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别玩弄我 2007年10月
醒来后, 房间里并没有人,江闯摸了摸身边的馀温,纪徊青应该也才起不久。
他头痛欲裂, 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干净的了,江闯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能在苏从表哥的KTV遇见初中同学也是倒霉催的,喝了点酒一上头非得缠着他一起叙旧。
霸凌者和被霸凌者有什么好叙旧的,江闯事后把那个带头的拉进小树林就是一顿按着打。
他打开手机里的计算器, 仔细算了笔账,距离纪徊青的生日还有一个半月, 这段时间晚上去KTV赔赔笑脸赚点小费,休息日白天去维修行做日活儿,不多不少应该赶在生日之前钱刚好凑够。
门响,纪徊青浑身冒着热气儿走了进来,他沈默不语,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瞟过去。
江闯问:“又出去跑步了?”
“嗯。”纪徊青把钥匙撂桌上, 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好些水, 又道:“你收拾吧, 到点儿了要。”
一个喜怒都常浮于表面的人忽然变得琢磨不透了,江闯拉扯好衣服走到纪徊青面前, 他双手撑在桌上, 幽黑的眼眸擡起:“你生气啦?”
又是这种超脱普通关系的近距离。
纪徊青放下水杯,他神情没有太大波动:“没有。”
“纪徊青,你撒谎。”江闯拧起眉。
纪徊青忽的嗤笑了声, 他不动神色的将距离拉开:“你有你的不可说,我也有我的难言之隐,这算哪门子撒谎?”
“什么不可说?”
果然忘记了。
纪徊青若无其事的开始整理背包, 他摇头:“我下楼等你。”
出了这扇门,纪徊青立马泄了气,他眼下乌青一片,整个人散发着颓靡无力的气息,要死不活的朝着楼下走。
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纪徊青抚摸上自己的唇。
昨晚的秋风实在是太冷了,只有江闯紧贴住的唇一片温热,这人先斩后奏,扣着他的后脑勺先亲,亲了不知道多久。
他又冷不丁的问:“纪徊青,你以前和人接吻过吗?”
纪徊青大脑空白的摇摇头。
“那刚刚,就是你的初吻了。”
随后江闯神志不清的晕了过去,纪徊青把半死不活的江闯拖上了床,上了床江闯人不清醒,嘴巴可清醒的很呐,抱着他又啃又咬到了后半夜。
当纪徊青推开他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这样的时候,江闯什么话都不说。
天杀的,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江闯这次真的把纪徊青给惹火了。
纪徊青在一楼商店大爷拿买了个小猫罐头,他一勺一勺给花花喂进嘴里,嘴脸念念叨叨的:“花花啊,你妈妈不是什么好人啊。”
“亲了嘴,打了啵,第二天和我装傻子。”
“我一个黄花大男人便宜都让他一个人占完了。”
但是纪徊青也说不清楚,昨晚的触感很熟悉,就好像很久之前他和江闯就已经如此亲密了一般,还是他做的春梦次数太多了?
跟着花花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最后花花连罐头都没吃完一只猫躲了起来。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轻掐住纪徊青的后脖颈:“你这是什么回事?”
纪徊青立马把贴着的创可贴重新黏了回去,一定是刚刚他跑步不小心蹭下的,他拧着眉后退一步:“狗咬的。”
还天天把他小狗小狗的叫着,江闯才是个狗吧?
摸着黑真是哪里都咬,力道还不小,早上起床一看浑身青紫,还有不少牙印儿。
未经情事的纪徊青一头雾水,早起还在浏览器上搜索了一下“喜欢咬人的人是什么心理”?
那个词条说的什么来着?施什么虐癖?
S什么M?
纪徊青不懂。
到了学校后,纪徊青跟浑身没了骨头似的趴在桌上,卫衣被牵连着也带了上去露出了一截腰身,腰窝那一小处的红痕及其明显。外圈还有个已经淡了的牙印,中央的红色小痣无论什么时候看都如恶魔之眼一样,回望着江闯眼底翻涌的欲望。
他从未设想过纪徊青会和其他人发生这样的亲密举动,纪徊青不会,其他人也没有这个胆子。
那就只有江闯自己了。
他勾起唇,手及其不安分的越过桌子轻轻点上了那颗小痣:“你这里是受伤了吗?”
纪徊青被后背冰凉的触感刺激的一激灵,他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江闯:“你!”
“嗯?”江闯眉一挑:“这不会也是狗咬的吧?”
纪徊青破口大骂:“滚滚滚,少来烦我。”
才转过身,身后又小声又委屈的开口:“你好凶哦,纪徊青。”
第四节课,高三集体体测,几百号人集中在操场上,江闯作为班长和体委一起统计数据,辅助体育老师登记。
纪徊青报的项目是篮球,但是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投篮上步都出了不少差错,体育老师看着那最后一个三分球在框子那滑了一圈都没进去,他一拍脑袋。
“纪徊青,你今天怎么个事儿?一个球都没进。”
“知道了,我罚跑就是了。”
纪徊青拿过放在地上的饮料才发现已经喝完了,一节白皙的手腕出现在他眼前,擡眼,是江闯。
“喝我的吧。”
投几个篮运动量也没那么大,纪徊青的脸却顷刻间炸的通红,他气冲冲的把江闯的饮料丢进垃圾桶,走过去时还狠狠撞了那人的肩膀头子。
“不喝,起开,少来烦我。”
又想和他间接性接吻,门都没有!他纪徊青的便宜哪这么好占?
纪徊青体测成绩这次全班倒数,罚跑的圈数也很多,等他跑完最后一圈,食堂里的饭都被人抢光了,只剩一盘娃娃菜和一个黄窝窝头,肉都没有。
“学生,要不要?我们要关窗口了。”
“算了,我不要。”
纪徊青把饭卡收了回去,他从小卖部买了瓶苏打水,一个人趁着午休时间在学校里晃悠晃悠,走到了体育场后的一条露天走廊里,拐过弯,一阵穿堂风吹拂而过,冷的他直哆嗦。
今天算是“冤家路窄”。
江闯正趴在那洗脸,他肩膀上搭了张小手帕,上面还绣着一朵向日葵,趁着没睁开眼,纪徊青想火速开溜。
“站住。”
冷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纪徊青一跺脚,他转过头:“这你都能猜出来?”
“闻到了。”江闯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好,他笑,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我鼻子很灵的。”
其实也不是鼻子灵,而是纪徊青身上的沐浴露清香实在是太好辨认,前调是一点点薄荷刺鼻的香气,闻得久了就是淡淡的沈木香,如冬日里熊熊燃烧的火焰,这让江闯在受冷时很想钻进纪徊青的怀里索取温度。
他想了,他做了。
“我好冷,你能抱抱我吗?”
江闯想像以前一样,枕靠在纪徊青的肩头上,可那人后撤了一步,琥珀色的眼眸一沈,好似很委屈一样。
“江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你把我当什么?”
朋友?还是喜欢的人?还是一个随意被玩弄心意的蠢货?
那只有力的手反圈住了江闯的手,他的双眸如升腾起了火焰,那只手紧靠近左胸膛,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听到了吗?”
纪徊青大可以像以前一样纵容江闯的靠近,他的占有,而片刻温存后,他们的关系也许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纪徊青就像个木头小人儿,任意被江闯摆弄来摆弄去。
他不喜欢。
说出口的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的砸进了江闯的心里。
“江闯,你别玩弄我。”
纪徊青转过身离开了,江闯楞在了原地,一滴水珠顺着他的腕骨缓慢的向下滑落,他擡起手,温热的舌尖轻轻触上。
是苦的。
泪痕逐渐风干,凉飕飕的,和在江闯的身体上开了个口子似的。
一切都好像变得索然无味。
眼前的一片儿水泥地下起了雨,一点一滴渗入水泥地里,留下痕迹后再销声匿迹。
他仰起头,原来没有下雨,今天是个多云天。
纪徊青和江闯的关系自那天之后陷入了僵持之中,还是一样的上下学,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看朝阳看月升,似乎一切都没变,又似乎一切都变了。
十月底,石子滩。
凌晨时分,江闯睡不着来到了湖边,这里藏匿着的野兔尸体都被清除干净了,空气里也没有隐约的腐臭味,回想起大半年前,他手持着小刀正想在这片冰冷的湖泊里了结纪徊青。
他坐在江边,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轻轻拍打在江闯的鞋边。
北川的气温一进入到初冬便时常冰冷刺骨,连同着这片湖水,一起涌入了江闯的身体里,他不由得的打了个颤。
江闯注意到手边有很多形状扁平的石子,很适合打水漂,他跟自己打了个赌。
如果扔出去的水漂是奇数,他一定鼓起勇气,不做胆小鬼。
深夜里,飞出去的石子拍打过湖面的声音及其刺耳,江闯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最后数到了“12 ”,他的心也随着石头一起沈入了湖底。
算了。
做人不能那么贪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