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 隐痛 坦白
    尼奥尔德先是震惊, 紧接着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头陷入了沈思。
    拉格点了点耳环，继续说道：“在‘我’把耳环交给奥拉夫的同时，当时还特意叮嘱他一定要在察觉到我去了密室后, 再去救我。
    根据‘我’和奥拉夫当时的对话情形，似乎当初的‘我’能很笃定在‘重启’之后，我们的记忆都会被消除。
    而只有奥拉夫, 才可以保留上一轮的记忆。”
    尼奥尔德低头凑近观察着，被子上的那对耳环。
    从拉格的角度, 虽然她看不见此时尼奥尔德脸上的表情。
    但从那个上下耸动丶带着绒毛的小黑鼻子, 以及那一根根在空中轻颤的胡须。
    救命！这个“好奇猫猫嗅嗅嗅”的表情, 真得好可爱诶～
    忍住，忍住！不要伸手！不要伸手！
    “这个耳环，是风给你的吗？”
    看到尼奥尔德要擡头了, 拉格迅速将伸到一半的右手光速举起, 改道去摸着自己的耳朵。
    低垂着视线, 避开彼此间的目光交集后，拉格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她本以为尼奥尔德会继续问自己, 什么时候私下与风有了交集？
    或者去深究，她与风订下的协议内容是什么？
    但都没有！
    尼奥尔德只是舔了舔变得有些干燥不适的鼻子, 把问题又聚焦回了刚刚的话题。
    “既然那片会对你产生致死效果的紫藤花，是上次的‘你’为了确保这次的你能进入濒死状态的保障。
    而‘你’又将风的‘标记物’给了奥拉夫，为了确保最后你能活下来。
    那么, 第一个片段里的记忆，就是‘你’给你自己留下的线索。”
    尼奥尔德表情严肃地擡起了右爪，将这对耳环推回给了拉格。
    “我们先不讨论’重启’的触发条件, 从你的角度看来, 那个线索的实际内容会指向哪里？”
    拉格用指尖捏着这对风强迫送给自己的耳环, 仔细地端详着。
    明明密米尔和尼奥尔德甚至维达和杜华林，都近距离接触过这个耳环
    可竟然没有一位，能察觉到它的异常和功能内容。
    回忆起风曾提到，奥丁为了获得他的妹妹们——扬波之女的本源力量。
    而用那个恶心的方式，强迫扬波之女们生下了女神希芙和海姆达尔。
    （这段渊源可以回溯丶以及。）
    而始源巨人们的能力，可以通过血脉共享。
    就连不广为人知的风，都有着能骗过诸神的“标记”能力。
    那么，曾经的扬波之女们真得只有兴风作浪的能力吗？
    要知道，女神希芙的神职是土地和收获女神，她的神格是“丰饶”。
    即使用女神希芙是有着一半奥丁血脉的混血儿去解释，她无法像纯种始源巨人那样继承扬波之女们的能力。
    但纵观整个阿萨神族，以奥丁和他与弗丽嘉的儿子光明之神巴德尔为例。
    奥丁作为阿萨神族中的至高神，他的神格包括了预言丶王权丶智慧丶治愈丶魔法丶诗歌丶战争以及死亡。
    而从奥拉夫的能力看，传说中神职是光明之神以及春天与喜悦之神的巴德尔，实际上的神格应该是“修覆”。
    “修覆”对应“治愈”，以及自己身上那个从奥拉夫力量吸取过来的“愈合”。
    愈合＜修覆＜治愈。
    很显然，阿萨神族虽然不能像始源巨人那样通过血脉共享。
    但他们彼此间的神格，却能通过血脉递减传承。
    所以，要么奥丁那方有着与“土地”有关的神职，要么就是扬波之女们曾经拥有类似的能力。
    但是，海洋与大地之间？
    纵观历史，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
    两方神明之间彼此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或者明争加暗斗的形式。
    想到这里，拉格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
    洁白的贝齿，在拉格的嘴唇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齿痕。
    见拉格并不回话，尼奥尔德起身擡起了他的前爪，挡开了拉格正在挠着脖子的手。
    温热的气息，呼在已经凸起的道道红痕上。
    让拉格条件反射式地皱着眉头，拍开了他的大头。
    反应过来的拉格，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不好意思地看着尼奥尔德道歉道：“抱歉，我有点不舒服，你刚刚问的什么？”
    尼奥尔德用眼神确认了一下，拉格的手臂和脖子粗都没有出现红疹和水肿，推测可能是上次留下的后续影响。
    于是，尼奥尔德主动后撤了两步，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好脾气地提醒了一句：“那个线索。”
    拉格背靠着床板，闭着眼按着她的太阳穴。
    拉格其实没有说谎，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让她感到了一阵的胆寒。
    因为尼奥尔德，也属于海洋系神明。
    更让拉格细思极恐的是，尼奥尔德本身的能力就包括了“赐予人财富和使土地强大”，这一“丰饶”系神格。
    在希腊神系中，海洋系神明的确一直与与宙斯所领导的天空系神明，和以哈迪斯所领导的大地系神明之间，彼此对立。
    然而，在此之前。
    大地之母盖亚不仅是宙斯的祖母，她还生下了天空乌拉诺斯丶海洋蓬托斯和山脉乌瑞亚。
    然后才以此为开始，分割不同的权柄。
    但是，它还是说明了一个基本原则：海洋是土地的一部分。
    希腊神系以盖亚的生育，剥离了神格。
    可北欧神系，只是依托于“诸神拿尤弥尔的身体，来布置出大地和天空”这点，形成了基本的“创世说”。
    却始终没有明确说明，神格类型划分的依据是什么？
    那么，会不会存在一个可能。
    在北欧神系中，其实有一个被隐藏丶被埋葬的事件，并与“神格”权柄之分有关。
    比如尼奥尔德父亲的神格被夺？
    比如那几场，听上去是“奥丁求生记”的“重启”？
    再比如，尼奥尔德的真正目的……
    睁开眼的拉格，看着眼前尼奥尔德眼里那不做伪的关心与担忧。
    紧了紧被床铺遮挡的手掌，拉格垂眸掩下了眼底的覆杂，也顺带压下了心底泛起的恶心。
    在擡头后，拉格抿嘴笑着向尼奥尔德表示“没事”。
    可说回到尼奥尔德的疑问，其实她也没有完全明白，上一轮的“拉格”留给自己的线索到底是为了什么？
    拉格只能含糊地猜测道：“会不会和那句‘你到底想要什么’有关？
    类似于我们实现了姑姑安妮的愿望，然后这个幻境就会自动解除，最后就能见到女神希芙了？”
    对于拉格的这个观点，尼奥尔德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拉格一只手按揉着脖子的嗓子眼处，一只手烦闷地扇着风。
    自嘲地说道：“呵！现在我们得到的问题，反而比答案多了。”
    尼奥尔德动了动爪子，用神力将拉格周围的温度调低了些。
    见拉格虽然没有松开紧皱的眉头，但也不再烦躁地扇风了。
    尼奥尔德继续问道：“你能告诉我，那些记忆闪回是你看见的，还是你感觉到的？”
    拉格抿了抿嘴回覆道：“很难描述。”
    “那到底是，只要濒死你就能回忆起被封锁的记忆？还是必须要在那个密室内，才能触发？”
    “咚！”
    拉格停在半空中举着的那只手，突然用力地捶向被面。
    应急之下，尼奥尔德本能地弓着身子，向后弹跳了一步。
    “你怎么了？”
    尼奥尔德小心翼翼地再次出声询问道：“你，还好吗？”
    呼吸一滞的拉格用力咽下了嗓子眼里，并不存在的堵塞物。
    忍着胸口传来的抽疼，拉格强迫自己脱离因眼前闪回的濒死画面，而导致的心慌和心悸。
    拉格一边捏着自己的虎口，一边向尼奥尔德简短地说道：“没事，我感觉很好。”
    尼奥尔德疑惑地看着拉格苍白的脸色，小幅度地向前迈了一步。
    同时，尼奥尔德继续说着话转移着面前拉格的注意力。
    “你怎么了？你是在害怕吗？还是在担心你的姑姑安妮或者那个奥拉夫？”
    拉格紧绷着脸，一双交握放在被子上的手因为用力，手背的青筋正道道暴起。
    骤然提高的声音里，有着拉格都没有察觉到的尖锐杀意。
    她咬牙切齿地警告尼奥尔德：“我担心的不是他们，我也没有没有害怕！如果我害怕了，我会告诉你，听懂了吗！”
    闻言，尼奥尔德温和地伸出了前爪，安抚地搭在拉格的手背上。
    不带攻击性的眼神仿佛带着清凉感。涌入了拉格的身体里。
    稍稍平覆了一些，她心底高涨的怒火。
    恢覆了部分理智的拉格，却仍然没有摆脱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影响。
    她条件反射地想挣脱尼奥尔德按着她的那个爪子，可尼奥尔德却不愿意松手。
    拉格无奈地放弃了手上的挣扎，松开了紧绷着的身体，泄气地说道：“好吧，你说得对！是，我就是害怕了！我明明不是第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但是，我却从没有经历过如此恐怖的绝望。”
    尼奥尔德的眼睛，毫不避讳地与拉格进行了对视。
    但那只爪子，却开始隐隐发着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