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破冰求生
    第二十三章  破冰求生
    自那夜之后，大雪足足下了三日，整个若木城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因为风雪太大，萧落英没法继续练兵，便回到了山中的茅草屋，等待雪停。孟留夷这些天也没出门，安静地在一旁收拾他的草药。
    这日一早，萧落英推开门看去，发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他回头对着还在床上的孟留夷道：“小孟，雪停了，我去营地了。锅里给你留了早饭。”孟留夷半蒙在被中，闷声回应了一句。
    萧落英合上门，刚踏出茅草屋，便见小□□着马朝他赶来，神情急切。
    “萧哥！”
    萧落英赶紧走了上去，问道：“出什么事了，小虎？”
    小虎从马上下来，答道：“萧哥，不息泉冻住了！”
    “什么？”萧落英吃了一惊，道：“怎么会？”
    小虎道：“连着下了三日的大雪，把不息泉都给冻住了，结的冰有三尺那么厚！族里还有几个要生产的妇人，都快急死了！”
    “少族长怎么说？”萧落英问。
    “少族长今日一早，就带了一些人去不息泉那里凿冰了。他让我过来找萧哥你，让你把还在营地里的人都带过去，一起凿冰！”小虎焦急地说道。
    萧落英听了，立即翻身上马，对着小虎道：“走，跟我一起去营地！”
    前几日下大雪，萧落英便让一些新兵先回家了，还有一些嫌麻烦的，便干脆住在了营地，此时营地里还剩五十来个人。他们一听不息泉冻住了，赶紧穿上衣服，跟着萧落英和小□□马下山，一行人直奔不息泉。
    萧落英策马扬鞭时，只觉一股又一股的寒风呼啸而过，刮得他的脸生疼。等他带着人赶到不息泉时，只见前几日潺潺流动的泉水已没有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冰面，镶嵌在被白雪覆盖的青山和草原之间，望不到边际。耳边听到的也不再是泉水流动的声音，而是叮叮当当的破冰声。
    此刻，冰面上约莫有数百人，几人一组，从不息泉的中心向外分散。
    这是五十多年来，不息泉第一次被冻住。风雪冻住了泉水，却没有将人心也冻住。
    萧落英对跟着他来的那些族人说道：“你们拿上铲子或是其他能用的东西，看哪里有需要，便去哪里帮忙！”
    “是，萧将军！”
    “小虎，少族长在哪里？”萧落英边环顾四周边问道。
    小虎朝前望了望，指着前方叫道：“少族长在那里！”
    萧落英顺着小虎指的方向望去，终于在冰面中央的人群里看见了木远风的身影。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衣，手中挥舞着铁铲，一下又一下向厚重的冰面砸去，轰轰烈烈的捶打声似乎在与呼啸的寒风唱和，响彻在茫茫天地间。
    萧落英让小虎找了一把铁铲给他，向着木远风快步走去。
    “少族长！”萧落英在身后叫了一声。
    “砰！”铁铲下的冰块就像绽开的烟火顿时四散在周围。木远风举起铁铲，转过身看见了萧落英，有些冻僵的脸用力露出一个笑容。
    “你来啦，阿落！”他一开口，立时口边冒出一阵白气。
    “少族长，我把营地里的人都带来了，他们已经帮忙去凿冰了！”萧落英道。
    木远风点了点头，又看到萧落英手中拿着的铁铲，对他道：“必须把冰凿开，哪怕是几个洞窟窿也好，否则泉水一直冻下去，族里的人就没水喝了。”
    “好，少族长！”萧落英道。
    木远风看了看四周，对萧落英道：“阿落，看到那些飘着黑旗的地方了吗？”
    萧落英朝四周看去，果然看见有不少黑旗绑在木棍上，在寒风中舞动。
    “那些飘着黑旗的地方就是已经挖开的冰。阿落，你帮我调动这里的人，去那些插着黑旗的地方取水，运到岸上后，我老爹会安排族里的人，送到每户人家去。”
    “好，我知道了！”萧落英不敢耽误，正准备向着最近一处的黑旗跑去时，只听木远风在身后叫了一声：“阿落，小心！泉水很深，千万不要掉进冰窟窿里去了！”
    萧落英点点头，亦对他道：“少族长，你也是！”
    木远风直到萧落英的背影渐渐远去时，才又重重地吸了口气，对着四周的族人大声道：“大家再加把劲，我们的族人都在等着不息泉的水！”
    “好！”众人齐声高呼道，紧接着又响起阵阵的敲打声。
    萧落英踏在厚厚的冰面上，铁铲的敲打声，还有冰块的破碎声，在四周此起彼伏。他不敢想，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的大豫会是怎样的一幅光景？但他敢确定，大豫的那些当权者绝不会怜悯他们这种贫民百姓，他们是多馀的人，同尘埃丶同草芥一样，低贱而微不足道。大豫的豫泉为那些当权者而流，若木城的不息泉却为所有人而流。在西北的同一片天空下，人与人的命运却截然不同。
    寒风起，吹散了萧落英的思绪。他深吸一口气，向着前方黑旗摇曳处跑去。
    午时，族里的妇人和姑娘做了黍饼陆续送到不息泉。萧落英和大夥儿一样，趁着吃东西的间隙，去岸边休息了一会儿。他没再同木远风说过话，只是在岸边的时候，时不时用目光去找木远风的身影。只见那人仍旧在远处挥动铁铲，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每一次重重地落下，又用力地举起，天光照着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照着那具坚毅挺拔的身躯。
    也不知他究竟吃没吃过东西？萧落英不禁担心道。
    凿冰行动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巨大的冰面上飘扬着数不清的黑旗，仿佛宣告着这场凿冰战役的胜利。天光逐渐黯淡，苍穹积云，片片雪花从空中坠落。
    木万里到了不息泉，见到了萧落英，对他道：“萧哥，水已经够用了。我已经让小虎，还有青岩去告诉大家，准备撤了。”他擡头看了一下天色，皱着眉头道：“又要下雪了，得赶紧让大夥儿撤了。”
    “少族长还在前面。”萧落英道，“我去找他回来！”
    他刚转身，便见到小虎脸色煞白向着他和木万里的方向狂奔而来，口中喊道：“不好了！老族长，萧哥！青岩哥掉到冰窟窿了！”
    “什么！”萧落英和木万里同时惊呼道，向着小虎来的方向跑去。
    小虎见到他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刚才青岩哥和我……找大夥儿撤退……青岩哥一不小心滑到了冰窟窿里，幸好少族长就在附近……就……就跳下去救他了……”
    “你说什么？少族长跳到冰窟窿去了？”萧落英一把抓起小虎的衣领问道。小虎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哪里？”
    小虎指向身后的一个方向。
    木万里在一旁已经担心到说不出话来。
    萧落英猛地松开小虎，对他道：“照顾好老族长，我过去看看！”说完，便提着一口气向小虎指着的方向直奔而去。
    木远风，你千万别有事！
    这是萧落英心中此刻仅有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