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夜幕
“我很开心,我今天做了蛋挞,放了很多葡萄干。”
林栖在镜头里笑得很开心,露出来两颗虎牙,“我在图书馆看了很多书,我在自学德语,我很快就能融入这里了。”
江昼最近覆工了,平时在国内要上班,两个人时差不一样。
林栖就会把自己的日常拍下来,发给江昼看。
他在用这种方式向江昼表明自己过得很好。
这半年里,梁雁彻底没了消息,那么火的一个明星,突然消失,全网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江昼嗤之以鼻,“梁雁这是做贼心虚跑了吧?”
预料中的对峙没有出现。
褚荀看完了林栖发来的视频,他思忖片刻,挑眉道:“看来我们不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是个正确的选择。”
“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没病,就会努力生活。假如他真的觉得自己有病,那他就会有理由自暴自弃。”
褚荀说:“就像当初的你一样。”
江昼脸色一白。
褚荀伸手牵过他的,两个人的戒指碰撞到一块。
“难怪他的病历那么干净,我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病,其实你能看出来,他的行为十分情绪化,时常会说出难以理解的话。”
“可他不觉得自己有病。”
“因为,从他生病的那一刻开始,他身边的人就在骗他。”
“没有人承认他有病,让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正常。”
褚荀顿了顿,垂下眼眸,轻笑道:“我想,我得把梁雁找出来了,他等了半年,应该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吧。”
江昼不太认可这个提议,“我不想你去找他,他已经做出这些事了,就这样消失不是最好的吗?假如你和他联系,让他顺藤摸瓜找到林栖了怎么办?”
“小满。”褚荀打断他,语气冷到极致,“我知道梁雁的下落,他这半年一直在德国。”
江昼不可思议地坐起身,“什么?”
“嗯,他在德国,只是没露面。”
褚荀闭上眼睛,眉眼间带着疲倦,“他早就知道林栖的下落了,我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不露面,而且林栖身上有太多秘密了,我需要去了解。”
“可是现在林栖过得很好啊,我们为什么要去挖那些秘密,只要他开心就好了啊!”
“一个失去了父母,被爱人背叛,惨遭囚禁十一年的人,你觉得他会这么容易就放下来吗?”
褚荀很犀利地反问:“如果是你,你会放下吗?”
江昼楞了楞,“我……”
他放不下。
同理,林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从那段过往中走出来。
“对我来说,林栖就是个定时炸弹,他现在努力生活,装出很开心的样子,可如果哪一天他撑不下去了,他就会突然爆炸,我们根本来不及拦住他。”
“为了不让他爆炸,我必须找到梁雁,问清楚真相。”
褚荀眼眸中竟然带了些怒意,他唇角冷冷地上扬,“真是可怕的算计,他早就预料到今天了,他知道我会去主动找他,因为,我们都不想林栖死。”
江昼还是不懂,脸色冷峻:“为什么要去找他?他又能改变什么?”
“小满,你把梁雁看得太简单了。”
褚荀揉了把他头发,叹息道:“你就没有想过,你和他的相识,也是算计吗?”
“他那种身份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雅颂这种学校?按理说应该是国际高中保送到国外,怎么会选择来我们班上当个乐子?”
江昼下意识反问:“你不也跑来雅颂读书了?”
褚荀皮笑肉不笑,“我是为了谁去的?”
“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江昼脸红着撇过头,“那他为什么去雅颂?”
褚荀微微颔首:“这就是我的疑问。”
“按照我的调查,梁雁应该不至于只考那么点分数,他的成绩应该跟我一样才对。”
江昼回忆着往事,“我记得……他那会儿成绩中等偏上吧?”
“嗯。我怀疑他故意控分。”
“你有证据?”
“我看过梁雁的采访视频,他的口语水平很高,连我也自愧不如,结果他考试只考个及格分,你信吗?”
褚荀笑意越来越淡,许久,他说:“很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被人骗成这样,整整十一年,他如果不故意露马脚给我看,我竟然没有发现。”
虽然他在笑,但江昼听出来他隐含的怒意。
从小到大,都是褚荀戏弄别人。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被别人这样诈骗。
而且直到现在,他都没搞明白梁雁的真实用意。
江昼沈思良久,不再阻拦,“好,你去见他吧,我相信你的判断。”
“这件事先别告诉林栖,别相信他表面的乐观,一个精神病人演出来的假象,信了就真的完了。”
“好。”
想见梁雁一面并不难,这些年,褚荀并没有删除梁雁的联系方式,他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异常,只是那时候他们的心思都在林栖身上,没有关注过梁雁的举动。
褚荀留了个心眼,没有和梁雁正面交锋过。
他给梁雁发了消息,很简短:【见一面吧。】
过了十分钟,梁雁回了他一个笑脸。
褚荀:【骗了我这么多年,总该算算账了。你不见我,就没人替你照顾林栖。】
这次回得很快,是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好坏啊,什么都瞒不过你,人家还想再玩会儿呢。】
梁雁甩过来一个定位。
他在国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德国飞回来的。
褚荀抵达了那栋璀璨的摩天大楼,梁家产业的中心,位于城市最繁华的地带,俯瞰着一切。
夜深,大楼依然灯火通明。
夜色已经暗下去了,城市的灯火在夜晚连成一条线,正是烟火人间。
褚荀刚刚下车,便有人过来接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坐电梯到了最高层。
这在里,所有高楼都变得无比渺小,脚下踩着的是旁人无法触及的企业,从这里能俯瞰到整个金融中心区辉煌灿烂的夜景。
隔着偌大的休息室,他看见了梁雁。
消失了半年之久的梁雁靠在玻璃窗边,打扮俨然已经是个精明的商人了,穿着黑色古板的西装,夜风把他的衣角吹起来一小块。
他没着急回头,修长的手指间有一根细长的烟。
猩红的光点在夜色里分外突兀。
他回过头,依然是那张俊美非凡的脸,笑意盎然,像是等待了许久,“小班长,终于想起来找我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