放在包里的明信片甩在了江闯身上:“那你他妈啊倒是给我解释你几个意思啊?”
“什么叫我要一个人走向未来?”
纪徊青揪住江闯的领子将那人压在身下,眼边的泪水摇摇欲坠:“你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江闯。”
计划那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他吗?
两条人命,就算轻松做掉了,江闯能逃到哪里去?为什么就非要报覆不可?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迈不过去?
他就从来没有想过纪徊青如果失去江闯将会面临什么样的人生吗?
一百个一千个问题拥堵在纪徊青的肺腑间,灼热的泪清脆的砸了下来,几欲烫穿了江闯的心脏。
纪徊青的声音颤的厉害:“江闯,你太自私了。”
江闯偏过头看向那串手铐,如果没有这个在,纪徊青今天说完这些话会不会扭头走人,再次给他留下一个背影呢?
他不知道。
他问:“你要走了吗?纪徊青。”
“如果你想走,我可以放你走。”
纪徊青忽然笑了出来,他仰着头看向那片灰色的天花板。
冥冥之中他有种预感,从此刻起,无论他说出什么样的话,江闯都会答应,但一定会是谎言。
不是说不喜欢撒谎的人吗?
原来不是撒谎精的人也会撒谎吗?
纪徊青怒锤了下床板:“我走个屁,我就不走,我就一辈子待你身边,不行啊?”
说着说着,纪徊青的泪水又开始没了命的朝下掉,哭的江闯的心都要折了,他和哄小孩一样摸摸纪徊青的脸,又抱抱他。
“好好,一辈子就一辈子。”
“你懂不懂什么是一辈子!”纪徊青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了,他呜咽着:“一辈子就是两个人要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了为止,你根本就不懂。”
“噗嗤——”
江闯忽地笑出了声:“后天就是成年人了,就要十八岁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在这里抠字眼?”
他笑得温柔,轻轻捏了捏纪徊青的脸颊:“纪徊青,后天我们一起去插旗山看晨昏线好不好?”
“那我陪你去了,你就丶就别做不好的事情了好不好?”
“好。”
江闯主动的伸出根小拇指套牢在了纪徊青的小拇指上,中间悬挂着的手铐链也晃了晃,就好似他们的誓言也如此坚不可摧。
“你不要骗我,江闯。”
“骗你寿命减去十年。”话一说出来,纪徊青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又很大声的“呸呸呸”了三下。
“净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出来。”
江闯看着纪徊青哭的脸红鼻子红耳朵红的,像个小猪头,他一把抱过纪徊青:“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小纪警官。”
纪徊青没好气的推搡了几下:“你别碰我,你真的烦死了,我真的讨厌死你了。”
话才落下,江闯忽然问:“你还记的上地理课关于晨昏线的名句吗?是什么来着?”
这纪徊青记得可清楚了,他来到北川写下的第一句话便是——
“好像是……一直向西走,越过晨昏线,越过日界线,回到初识你的那一天。”
江闯半开玩笑的讲:“如果真的能回到那一天,你还会选择认识我吗?”
“当然啊。”
纪徊青试探着问:“那你呢,闯哥,你后不后悔认识我啊?”
“不后悔。”
后悔。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可失去我的日子将会是你人生中的阴霾。
那双眼眸前所未有的温柔了下来,凝视着纪徊青,许久,江闯说:
"纪徊青,你最可惜了。"
“砰——”
平静的一阵风掠过,从天台飘下来了一团重物,直击地心,纪徊青被吓得浑身一激灵,他拉着江闯到门外栏杆趴着看。
是那朵已经快成熟了的向日葵,此刻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一阵雨飘过,向日葵迎来了他的葬礼。
江闯很无奈的笑了笑,他耸了下肩膀:“我赢了,纪徊青。”
“过几天再向你许愿吧。”
2007年12月20日。
我讨厌被你哄骗却仍然装糊涂的自己。
讨厌自己忘性大,总被你一两句轻而易举的糊弄过去。
可我还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