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聊慰平生（一）
    第二十一章  聊慰平生（一）
    不息泉对面的山脚下，草屋茅舍，星罗棋布，这里也是大部分若木族人居住之地，背靠青山，临泉建屋，放牧于草原之上。
    寒风乍起，云屯晦暗，萧落英和木远风牵着马走进村子时，已有点点灯火亮起。路过的族人们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木远风早已习以为常，熟稔地回应着。萧落英面对这种热情，却不太自在，笑得也有些僵硬。木远风每次瞥到他这种窘迫的神情时，便会轻轻地笑一下。
    “你笑什么，少族长？”在木远风再一次盯着他看的时候，后知后觉的萧落英终于察觉到了。
    “阿落，你放轻松些，像我这样笑一笑。”木远风说着，朝他咧开了嘴。
    木远风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萧落英自认为做不到，便道：“我笑得没你好看，还是算了。”
    “怎么会？阿落你长得这般英俊，你要是一笑，不知要迷倒多少我们若木族的姑娘！”木远风打趣道。
    “那我不会笑，倒也正好。”萧落英回应道。
    “怎么你不喜欢我们这里的姑娘？”木远风边走边问。
    “不是。”
    “那你是有喜欢的姑娘，看上谁了？”
    “不是，少族长，我……我没看上谁。”萧落英觉得跟木远风有些解释不清，叹了口气道：“少族长，我觉得若木族的姑娘都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木远风问。
    “只是我这辈子就想一个人过，不想成亲。”萧落英道。
    “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觉得一个人也挺好。”萧落英回答道。
    “要是以后你遇到喜欢的人了，你还会这么想吗？”木远风问。
    萧落英道：“不知道，没想过。”
    “正好我也不太想成亲，要不我们两个一起？相伴到老也不错啊！”木远风笑着道。
    萧落英脚下一顿，明知道木远风说的是玩笑话，可心还是猛地跳动了一下。下一刻，他牵动马的缰绳，像是不在意地说道：“少族长，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莫要让老族长久等。”
    木远风嘴角一弯，指着前面最深处的几间茅屋，道：“快到了，就在前面了！”
    二人赶到时，恰巧最后一丝天光隐没。面前是五间茅屋，前后紧挨着，每间茅屋下都亮着灯笼，静候归人。最前面的那间门半掩着，里面透着光，似有热气从里面冒出来。
    木远风将二人的马栓在门前的木桩上，还没转身，一道声音便从里面传来。
    “你小子可算回来了！”
    萧落英一回头，便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向他们走来。那人上身披着一件羊皮，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头发灰白相间，仔细看去，背有些佝偻，脸上虽有皱纹，但精神抖擞。一张方形脸，与木远风的不太像，但两人俱是狭长的眉眼，笑起来时，恰能弯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木远风笑呵呵地走上前，叫了一声“老爹”。
    萧落英也跟了上去，对着木远风的爹木万里恭敬一拜，道：“老族长。”
    木万里点点头，用目光仔细地打量了萧落英一番，随后露出一个颇为满意的笑容，一边拍着他的双肩，一边道：“好啊，这小子没骗我，萧哥果然是相貌堂堂，俊武不凡！”
    萧落英被如此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族长过赞了。”
    木远风学木万里的样子，拍了拍萧落英的肩头，道：“老爹说得不错，相貌堂堂，俊武不凡！”
    萧落英低下了头，若不是外面寒气重，他的脸早就红了。
    木万里招呼道：“快带萧哥进屋，我今天特地备了好酒和好肉，就等着你们回来了！”
    进屋后，三人围着一个矮桌盘膝而坐，桌子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火炉，上面放着一口大锅，锅里炖着牛肉，白气源源不断从里面冒出来，还能听到“嘟嘟”的声音。
    木万里已经给他们三个人的碗里都倒满了酒，木远风看了一眼碗里的酒，对萧落英道：“阿落，这酒是我老爹酿的陈年谷酒，有些烈。你要是不能喝，我给你去拿点不太烈的水酒来。”
    “怎么？萧哥不能喝酒？”木万里有些可惜地说道，“这可是我珍藏了好多年的酒，这小子平时要喝，我还舍不得呢！”
    萧落英不想拂了木万里的好意，拿起碗道：“谢谢老族长，我能喝，就是酒量不怎么好。”
    木万里哈哈一笑，道：“没事，要是喝醉了今晚就睡这里！”说着，便举起手中的碗，道：“来，萧哥，我先敬你一杯！”
    “不不，老族长，应该是我先敬您才是！”萧落英道。
    木万里摇摇头，看了一眼木远风，道：“萧哥，我听远风，还有我们族里的人说，你到了我们若木之后，为我们做了许多事，我早应该请你过来，。奈何年纪大了，前阵子又犯了旧病，今日才邀你来，已经是怠慢了！”
    萧落英曾听孟留夷说起过，老族长当年拼死将木天云的尸体从荒漠带回若木城，自己也身受重伤，虽侥幸捡了一条命，但伤了根本，身体大不如前，幸好这些年有木远风替他挑起了族中的重担。
    萧落英此时注意到，木万里拿着碗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老族长千万别这么说，少族长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收留我在这里，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这碗酒，我敬老族长，还有少族长！”说罢，便仰头喝了下去。
    酒是真的烈，烧得萧落英的喉间快要冒出了火。
    “好啊！好啊！”木万里笑着，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木远风也仰头喝了下去，喝罢，从大锅里夹了一块牛肉到萧落英碗里，道：“阿落，别光喝酒，吃点肉，不然容易醉。”
    刚才一碗酒下去，萧落英的头已经有些微微发昏了，但眼神依旧清明。他道了声谢，便低头吃了起来，这牛肉应该煮了有半天时间，咬上去酥酥软软，味道鲜美。
    木万里道：“萧哥，这牛肉你可要多吃点。我们这儿的牛，喝的是不息泉的泉水，吃的又是草原上的草，所以这牛肉味道特别好！”
    他又对木远风道：“你小子，也多吃点，好像又瘦了不少。”一边说，一边给萧落英和木远风的碗里各夹了一大块肉。
    木远风嘴里咬着肉，嘿嘿笑着道：“老爹，我不瘦，你少喝些酒。”
    木万里没应他，给三人的碗里又添满了酒。
    没吃多久，萧落英便觉得身上热了起来，屋里热气腾腾，全然感受不到屋外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