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 当年恰逢少年时 如果有如果
    奥古原本以为安妮会叫破他的真名。
    可当那个他曾经在安妮身上使用过的化名, 被再次提起时。
    这就好像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奥古的脸上。
    让他不由地觉得胸痛难耐，只得狼狈地侧头躲开了安妮看向他的视线。
    嗫嚅这嘴唇, 奥古低着头说道：“我全名是奥古斯丁。我其实没有骗你，利奥是我母亲对我的昵称。”
    （奥古斯丁，首次被提及是出现于本文的。）
    安妮定定地望着奥古斯丁, 眼里没有冰冷丶没有抗拒，她只是语气平淡地说出了一个事实。
    “但你也并非是一位曾告知我的无姓之人。你是个‘声名赫赫’的坦尼森, 还是曾经的下一任坦尼森公爵。”
    闻言, 奥古斯丁原本惨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似乎周身的血液都立刻涌到了他的脑袋上了。
    奥古斯丁局促不安地搓动着他的手指，试图向安妮解释道：“我当时……我当时是因为……”
    安妮看着眼前这个多年以来似乎从没有改变过的男人，心里也是一阵得恍惚。
    安妮开始努力挖掘她脑海深处, 那些被她深藏起来的回忆。
    当初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当时的奥古斯丁也是这个样子吗？
    应该是吧！
    因为这张脸上的纠结丶懊悔和心虚, 始终都未曾改变。
    看来, 改变的始终只有自己。
    于是，安妮心底里的那些稀薄怨气, 突然间就消失殆尽了。
    安妮甚至还有空闲的心情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
    她半自嘲丶半开玩笑说道：“因为当初的你是菲利克斯·摩尔派来的信任之人，为了方便检验我的美貌是否符合他的口味。”
    闻言, 奥古斯丁如遭雷击。
    原本涨得通红的脸也因为心脏的短暂停跳，好像一张假面具般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一腔热血再次转冷，冻结了他的大脑, 冻结了他的声音，更冻结了他本就麻木的四肢。
    奥古斯丁打着颤地伸手拉住了，安妮交握在身前的一只手。
    “不……不是的, 安妮！我承认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但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时, 我就只是那个深爱着你的利奥。”
    对此, 安妮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可这无所谓的态度，却让奥古斯丁满心焦虑地提高了声音，强调道：“那天我是被菲利克斯陛下临时绊住了手脚，所以才没有及时赶去与你赴约。”
    说到这里，奥古斯丁的眼里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覆杂。
    “等我赶到了那里事时，已经不见了你的踪影。安妮你是不是因为等得太着急了，所以提前先走了？”
    这时，安妮的杏眼里泛着若有似无的水雾，她抿了抿嘴角沈默地点了点头。
    奥古斯丁一想到他之所以能在这里重新见到安妮，是因为死亡带来的重聚。
    渐渐地那股郁气积满了胸膛，令他痛苦不堪且无法释怀。
    于是，奥古斯丁欲言又止地向安妮问道：“你是怎么……你是不是……”
    安妮神色平静地替奥古斯丁说出了，他一直在逃避的那个事实。
    “和你一样，我也是因为死了才到了这里。”
    此刻。安妮的面容轮廓在奥古斯丁的眼里渐渐变得模糊，并与这逼仄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奥古斯丁神情痛苦地攥紧了拳头，向空气重重地挥了一拳。
    “这不可能！我问过苏珊和琳达她们，摩尔和松恩的军队，已经一路快打到了雷德尼的王城。
    而且，不管怎样你都是哈拉尔德的亲妹妹！你是享有贵族女性的战争豁免权的。
    还有摩尔的贵族们，他们怎么敢侮辱摩尔的骑士荣耀！怎么可能……不！”
    安妮任由奥古斯丁激动地在她的面前发泄着情绪。
    过了一会儿，见奥古斯丁还沈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安妮不耐烦地眯了眯眼睛。
    但在下一秒，不耐烦又转为了眉眼间锁着的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奥古斯丁心如刀绞地想要将安妮拥入他的怀里，却被安妮侧身抗拒地推开了。
    见状，奥古斯丁像是心痛至极，又像是不知所措。
    他攥紧拳头看着安妮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低沈嘶哑的嗓音里充满了自责。
    “安妮，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安妮淡淡的声音夹着寒风，传入了奥古斯丁的耳内。
    “早在这场战争之前，你就已经死在了为菲利克斯·摩尔带兵征讨雷德尼的战场上了。这中间隔了这么多年，你就是有心怕也是无能无力了吧。”
    明明安妮的声音既低沈又缓慢，可它却比战鼓的砰响更让奥古斯丁觉得心悸。
    “不，安妮，我是指我们的约定。如果当年我带着你远离那里的一切，你是不是现在还是那个快乐无忧的姑娘。”
    对此，正背对着奥古斯丁注视着远处家的安妮，她的脸上满是嘲讽。
    安妮撇了撇嘴，眼神变得遥远而冰冷。
    估算着时机差不多了。
    于是，安妮双目含泪地转身看着奥古斯丁那双关切的眼睛。
    在奥古斯丁开口前，安妮眼眶一红双目含泪地捂着胸口。
    她泫然欲泣地向他说道：“利奥，我现在已经过上了当初我们曾畅享的那种生活。这个小村庄虽然清平简朴，但这里的日子却很简单。”
    话音刚落，安妮长长的睫毛上已经挂满了泪珠。
    那些泪珠正肆无忌惮地顺着安妮的脸颊，滴落在了地上。
    在奥古斯丁的记忆中，安妮是个爱笑善良的女孩。
    记忆里，安妮抱着膝盖对着面前放声高歌的吟游诗人时，坐在草地上发呆的样子是那么得可爱。
    回忆往昔中的那些快乐时光，这让直面着安妮泪水的奥古斯丁心情变得十分得沈重。
    但是，奥古斯丁又找不到语言，能去抚慰安妮心底的伤痛。
    这让奥古斯丁觉得他是那么得没用，那么得混蛋。
    于是，深觉自己对安妮有着不可推卸责任的奥古斯丁，郑重地用左手握拳重重地捶击了一下右边的肩膀。
    他真情实意地向安妮承诺道：“安妮，只要你不嫌弃这里环境简陋，我愿意和你留在这里过上普通平民的生活。”
    听到这个承诺，安妮立刻“感动”地抓住了，奥古斯丁向她伸出平摊的那只手掌。
    然后，安妮眼含热泪地就着这个力道，投入了奥古斯丁的怀抱。
    奥古斯丁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安妮的面颊。
    然后，他用大拇指缓缓地摩拳着安妮的眼帘下方。
    像是擦眼泪的动作，但更像是奥古斯丁想要亲手去抹平安妮的伤痛。
    而后，奥古斯丁的手停在了安妮的脑袋上，将她按在他的肩膀处。
    接下来，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保持着这个姿势，感受着失而覆得的庆幸。
    闻着鼻尖萦绕的清新馨香，奥古斯丁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可以放心地流出了。
    那滴代表得偿所愿的泪珠，轻轻地滑落到了奥古斯丁的嘴边。
    可是这回，奥古斯丁尝到的终于不再是苦涩，而是甜甜得满足。
    过了好一会儿，奥古斯丁轻轻地拍了拍安妮的背脊。
    在安妮起身后，奥古斯丁一边细细地亲吻着那只仍然被他握着的小手，一边心疼地看着安妮手臂上的成年伤疤。
    “疼吗？”
    安妮抿着嘴眼神躲闪地摇了摇头。
    似是为了让奥古斯丁好受点，安妮特意补充了一句：“不疼，神殿大祭司当时动手挺快的。”
    可是，安妮脸上滑落的眼泪，还是让奥古斯丁觉得他看穿了她的口是心非。
    那滴明显的泪珠顺着安妮的面颊流淌，滑过奥古斯丁慌乱去接的修长手指，又一路滑入了奥古斯丁的掌心。
    泪滴微凉，却一路烫到了奥古斯丁的心底，烫得他整个人神情一阵得慌乱。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大祭司会对你动手？比尔为什么没有出手阻止，他是不是……”
    （此处的“比尔”，指的是同为“摩尔六骑士”的比尔·皮尔斯。）
    安妮按在奥古斯丁嘴唇上的手指，让奥古斯丁不得不停下了嘴里的喃喃自语。
    安妮鼻尖红红地向奥古斯丁摇了摇头。
    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可安妮清淡的眼底一瞬间又变得有些波澜起伏。
    内心像是在因为某些原因挣扎着什么，安妮用力地咬了咬饱满如花瓣的嘴唇，语气沈重地向奥古斯丁说出了“实情”。
    “因为权利。在你走后，摩尔的国力日渐衰退。即使菲利克斯·摩尔在后来成了雷德尼私底下的‘封臣’，也不足以满足锡德里克·雷德尼越来越膨胀的野心。”
    眼见奥古斯丁的眉心皱得更加厉害了，安妮的心底闪过了满满的快意。
    表面上，安妮关切又不忍地撩起了奥古斯丁的头发。
    乌黑的发丝从她的指尖划过，可现在却不会给安妮带来一丝的触动。
    安妮用着最无辜的语气，说出了那个最残忍的事实。
    “后来，菲利克斯·摩尔被雷德尼派出的刺客毒死了。
    正因如此，亚尔林才会带兵亲征雷德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