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 伯顿  “敏锐”的莎拉
    就像阿尔曼一样, 莎拉·厄勒克特拉也已经适应了在松恩王城的生活。
    与以前她一直作为阿尔曼的陪衬不同，现在的莎拉·厄勒克特拉已经能被弗雷丝堡的仆役们，尊敬地称上一声厄勒克特拉小姐。
    可在背后的时候, 莎拉·厄勒克特拉还是不放心众人对她的看法。
    即使她每天私下在房间里，苦练着自己的言行举止。
    但一站在那些大贵族面前，他们只要轻轻地用眼皮一扫。
    下一刻, 她就又变回了那个处境尴尬的厄勒克特拉侯爵前妻之女。
    以前在厄勒克特拉的领主府里，还有伯顿为莎拉·厄勒克特拉挡住外面的各种风雨。
    现在的莎拉·厄勒克特拉, 却要吃力地去学会分辨每一个友善微笑背后的打量。
    揣测着那毕恭毕敬的行礼背后, 是否紧跟着一声不屑的冷笑。
    刚开始, 莎拉·厄勒克特拉还洋洋自得于自己的幸运。
    毕竟在领主府里，因为有伯顿的存在她从不缺保护者。
    就像当年，莎拉·厄勒克特拉无意间发现了父亲叛乱的企图, 她马上就跑去告诉了哥哥。
    这样, 她就能安心地等待着最后那个总会对自己有利的结果。
    “哎, 多亏我生来就是这么敏锐，总能避开那些厄运呢！”
    事实上, 莎拉·厄勒克特拉也的确得到了更好的结果。
    莎拉·厄勒克特拉成为了松恩王储的侍女。
    这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莎拉·厄勒克特拉不用去嫁个一个男爵或者伯爵家的次子, 她可以再更进一步了。
    可在弗雷丝堡里，莎拉·厄勒克特拉的那些审时度势的“聪明”，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哈尔根本就不找情妇, 其他大贵族们也并没有因为莎拉·厄勒克特拉是王储殿下的侍女，而对她高看一眼。
    “凭什么我睡的地方，是远离王储殿下还靠近厨房的房间？而同为侍女的艾米丽, 却能在王储殿下的附近, 有着独属于她自己的一间卧室。”
    于是, 莎拉·厄勒克特拉只能在每天晚上临睡前，躲在被子里无声地告诫着自己：“别急莎拉，你肯定能找到那个机会去出人头地的！”
    于是，莎拉·厄勒克特拉终于等来了为王储殿下举办典礼的机会。
    为此，莎拉·厄勒克特拉特地搁置了给伯顿回信的安排。
    原本想去和同为拉格侍女的莉莉娅，套套近乎。
    但看着莉莉娅的冷淡反应，莎拉·厄勒克特拉转而全心全意地去讨好着凯里安的侍女艾米丽，只为能拿到这次参会贵族们的第一手资料。
    “为什么现在所有的大贵族们，甚至别国的使臣丶王储们都抵达了王城，还是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呢？”
    直到莎拉·厄勒克特拉看到了在走廊里闲庭信步，像是在自己家散步的继母帕夏。
    “原来是因为帕夏夫人的出现，才提醒了大家，我莎拉·厄勒克特拉是个二流贵族家庭出身的乡下姑娘！”
    当时，莎拉·厄勒克特拉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在帕夏夫人发现她的存在前跑回了房间。
    在快速关好窗户拉上窗帘后，莎拉·厄勒克特拉发疯似地把床上的枕头翻了个面。
    她拔出匕首，一下一下地砍着枕头的底部。
    （那个时代甚至直到欧洲中世纪早期，枕头都多为石枕或者木枕。）
    嘴里不断地低声咒骂着：“该死的帕夏，去死吧。还有那个可笑的阿尔曼，我要是有你的地位，才不会到现在还只是个预备骑士。”
    骂着骂着，仍然觉得不解气的莎拉·厄勒克特拉。
    因为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只能赤着脚在房间里来回地走来走去。
    一边向空气中的假想敌抓挠踢打，一边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那些人。
    “让帕夏那个女人也当众出丑吧！
    然后，让那个软蛋阿尔曼骑马摔死。
    还有我的好哥哥伯顿！
    要不是他像傻子一样放弃了姓氏，去当了什么商队的代理人，我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贱人！都去死吧，每个人都看不起我！
    等我找到机会，我就把你们所有人的秘密都告诉王储殿下，让你们全部被陛下们挂到树上。”
    胡言乱语的发泄，让莎拉·厄勒克特拉心里的那团灼热平覆了很多。
    这时，窗户下隐约传来了马匹的嘈杂声。
    莎拉·厄勒克特拉小心翼翼地凑到窗前，打量着刚刚打猎归来的奥普西亚。
    捏着手中的窗帘，莎拉·厄勒克特拉陶醉地幻想着：“这个时候，奥普西亚大人大人会不经意地一擡头，然后对窗帘后的我感到怦然心动，到时候……”
    “咚咚咚！”
    “莎拉，莎拉？你在房间里面吗？”
    门口传来了艾米丽的声音，莎拉·厄勒克特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她恋恋不舍地再多看了一眼，窗下的奥普西亚。
    莎拉·厄勒克特拉用伪装出来的刚睡醒的声音，回答道：“在的，艾米丽！稍等哦！”
    把床上的枕头翻面藏好后，莎拉·厄勒克特拉打开了她的房门。
    看着披散着头发，衣服凌乱的莎拉·厄勒克特拉，艾米丽有些担心地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
    “莎拉，你是不舒服呀？要不要我去帮你找一下草药师？”
    闻言，莎拉·厄勒克特拉马上虚弱地按住心口，嘴上却在安慰着艾米丽。
    “我没事的，艾米丽。我只是这几天连续值夜有点累了。
    你也知道的，我素来胆子小，不敢真的在值夜的时候，像莉莉娅那样去休息一会儿，所以……”
    “可是莉莉娅明明说过，王储殿下新装了一个拉铃装置。
    明确说明了只有拉铃的时候，她才需要侍女们。剩馀的时间，本来就可以休息的呀。”
    即使艾米丽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考虑到这是伯顿的亲妹妹，艾米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看着莎拉·厄勒克特拉的确有些苍白的脸色，艾米丽主动提出：“要不庆典前的这几天，我替你去和莉莉娅一起为王储殿下值夜吧。反正赛奥阁下也已经回来了，凯里安殿下那里晚上就不需要我了。”
    闻言，莎拉·厄勒克特拉低垂的眼眸里，充满了得逞后的得意。
    可当她再擡头时，却是面带感动地向艾米丽表达着自己的过意不去。
    在接连几番推辞无果后，莎拉·厄勒克特拉这才“勉强”地接受了艾米丽的好意。
    接着话题一转，莎拉·厄勒克特拉问起了艾米丽来找她的原因。
    “你的哥哥伯顿回来了，他刚见完王储殿下就托我来问问你，等会儿有没有空和他去花园里散步。”
    这时，莎拉·厄勒克特拉发出了一身短暂的呻/吟，扶着门框的身体也晃了一下。
    “我也很想见伯顿哥哥，但我今天的身体真的有点不舒服，实在是没力气去陪着哥哥在花园里散步了。
    况且，我现在是王储殿下身边的侍女，哥哥目前的尴尬身份还是要注意一下避嫌呢。”
    听到这话儿，艾米丽下意识地向下抿起了嘴角。
    她不是没看出来莎拉并不想见伯顿，可想到小时候的贵族少爷伯顿，现在要那么辛苦地在外面奔波。
    就只为了让他的妹妹莎拉能有个安稳的人生，艾米丽还是打心眼里替伯顿感到不值。
    可自己毕竟只是个外人，艾米丽还是把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在勉强地再安慰了莎拉·厄勒克特拉几句后，艾米丽只身来到了花园里。
    看着站在树下的伯顿，艾米丽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她随母亲，前去厄勒克特拉领主府里见到的那一幕。
    当时的伯顿也是这样站在树下，静静地擡头看着树上快掉落的枯叶。
    等到艾米丽走进看着伯顿脸上难掩失望的表情，和他因为太着急赶路手上被缰绳磨出的口子。
    艾米丽突然有些心疼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脱口而出了：“要不我陪您去花园散散步吧”。
    说完，艾米丽就懊恼着她的行为。
    “我这是怎么了？一共就说过几句话，伯顿少爷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啊！”
    谁曾想，伯顿却只是短暂地楞了一下神，就体贴地接受了这个善良姑娘的好意。
    “也是我没有注意到今天太阳的毒辣。
    如果瓦萨小姐不介意的话，愿意陪我先去城中的酒馆里填饱肚子吗？”
    艾米丽有些羞涩地看着这个绅士的男人。
    “阁下是王储殿下的亲信，您叫我艾米丽就好。自母亲死后，我还没有继承到她的瓦萨子爵爵位。还……还称不上‘瓦萨小姐’。”
    伯顿微微一笑，眸底尽是云淡风轻的从容。
    “那我现在也只是个无姓氏丶无爵位之人，也称不上你的一句‘阁下’了。不如艾米丽称呼我为伯顿吧，这也是我母亲能留给我的寥寥数物了。”
    夜幕降临，随着点点星光的增多，大地悄悄地融入了一片温馨的夜色之中。
    经过了一整天的相处，艾米丽已经能自如地在伯顿面前轻松地称呼他为“伯顿”。
    在和伯顿深入接触以前，艾米丽一直以为大贵族出生的伯顿，会像这个城堡里来访的其他大贵族一样。
    矜持丶礼貌，但微笑中又会自带一道无形的界限。
    浅尝即止的问好，就是彼此间的唯一交集。
    可伯顿虽然有着大贵族们的渊博学识丶气度沈稳。，却又不会咄咄逼人地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
    甚至在她无意识地说出些傻话时，伯顿会绅士地接上。
    对待她们这些新贵或者平民，伯顿始终都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
    这让她觉得，觉得……
    “觉得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