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 她等到了 第一次有人为她回头
    “既然你是本人, 那你又为何来此呢？”
    维吉尼亚抿了抿嘴，微微启唇却只言片语都未说出。
    安妮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也没有说话, 只是眼眸里终究写满了哀伤。
    良久后，安妮轻轻地问道：“其实你并不想见到我，对吗？”
    可维吉尼亚还是闭口不言。
    于是, 安妮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烟消云散了。
    此时, 安妮脸上的神情看上去, 是和维吉尼亚如出一辙的冰冷。
    同样, 安妮当然也遗传了维吉尼亚，如何直击她人痛点的天赋。
    “你看，那些神明还是只把你当做了用完就可以, 任意丢弃的蝼蚁。”
    维吉尼亚眼眸里, 虽然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波动。
    但她很快就垂眸对安妮, 勾起了一抹轻笑。
    “这又是从拉格希尔德那里，学来的说法吗？”
    安妮神情平淡地对维吉尼亚, 点了点头。
    “是，但是在看你落到了如此的境地, 我的确从心里认同拉格的判断。”
    说着，安妮开始缓步沿着四周墙壁的边缘，一边贴墙而行, 一边不疾不徐地擡起手慢慢划过墙壁表面。
    突然，安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偏低的声音里带着些戏谑向维吉尼亚说道：
    “我刚刚就见过了奥丁。”
    安妮收回了手, 仰头细细地看着墙壁, 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他把我们视为蝼蚁, 当作猎物。”
    转过身的安妮，已经不不再是刚刚那个会崩溃会痛苦的孩子了。
    她的表情淡淡，语气平静地说着“就像你曾经对我做的那样。直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们同样会拿你做为交易品，榨干你身上的每一滴价值。”
    说到这里，安妮正走向维吉尼亚的脚步，停了下来。
    上下打量的目光！像是无声地在向维吉尼亚说着“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
    但维吉尼亚也同样，眼皮也不擡地任由安妮的视线在她身上寻找着答案。
    这副无懈可击的样子，反而安妮找回了感觉。
    就像是小时候维吉尼亚曾一直告诫她的那就一样：面对对手越是在意，就越要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
    于是，安妮抿起了一丝浅笑，微微摇了摇头叹道：“也许你不在意被利用，但我想依你的性格，你是绝不会能忍受那种被当做垃圾反覆抛在脑后的感觉。”
    然后，已经快贴上维吉尼亚的安妮，俯下了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就和刚刚如死狗般，躺在的地上的奥丁分身一样。你们都没有勇气，现在与死亡的本身合为一体。”
    闻言，维吉尼亚擡起手握住了安妮想要退后的肩膀。
    学着她刚刚的样子，维吉尼亚也在安妮的耳边气吐如兰地问道：“那你呢？如果你甘心赴死，为什么还要来陪拉格希尔德一起来此冒险？”
    想到拉格，安妮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暖意。
    直起身，安妮饱含怜悯地凝视着维吉尼亚。
    “因为太孤独了。”
    这种眼神，反而让维吉尼亚想要恼怒伸手拉住安妮，但却被她躲了开来。
    安妮正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正是因为那几十年的孤独，所以才造就了强大的我。”
    她的声音变得却越来越高昂，也越来越坚定。
    “因为没人教会过我，活下来的方式。所以，我用了一生去学习如何战胜死亡。”
    话音刚落，此时的维吉尼亚和安妮已经相隔了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要说远，安妮仍能看清维吉尼亚脸上的每一处严肃的折痕。
    要说近，她和维吉尼亚宛若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所以，靠着墙壁的安妮一言不发地看着维吉尼亚，她神情也越来越淡然。
    她在等维吉尼亚做出一个选择，而维吉尼亚在原地又是在等谁呢？
    很快，安妮手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直线状的沟壑。
    一扇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大门形状，正缓缓显现。
    安妮指腹摩挲着那凹凸不平的触感，她最后深深地看了维吉尼亚一眼。
    “妈妈，我要走了！拉格还在等我。”
    然后，安妮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转过身拉开了那扇大门。
    然而，打开之后却是另一面墙壁。
    这时，维吉尼亚淡漠的声音，在安妮的背后响起。
    “安妮，你出不去的。外面的世界，已经不需要你了。”
    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正顺着她的发顶，滑向尾端。
    本该温情满满的动作，可带给安妮的却只有透骨的寒气。
    “你应该和我一样，留在这里等待最后的胜利结果。”
    耳边同样阴冷的声音，让安妮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但她也没有挣脱维吉尼亚，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
    这时，安妮放下了手直起了身子，定定地看着门内的这堵墙壁。
    正当维吉尼亚以为安妮放弃了抵抗，愿意低下她的头颅时。
    安妮却猛地仰起头，开始用肩膀撞击着这堵墙。
    她咬着牙齿，将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咽下，转为了呐喊出来的勇气。
    “这是我的幻境！”
    “这是我的选择！”
    “去他X的安妮·提波丝！”
    “去他X的狗屁摩尔！”
    虽然墙仍然纹丝不动，但安妮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她摸索着全身，却只找到了脖子上这条多出来的项链。
    于是，安妮一把扯下了那条项链。
    在动手前，安妮特地回头看着维吉尼亚，认真地宣告道：“我是安妮，而我掌握着我的人生。”
    维吉尼亚第一次真正地楞在了原地。
    维吉尼亚开始怀疑，眼前这个满嘴粗鲁如酒馆里徘徊的平民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提波丝公主安妮？
    而这个拿着木片项链塞入门缝凹槽，做着无用功尝试的愚蠢女人，究竟是不是她那享誉维京的摩尔的安妮？
    维吉尼亚看着这个布满了黑灰丶泪水的陌生安妮，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无端的愤怒。
    维吉尼亚一把抓住了安妮正准备撕掉袖子的手，用力地把她拉到了身前。
    “听着，但你的人生是我给的！没有我，没有我的那些安排，你可能早就死在了13岁的那年。”
    对此，安妮已经没兴趣听了。
    她甚至连正眼，都懒得去看维吉尼亚。
    安妮只一心侧着头看着门口的那扇门，满腹心思地考虑着该怎么去解决眼前的困境。
    然而，这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却刺痛了维吉尼亚的眼睛。
    现在，轮到了她声嘶力竭地摇着安妮的肩膀吼道：“你应该感到骄傲，新的时代能成为可能，是我的功劳！是我让其中有了你的存在的可能！是我让你得以被记住！”
    安妮皱着眉一把推开维吉尼亚，一言不发地继续攻克着那堵墙壁。
    身后，维吉尼亚还在不断劝着安妮：“和我待在一起吧，我们一起成为英灵等待最后的结局。”
    见安妮不再给予自己回应，维吉尼亚用双手抱住了安妮的身体，拼命向后拖拽。
    “听我说，安妮！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你该……”
    “放手！放开我！”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撞击声，让安妮和维吉尼亚都楞在了原地。
    霎那间，反应过来的安妮像一个得到了心仪礼物的小女孩。
    竟然抓着维吉尼亚的手，尖叫着从原地蹦了起来。
    “看！快看！”
    安妮的眼底好像亮起了一道光，她无比兴奋地对维吉尼亚喊道：“看到了吗？我和你不一样！外面的世界，还有人在等着我！”
    说完，安妮扔掉了维吉尼亚的手，雀跃地跑向门边。
    这时，安妮的背后传来了维吉尼亚警告的声音。
    “安妮，没有哪个人会我们未来会产生的1万人或者成千上万的后代，会来得更加得重要。”
    然而，此时的安妮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
    一心看着，眼前一把熟悉的长剑剑尖，穿透了这扇锁住她的大门。
    随着第一个空洞的形成，第二个丶第三个丶第四个……
    随着洞口越来越多，安妮觉得她心中的阴霾，也正被一下一下的捅破。
    室内的阴影，被孔洞内透进来的白光撕碎了。
    然后，斑驳地落到了安妮的身后，成为了满地的斑斑点点。
    安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擡起手用一根手指接住了其中一束白光。
    恍惚间，这数光顺着安妮的指尖，一路向上，最终来到了她的眼眸深处。
    璀璨的眼瞳上，清晰地映入了拉格正向她扑来的身影。
    这是安妮，第一次在接受她所爱之人离她而去后，竟然终于等来了一次回头找她的奇迹。
    安妮想哭，但又不想哭！
    因为她要笑着搂着拉格，转身向母亲用最大的声音宣布：“你说的都不对！”
    可一转身，刚刚还站在安妮身后漠然直视这一切的维吉尼亚，却已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