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 妮娜小姐（二） 哼！蠢女孩
    当天晚上, 玛莎照例梳着，安妮皇后殿下越来越长的金发。
    “听卫兵的汇报，你今天带着妮娜出王屋？”
    “是的, 殿下。妮娜小姐希望能返回一趟，原来位于娼/寮街后门的那间屋子。”
    “侍卫已经搜过了一次那间屋子，怎么？她是去见了什么人了吗？”
    玛莎放下了手中的梳子, 用曾经从费雷迪丝那里学来的按摩手法，疏缓着安妮头皮的紧绷。
    “是, 为了喂一条流浪狗。”
    安妮吃惊地睁开了眼, 看着镜子里同样一言难尽的玛莎。
    旋即安妮眼里的惊讶, 转为了若有所思的忖度。
    “是因为有你在？
    还是那个女孩察觉到了你对她的监视，才故意找了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
    玛莎想起喂狗时，女孩天真灿烂的笑容, 犹豫了一下, 还是忍不住替妮娜向安妮辩解了几句。
    “听说是因为有一次妮娜小姐, 她因为三天没吃有吃过食物。
    当时，妮娜小姐为了和那条大黄狗, 抢夺一块麦饼。
    双方在打斗过程中，妮娜小姐打伤过那只大黄狗。
    ‘虽然我和大黄, 为了活命曾经打了一架。
    但是，毕竟当时的它，没有对我下死口, 我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所以，那个麦饼就算我欠大黄的。
    以后只要我不饿，就可以分大黄, 半口吃的’。
    妮娜小姐的原话, 大致就是这样。”
    安妮无法理解, 这种为了食物去和狗打架，又因为打架，去庇护一条流浪狗的逻辑。
    不想自己的脑子，继续围着流浪狗打转。
    安妮擡起了手，在玛莎帮她套上睡裙时，向玛莎嘱咐嘱咐道，“盯紧妮娜，特别是和她有过接触的人，不论是谁，都必须禀报给我！”
    接下来的日子里，妮娜逐渐适应了王屋里的生活。
    她甚至学会了，像一个淑女一样走路丶微笑丶行礼，却唯独仍戒不掉一日三餐的平民习惯。
    万幸的是，虽然现在外面的物价，长得有点厉害。
    但靠着自己节省下来的口粮，还是把大黄养的膘肥体壮。
    在一众瘦骨嶙峋的瘟狗中，现在属它最神气了。
    托大黄的福，每回出王屋时，妮娜都能趁着这个机会，去商人那里买点草药。
    然后，回来做成各种去肿消炎的药膏，和染指甲染膏。
    在连续几天，把摩尔王屋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都送了一遍后。
    妮娜满意地发现，现在每个人看到自己后，都会微笑地回应，来自妮娜大人的问好了。
    当然啦！
    妮娜送给安妮皇后殿下的那些，是最最最好看的颜色～
    可惜，自从那次早晨事故后，妮娜始终没有机会，能再见上安妮皇后殿下一面。
    但安妮皇后殿下，也没有拒绝来自自己的讨好，不是吗？
    妮娜大人上位计划2.0，进行中！
    “哎，你怎么把这个瓶子埋到花园里啊？”
    “烦死了，天天，送送送！
    为了处理这个小杂种送来的药瓶，难不成，还要我跑一趟全是贱民们的王城外面吗？”
    “哎！就是啊，同样是私生女，博丽小姐好歹是男爵夫人之女，懂得礼仪进退。
    哪像这个婊/子生的杂种，全王屋连杂役都送了一份。
    这不是让我们和贱/民们，用一样的东西吗？”
    “你说皇后殿下她既不肯再婚，又把这么个杂/种带进了王屋，是不是想收养她啊？”
    “怎么可能？谁会喜欢一个杂/种！”
    “呜……”
    已经满脸是泪的妮娜，捂着嘴巴，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一转头，却撞上了背后站着的一个女人。
    妮娜强忍悲痛地揉了下眼睛，擡头刚想道歉，却发现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竟然是安妮皇后殿下。
    这让本就伤心欲绝的妮娜，更加得绝望了。
    在她低头行礼时，妮娜眼睁睁地看着安妮皇后殿下，一言不发地直接从自己身前走过。
    华丽的裙摆上，绣着的金色摩尔王族纹饰，在阳光的照样下，显得既好看又刺眼。
    眼泪还在不听话地流下，可妮娜已经懒得去擦了。
    反正自己横竖就是个没人看得起的“杂种”。
    等过会儿，安妮皇后殿下，肯定就会把自己，扔回到那个四面漏风的破屋子了吧。
    “我以摩尔皇后的身份驱逐你，离开这个的宫廷。”
    “是的，皇……嗯？”
    “皇后殿下，求您不要！我的本意并不是您听到的那个意思。”
    妮娜诧异地擡起了她的小花脸，看着那两个正弯着腰的恶毒女人，惶恐不安地在哀求着，安妮皇后殿下的原谅？
    安妮用馀光看到了，那个蠢女孩傻到极点的表情，忍不住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不想把自己的散步时间，继续浪费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安妮理都没理在场的三人，径直走入了一旁的花园小径。
    妮娜看着跌坐在地上，绝望无助的那两个女人，虽然心里有点不忍，但更多的是，解气后的舒畅～
    想了想刚才的一幕，妮娜学着刚刚安妮的样子。
    双手交握放在腹部，朝天翻了个白眼，踱着小碎步，噔噔噔地走入了那条花园小径。
    坐在秋千上的安妮，和往常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的浮云发呆。
    可身后淅淅索索的动静，让她不得不得站起身，从花丛里拔出了一个困在里面的蠢女孩。
    满脸是灰的妮娜，又一次泪流成河地在心里嚎叫着，“妮娜大人上位计划3.0，又又又……”
    “你想说什么？”
    又……“嗝！”
    看着低着头，死活不擡头的蠢女孩，安妮抿着的嘴，绷不住笑破防了。
    在妮娜擡头后，安妮面无表情地伸手将散落的碎发抿到耳后。
    “我，我想问您……喜不喜欢指甲染料的颜色！”
    说完，妮娜就后悔地想把自己的脑子，拔出来，去喂大黄！
    安妮皇后殿下的手指上，根本就没有任何颜的色。
    妮娜你真的是！选什么话题不好，偏偏选了这个！
    于是，一整个下午，包括喂大黄时，妮娜始终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就连玛莎来通知妮娜，晚上有个晚宴，皇后殿下来邀请她参加。
    这都没能让妮娜，振作起来。
    反正也没人看得起自己，妮娜就随便套了条裙子，扎起了头发，就这么坐在了晚宴的桌前。
    本着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原则。
    妮娜从头到尾，都在埋头苦吃，完全无视着，来自身边四面八方的各种指指点点。
    上座的安妮举着酒杯，刚要浅酌一口，周围的窃窃私语让她不得不注意到，角落里那个疯狂干饭的蠢女孩。
    停在半空中的动作，也吸引了在座所有贵族的注意。
    本来在指指点点的贵族们，迫于安妮眼神的压力，纷纷收敛了自己的小动作。
    安分地将视线和交谈，都转向了别的方向。
    坐在安妮右手边的皮尔斯公爵夫人，提高着声音，打了个圆场。
    “皇后殿下，您今天指甲上的绯色，好似初春绚烂的朝霞，不知是哪位商人献上的新染膏，能否让我们也能有幸一试？”
    妮娜当然听到了，上座上皮尔斯公爵夫人的声音，她马上期待地昂起了脑袋。
    “不是商人送的。”
    就只交代了这么简单的一句，安妮又继续品尝着手中的美酒了。
    “难道因为那是自己送的，安妮皇后殿下才不愿意多说么？”
    妮娜停顿的刀叉，更用力地割下了一大块烤肉。
    不知为什么？往日香甜的烤肉，今天变得格外得苦涩。
    “这是妮娜小姐的杰作，不过这个颜色是她的独家秘方，只送予了我一人使用。”
    看到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
    满嘴烤肉的妮娜，却完全说不出话。
    该死的！我刚刚怎么切了那么一大块烤肉。
    我我我！咽不下去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妮娜当机立断含着烤肉，举着刀叉，艰难地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大庭广众之下，安妮没办法再飞个白眼过去。
    撇了撇嘴角后，安妮移开了视线，不去看那个连眉毛都在傻笑的蠢女孩。
    如果不是宴会还没结束，心里有一千只驼鹿在乱跑的妮娜，恨不得马上跑去大黄那里，郑重宣布！
    妮娜大人上位计划3.0——它快成功啦！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妮娜除了去喂大黄，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研发新的颜色了。
    别人有的，安妮皇后殿下必须有！
    别人没有的颜色，安妮皇后殿下也一定要有！
    连着十几天，早上散步的安妮，每天打卡被塞上一瓶染膏。
    晚上散步赏景时的安妮，秋千上也必定又会被放上一瓶染膏。
    有的时候，安妮想假装没看见。
    可第二天早上，她的卧室门口，就会多出一只蠢女孩，蹲在拐角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逼着自己去收下放在地上的染膏！
    “秃了。”
    “什么秃了？我的头发秃了？”
    安妮恨恨地瞪了一眼，桌上已经堆成山的染膏瓶。
    透过镜子的反光，安妮竟然看见玛莎在捂着嘴偷笑。
    可安妮的凶残眼神，却吓不到一手带大她的玛莎。
    玛莎反而欣慰地摸了摸，安妮变得顺滑的头顶。
    “那个孩子，为了能做出让你满意的染膏，快把花园里的花薅秃了。”
    安妮无语地举起，手上鲜艳的指甲。
    “我从不染指甲的人，就因为她，现在天天都要换个颜色，这还不算满意吗？”
    “可是安妮，有些话必须亲口说出，才能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意。”
    “哼！”
    安妮傲娇地拒绝了玛莎的提议，我才不要搭理那个蠢女孩！
    但当天晚上散步时，安妮一脸无事地自动提早了一段时间，提前坐在了秋千上。
    感受到肩膀上放着的手，安妮转过头严肃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意，希望你……”
    转头的瞬间，安妮才意识到，肩膀上放着的，是一双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