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莫名其妙的逃命(二)精修 沈重
拉格本能地贴在了玻璃上, 试图观察得更仔细。
然而随着这位“未知先生”的离去,一团黑雾开始向这块玻璃扩散。
拉格不确定这个黑雾会不会伤害自己,她只得松手继续往前走。
而下一块玻璃的画面内容竟又换了一个场景。
与前两次的画面不同, 那位“逃命男”没有出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冰雪世界。
墙内大雪纷飞肆虐着天与地。
尽管拉格听不见声音,但是寒风呼啸下密密麻麻的雪粒几乎覆盖住了整片玻璃墙。
拉格的目之所及都被白茫茫的雪花所覆盖了。
拉格眯起眼睛,找得快瞎了才终于在最远处的角落里找到了“华点”。
一个黄豆大小的人影正艰难地在雪中移动着。
拉格以为此人是刚刚那两幕中出现过的“逃命男”或者“未知先生”。
可当那人向这边越走越近后, 拉格从身形特点上判断出这应该是位女性。
兜帽长袍遮住了女人的容貌,拉格便从其它地方寻找线索。
“这是?”
拉格扯起袖子擦了擦女人手部位置的玻璃。
“这不就是‘未知’扔给‘逃命’的长木棍吗?”
说时迟丶那时快, 拉格一个走神, 画面里的女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由于听不到声音, 擡头后的拉格一下子就楞住了。
巨大的闪电从空中划过,照亮了整片天地。
纷纷扰扰的雪花们和道道闪电交织在一起,万物都被染上了银白色的光芒。
此刻, 女人似乎变得很淡定。
她转过身背对着拉格, 兜帽滑下后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
而天空中原本细如银蛇的闪电们全部消失不见了。
翻滚的云层中一道看不见边际的银白色光束愈加炽烈。
拉格咽了两三口唾沫, 腿有点发软。
隔着玻璃,她都能感受那即将要毁灭一切的力量。
刺眼的白光如同一把利刃刺入了地面, 一切都在瞬间变得苍白且不真实。
在白光的笼罩下,女人本就偏白的皮肤也彻底失去了血色。
刺痛的泪水迫使拉格闭上了眼睛。
在归于黑暗的前一刻, 拉格透过扭曲而怪异的视线捕捉到了女人侧头看向自己的一瞥。
拉格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那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的眼眸如同鹰隼一般,好似能看穿人心丶洞察一切。
这个女人是谁?
她是真的看到了我, 还是当时她的身后还有他人?
三幕的画面到底代表着什么?
贯穿前后的长木棍又是从何而来?
一连串的问题在拉格的脑海中回荡。
她的心跳“砰砰”地加速,一股强烈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拉格认为自己似乎已经接近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但她需要更多的线索去解开这个谜团。
于是, 拉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静自己的心绪。
她急急忙忙地想要继续往前走。
可身后的黑雾却仿佛活过来了。
它不再像刚刚那样慢吞吞地蠕动, 而是加速向拉格这里靠拢了过来。
见此情形, 拉格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在逃命的同时,她还不忘侧头观察身旁玻璃墙上的画面。
拉格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在高台上跳舞……
拉格看到了一匹被人追逐的骏马在夺路狂奔……
拉格还看到了一个看不出男女的人在空中讥笑……
黑雾很快就追上了拉格。
然而两者相遇下,拉格却是安然无恙。
可这并不代表着拉格就能松一口气。
耳边越来越响的“滋滋”声,还有玻璃墙上肉眼可见越来越大的腐蚀凹坑。
拉格骂了声“shift”,顾不上快要爆炸的肺部硬是又提快了跑步的速度。
可她紧赶慢赶,玻璃墙还是碎了一地。
拉格也终于看到了墙的另一边到底有什么。
无尽的海水迫不及待地向拉格涌来了。
救命!
救……咕噜咕噜!
就在快要窒息的最后一刹那,拉格的身体也察觉到了殒命的危机。
每个细胞都在拼着命地活跃了起来。
它们在不断地催促着拉格快点想办法离开这个幻境。
神殿内,拉格正大汗淋漓地瘫在地上。
她痛苦地握着自己的喉咙,发出了“呵咯”的响声。
拉格的脸庞青筋暴突,她的眼眶中只见眼白和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大祭司本想上前去安抚一下,或者去抱住拉格防止她伤害自己。
但死亡造成的恐惧感让拉格的身体条件反射式地去攻击一切试图靠近她的人。
大祭司在伸手挡住拉格的手后,他的嘴唇动了几下又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大祭司忍不住在心中暗问自己:值得吗?
拉格只是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却要背负起如此沈重的枷锁。
要不要……
想到这里,大祭司率先制止了自己继续想下去。
他满怀愧疚地把拉格拥入了怀里,并在心中呵斥也是警告道:“记住,一切为了松恩!”
就在此时,拉格终于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大祭司的目光里也没有了刚刚的隐痛,只剩了激动还有满满的探究,这让拉格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以前的神力者吸收神血后会有什么反应,而炭笔画出的法阵已经被汗水浸湿变得模糊不清了。
现在这种情况,拉格已经无法退缩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拉格先发制人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而大祭司则反问:“你刚才去了哪里?”
显然,大祭司笃定我会“去”一个地方。
那么,“我……我不知道。”
拉格抿着嘴,故意犹豫了一下再继续道:“我只是突然感到了一阵眩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祭司眯起眼睛盯着拉格看了很久,似乎在判断她是否在说谎。
拉格努力保持镇定,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谎言而引起大祭司的怀疑。
“你刚才去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大祭司终于开口了,“你看到了什么?”
拉格心中一紧,她不知道大祭司所指的是什么。
是那三幕画面?还是那几个神秘人?
“我……我看到了一个宫殿的大厅。”
拉格只好先从最不危险的部分说起。
大祭司的表情没有变化,显然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还有呢?”大祭司继续问道,“你看到了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
拉格眨了眨眼睛:“我看到长桌之上座无虚席,但主座之人正在与旁人起争执。”
“主位与顺位?”大祭司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都是什么样的人?”
拉格努力回忆着画面中的男男女女,但她的记忆就像是大梦初醒后般已有些模糊。
拉格只记得最后一幕中那个女人身披长袍丶头戴兜帽,完全看不到她的面容。
“我……我看不清她的面容。”拉格有些尴尬地说道。
“她?”大祭司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拉格不敢打扰他,只得耐心等待。
过了许久,大祭司终于开口了:“你看到的那些画面是古老的预言。”
预言?什么预言?
大祭司看着拉格缓缓道:“那是一个关于未来的预言,会帮助松恩躲过未知的灾难。”
拉格闻言心中一惊,未来的预言?
这是拉格从未想过的,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刚才所经历的一切。
大祭司话里话外的熟鮎让拉格猜测松恩以前是不是就有过类似的经历?
大祭司伸手握住了拉格的肩膀:“那个女人就是未来的你!”
拉格听完彻底呆住了。
这副身体的确不是我的原装体,但“我”以后再怎么长也不可能金发变黑发啊!
从神殿出来后,拉格的心情不见轻松。
她手上的法阵早已被汗水模糊,变成了一团黑乎乎的污渍。
可不用多想,此时尼奥尔德必定在等我主动CALL他。
我手上的底牌只有刚刚看到的那些信息。
它其中藏着的秘密肯定也不是刚刚大祭司说的那样。
那么,我能捏在手里的筹码就只有一个选择权了。
拉格返回了房间,得知蜜思又请假了。
所以,是莉莉娅在房间里等着拉格。
平心而论,莉莉娅作为澜的贴身侍女她的业务能力无可指摘。
比如现在,不用拉格吩咐桌子上已经放好了整理好的松恩王城历年农税资料。
而另一侧的托盘上还放着患了黑穗病的麦株样品。
各种事情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毛线,让拉格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她揉了一会儿胀痛的额角,决定先试验下新得到的“丰饶”效果。
不知是不是拉格的错觉,吸收神血后的她在使用神力时似乎更轻松了。
体内的生气很快就汇聚在了拉格的指尖。
本来都快粉化的麦穗也从底部向上肉眼可见地开始返青丶抽芽。
仅仅几个眨眼,沈甸甸的穗株散发出了浓郁的麦香。
拉格摘下了几颗带壳的麦粒并轻轻一拈,饱满的麦粒让她心头压着的那块巨石被移开了很多。
拉格吐出了一口浊气,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
直冲天灵盖的冰凉使她的思路清晰了很多。
拉格没有急着去找尼奥尔德,而是拿起了桌上的石板资料。
根据费雷迪丝和莉莉娅整理的数据,拉格捏着炭笔在上面埋头苦写。
中途除了喝水和上厕所,一下午拉格都没离开过椅子。
窗外,太阳已经开始了每日的谢幕。
山峦的轮廓在逐渐显露的暮色中变得模糊又暧昧。
王城内一天的喧嚣随着日光的消逝而平息了下来。
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辉如同最后的烛光在宁静的海面上闪烁。
直至它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之下,星辰的舞台也终于开启了。
拉格的双眼从石板资料上擡起,肚子发出了饥饿的“抗议”。
她便放下了手中的石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拉格“升级”了神力的消息此刻应该传到了澜和其他人的耳朵里了。
而手中的安排还没完成,拉格暂时不想和其他人打交道。
于是,拉格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她打算去趟艾莉卡酒馆找些食物来填充一下自己已经空了的五脏庙。
夜晚的王城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与热闹。
宵禁制度下街道上行人稀疏,商铺们也早已关门。
拉格独自走在这空荡荡的街道上,步伐却越走越慢。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
穿越改变历史会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在理论物理学和科幻文学中被广泛讨论过。
贸然改变历史进程的真正后果从没有过定论。
穿越这么久,拉格至今无从得知她的这次穿越到底是属于“多世界下的分支平行宇宙”还是一次“时间旅行”。
如果是前者,那么我接下来的决定就不仅仅是改变历史了。
我甚至可能会对文化丶社会结构和技术发展产生重大影响。
这将导致某些国家或文明的兴衰,乃至改变人类的整体进程。
如果是后者,改变历史可能会改变无数个人的命运以及他们数不清的后代们。
我将亲手扼杀成千上万人的出生。
拉格擡头仰望那片在现代时难得再见的繁星闪耀。
在这个寂静又普通的夜晚,万千生灵的命运却系于我手。
“呵……”
拉格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看路。
她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路,而现在能做的就是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逃避现实。
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