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霜月往事
    第四十二章  霜月往事
    “少族长！”萧落英和段飞镰几乎同时开口叫道。
    木远风笑着走到他们身边，对段飞镰道：“飞廉，你是阿落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又在盗窟救了我们，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当然欢迎你来我们若木城！”
    “少族长。”段飞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不不不，你能收留我，是我感激你才是！”
    “别说傻话了，以后你就和阿落一样，把若木当做你们的家，我的族人们就是你们的亲人！”木远风道。
    “嗯！”段飞镰用力地点了点头，木远风的话让他心中倍感温暖，心道这人果真如萧落英说的那般，是个正气凛然，重情重义之人。
    萧落英在一旁看着他俩，脸上也露出笑意。
    “对了，少族长，早上你说有事要找我商量，是何事？”萧落英问向木远风。
    木远风道：“我前面同钟先生去见了阿依木将军。城主阿依罗明日到军中巡视。阿依木将军打算晚上在军中安排酒宴，邀请我们同去。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
    萧落英道：“少族长正好可与那城主商量若木城与他们建交之事。”
    “嗯，我也是这般想的。”木远风点头说道，“虽然此行出来是为了寻找水源，但与其他王城建立邦交却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哦？”萧落英有些诧异道，“少族长为何会有这想法？”
    “是啊，我也有些好奇。”段飞镰道，“西北之地上虽有很多王城，但因水源稀少，王城又依水而建，分散在西北的各个角落，故彼此之间并不相通，也无往来的必要，奉行的是一方土地养一方百姓，各管各的。为何少族长还要和别的城去建交呢？”
    段飞镰说的便是西北之地上所以王城的现状，以城为界，互不侵扰，兴衰存亡自负。
    木远风笑了笑，没有回答，倒是问向萧落英：“阿落，那你怎么认为？”
    萧落英想了想，道：“飞廉说的正是如今西北各城的状况，但我却赞成少族长的做法，若木城若想长久繁荣下去，必须要走出去，同其他王城建交。”
    木远风赞同地点了点头，段飞镰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仅仅依靠若木城自身的力量是很难抵御西北的危险的，这危险可能是某一天泉水忽然干了，也可能是某一天忽然受到外敌的来袭。无论是何种危险，都足以让若木城毁灭，但如果有了其他王城的帮助，若木城战胜这些危险的胜算就能更大一些。”萧落英说道。
    “是，阿落说得没错。”木远风朝萧落英会意一笑，道：“有这种想法的王城应该不止我若木城，不然霜月城也不会出手救我们。但阿落，有一点你却没说到。”
    “是什么？”萧落英问道。
    木远风道：“打开城门，才能放眼天下，故步自封，只会日渐消亡。试想有一日，若西北之地不再受困于水源匮乏，城与城之间可以自由往来通商，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居住在任何一座王城，再无地域之分，王城之别，这西北之地将是何等繁华之貌！”
    “啊？”段飞镰被惊掉了下巴，“少族长你说的怎么可能？”
    萧落英也诧异地看向木远风，“少族长，你说得这些似乎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们未必见得到。”
    木远风不以为意道：“很多事都是从不可能到可能，很久以后的事也许就应该从现在开始做起，我们不能见到的事，我们的后人却能见到。”
    萧落英看着木远风眼中的那股坚定，折服于他的胸襟和气度，不禁由衷地说道：“少族长，虽然你说的我未曾想过，但若有一天西北之地真能成为你说的那样，我愿与你一起努力。”
    “我也是！”段飞镰亦说道。
    木远风看着他俩，又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好！我们一起把西北变成我们心中的西北！”
    日落之时，阿依木派了一名副将来接木远风他们去军营，一行人骑着马缓缓前行。路过城中时，他们看见好几队士兵在巡逻，不时对着一些百姓在盘问些什么。
    木远风有些好奇，便向副将问道：“这些士兵为何要盘问那些百姓？”
    那副将客气地回答道：“少族长有所不知，霜月城有上城和下城，下城的那些贼人觊觎我们上城的土地，时不时扮作普通百姓混到我们上城中来，想要谋乱造反。所以，我们将军才会命人在城中巡逻，最近已经抓到了不少人了。”
    木远风想起之前钟山岳曾对他们说起过霜月城的一些往事，心下了然道：“原来是这缘故。”
    木远风在养伤期间，曾让钟山岳去城中打探过霜月城的风土人情，以便在接下来的结盟中能有的放矢。钟山岳本就是商人出身，善于察言观色和与人打交道，没几天就把霜月城的事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七十年前，霜月城本叫作金阳城，是由一个姓百里的家族统治，金阳城的最后一任城主叫百里宏，在他继位的第二年寒冬，城外来了一队异族人，约摸两三百人，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叫作阿依石的人。据他们说，阿依族原本居住的地方被一场风沙吞没，阿依石便带着幸存的族人踏上了流浪之路，希望能在西北之地找到一处新的家园。在他们到达金阳城时，阿依石的族人已经在西北流浪了大半年，却始终没有找到一处能安身之所，一路上只能靠先前带出来的食物和野草充饥，用露水和雨水解渴，不少族人倒在了前进途中。阿依石带着族人在金阳城外等了三天三夜，并向城主百里宏奉上了族中仅有的宝物，一把黄金打造的权杖——象征着阿依族最高的权威。
    百里宏最终被阿依石的诚意感动，打开了城门，并划了城中的一块土地给他们。阿依石为报答百里宏，甘愿做金阳城的将军，带领他的族人日夜守卫王城。就这样过了五年，百里宏忽然在一个深夜暴毙，他唯一的儿子也不知所终，阿依石被众人推上了城主之位。当然，也有些百里宏的旧部不满阿依石，更认为是他害死了百里宏，但那时的阿依石已经手握权势，这些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最终这些人逃到了下城那块贫瘠之地。阿依石不想浪费精力对付他们，便以城中泉水为界，设了界限，凡越界者格杀勿论，金阳城也自此之后改名叫作霜月城，以纪念阿依族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片土地时的那个寒冬月夜。许多年后，阿依石去世，他的儿子继位，阿依族已经成为这片土地的真正拥有者。但下城的那些叛乱者和他们的后人却始终如幽灵般存在着，赶之不尽，杀之不绝。
    “少族长，你说原来金阳城中的人难道不恨阿依石侵占了他们的土地吗？一群异族人来到他们这里，主人好心收留他们，他们最后却抢了主人的东西，占为己有。”萧落英在听到霜月城的往事后，曾问了木远风这样一个问题。
    木远风回答：“这城中的人大部分只是普通人，他们只求日子太平，至于是百里宏当城主还是阿依石当城主，究竟有几人会在乎？你看这霜月城在阿依人的治理下，百姓们过得很好。再过几十年，还有谁会记得这座城曾被叫作金阳城，城的主人是百里氏呢？”
    “也是。”萧落英想了想道。
    一行人在天黑前到了阿依木的军营，副将招来几个士兵，将几人的马牵到马棚，又带着木远风他们朝阿依木的军帐走去。
    阿依木的军营大约有几万士兵，是守卫这座城的一道坚固屏障。
    段飞镰跟在萧落英身后，问道：“萧哥，你从前在大豫的军营，也有这么大，这么多人吗？”
    萧落英环顾了下四周，道：“从占地和人数上来说，两者不相上下，但从军营的治理来看，这里更胜一筹。”
    “哦。”段飞镰没当过兵，自然看不出什么，但萧落英不一样，他一进到阿依木的军营，就感受到了一股从严治军的气息。
    小虎也在一旁忍不住道：“少族长，这军营有大又气派，你看这些士兵手里拿的刀和剑，还有盾牌！”
    木远风也赞叹道：“确实不错。”
    这时，一队人迎面从他们面前走来，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的将领，后面的士兵正押着一批囚犯。副将停了下来，向那年轻的将领问道：“白副将，今日又抓到这么多下城的人吗？”
    那年轻的将领面容冷峻，点头道：“是。”
    副将又道：“白副将近日辛苦了！”他看了一眼囚犯，面露嘲讽道：“你说这群下城的贱民怎么回事？不好好待在他们自己的地方，一个个赶着往我们军营里送？这几日军营都收了多少下城的人了！你们不是不肯投降吗？有我们阿依木将军在，看你们怎么横？”
    白副将看了一眼副将身后的人，问道：“这几位是谁？”
    副将道：“这是将军请来的人，我正要带他们过去。”
    白副将收回目光，道：“将军让我把这些人关到大牢，我就先走了。”
    “嗯。”副将道，“白副将，城主应该快到了，晚宴一会儿就要开始，你可要抓紧过来。”
    “知道了。”白副将说着，挥了挥手，带着队伍朝前方走去。
    木远风随口问道：“这位白副将也是阿依木将军的手下？”
    副将边走边道：“是啊，我们将军很少夸赞人，这白副将就是其中一个，叫白旭。”
    “为何？”木远风有些好奇。
    “白副将大概是三年前来参的军，我那时就瞧出他的能耐了。”副将有些得意道，“身手好不说，还是个不怕死的。有一次，那群大盗带着几百人偷袭我们霜月城，阿依木将军中了他们的奸计，被困在城外，差点死在他们的手里，是白副将单枪匹马杀进了重围，将阿依木将军救了回来。要不是他，阿依木将军恐怕……”
    “那还真是不怕死。”木远风道。
    “可不是吗？从那之后，将军就十分倚重他，封他做了副将，军中的一些要事也都交由他去做。”
    几人说着，便到了阿依木的军帐。木远风一回头，正看到萧落英的视线落到他身上，萧落英赶紧将视线转向别处，木远风低头笑了笑，心中想着等今晚宴会结束后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