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 界域核心（一） 希芙
    希芙一头如瀑布般的金发正蓬乱地垂落在她瘦削的肩头上。
    和拉格喜欢炸毛的金发不同, 希芙的头发是因为干枯暗淡，而炸开了枯黄的发尾。
    她那张睡眼惺忪的脸庞上，表情中还带着些许的僵硬和麻木。
    在看清楚正向自己跑来的是维达时, 希芙擡手掩嘴盖下了一阵低咳。
    然后，希芙喘息着挤出了一个略显勉强的笑意，撑着地低声地回应道：“维达, 好久不见！”
    在离希芙仅有几步之遥时，维达却突然停住了他的脚步。
    维达就这么呆呆地站在了最后一层的台阶之上, 直楞楞地凝视着希芙大病初愈的脸庞。
    虽然他曾在无数个夜晚里, 在脑海中勾勒了无数种与希芙再次相遇的场景, 却始终没有预料到会是眼前的这般。
    这么多年过去了，希芙还是那个会坐在阿斯加德城墙上，回眸望向自己的活泼少女。
    也是那个被站在树荫中的他, 所窥探的正与洛基并肩而行, 在蹦蹦跳跳的小丫头。
    仍是那个在欧德布拉穆见证下, 许下永生永世丶共食麦饼的妻子。
    无数影响和眼前的人影渐渐融合在了一起，但最后却停留在了希芙离去时, 心碎的眼神。
    维达懊恼又狼狈地低头躲开了，希芙向他投来的平静目光。
    但眼见希芙撑地时又无力地跌坐了回去, 维达立刻三步并做两步接住了身体。
    在维达的搀扶下，希芙虚弱地半倚着维达的肩膀，艰难地站起了身。
    希芙低喘着捂着急促起伏的胸口, 却又擡手拒绝了维达想要为她输送神力的举动，转而看向了拉格等人。
    本以为曾经叱咤阿斯加德的阿萨神族女战士希芙，会是个身材匀称的健气美人。
    但恰恰相反, 一身及地的宽大长袍也掩盖不住女神希芙的病态消瘦。
    擡手间, 希芙轻飘飘的衣袖下露出的那只手腕, 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和一把骨。
    此时，希芙这肉眼可见的糟糕身体状况，不止拉格等人看在了眼里，维达更是疼在了心里。
    拉格虽然也有点于心不忍，但诺恩三姐妹的那句警告，让她不得不狠下心来，将谈话导入正题。
    “奥丁和诺恩三姐妹宣称，因为尤克特拉希尔位于此处的核心出现了问题，所以导致这方界域即将破碎，并且还会影响到整个世界的稳定。”
    闻言，希芙原本因为虚弱半阖着的眼眸里，掠过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之意。
    但马上，那抹冰冷又化为了朦胧的水雾，盈盈地拢着那双秋水般的眼眸。
    拉格不动声色地侧头向希芙问道：“这是真的吗？”
    闻言，希芙先是低低地叹了口气，那一贯平和的神色间，似乎多了一丝古怪之色。
    然后，希芙一言不发地擡头看着扶着自己的维达，眼神也变得覆杂而微妙。
    在维达开口询问前，希芙就着他的手臂站直了身体。
    松开后，希芙转身来到了那片“浓雾”面前。
    仰头凝视的希芙，那对远山般的黛眉，微微蹙起间，似乎隐含着化不开的隐痛与哀愁。
    等不来答案的拉格，瞥了一眼神游太空的尼奥尔德，也转头看向了那片浓雾。
    就在定睛凝神的那一瞬间，拉格的眼睛突然自动进入发热状态。
    在轻度的灼痛感中，拉格的被动技能就此被触发了。
    眼前的大片浓雾，已不覆存在。
    视野中，立于自己面前的是一面巨大的……操控平台？！！
    此刻，拉格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指挥她行动的能力。
    在无意识地向后跌退了两步后，拉格像个木头般直楞楞地站在那里，对周遭传来的各种关心，全部充耳不闻丶视而不见。
    这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巨型设备，让拉格在恍惚间怀疑现在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虽然整个平台的占据面积很大，但其实上面也就零星几个不同颜色的按钮，和左右两侧各一个的最老式的机械控制杆。
    而其馀的面积，都被一个个半透明的长条形面板所占据了。
    透过这些半透明长条形，拉格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些里面，正在上下涌动着的各色烟雾。
    拍了拍脸颊，又用力地掐了把虎口，拉格晃了晃脑袋没有急着去问希芙，这个装置的作用。
    而是茫然不知所措向希芙，重覆地问道：“这个东西，这个东西……”
    因为太过震惊，拉格全身的寒毛像着了魔一样地冰冷地直起，脑子也像一张白纸帮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见状，希芙有些烦躁地挥开了维达，想要再次伸过来的手。
    疾步走到拉格的面前，边咳嗽边倾身细细地观察着拉格的眼睛。
    “你……”
    被希芙紧紧地握住了肩膀的拉格，这才想起了自己身上这个“短短的‘一次中的一瞥’”。
    当年，是从希芙的哥哥海姆达尔的尸体上，偷偷“拿”来的。
    （该情节，可以回顾一下本文的。）
    可面对拉格的心虚垂眸，心中有了答案的希芙并没有继续深究。
    在维达和尼奥尔德走到她的身旁之前，希芙就借着身形的遮挡，对拉格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然后，希芙松开了拉格，柔柔地感慨道：“难怪奥丁和诺恩三女神，会把你送进这里。只有能无视界域规则的存在，才可以看到这方界域核心的本来面目。”
    此时，尼奥尔德放松了下意识握紧的手指，意有所指地向希芙问道：“这里是尤克特拉希尔的界域，还是斯瓦迪尔法利的界域？”
    希芙原本稍稍舒展的眉宇，忽地又皱了起来。
    神情陡变中，希芙带着些许怒意地向尼奥尔德回答道：“他们把斯瓦迪尔法利的界域融合进了这里。”
    只堪堪一句话，就让尼奥尔德猜到了这里的一部分被隐藏起来的真相。
    于是，尼奥尔德也不禁咬紧了牙关，眼里闪烁着快要抑制不住的怒火。
    而一旁同样领悟了希芙话里暗示的拉格，胸脯也在剧烈地起伏着。
    “轰隆！”
    剧烈的摇晃，让沈浸在各自情绪里的众人，不得不先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愤慨。
    等这里恢覆平静后，拉格重覆深呼吸几次，再次来到了控制台的面前。
    “这个东西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吧？”
    这次，希芙没有拒绝维达为她输送的神力，但起身来到拉格身边的她，看上去也仅仅是脸颊新添上了两抹微不可见的浅粉。
    “这个是始祖巨人尤弥尔死亡后，才出现的装置。”
    这个答案让拉格的心，宛如打翻了一堆调料罐般的五味杂陈，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该觉得激动还是该觉得头疼。
    先不提按钮的历史，最早只追溯到了19世纪。
    （也有说法，会以“爱迪生发明电灯泡”，作为按钮开始与我们的生活产生密集联系的标志性大事记节点。）
    作为一种机械开关的按钮，最基本的功能是用于控制电器丶机器等等此类设备的开关丶启动和停止。
    普遍是被应用于，火车丶电报丶电传等通信领域。
    但不管是哪个领域，按钮的基本原理都会存在一个类似“电路”的能量回路与它相连。
    而要做到这点，这就意味着这个装置的设计者，绝对不会是北欧诸神中的任何一位！
    原因也很简单，要控制如此庞大的界域，这个所谓的“能量回路”设计背后需要具备的知识储备，换算下来最起码物化生门门必须达到精通水平吧。
    （这方面我不是很了解，如果有错误或者有相关大型发电厂设计领域背景的读者，可以评论区留言我。）
    拉格的面色愈想愈惨白，眉毛拧成了一团大大的疙瘩。
    两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前方，心中翻腾着无数个念头，令拉格想要大吼大叫，却又嘶吼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穿越，还有这个世界。
    那些不符合常理，却又冥冥之中符合逻辑的各种不明东西。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
    突然，一只手拍在了拉格的背上。
    正深深地沈浸在思绪中的拉格，条件反射式地伸手抓向了后方。
    这还是安妮第一次看见，拉格脸上这个仿佛世界坍塌了的表情。
    心慌意乱的安妮，手足无措地把拉格搂进了她的怀里。
    “别怕，看着我拉格，别怕！”
    而察觉到不对的奥古斯丁，也赶到了安妮的身边，把她们一起圈进了他的怀里。
    出乎意料地，一向时时关注着拉格状况的尼奥尔德，这次却没有凑过来。
    因为，此时尼奥尔德的心也因震惊而砰砰直跳。
    呼吸变得沈重又急促的尼奥尔德，大惊失色地向希芙问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也能看到了？”
    闻言，拉格更是心中一紧，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她茫然地等着眼睛，在尼奥尔德和希芙之间来回张望。
    希芙更是紧张不安地拖着她虚弱的身体，眉头紧皱在众人的面前来回踱着步。
    良久，希芙嘴唇泛白地紧张说道：“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