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共话西北
    第四十三章共话西北
    木远风几人进到军帐后，在副将的安排下，坐在了主座的一侧。上座自然是留给马上就要到的城主阿依罗。
    每张桌上都摆满了美酒和佳肴，小虎小声道：“少族长，这酒真香！”
    木远风笑道：“怎么，馋了？”
    小虎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道：“我们出来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酒喝呢！”
    “少族长，这酒闻着可有些烈，怕是这霜月城的城主等下要灌你酒。”钟山岳有些担忧道。
    木远风不以为意道：“钟先生不必担心，再烈的酒我也喝得！”说完，他侧身对坐在一旁的萧落英轻声道：“阿落，待会儿这酒你少喝些。”
    他的阿可落喝不了烈酒。
    木远风说完，便又端正地坐了回来，可眼睛却依旧温柔地望向萧落英。萧落英不觉耳根有些发烫，慌忙间点了点头。
    “城主到！”帐外响起了一声叫喊。
    随着一阵铿锵有力的步伐，城主阿依罗在将军阿依木和几名副将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跟在阿依木身旁的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木远风几人起身相迎。
    城主阿依罗身穿一套轻便的铠甲，腰间挂着一把长刀，眉目深沈，举手投足间自有一城之主的风范。他走到木远风面前，热情地问候道：“少族长，欢迎你们来到我们霜月城！”
    木远风也十分客气地回礼道：“若木城木远风，拜见城主！”
    萧落英等人也跟着向阿依罗作揖致意。
    阿依罗朗声笑道：“少族长，还有各位来自若木城的朋友们，不必拘礼，请坐！”
    “城主请！”木远风道。
    阿依罗笑着走到了上座，众人待他入座，方才依次坐了下来。
    一侧坐着木远风几人，另一侧坐着的依次是阿依罗将军和几名副将，其中一人是便是先前他们在军营中遇到的白副将。那年轻女子紧挨着阿依木，与他同坐一桌，显得十分亲密，明亮的正双眸好奇地打量着来自异乡的客人。
    阿依木开口道：“大哥，这几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来自若木城的几位朋友！”
    阿依罗看向木远风道：道：“阿依木早就跟我说过各位的英雄事迹。少族长有勇有谋，萧将军和段副将武艺高强，你们三人能从那群大盗手里逃脱，真是了不起！钟先生和小虎也是忠肝义胆，重情重义。”
    阿依罗将几人的名字都点了一番，可见对木远风他们的尊重。
    木远风道：“此番能脱险，还是要感谢城主和阿依木将军及时伸出援手，若没有霜月城的帮助，我们几人怕是凶多吉少！”说着，举起酒杯道：“这一杯，我代表我们几人敬城主和阿依木将军！”
    “少族长不必客气。”阿依罗道。
    “既是朋友，不必言谢！”阿依木道。
    说完，三人都豪爽地干了杯中酒，其馀人也都纷纷举杯饮酒。
    “哦，对了，还没跟少族长介绍。”阿依罗放下酒杯，指了指坐在阿依木身旁的女子，道：“这是我和阿依木的妹妹，霜月城唯一的公主，阿依朵。阿依朵听了你们的事，很想见见几位英雄，今日我便带着她一起来了。”
    阿依朵一袭明黄色衣裙，长发及腰，点点红花作头饰，肤若凝脂，脸颊两抹胭脂恰如其分，一双眼睛如夜空明星，当真是美丽极了。
    “阿依朵见过少族长和各位若木的朋友们！”阿依朵的声音如铃音般动听。
    “阿依朵公主，有礼。”木远风举起酒杯道。
    阿依朵也拿起酒杯，浅浅饮下一口，再擡起头来，脸上多了一抹红晕。她道：“我早就听阿依木哥哥讲过你们的故事，你们穿越荒漠，勇斗大盗。阿依罗哥哥讲得不错，你们真了不起！”
    “公主过奖了。”木远风道。
    “我也很佩服少族长呢！”阿依朵真诚地说道。
    萧落英忍不住看了一眼木远风，见他脸上笑意满盈，心头忽然涌上一阵酸涩。他低头默默喝了一口酒，烈酒入口，心像是着着了一场火。
    阿依罗道：“少族长，我听阿依木说，若木城有意要和我们霜月城结盟？”
    木远风道：“是的，城主。实不相瞒，我这次从若木城出来，一是为了替族人寻找新的水源，二是想要趁此机会，打通若木城与西北其它各城的关系，使得城与城之间可以互通，人与人之间能够往来，人城相交，共创西北盛世。”
    “人城相交，共创西北盛世！少族长说得真是好啊！”阿依木先是赞叹道，举起酒杯向对面的木远风敬道。
    木远风笑了笑，仰头喝下手中的酒后，看向阿依罗。
    阿依罗毕竟是一城之主，思虑当然要比弟弟阿依罗更加慎重，他问道：“少族长刚才所言，确实令人向往，但我有几点疑惑想同少族长请教。”
    “城主但问无妨。”木远风道。他心中明白光靠刚才的这番话是不足以打动阿依罗的。
    “你说此番深入西北，缘由之一是为了替你的族人寻找水源？”阿依罗问。
    “不错。”木远风道，“数百年前，我的先人在西北流浪时发现了一处水源，便依水建城，建立了若木城，后水源干涸，若木族便举族迁移，直到找到了现在这处水源，又重新建立了若木城。如此又过了百年，我们将这处水源称为不息泉，是希望泉水生生不息，若木城人能百世而兴。但很可惜，这几年泉水已经出现了干涸的迹象，所以我便想未雨绸缪，在泉水完全干涸之前，找到新的水源。”
    阿依罗自然想到了阿依族，七十年前，阿依族正是因为失去了原来的水源，才来到了现在这片土地。
    “那少族长，是希望通过结盟，来让霜月城将水源借给若木城吗？”
    “当然不是。”木远风摇头道，“且不说两城之间相距千里，远水难解近渴，就算霜月城真的能将水运到若木城，用一处水源养活两座城的百姓，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水源问题是若木城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也是最根本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后面的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罢了。”
    阿依罗放下心来，又问：“那少族长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西北虽地域广袤，却水源匮乏，要如何去找？”
    “之前我也没有方向，但有缘遇到了钟先生，他手中恰巧有一张西北的地图。”木远风道。
    阿依罗看向钟山岳，问道：“我听说，钟先生是东方来的一位商人？”
    钟山岳回道：“是，城主。我自东方大地而来，是一名商人，早年也奉了我们东方国君的命令，游历四方，搜集各处人土风情，曾有一次无意间到了西北的一座王城，这些年我越发想回那座王城看看故人，但由于东方大地和西北大地当中隔了一段天险和沙漠，路途难寻。直到有一次，机缘巧合下，从一个曾经到过西北的老商人那里得到了地形图，才踏上这西北之行。不曾想中途误入荒漠，遇到大盗，和我同来的人都遇到了不测，唯我侥幸被若木族的人相救。当听到少族长要去西北找水源，便将手中的地形图拿了出来，以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原来如此。”阿依罗点点头，又问木远风：“但光靠一张地形图，就能找到水源吗？”
    “从钟先生的地图来看，西北的极北处极有可能是这些水源的发源地，我不敢说一定能在那里找到新的水源，但比起盲目寻找，这已经是很大的希望了，我不想放弃。对若木而言，这希望事关存亡。”木远风坦然道。
    “少族长令我佩服。”阿依罗举杯敬酒道。
    木远风举起举杯，一饮而尽，说道：“城主，恕我直言，西北的王城都是依水而建，依水而活。有句话，恐恕我冒犯。”
    “请讲。”阿依罗道。
    “如今霜月城靠的这处水源也非永久，若有一天水源干涸，城主又将作何选择？”木远风问。
    此话一出，酒宴上的气氛立即凝重了起来，一些将领已在小声嘀。
    “这怎么可能？”
    “他们的泉要干了，我们的可不会干。”
    阿依木皱了皱眉，问道：“少族长，你说的是真的吗？”
    “很有可能，只是到了这一天，城主又该如何？”木远风反问道。
    听木远风这么说，阿依木和坐在他身边的阿依朵无不担忧地看向阿依罗。
    阿依罗并非狂妄自大之人，相比于其他人，他一点也不惊讶于木远风的话。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的父亲曾经不止一次跟他说过阿依族的往事，也很清楚水对阿依族人意味着什么，但他显然没有木远风的勇气去直面这个问题。在他心底，其实是存在一丝侥幸的，也许霜月城的泉水真的不会干呢，至少在他有生之年，他不必面对这件事。但今天，面对和他身份几乎同样的人，他感到了羞愧，羞愧于自己的城主身份，羞愧于自己的族人。他看着在座一侧的阿依族人，明明他是他们中最早看清危险的人，却选择了视而不见，避而不谈。
    阿依罗深吸一口气，向木远风道：“若真有一天，霜月城的水源干了，我也会向少族长你一样，不惜一切为我的族人寻找新的水源。”
    “这杯酒敬城主！”木远风举着酒杯道。
    “敬城主！”阿依木道。
    其馀人也纷纷举杯道：“敬城主！”
    阿依罗的话为他赢得了一个城主应有的尊严与荣耀。
    木远风接着道：“城主之前不是还有疑惑吗，我现在就替城主解答。既然水源问题，是西北所有王城不可避免的共同问题，那么我们的结盟就会为解决这个问题赢得时间和空间。”
    “何谓时间和空间？”阿依罗问。
    “所谓时间，就是如果有一天，霜月城或是若木城的水真的干了，另外一城便施加援手，不至于让一城的百姓没有一滴水。所谓空间，就是打开自己的城门，收容另一城的人。”木远风道。
    阿依罗道：“少族长，你说的我同意，可我的百姓，他们会答应把他们的土地和水拿出来，与别的人共享吗？”阿依罗认为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有的人就算再富有，也不肯施舍一点给他人。
    “所以，城和城之间才更需要结盟建交，让两城的百姓往来起来，人只要有了往来，便有人联系，有了联系便能能生出情感，危急时刻，也就自然愿意出手相救。”木远风道。
    萧落英就坐在木远风的边上，是整场宴会离他最近的人。他知道木远风的一言一行，都是出于这个人的真心，对阿依罗和所有霜月城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欺骗。在有些人看来，木远风的这些想法实在过于天真，甚至可以说是幼稚可笑，但萧落英知道，木远风是在用他的一颗赤心拯救生活在西北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他诚实地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同时也诚实地告诉其他人他们将要面临的危险，他希望用他的微薄之力，唤醒沈睡的众人，凝聚众志成城之力。每一座城看似是孤独的存在，但只要打开城门，便能看见彼此。霜月城也好，若木城也好，其它城也好，其实是血脉相连，命运与共。他们面对的是同一个诅咒，他们要打破的也是同一个枷锁，从前数百年，他们的祖祖辈辈们都没有逃脱过，短暂的安逸难敌命运的颠沛流离，但现在木远风看到了希望，他要把这希望毫无保留地告诉所有人。
    阿依罗低着头，若有所思。
    “哥哥，我觉得少族长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应该和少族长结盟。”阿依朵对阿依罗说道，又笑着对木远风道：“少族长，我已经忍不住想要去你们的若木城看看了。”
    “好啊，我们若木城和霜月城一样热闹，也有你们没有的草原和高山。阿依朵公主如此美丽，若你来我们若木，我们若木的花草树木都要失了颜色呢！”木远风笑着道。
    阿依朵的脸似乎更红了，笑得也更动人了。
    “大哥，霜月城能有若木城这样一个盟友，是好事。”阿依木对阿依罗道。
    “城主，此番我去寻找水源，若真能确定那里就是水源的源头，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将水源引向西北的每寸土地，这样所有的王城都不会再面临干涸的问题，西北兴盛指日可待！”木远风道。
    “啊！”
    阿依罗不禁发出一声惊叹，道：“如此浩大的修筑，若没有人力物力财力，怎能办到？”
    “所以我们更需要为此结盟，这是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事，城主。”木远风道。
    阿依罗已经完全折服于木远风的胸襟气度，他举起酒杯，站起来对木远风道：“少族长，你不仅心系自己的族人，更心系整个西北的命运，这一点我远不如你。承蒙不弃，霜月城愿与若木城结盟，从今往后，亲如兄弟，肝胆相照！”
    木远风也举起酒杯站了起来，道：“城主深明大义，我木远风也佩服！”
    众人也纷纷举杯站了起来。
    “人城互通，共襄西北盛世！”阿依罗由衷地说道。
    “人城互通，共襄西北盛世！”众人齐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