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不怪
晚间的巷子,又变得昏昏沈沈,弄得人懒洋洋的,站在窗边说话的是爷爷以前的夥计加邻居,胡子长而白,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温柔的文化人,近几年夥计们都相继去世了,儿女也在外,没人陪,脾气愈来愈暴躁,“许与乐,你个小崽子,你没钥匙?在这敲敲敲。”
许与乐跑回来的,还在喘着气,嘴也干得出奇,他舔了两下嘴唇,“对不起唐爷爷,我爸妈没给我啊,这个之前没锁,前几年不是有个小孩老过来,我想看看他在不在这。”
唐爷爷自己披了件衣服,捂着嘴咳嗽,“矮矮的瘦瘦的那个,那都多少年都没见了。”
许与乐扒着防盗网往里看,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还弄了一手的铁锈。
“别看了,也别敲了,哪有人,你自己看看这窗户网子锈成什么了?下次叫个开锁的师傅,你进去把你爷爷的屋子好好收拾收拾,再看看他老东西给我留什么了没?”唐爷爷准备结束对话了,许与乐也听出来了,他把书包的肩带往上拉了两下,下了门前的台阶。
下台阶的这两步路,许与乐猛地拍了头一下,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井承宇又不知道电话是自己打的,他在这儿乱想什么呢?没有两秒许与乐的心情又变得轻松起来了,“那您休息,我也回了。”
“你是不是找抽呢?臭小子,我刚想起来,去年你还在楼下给他烧纸篮球和纸蛋糕,怎么现在在这找了?”唐爷爷说完这话直接扔了卷卫生纸过来,咳嗽声音也比刚才大。
许与乐闪躲了一下,卫生纸还是砸到了他的书包上,再顺着台阶下的坡度一整卷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黑夜之中,除了灯光,就这纸的颜色发白,发亮了。
还没等许与乐回话,唐爷爷就带着咳嗽声关上了窗户,紧接着,两个人的叹息声彼此都听到了。
老人在叹死别,许与乐在叹生离。
“诺,橙子。”熟悉的声音连带着一袋子橙子出现在要上楼梯的许与乐视线里。
许与乐有些惊异,“少一,你怎么来了?揠南呢?”
李少一也没背书包,整个人显得很散漫,高三了也不紧张,“他被我……他回家了,有事,橙子让我给你。”
许与乐也没多想,他看着透明袋子里鲜艳的橙色,眉眼都散发着笑,“不是,我不想吃橙子。”
李少一没说话,但他在等着许与乐说话。
许与乐声音放低了点,“少一,我之前怀疑井承宇是我以前的朋友叫橙子,但……我那朋友早都去世了,所以……现在已经没事了。”
李少一听了这话,直接迈着步子就往巷子外面走,后面没有跟上来的脚步,他又补了句,“走啊。”
许与乐一脸懵,他一只脚在楼梯上,一只脚在楼梯下,不知道要往哪里迈,“去哪儿啊?”
没人回他,只有唐爷爷骂他的声音透过窗户散了出来,“小东西,迟早把你……”
许与乐急得快要跺脚了,但又不能大声说话,只能用气音象征性地喊着跑了过去,“李少一,李少一,你给我站住,去哪儿?”
两个人已经在市中心某个高档小区外站了五分钟了,许与乐在一旁踢着石子,等着李少一怎么把他弄进去。
李少一在考虑,怎么带许与乐进这个门。
最后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了,“走吧,我……们家在这买的房子。”
“其实,井承宇也在这住的。”等到李少一刷卡进电梯的时候,他才望着摁键说了这句话。
许与乐听见井承宇的名字就想走,但这是在电梯里,再怎么走也走不出去,行,也许今天就该来这,许与乐的舌尖顶了一下上槽牙,呼了一口气,脸上带上了一个像乌云一样低沈的笑容,“少一,你不够意思啊。”
李少一心事重重的,好像把许与乐脸上的乌云也引来了,他看了一眼许与乐,“这段时间,只有我知道他在这儿。”
李少一嘴里的“只有他知道”被开门的人给打假了,他脸色一下子沈了下来,“你谁啊?你怎么进来的?”
门里的人瞥了李少一一眼,没有丝毫兴趣,他被穿着校服的许与乐吸引了视线,“哟,这不是那天那个,谁,张涛酒吧那个,挺好,缘分,弟弟,长高了啊,这下给哥哥个机会?”
李少一拨开那人就要往里走,被用胯顶出去了。
许与乐上次就被整得够呛,这次没在酒吧,也没必要给对方面子了,直接站在了李少一面前,“你再动一下试试?我找井承宇。”
话刚说完,井承宇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来了,细细闻,身上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他看见许与乐后,就立马把手里的烟掐了,声音和电话里的一样嘶哑,还带了很深的责怪,“谁让你来的?”
许与乐看了一眼他藏在身后已经掐灭的烟,想到了成年后抽烟无比娴熟的井承宇,笑了,“怎么?被人找回来了?”
井承宇并没有想要邀请他进去的意思,他眉头皱得紧,动作也紧,一动也不动,“什么意思?”
“陈年不是说你丢了,让我帮忙找找。”许与乐看见这么一个大活人,本来还有些担心的情绪现在丝毫不剩。
李少一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的情绪已经顶到了极点,他怕自己再听下去,就要崩溃了,于是,他狠了狠心,还是一个人蹲在入户门厅和电梯挨近的地方,捂住了耳朵。
“承宇,这究竟是谁啊?你朋友?”拦李少一进门的人语气轻佻地开口了。
井承宇的话在嘴里滚了又滚,最后盯着许与乐被舔得发亮的唇,作了吞咽的动作,开口了,“普通同学。”
“哦?普通同学,那好,我追起来就没有负担了。”那人就死盯着井承宇的眼睛,似乎认真地说了这句话。
井承宇直接把没抽完的烟扔在了那人的脸上,“刘宝泽,你是不是活够了?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刘宝泽咬紧了牙关,拍了拍脸上的烟灰,调整了一下神色,“承宇,不就同学嘛,还不能让哥哥追?以后还能做家人,更亲。”
许与乐这才懂了,上次这个大花臂,不就是井承宇的哥哥吗?自己在那乱想什么呢?但为了不让这趟儿白跑,他还是开口了,“井承宇,我就问你一个事。”
这句话后面停顿的两秒,足以让井承宇窒息。
许与乐又舔了一下快变干燥的唇,擡起了眼,认真地看着井承宇,试图从他脸上辨认出来记忆中相熟的痕迹,“咱们俩,高中之前认识吗?”
井承宇的眼眸中闪亮了一瞬,就一瞬,快到自己可能都没察觉,那光亮不知是灯映出来的还是自动分泌出来的,他低下头笑了,脚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而后又向后瞥了一眼刘宝泽和屋内,最后脸上的笑又像一抹淡淡的霞光似的消逝了,“不认识,怎么可能?”
许与乐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刚才感觉有些相似的眉眼又一点儿也不像了,他点了点头,准备招呼李少一走。
井承宇在他转身的瞬间用问题叫住了许与乐,他的脸上带着一些确认的神色,但细看,又什么都没有,只有玩味,“怎么?你认识我?”
“不认识,怎么可能?”许与乐把同样的话送给了井承宇,还送了句,“以后别让你两个朋友来拦我了。”
“谁拦你了?”井承宇想迈步子,右手又死死地抓着门,硬是没有向前一步。
许与乐越来越平静,语气甚至都有些漫不经心了,“名字我记不住,你问陈年吧,我走了。”
等许与乐真的转了身,井承宇才看见他手里提着的一袋子橙子,他的声音变得轻飘飘的,没人听到他说的“橙子”两个字。
在这里站着,他不能多说话了,但是井承宇还是放任自己说了,“高三毕业后……”
许与乐已经走到了李少一面前,准备拉他起来,“毕业后怎么了?”
井承宇故作轻松地继续问,“没事,什么打算?”
许与乐边弯着腰硬扯着李少一站了起来,边回答井承宇,“上大学,比赛。”
井承宇还能说什么,在许与乐丶刘宝泽还有房间那些人相加才能出现的场合,他的嘴早都烂掉了,只能说出那句给谁都能说的“挺好的”。
许与乐不知道李少一怎么了,他只能一边扶着一直捂着耳朵,不想站起来的李少一,一边顺嘴回话,“是挺好的。”
刘宝泽也走出了门,他的邀请看起来是真心的,“同学,站了半天了,进来坐坐?今天家里来人了,一起去里面商量承宇出国读书的事?给个建议?”
许与乐的注意力全在李少一身上,他知道井承宇前程似锦,出去读书也是注定的事,所以,他也只能回,“我就在这给建议吧,挺好的,都挺好的,真的,他出去,一切都挺好的。”
李少一彻底崩溃了,他直接开始吼了,“都他妈好个屁!”
他一把把许与乐拉到了电梯里,直接摁了一楼,等电梯闭合的瞬间,又自己出来了,“你去楼下等我,就一分钟。”
许与乐看他这个样子,也不能多说话了,他点了点头,那张脸紧随着担心,一同被关在了井承宇的世界之外。
李少一真的不知道他们一家他妈的是怎么冒出来,井承宇的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嘴唇,已经滴出了血,李少一看着那血,就开始眩晕,克制了半天,最后,只能咧着笑,搂了一下即将失控的井承宇,“兄弟,谁都不怪,这他妈能怪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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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00: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9 01:20 编辑
李少一番外 ————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一)
我讨厌冬天,特别讨厌。
这个词不准确,应该是我厌恶冬天,厌恶到只要它存在,我就止不住地想吐。
我需要用最大暖度的羽绒服和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才能抑制住反胃。
我的朋友们都知道。
但我以前并不这样,我曾经最喜欢冬天,那雪白的一切,真挚的情感,美好的记忆全都在冬天,我会和家里的小朋友还有小宣一起去打雪仗,小宣脖子上不同色彩的围巾,永远闪耀在我的眼中,那是我人生前26年里最珍视的。
一切的美好,一切的平衡,都在26岁时,我组织的一场班级聚会上被打破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没有发出那条信息。
酒席上,大家觥筹交错,高谈阔论,互相比较,终于变成了小时候最讨厌的模样。
我没想到许与乐也会来,他已经很久不和我们联系了。
我更没想到,杨亚楠生病了,而且是绝症。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小宣差点儿把我的手掐破。
我知道,小宣之前暗恋过杨亚楠的老公,我们的同学:许与乐。我上学就特别讨厌他,这个人整天丧丧的,头发把眼睛能遮完,不学习,也不运动,什么集体活动都不参加,全班只有井承宇和他玩儿,我不懂井承宇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和这样的人玩,还只和他玩。
我和小宣谈恋爱时,她老是和我说,“你别骂许与乐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总是冷笑一声,吹胡子瞪眼的,“你什么都知道,也没见你竞争过杨亚楠。”
小宣经常叹一口气,“杨亚楠,她啊,别说我了,谁都竞争不过她,就该她和许与乐在一起。”
人还是真是奇怪,奇怪到一瞬间就可以不讨厌一个人,我不讨厌许与乐就是在和小宣结婚的时候,我心里想,人我已经得到了,再讨厌情敌还有什么用呢,都随风去吧。
我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善变了,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把许与乐当自己最好的朋友来喜欢,以至于他成了我往后馀生里所有牵绊,所有挂念,所有痛苦和喜悦的来源。
许与乐,你他妈的真会折磨人。
因为许与乐,那天聚会后,我们家就散了,不是现实中的散,是心灵上的散。
小宣有很强的道德感,她总觉得我在酒桌上不应该阻拦她去骂井承宇。
我要是没阻拦,许与乐就不会跑出去,许与乐不会跑出去,他就不会死,井承宇就不会喝了酒开车出车祸而死,杨亚楠就不会半夜还等不到他回家出门摔倒呼吸不上气窒息而死。
总之,一切都是因为我说,“井承宇发疯了,今天不把气撒出来,你看着,以后还有与乐受的。”
总之,因为我说了这话,他们三个都死了,要是我没说,一切都会是粉饰太平的样子。
小宣说着说着,我自己都信了,其实,在我看到许与乐尸体的那天晚上,我就信了。
一句话,几瓶酒,三条人命,全在一个冬夜发生了。
我真的好恶心这个冬天啊,覆盖在许与乐身上的雪成了我一辈子的噩梦,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们三个的墓都在一起,我和小宣经常过去看他们,忌日不去,因为是我最讨厌的冬天,春夏秋,除了冬。
小宣和我心知肚明,我们不来,再没人来了,井承宇和他们家里人早都闹翻了,许与乐和杨亚楠还有谁呢,只有一对辛苦劳作的父母,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到城里来一趟都麻烦。
许与乐和杨亚楠墓碑上的照片是他们高中学生证的照片,因为井承宇咽气前叮嘱我,不准用他们的结婚照。
哦,对了,咽气前的井承宇就是个神经病,送到医院后,那血从嗓子眼里丶头上丶身上全部都渗了出来,我不知道具体他伤在什么地方,反正血全身都是,弄得走廊里的娃娃们哇哇大哭,哭爹喊娘的。他还拧着眉头问我,许与乐死在哪了,让我把尸体给他弄回来。
我笑着笑着给哭了,我说,“我可去你妈的,井承宇,说你妈的话呢,看看你嗓子眼儿里的血冒得停了没,不堵死你。”
井承宇被我骂到了重症监护室,所有人都觉得可能有一些生机了,他全身都插着管子,我想,许与乐是真的享福了,不用受这份要死不活的苦。
被允许进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我还在破口大骂,像是要把这辈子没有骂过的话全部骂出来似的。
“你他妈挣这么多钱是吃屎呢?你用一分一毛了没?”
“你为什么不借给许与乐钱?你看他们俩过成什么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借钱给他的。”
“许与乐弄回来了,但你见不到了。你他妈能下床吗?”
井承宇这个操/他妈的神经病,几乎没了意识,还想伸手拔管子,他的眼泪混着血就那么流啊流,我的眼泪也跟着流啊流,流到口罩全部湿透。
谁能想到井承宇个狗日的临终前就留下了两句话,他说一句我骂一句。
“他们俩的墓碑照片不能用结婚照。”
“去你妈的。”
“如果有来世,我想和许与乐谈恋爱,做一辈子的爱人。”
“操/你妈逼,滚!”
井承宇就这么滚了,眼睛都没闭上,他就那么盯着我看,好像我不帮他实现愿望,他就要索我的命一样。
我不想管他的事,给他把后事办了,就算仁至义尽了。
我千想万想,还是没想得过井承宇这个资本家,弄得我在大街上骂来骂去。
那么多钱,那么多,给我十几辈子,我都赚不到,他很早就全留给了许与乐,许与乐是个死人啊!他无儿无女,钱最后给谁呢?谁知道啊,都是些锤子,我恨不得把井承宇从墓里刨出来,问再问一遍他为什么不借钱给许与乐?
他们三个死后,我第无数次蹲在地上开始骂天骂地,骂这操/蛋的一切,最后流着泪回家。
我26岁后,就再也没笑过了,我身上背了三个人的性命,我连觉都睡不着,整夜整夜的失眠折磨着我,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小宣也整天唉声叹气,她又开始安慰我,她说自己说的都是气话,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根本就不是被她所影响的,我早都觉得自己做错了,我那句话无论站在什么立场上都不能说,说了,就是默认让许与乐受欺辱,说了,就是阻止小宣去阻止这件事,说了,我已经说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感觉自己快死了,是真的不想活的那种。
第一万次,我半夜坐在客厅抽烟,小宣出来让我睡觉。
“你别管我了!”这是我后来给小宣说过的最多的话。
每每这个时候,小宣都会拍拍我的背,告诉我,“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神他妈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最好的安排怎么都把一个个给安排死了。我跟你说,这他妈的一切都没想让人活。”我声嘶力竭,喊得家里的猫都缩成一团。
“许与乐是个傻/逼,有困难为什么不早说话,井承宇也是个傻/逼,长的嘴就是用来吃屎的,我她妈竟然也是个傻/逼,哈哈哈哈哈你说呢,小宣。”我哭红了眼睛,像个濒死挣扎的……
我不知道我像什么,就像个傻/逼吧。
“你今天吃药了没?”小宣开始抹眼泪。
我不自觉地唉声叹气,“不吃我能活下去?吃了。”
我们住在五楼,半夜了,还能隐约听见外面吃宵夜的人在猜拳,起哄,那种人气,让我安心了很多,我看了一眼小宣,靠在了她的肩上,“一切会是最好的安排吗?”
小宣点头的时候,她的下巴就在我的头顶摩擦,“会的,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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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08:08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少一番外 ————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二)
很奇怪,人在临死前,就会想起以前没有想到的一些事情,一些感情,一些乱七八糟的。
我不知道他们三个有没有,反正,我有。
清晨,我会想起高中时的事情,关于许与乐,关于杨亚楠,关于井承宇。
中午,我会想起结婚后的事情,关于家人,关于生活,关于工作。
晚上,我会想起那天晚上的聚会,关于敬酒,关于借钱,关于死亡。
许与乐咽气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遗言,我也不想管,但井承宇个操/蛋玩意儿,为什么只给我留下那两句话,跟我说那些,我是能施法让他们俩在一起?
是的,都几年过去了,我他妈还在骂井承宇。
想得多了,我发现,以前我根本不在乎的事情,不关注的细节,不知道的情感,全都在一夜之间浮现出来了。
我看着井承宇收藏的东西,摩挲着高中时的毕业照,原来,什么早都注定了,真神他妈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已经活不了了,整个人骨瘦如柴,冬天根本过不了一天,只要天气一寒冷,我就开始吐,嗜睡,暴躁,失落,恍惚,想死。
他们死的前几年还好,可以忍,但后来,我知道得越多,那种无力感就越大,情况愈演愈烈,以至于暖气开到最大都不济于事,30度的房间,我被冻得瑟瑟发抖,我还没死呢,家里人就开始在医院哭丧了。
他们哭着哭着,我就真的死了。
医生可能也没见过,因为抑郁情绪,自己死亡的人。
我发一百个誓,我虽然想死,但从没有想过自杀,可我最后却被自己想死的心情给弄死了。
我死后,灵魂就在风里流浪,我有些想许与乐了,他会不会也是这样,没有归宿。
我白天去看了他们三个,夜里吻干了小宣的泪,最后跟着墓园外大大小小的人一起上路了。
原来根本就没有地狱和天堂,也没有孟婆汤和奈何桥,只有低头赶路的人,真讽刺,人啊,生前死后都是个忙忙碌碌,无法停歇。
我以为我会魂飞魄散,一无所有,谁知道我竟然又重新活了。
因为我再次睁眼的时候,见到了年轻时的我爸妈,我爸穿着白大褂,我妈满头大汗,两个人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我想叫一声“爸爸妈妈”,张开嘴来却是“呜呜呜呜”。
“叫少一吧,希望他永远年少,做我们的唯一。”妈妈生完我这么辛苦,还满心都是我。
我哇哇大哭,是因为多年来的痛苦和再见人间的困惑。
爸妈在病房里看着我,笑得前仰后合。这笑,在某一瞬间,我承认是治愈了我的。
那所有苦痛,所有记忆,我真的还要再经历一遍吗?他们真的还要再经历一遍吗?
我是否有机会改洗一切,避免那夜的所有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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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08:09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少一番外 ————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三)
小的时候我爸总说我,生来就已经30岁了。
因为我从小开始就喝咖啡,关注股票,准备买房。
他说得都对,但在他不知道的事太多了,我确实已经30岁了,而且我满脑子都是那几个死去的朋友和小宣。
那个年代,网络不发达,我爸也只有一个小灵通手机,我却开始带着我爸炒股票,把分来的钱给自己买了台手机,那时,我6岁。
我爸带着我到处炫耀说他儿子是神童,所以,我又开始带着小区里其他的男人们炒股,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我这样做是有目的的,赚钱,攒钱,将来谁能用上的时候都可以来找我。
到时候许与乐在酒桌上一张口,我就把大把大把的钱甩给他。
可我从没想过,这一辈子,一切都变了。
我爸都说了,我是神童,我的名气大到了全洋城,有一家人脑子可能有病,竟然为我搬了小区。
他们登门拜访,想要一睹我的神容。
我已经36岁了,我喜欢和大人说话,但这家人的两个小孩长得一模一样,有些眼熟,我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
那个女孩很凶,脾气很暴躁,男孩性子相比之下能差点儿。
跟赚钱和找我朋友及老婆无关的事,我一概不想管。
但这两个小孩不一般,因为他们叫“杨ya‘nan”。
我和家里的大人一样,在客厅的椅子上坐着,翘着二郎腿,小腿在空中摇摇晃晃,他们俩在小凳子上坐的姿势,一看就是在幼儿园学的,双手背后,一副想发凶又因为不在自己家不敢的意思。
“我去!”听到他们的名字后我忍不住惊叹,被我爸骂了一顿。
我带着两个小孩进了我的卧室,开始问话。
问了二十分钟,我哭着出来了,总之,男孩傻,女孩聪明。
我哭因为女孩是杨亚楠,就是她。
杨揠南扑到他妈妈怀里,也开始哭,“这个李少一喜欢我姐姐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白了他一眼之后,眼睛就只盯着杨亚楠和她父母看了,杨亚楠刚才一句话都没说,她也在看着我。
那双眼好像会说话,但我对除了小宣以外的任何女孩儿都不感兴趣。我又只看她父母了,变了,好多事情都变了,杨亚楠的父母以前只种地,现在却成了知识分子。杨亚楠之前是独生女,现在多了个龙凤胎弟弟。
一切都变了,确实变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但好在我有杨揠南和小宣。
杨揠南成了我朋友,他和我一起上学放学,踢球,打球,吃饭。
我偷偷去过她家附近,小宣家里一切都好,跟她之前跟我说的一些事情一模一样,我把心也放了下来,以至于她后来高中的时候,喜欢许与乐,我都丝毫不介意,因为我们俩命运的交叠点,就在高中毕业后,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这是她说的,我信了,无与伦比地相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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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少一,辛苦你了 发表于 2023-8-20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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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09: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9 10:06 编辑
李少一番外 ————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四)
杨亚楠和小宣都有着落了,许与乐和井承宇呢?
我实际年龄再大,也没有本事满洋城找人,然后无缘无故地接近他们。
我头要大死了。
但是,有一个人却主动找上了我。我俩站在班级门口开始说话。
“你是少一。”
“废话,你又不是不认识我。”
“我是杨亚楠。”
“废话,我知道。”
“你6岁时在你房间问我的那两个人,我知道他们在哪儿,我有办法让你们认识。”
怪不得杨亚楠一直想和我说话,原来她也重新活了。我嘴张得就像个鸡蛋,她早都知道了。
这个事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让我还以为自己有多特别似的。
我还为了许与乐,一直躲着她,想要避嫌。
她一句话,就让我心悦诚服地和她结盟了,“我能弥补所有人的遗憾,除了井承宇。”
从此,杨揠南在球场踢球的时候,我就和杨亚楠一起在看台上开始计划经济,安排部署。
“他们俩也重新活了吗?”小孩当久了,我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天真。
我在杨亚楠面前就成了弟弟,跟她相比,我的智商就差远了。因为自从她知道我的炒股事迹后,就开始确认我也重生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包括他们搬到我们小区也是她在父母面前死磨硬泡换来的,她甚至给我安排了往后十几年的事情。
我疑惑地问她,“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你爸没跟你说吗?我活不了多久了。”杨亚楠的神情哀怨又像是习以为常,她说,“这就是我的命。”
我这个时候才知道,她嘴里的“弥补所有人的遗憾”其中不包括她自己。我这么想的,我也这么说了。
她望着在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杨揠南,又笑了,“谁说的?我的遗憾也会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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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20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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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9 12:19 编辑
李少一番外 ————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五)
我不止一次地问,“为什么不包括井承宇?”杨亚楠却总是不语。
我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从她嘴里听到她的表达。
询问多次无果,却迎来了杨亚楠的病危。
我爸带着我去了病房,他们一家,我们一家,全部哭成泪人,除了我和杨亚楠。
她冷静地看着这一切,我沈默地看着这一切。
我们都习惯了。
她习惯面对自己死亡,我习惯面对别人死亡。
杨揠南总是骂我,嫌他姐死前的最后一句话跟我说了,而不是留给他或者爸妈。
这个时候,我总是回一嘴,“你姐平时跟你说得够多了吧?能记住吗?”
这个时候,他总是踢我一脚然后跑掉,又去玩了。
杨揠南真的是在所有人爱里长大的孩子,他天真烂漫,无邪可爱,率性自由。我好羡慕他。
他是新生的个体,不像我,许与乐,杨亚楠,井承宇,不管我们几个这辈子怎么来,不管带不带以前的回忆,都是拖着沈重的脚步在走路。
好累好累。
杨亚楠弥留之际,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许与乐不能和井承宇在一起。”
我真的不明白,许与乐到底有多好?好到一个个都想到据为己有。
去他妈的,一个个都操/他妈的那么多事,跟我有屁他妈的关系,爱谁跟谁在一起,平静地活了十二年,我又开始变得焦虑暴躁,又一次想骂天喊地。
我情绪这么夸张,不是因为杨亚楠的话,而且因为她喉咙里的血和井承宇的一样,那么刺眼,那么无奈。
这他妈怪谁啊?怪许与乐吗?怪杨亚楠吗?怪井承宇吗?我无数次发问,无数次流泪,这他妈谁也不怪啊!
我知道了,怪“爱”,就怪他妈的“爱”!
等我平静下来,偷偷去看小宣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小宣临死前的执念就是要和许与乐在一起,那我应该怎么办?
知道我老婆这么想,那我不弄死许与乐都是好的,我舍不得,更不会让小宣和别人在一起的,杨亚楠还好,已经得到过一次许与乐了,那井承宇呢?
操/他妈井承宇是怎么忍的?
我慢慢开始理解这种情感了。这种要死不活,抱憾终身,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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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要哭死了 发表于 2023-8-20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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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17: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9 18:22 编辑
井承宇(第一世)番外 —— 你救赎了我,却又抛弃了我(一)
十二岁以前,我一直在西港这座城市生活。这里紧靠大海,夏季高温多雨,冬天也见不到一片雪花。
爸妈工作都很忙,他们管理着家里在西港的全部产业,我从小就只能在各种保姆和司机的照顾下生活,记忆里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抱过我,他们很少休息,但休息的时候也总会陪我运动,郊游,或是阅读,他们也会温柔地教我很多东西。
总之,我的父母是爱我的,只不过这种爱比其他父母的时间短了点而已,我本以为会短在每一天的细小时间里,谁知道,我十二岁以后,这种爱一下就少了往后的一辈子。
十二岁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对啊,十二岁以后,我连名字都被改了,由路澄变成了井承宇。
十二岁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对啊,如果没有十二岁,我自此生活里的所有爱,所有恨,所有遗憾,所有失落都不会存在,我会一帆风顺,我会前途似锦,我会拥有很多别人无法拥有的,但我唯独不会拥有和心上人共处的那段闪光的岁月,唯独不会感受到坚韧和生存,唯独不会学会忍耐,唯独不会学会什么是彻彻底底,真真正正的爱。
这个爱可能是朋友之间的,也可能是亲人之间的,也可能是爱人之间的。
但很可惜,我十二岁以后,就只体会过朋友之间的爱了,而这个爱也随着我年龄的增大,慢慢消失,路澄,你竟然成了没有人爱的小孩,你好可怜。
“不准说自己可怜!永远不能!”这是许与乐在我得知父母已经身死以后,两个人在大雨里互相撕扯时他对我说的话。
那天,我第一次在面对许与乐时,说了这么多的话,我骂他了。
我其实根本不会骂人,我只会说几个脏字,还是跟许与乐学的。
但他第一次没有骂我喊我,而是,止不住哭泣地抱着我,抱着我所有的小心翼翼和痛苦,缄默和怯懦。
他再一次抱着我从雨里回了他那破败的房间。
他端着热水,拿着干净衣服来了。
他挽起我的裤子,衣服,耐心地帮我擦洗身上,帮我洗头发,擦头发,换衣服。
以前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说,“看你爸妈把你惯的。”
今天他却没说,而是一反常态地沈默,因为他爸爸妈妈也去世了,我们也是才知道。
我不羞耻我和他同龄却比他矮一头,瘦好多,我不羞耻自己总是被背着,抱着回去,我不羞耻我总是被他骂,被他照顾,我觉得这是我应得的,他好爱我。
这就是我们之间朋友的爱。
他真的爱我。
“你也就只能靠这个催眠自己了吗?”这是我朋友陈年说的话,这句话,他从小说到大,从我初中丶高中说到我成年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我不会因为陈年讽刺我而骂他的,因为,这个时候的我只有陈年给我的朋友之爱了。
我真的再没有别的爱了。
我好可怜。
我每次睡不着的时候,就开始说自己好可怜,期盼这个时候哥哥能把手伸过来,哄我入睡,等到天亮时,睁眼就又是他恬静的睡颜。
但我真的可怜,我说我可怜的时候,再也没有人让我别说这句话了。
我故意说,故意说,说到口干舌燥,嘴皮磨破,也不停下来,但,永远也没人回应我。
肯定没人回应我,我十二岁时那场短暂而美好的记忆已经被葬送了,是真的被葬送了。
万劫不覆的那种,以至于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挽回。
我只能一错再错,最后行到了没有退路的悬崖边,逼迫得两个人都跳了下去。
我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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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9 21: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10 01:37 编辑
陈年(第一世)番外 —— 我见证着这旷世之爱(一)
我的人生没什么好写的,无非就是吃喝玩乐。
我不是什么主角,非要写些什么的话,只能说,我是井承宇朋友,是爱他的朋友。
但我再爱他,也没有以前的许与乐爱他。
许与乐爱他爱到什么地步呢?爱到让后来不得不离开他的井承宇死去活来,翻来覆去,精神崩溃。
我不知道这种许与乐给他的这种朋友的爱算什么,但我给不了,真的。
别误会,井承宇单纯是我好朋友而已。
我给井承宇的,井承宇能给我的,都是一样的,我们是互相扶持,互相玩耍的兄弟,我们会聊球,聊钱,聊爱情。
他们俩什么都不聊,他们俩整天打架,骂仗,互相诅咒。
主要是许与乐在明面上骂骂喊喊,井承宇,也就是许与乐认识的路澄,在心里骂骂喊喊。
井承宇这小子看着没话,实际上都在心里跟许与乐在那说呢。
他说,从来没有人给他说过要爱自己,许与乐说过。
他说,从来没有人给他说过不想做的事情就别做了,许与乐说过。
他还说,从来没有人为了他,愿意上街乞讨,许与乐做了。
说上街乞讨太难听了,其实就是低三下四地去菜市场想办法用最低价格买肉,买菜给他改善夥食,也有去邻居家讨饭吃的时候。但井承宇没过过苦日子,就觉得那是乞讨。
其实,也算是乞讨吧。
当然,这都是后来我听井承宇喝醉酒讲给我的。
井承宇在17岁还是18岁的时候,就开始抽烟喝酒了,他压力太大了,大到,怎么说,如果是我,我会选择从楼上跳下去。
我本来不想管这些事的,井家太覆杂了,就像一个盘丝洞,进去了就被缠得出不来,但事情的发展有时就是这么让人始料不及。
因为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是,不止我看不下去了,还有我爸妈。
我爸妈今天已经是第三次喊我去叫井家的新小孩路澄过来吃饭了。
别墅区太大了,我累了十几分钟,蹬着车刚过来,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孩又被救护车拉走了,我本来就觉得自己父母太多管闲事,骑车都有些不情不愿的,现在人还没叫上,我又得骑回去,我望着呼啸而过的救护车,喊了句“差劲! ”
短短一周,我沈着脸来了井家七八次,只有两次见到路澄人了,就是被救护车拉走的那次和最后一次。
从井家骑单车到我家需要十几分钟,两个人走路需要半个小时,路澄还走得特别慢,一副要人抱的架势,我心里不住地鄙夷,怪不得是井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等到家的时候,那新小孩又一副被摧残的样子了,我实在不想理他,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路澄就是个哑巴,我不知道他以前的朋友怎么评价他的,反正我不喜欢他,一句话也不说,跟谁都欠他似的。
反正,我不欠他。
我对他这么好,每次吃饭我都骑那么久的车去叫他。
我妈把饭都端上桌了,跟他说话他还跟个哑巴一样,“橙子,阿姨是你爸妈的老朋友,以后没事可以和陈年一起玩。”
我说出口了,“没礼貌。”
路澄开口了,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太忧郁了,“阿姨,我不叫橙子了。”
我妈把盘子差点儿摔了,“怎么了啊?”
路澄垮张脸,“我不知道,我不能叫那个名字了。叫了就都是我的错。”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说话,就又不讨厌他了。因为他真的太可怜了。
我不止一次见过这个场景。
路澄,哦,不,井承宇坐在花园里,望着西边发呆,也不吃饭,也不和别人玩,就在那里痴痴地等着谁,等啊等,从清晨等到黄昏,从小孩等到了少年,他还在那里等。
后来他不等了,也变了,变得冷漠无情,六亲不认。
我妈非说,橙子就应该这样,要不然,他一辈子都得自己想法争取做人最基本的自由。
任谁能想下去,井承宇这样有亲人,还不如孤身一人,和许与乐相依为命的生活。
太悲哀了,悲哀到井承宇的世界从离开许与乐后就变得阴沈沈,灰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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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01: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10 13:41 编辑
许与乐(第一世)番外————每个人的无力,都得自己解决(一)
每个人的无力,都得自己解决。
我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我从小到大经常感到无力,当然不是我身体虚,而是那种面对现实,面对困境,面对一切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在我没了爸妈后,在两个人身上,体现得最为深刻。
一个是亚楠,一个是橙子。
亚楠是生病后,我面对治疗费用和越来越严重的病情,产生的无力感。
橙子则是我一度连饭都让他吃不起了。
我不想赘述我们的关系,要我形容的话,就是相依为命过一段时间,是好朋友,是兄弟。他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但橙子好像不这么认为,他总是憋着劲不说话,刚开始我还非常生气,后来也就无所谓了,性格可能就这样吧。
他自从知道自己父母的死讯后,就开始骂我,他不会骂人,就只会那几个字来来回回说。
我受着。我不知道怪谁,但我总觉得有亏欠在里面。
当然,我对他好,不全是亏欠,而真的是照顾他的意思。
他父母死了,可以骂我,我父母死了,我去骂谁,我只能骂我自己。
我觉得我爸妈死都怪我,都是我把他们弄死的。
他们拉货已经那么辛苦了,我还跟着去,弄得我妈在路上得一直照顾我,不能给我爸看路。
那是辆4.2米货车,可以坐三个人。
我爸是个老司机了,他说晚上才是赶路程的最好时候,车少,快。
开始是挺快的,跟飞一样。
我爸兴奋得眉毛也要飞起来了,“怎么样,儿子,爸爸没骗你吧?坐车爽不爽?”
我在车里迎着风,大喊,“太爽了!我以后还要享受这种驰骋的感觉!”
我妈就在一旁打趣,“可别让儿子跟你一样开车啊,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嗨,那能咋弄?我这不得养家糊口。”我爸想挠头,但开车呢,又放下了手。
“爸爸,别难过,你永远是我的英雄。”我和爸妈的笑声在黑夜回荡。
我把自己的英雄害死了。
车走到高速上的时候,就我眼尖,不光看见了旁边闪过的绿色隔离带,还看到了马上到洋城的指示牌,更看到了一只跑到马路上的猫,那只猫看起来怀孕了,大着肚子,跑得不是很快。
我惊叫,“爸爸,猫!别撞着她了!”
我爸一个急刹车,把车头向左边的隔离带转了过去,轮胎在柏油路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然后就是雷电火光之间,我妈给我的头上扣上了一个骑摩托会戴的头盔,“乐乐,戴好!”话还没说完就扑到了我的身上。
我死死地扣着这个头盔不放手,当时还不明白,爸妈把生的机会全部让给了我。
我没闭眼睛,但是我的世界全变黑了。
不停歇的摩擦声,连环的撞击声,我们的惨叫声。我的世界全完了。
不同的车道,前后错落的四辆车几乎都是同一瞬间点了刹车。
在车灯没被撞坏之前,就一瞬间,一瞬间,我看到了我要救的那只猫跑下了高速,到旁边的乡野村庄去了。
去吧,在哪个好心人家吃顿好的,以后别来危险的地方了。
“乐乐,没事吧?”我听见妈妈问我话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以前可以半夜出去替我爸买烟的,为什么我现在这么颤抖,这么恐惧?我想看见灯,我不住地摇头,想要看清楚车的外面,“妈妈,好黑!我好害怕!”
“乐乐,要做最勇敢的男子汉,你刚才给爸爸说了,要享受驰骋的感觉,儿子,爸爸爱你,爬出去!”我爸的声音好像含着眼泪,那么含糊。
我好傻,我都12岁了,我当时还不知道,一句“我爱你”,就代表着生与死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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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20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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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04: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10 13:43 编辑
视角一直变化,有些乱,但是这个事件叙述是清晰的,大家可以理解为通过不同的嘴,把整个事件的发展过程从各个方面填补上了。先讲清楚上辈子的事情。发得有些多,而且没有序号,千万别看漏了!
井承宇(第一世)番外 —— 你救赎了我,却又抛弃了我(二)
我说许与乐爱我,他是真的爱我。
绝不是因为他心有愧疚。
至少我离开他后,是这么催眠我自己的。
陈年不信,他一直都不信。
我总是说,“你不信,是因为没见过他对我的耐心,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陈年见到了,许与乐对我没耐心。
他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他变得失落,忧伤,不再是之前那个灵动的少年,他头发留长了,上课也不听课了,也几乎没有多馀的话了。
这是高一前和高一我见到他的样子,但我记得我离开之前,他不是这样的。
他阳光,可爱,永远都是奔跑着的,头发不会盖过眼睛,就在眉眼处虚虚地停留着,显得调皮又机灵。
陈年一脸鄙夷地说,“这就是许与乐?什么啊?”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我迫切地想要知道我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手机被收了,没办法联系他。
我想过绝食,自杀,想坐着救护车去我们相识的医院,见到他,但都无济于事。
我后来细想了一下,那天我们收到双方父母都已经死亡的消息后,他就不再笑了。
但这之前,他明明最爱笑了,甚至,我唯一存着的照片,都是他受伤却笑着的样子。
我观察了许久,他就是因为父母不在了,所以失去了灵气。
而不是因为我离开了他,他甚至都认不出来我了。
高一开学前,爸妈的忌日,我和陈年去了墓园。
我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哥哥也在这里。
原来,当初我们的爸爸妈妈是葬在一起的,就在前后两行不同的路上。
我其实不愿意叫他哥哥,我想让他叫我哥哥。
但我万分想念他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叫出哥哥来,仿佛叫了这声哥哥,他就会立马出现在我面前一样。
陈年又开始数落了,他知道我现在住在爸爸原来的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又开始道听途说,骂当初害死我爸妈的货车司机。
我解释了无数次,我在家里说,在外面说,但就是没人相信,连警察都裁定了高速公路上的那场车祸就是意外,但是所有人都认为是许与乐一家害死我爸妈的。
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我被从北和小巷带走的时候,我哭着吼叫着,像是要把我从来没有大声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不是他,不是他,都是我的错!我喊爸爸妈妈去躲一只小猫,全都怪我!是哥哥救了我!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许与乐一句话,就让我全部卸了气,“怪我,真的,我,我让我爸去避猫的。而且,我们车确实大,影响大。路澄,你走吧,回西港吧。”
他都赶我走了,我还挣扎什么?
他不知道,他让井家带走我的,不止有我的故乡西港,还有我的所有快乐和自由,更有我对友谊最纯真的幻想。
高一前在墓园的相见,我发现,没有他的日子我可以忍,但见到以后,再失去,我实在无法再忍一分一秒。
如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再让他颠沛流离了。
12岁,是哥哥到处呼喊着找我回家。
15岁,我也想带着他慢慢找回自我。
他爱我变成了我爱他。
陈年问我什么爱,15岁的我只知道朋友间有最爱,很爱,比较爱,我对陈年是比较爱,所以,我回答了,“我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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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13: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10 15:45 编辑
宝们,上一辈子,我用第一人称,把番外写完,应该还有很多,第二辈子,为了让大家有更好的体验,我尽量,尽量用第三人称或者接替上之前的章节,这样,真的,真的挺好的。大家觉得呢?(到时候具体情况再看更新哦,也可能是第一人称),请大家看到这里了,就陪人物走下去吧,我说了,还有十几万字呢,也不要忘了少一番外更新的节点,现在只有他的更到了第二辈子的刚开始,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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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15: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10 15:59 编辑
宝们,第一辈子就是这么痛苦,第二世我会给他们好的结果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第二世的苦尽甘来。
井承宇(第一世)番外 —— 你救赎了我,却又抛弃了我(三)
哥哥怕黑,我更怕黑。
每年暑假我们都会从西港到洋城,看望爷爷奶奶,他们是严肃的人,不太喜欢我,而且爸妈工作很忙,我们只能待几天,每次我们都是坐飞机去,今年爸爸想弥补他平时不陪我的遗憾,提出说自驾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开车路那么长。
长到我经历了一次白天,一次黑夜,还没到。
在车上,副驾驶上的妈妈还在打电话处理工作,她的声音好疲惫,我想抱抱她,于是我从后座上拉着安全带,身子往前俯去,人还没抱到,我就看见了一只猫,像是怀孕了,肚子大大的,我喊了句,“爸爸,猫!别撞着她了!”
我爸一个急刹车,把车头向左边的隔离带转了过去,轮胎在柏油路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
他纯粹就是下意识地反应,完全忽视了左后方还有一辆大货车。
大货车刹车的声音比我们这车声音大多了,好像很费劲地想拉住自身的体重。
我顾不上了,我一直喊爸爸妈妈。
我爸妈没有惨叫,一直在喊着“橙子,爸爸爱你。”“橙子,妈妈爱你。”
撞击,哭泣,我跌入了黑暗。
我从没感到这么黑,这么热过。
洋城太热了,晚上了,地还是热的。
我的胳膊破了,脸也肿了起来,但我一点儿都不疼,我们家的车被撞成了未断的两截,爸爸妈妈在前面,我在后面。
我什么都看不见,“爸爸妈妈,我好害怕。”
他们没人回应我,我看不见他们,只能听见两个人沈重的呼吸声。
太黑了,我要出去。
我被车窗玻璃刺破了手臂,就那样,我继续忍着痛,硬生生地继续撕破血肉从窗上给自己破了洞,我虽然12岁了,但我看起来像八九岁一样,瘦瘦小小的,我想我能爬出去。
我忘了自己全身没有大的力气,爬不出去。
这个时候,我见到了我此生,不,我永生永世,万生万世的神。
“抓好了,我拉你出来!”他的右脸处一大片血,胳膊上也有了些肌肉的轮廓,他就像我在书上看到的少年将军,战损后无畏英勇的样子。
他拽着我,我向上看去,刚好能看到他那从太阳穴处一直蔓延开来的那一块血迹,我问了,“柏油路上摩擦的,地好热啊,你疼不疼?”
“不疼,看看你自己的脸,肿成什么了?”他的语气冰冷而快速。
我还背着书包,被拉到了马路边,躺在地上,背后是书包的柔软和地面的干热,我看着他在拦车呼救。
那么……那么……
等我们俩坐上去医院的车时,他还在说话,“我就能看见他一个人,其他的人我根本看不到,但我,我爸爸妈妈肯定活着,他们还跟我说话了!”
我也开口了,我说,“我爸爸妈妈也活着。”
医护人员互相对视了一眼,“你们先治疗,爸爸妈妈会回来的。”
但我没想到,不,是我和许与乐都没想到,那些“我爱你”除了可以做/爱情的开端,也可以做亲人死别的开始。
我和许与乐带着希望彼此互望着,救护车经过了一盏又一盏的路灯,那是光明,那是明天的前奏。
不,都不是,许与乐才是,哥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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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21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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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13 23:30 编辑
井承宇(第一世)番外 —— 你救赎了我,却又抛弃了我(四)
我被井家带走后,一直闹着要回北和小巷,但我被限制了自由,爷爷奶奶总说,我带回来了一身细菌,他们才不知道,我每天被哥哥洗得干干净净地才睡觉,他们压根儿就不管这些。
他们只在乎自己脸上好不好看。
12岁,我被逼着改了名字,因为奶奶说,路澄,什么名字?听起来像是路程一样,你爸妈都死在路程上了,还叫这个呢?改了,不跟母姓了,跟井家姓。
不止这个。
18岁,我被逼着出国留学,被逼着再次离开许与乐。
在餐桌前,爷爷说,“要不是因为陈年在十中,你以为我会让你去那里读书?”
姑姑说,“出去读书的事,别怪家里,你自己在这读不了什么特别好的学校。”
姑父说,“你自己在外投资的事情,不要太张扬了,树敌太多了不好。”
每次吃饭都像开批斗大会。
我脸挺得平平的,但却翻嘴了,“跟我上什么学校又有什么关系?我赚得没谁多?”
我爷爷问我,“为什么这么多意见?”
我冷笑了声,“没什么意见,护照身份证都在你们那,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想要什么,谁又在乎过?”
爷爷声音更大了,“你想要什么啊?你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我没想到,一向讨厌我的刘宝泽会替我说话,“说又有什么用?我说了,谁又听我说了?行,既然你们让我们说,那我再说一遍,我喜欢男的,我还喜欢女的,你们能接受我现在的对象是个女孩,保不齐,过两年我又谈个男生,谁能让他全全乎乎进门?”
我直接摔了筷子,“我现在就一个诉求,不要,逼我出去读书,我说了,我不愿意,能做到吗?”
爷爷还在嘴硬,“谁逼你了?”
刘宝泽也不吃了,“你们把他身份证和护照放在这个桌子上,就没人说你们逼谁了。”
我的翅膀还没有硬,我能搞过其他商业上的人,我搞不过我爷爷。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我说,“给我一个暑假。”
我有一个计划,高三暑假,我得给许与乐表白,我要让他和我,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我要照顾他,要弥补他所有缺失的爱。
我要在西港的海边,我成长的地方,让那里的所有海水,烟花,朋友都见证我们的幸福。
我要告诉他,我是橙子,是路澄,我现在的名字就是我对你最好的爱。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12岁时的逼迫,我还妥协了一次,“改名字可以,我来起。”
但我的两次妥协,正是使我堕入万丈深渊的开始,每每想起,我恨不得立马就去死。
改了名字,我不再是哥哥的橙子弟弟。
出国留学,许与乐成为了别人的爱人。
承宇承宇,承受与乐所有的痛苦丶不幸和挫折。
我爱你,真的爱你,许与乐,但我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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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18:30 | 显示全部楼层
别看漏了,发的太多了。
井承宇(第一世)番外 —— 你救赎了我,却又抛弃了我(五)
有的时候,我觉得事实真的很残忍。
比如,我手段再硬,都抵不过我爷爷的一句话。
还比如,他们为了不让我和许与乐再联系,不仅收了我之前的手机,甚至给我捏造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死亡。
我只知道,我的面容和身高变化很大,名字也被改了。
但,我没想到,真正导致许与乐认不出我来的,是他竟然被告知我已经去世了。
我在想,到底人能多狠心,能做到这个地步。
井家人就可以。
他们美其名曰地说是帮我抵消以前的苦难,葬到地下,一切就都消失了。
是消失了,我作为路澄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了。
高中三年,我离许与乐那么近,我无时无刻都想让他认出来我,可我最后才知道,在我最爱的人眼里,我他妈早死了。
真操/他妈的搞笑。
笑死了。
陈年问我,为什么不亲自告诉他你还活着。
我只能笑着笑着哭出来,“他,好像喜欢女生,我现在说了我是橙子,我这辈子就只能被当作弟弟,而且,你也知道我家里那样。”
我又哭着哭着笑起来了,“但,陈年,我已经计划好了,高三暑假,我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他,我到时候应该已经有资本和整个井家抗衡了……可能还有些希望。”
陈年点了点头,“我之前还以为你只是崇拜他,把他当救命的哥哥来爱。”
我敛了泪,告诉他,“我以前是这么认为的。”
后面的话我没说了,陈年都懂。
高中和他坐同桌的每一天,我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想亲他,晚上做梦也会梦见他,而且,高二那次,我和同学聚在一起看片,我发现自己对着女生根本硬不起来。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同性恋。
我想尽办法去网上查,后来,我认识了两个朋友,白彭和常原以,他们说可以帮我搞清楚。
他们帮我搞清楚了,现实里,我只能对着许与乐起生理反应。
白彭和常原以那天给我递了一封信,他们还给上面喷了香水,郑重地交给了我,想让我的性向认识有些仪式感,那上面写着:你是,你完全是。
但许与乐不是啊。
这个事实太过残忍,残忍到,我根本承受不了。
我无数次抱着头,在黑夜里无声痛哭,缩成一团,这次,不是别人阻拦我们在一起,是我们硬生生地要把彼此分开了,我只能祈祷,用暑假计划好的告白做最后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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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21: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10 21:21 编辑
陈年番外 —— 我见证着这旷世之爱(二)
自从井承宇计划要表白后,他就一心为这个做准备。
还和学校谈了合作,送全班同学一次毕业旅行,地点就在西港。
给直男表白要有巨大的胆量,我想,西港的夜,那么平静,这里有着井承宇真正的灵魂和以前家的记忆,应该够给壮胆了吧。
许与乐就在前面走,井承宇就在不远处跟着。海里的花瓣都已经撒好了,烟火也准备好了,就等着他过去了。
我原以为井承宇吃手机,因为他有很多手机,后来,才知道他手机这么多,一两个是用来表达对许与乐的想念的,大部分都是为了躲开家里的监视。
他手机又响了,放在平时,就是他给手机静音的几秒钟。
但放在今天,井承宇一连着挂了好几个电话,还静了音,他的命运就被上天改写了。
你们知道有多讽刺吗?
井承宇刚把手机装起来,笑着去看不远处的许与乐,就看到了有个女生在抱着许与乐接吻。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说,“30秒,我发誓,就30秒!她刚跑到许与乐前面,就这样了。”
井承宇不爱说话,很内敛,他唯一选择给自己的勇气就是要给直男表白。
“站住!”我疯了似的想要拉住已经疯了的井承宇。
井承宇人被我扑倒在了沙滩上,叫许与乐名字的声音却没有被压倒,愈喊愈大。
之前安排的是,有人大喊许与乐的名字就开始放烟花,好么,烟花真的放了,那盛大的绽放却不是给他主人的,全给了主人的心上人和别的女生。
我不能让他过去,因为,许与乐也开始回应那个女生了,我让他过去,才真的是杀了他了。
双向的奔赴他要怎么破呢?
我只能祈祷井承宇把所有的回忆都放下。
他的脸上全是沙子,他对我说,“陈年,我放不下了,我已经……”
说不完的话,被他哭着喊了出来,“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烟花太多了,井承宇的声音只能我一个人听了,海水太咸,他的眼泪也很咸吧,要不然,这泪水怎么化成了海水,让海浪越来越大,卷着送走了井承宇爱的一切。
之前我说,井承宇后来变了,我想就是这个时候变的吧,他真的不爱笑了,话也不说了,烦的时候也不跟我倾诉了,以后的八年间,除了出去读书的几年,其他的时间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全是抽烟,工作,赚钱,抽烟,工作,赚钱。
有的人热烈地经历着青春,毕业,开启新征程,有的人青春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比如,井承宇。
他自诩的,可怜的,井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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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10 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11 01:47 编辑
后面应该还有个毕业吃饭的番外,其他的都对上了。
1.井承宇名字的来历和真正含义。
2.呼应《海边》那张章中对杨亚楠表白的回忆。
3.井怎么爱上的。
4.两个人分别在脸上和胳膊上的疤的来历。
5.白彭和常原以给井的那封信里的真正内容。
6.两个人的纠葛。
7.呼应后来井的性格。
8.许与乐高中真正颓废的原因。
9.井手机多的原因。
10.不告诉许他真实身份的原因。
11.高一前墓园三个人(陈,井,许)表现的原因。
12.井与许怕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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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死的时候没把这个故事带进棺材里 发表于 2023-8-21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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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13 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13 00:51 编辑
宝们,思路有些断了,有些不太好写了,所以把61.62删了,重新修完再发上来,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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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ywy 楼主| 发表于 2023-8-13 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urrywy 于 2023-8-14 18:09 编辑
修了挺多的,还有新更,并合为了一个章节,看过的朋友还是再看一遍,加了并改了很多细节描写,没看过的朋友,新更是接着李少一带着与乐去找井那写的。番外和现在穿插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