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 乞求者 沈默的森林
    进入密林后, 苏珊一路追着血迹，用了大量的时间，才找到了那只受伤的驼鹿。
    腿上留着血的它, 正奇怪地盯着不远处的沼泽地瑟瑟发抖。
    有着丰富打猎经验的苏珊，立刻就察觉到了异常，她警觉地转动着视线, 观察着四周的边边角角。
    可除了一些风吹树叶发出的响动，苏珊并没有发现周围, 有着大型野兽的存在。
    对食物的渴望, 压过了苏珊心中察觉的异样, 她还是扑了过去，轻松地结果了这只驼鹿。
    可已经饿了几天的苏珊，在起身时, 不由地手脚发软, 只能先伏在驼鹿的尸体上, 喘着粗气熬过突如其来的心跳加速。
    再次找回些力气后，苏珊把这只驼鹿半抗在肩上, 慢慢地往回走。
    来时还算顺利的她，回程时却遇到了难题。
    顺着自己留下的足迹, 苏珊艰难地辨别着行进的方向。
    可黑暗的环境，再加上相似的植被与地形，苏珊最终还是迷失了方向。
    无奈之下, 她只能将驼鹿，拖到草丛里藏好，然后小心地观察了一下高度, 选了一颗大树, 爬上顶端后, 苏珊剥开了面前密集交叠的树叶。
    万物静默中，苏珊看到了一轮孤月，高悬于暮色之中，虫默林静下不远处一队举着火把的士兵，正朝这里走来。
    随着马蹄和皮靴，踏过路面时越来越近的震动，苏珊抱着树干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指尖因为扣得太紧，翻翘的指甲下，闷着的淤血，形成了一条条清晰暗红的血线。
    身后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从阴影中缓缓出现，慢慢地靠近。
    那比人类更高频率的眨眼，让那对灰色的眼珠，显得尤为得阴郁鋥亮。
    等到那队举着火把的士兵，将要行进到这棵树下时，苏珊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地藏在了树后。
    突然，苏珊脖子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啄了一下。
    “啊！”
    猝不及防下，苏珊重重地跌落到了地面，虽然有树枝和草丛的缓冲，但撞击带来的伤痛，还是让苏珊疼地在地上打滚。
    直到一双带有金属护甲的靴子，停在了她的面前。
    “王储殿下，只是一个没有武器的平民女人，需要抓起来问话吗？”
    渡鸦站在马头上昂着头，“啊啊啊”地叫着，仿佛在催促着士兵赶快动手。
    可脑后感受到的杀意，让得意忘形的渡鸦僵在了半空中。
    金鸡独立的渡鸦，马上闭紧了小嘴巴，心虚地擡起自己的翅膀，盖住了它的小脑袋。
    今天心情还算不错的亚尔维斯·雷德尼，偏头示意士兵不用审问了，直接一剑给这个平民女人一个痛快。
    拔出长剑，用下摆擦干净血渍后，士兵一脚将苏珊踢进了不远处的沼泽里。
    转身离去的士兵，却没有看到，在那片深不见底的淤泥，彻底吞噬苏珊之前，黑绿色的泥水里冒出了几个细小的气泡。
    白中透青的月光，洒在了这片死寂且已空无一物的田野间，穿过农田的士兵们，除了盔甲碰撞的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亚尔维斯·雷德尼满意地看着这支，好不容易到手的“沈默者”军团。
    亚尔维斯·雷德尼一挥手，那只半阖着眼，看上去正昏昏欲睡的渡鸦，立刻就睁开了它机警的灰豆眼。
    渡鸦高飞，发出了一声声尖利的鸟鸣，和这低沈的夜风，纠缠在一起，好似野鬼呜咽，群魔哀嚎，令人闻风丧胆又浑身战栗。
    “沈默者”军团的团长，没有任何情绪地向亚尔维斯·雷德尼请示着。
    “殿下，这并不是前往林德伯格家族封地的正确方向。”
    亚尔维斯·雷德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装饰。
    “你效忠的对象现在是我，方向每天再次出发前，我会提前告知你。”
    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军团长面无表情地一点头，就继续策马回到了队伍里。
    亚尔维斯·雷德尼，这才松开了，抓着入鞘长剑的手，嫌弃地看着自己手心里的冷汗。
    不再带着孩子似的笑容，让亚尔维斯·雷德尼看上去不覆以往的天真顽皮，取而代之的是和锡德里克·雷德尼一脉相承的残忍阴郁。
    他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手中刚补充过生气，显得尤为鲜亮的神痕，呐呐自语地说道，“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
    “你觉得他，会让我失望吗？”
    “陛下，我，我不知道。”
    虽然并不指望这个懦弱无用的女人，真的会答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可一看到她缩头缩脑的蠢样，就让锡德里克·雷德尼觉得更为得不满。
    当年，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女人的家族血统，自己肯定就去迎娶那头松恩母狼了。
    “去穿衣服，戴好眼罩！”
    锡德里克·雷德尼的话音刚落，皇后丽莎马上如获救星般地爬下了床，穿了好衣服。
    她主动系紧了盖住眼睛的布条，安静地等着身后的丈夫给出的下一步指示。
    许是今天各种事情的进展都太过不顺，平时就不太好穿戴的假腿，今天试了几次都戴不到位。
    心浮气躁的锡德里克·雷德尼，心烦地把假肢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咚”声。
    惊吓下，皇后丽莎条件反射地肩膀一缩，险险地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
    皇后丽莎，本想把提前准备好的手绢，塞进嘴巴。
    可刚擡手，她就被锡德里克·雷德抓住了手，从床上拽了起来。
    跌跌撞撞地被拉着走了一路的皇后丽莎，在心里计算着还要多久，才能走到那个不知名的地方。
    在听到机关启动的声音后，丽莎有些不情愿地来到了那个地方。
    翻滚的热浪中，浓郁的硫磺味让丽莎的嗓子感到刺痒难耐。
    可眼睛前的布条刚被摘下，锡德里克·雷德尼就迫不及待地从后，推了一下妻子丽莎。
    “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皇后莎拉踮着脚隔着火墙张望着，试图通过这些敷衍的动作，给自己再拖延一点时间。
    锡德里克·雷德里冷笑着，用自己手里的权杖，一下子就把皇后丽莎推到了火墙内。
    烈火焚烧下，皇后丽莎的身体却没有一个伤口。
    可她仍然因为剧痛，像一只被束缚着的羊羔般，大张着嘴巴，蜷缩着倒在了地上。
    皇后丽莎圆睁的眼睛，因为太过凸出，干涩的眼睛自动地分泌着眼泪。
    泪水在脱眶前，又因高温被蒸发在了空气之中。
    远超出皇后丽莎能承受的剧痛，让她的身体，因为应激反应被动地屏住了呼吸。
    高温加上缺氧，让皇后丽莎原本暗红的脸，开始发紫变黑。
    确定这个无用的女人，是真的快要死了，锡德里克·雷德尼厌恶地垂着两边的嘴角，用权杖把皇后丽莎勾了出来。
    锡德里克·雷德尼就这么冷笑着站在皇后丽莎的身边，神色逼戾地等着这个女人，没完没了地大口吸着气。
    “既然，亚尔维斯已经率领了‘沈默者’军团，前往战场去牵制摩尔和松恩了。
    而你又还是这么不中用，无法承受住吾神的神恩。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将夜夜与你共寝，在年底前，如果你的肚子还鼓不起来，我将考虑用你的杂种女儿，代替你躺到我的床上。”
    在带着皇后丽莎，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后。
    锡德里克·雷德尼滑腻的手指，摘下了皇后丽莎的眼罩。
    锡德里克·雷德尼在皇后丽莎的耳边，冰冷地强调着。
    “现在滚进去，把自己清洗干净，然后去床上摆好姿势等我。”
    然后，锡德里克·雷德尼独自一人前往了神殿。
    进入神殿后，锡德里克·雷德尼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收起了所有的傲慢和不可一世。
    谦卑地褪去了身上的华服，摘下了所有的贵重饰品。
    然后，锡德里克·雷德尼穿上了提前准备好的粗麻陋服，双膝跪在神像面前。
    锡德里克·雷德尼，心潮澎湃地拿起了旁边一条由荆棘枝条扭制而成，带着倒刺的鞭子。
    他用力地甩动着手腕，在鞭子破空发出的脆响声中，一下一下，重重地鞭打在锡德里克·雷德尼布满新旧伤痕的后背上。
    鞭痕交错下，锡德里克·雷德尼的后背又开始渗出鲜血，然后晕染了整件破成碎布条的衣服。
    每一次落鞭下，锡德里克·雷德尼的眉心都在大幅度地抽搐，可他的脸上却充满了陶醉与喜悦。
    锡德里克·雷德尼的嘴里不断地在呼唤着神灵的名字，喊到激动时，他更是热泪盈眶地开始嘶吼。
    “吾神维达，吾神！
    森林之神维达，伟大的奥丁之子！
    沈默的领主，自然的国王，无上的荣耀之主！”
    然后，觉得差不多了的锡德里克·雷德尼，扔下了手中，已经断成两截的鞭子，痛哭着，扑到了维达神像的脚边。
    仿佛捧着世间最难得的珍宝，锡德里克·雷德尼低头，不停地亲吻着雕像的脚背，嘴里虔诚地祈祷着。
    “我已为吾神维达斩断了我的累赘左腿，我为您献祭了所有的祭品，我日夜祈祷乞求能沐浴您的神恩，我才应该是您真正的继承人！
    吾神！吾神维达！
    求您赐福于我，让我能拥有您的恩赐！”
    在反覆比划几次“祈福”手势后，锡德里克·雷德尼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加速地掀开了身后地上，放着的一个蒙着黑布的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