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仪式
一瞬间,李覆变得恍惚起来。
他忍不住的想,梦里的纸条,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梦中的人,也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但当时李覆只是想想,并未深入思考这件事。
直到第二日晚上,楚然还是没出现。
这倒不能怪楚然,可能是前段时间熬夜熬的太狠了,后面又休息的不好,导致免疫力下降,楚然以为补个觉就能好的,结果其实“扛不住”只是身体为楚然下的最后通牒,楚然这么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日的早上才醒过来。
楚然一看,自己竟然能睡这么久,先是感到震惊,而后又开始紧张。
已经连着两日没去见李覆了,虽然第一日给李覆留了纸条,但是尚不知道李覆能不能接受。
楚然醒来后,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和鞋袜,头发也随意的拢了几下,扣上帽子就赶紧往乾兴宫去了。
刚到乾兴宫门口,楚然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董全,楚然低着头,快步朝董全走过去,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跟董全解释这件事,以及怎么旁敲侧击又不会惹人怀疑的打听一下李覆的情况。
没等楚然先张口,董全就先说:“睡醒了啊?”
楚然:“啊……啊?”
董全很不理解的样子,“咱家也没给你布置太多活吧?你整日怎么困成那副鬼样子?这若是被五殿下看见了,还以为咱家欺负你了呢。”
“没丶没有……”楚然干巴巴的笑着。
可能是看在李定宁的面子上,董全对楚然已经很是照拂了,楚然虽然也干活,但是干的都是些轻活,并不累人……但楚然这不是晚上需要熬夜陪某人么,所以才看着很累的样子。
“行了,以后晚上早点儿休息,别到处出去鬼混。”董全皱眉道。
楚然:“……哦,是。”
宫里很多小太监晚上没事,喜欢聚集到一起赌之类的,估计董全以为楚然是去赌了。
董全往前走,楚然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董公公,昨晚陛下他……”
“陛下昨夜一夜未曾入睡,今晨一大早就去上朝了。”
楚然眸光一沈。
果然还是出事了。
罢了,现在想太多也无济于事,还是等晚上再跟他解释吧。
只是一整日,李覆都没来乾兴宫,天快黑的时候,董全过来通知楚然,让他跟自己走。
也不知道到了哪儿,只知道走了很久,董全带着楚然到了宫里一处宽阔且僻静的院子里。
这么晚了,但院子里却是烛火通明,同时有奇怪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
董全小声同楚然道:“你同咱家进去,小点儿声,进去后就站旁边看着,不要乱动,也别乱看,听懂了吗?”
楚然点头,小声说:“听懂了。”
董全这才放心的带着楚然进了院子里。
楚然跟在董全身后,从院落旁边绕进去,头偷偷擡起一点。
背对着楚然的,是一个身穿道士袍的道长,他身边跟着个道童,这两人楚然认识,就是之前见过的守真道长和他的徒弟。老道士手里举着拂尘,他面前是一张放着香炉的香案,老道士挥舞着手中拂尘,嘴里也不知道叽里咕噜的念着什么。
再往前走,院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副巨大的冰棺,冰棺前,是半张脸都掩在黑暗中的李覆。
楚然心中悚然一惊。
这一幕,正好与楚然曾经做梦时梦到的那一幕,竟无比的相似。
冰棺里的人是谁?会是……他吗?
楚然就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就像是早已经猜到棺材里躺着的人是谁,楚然甚至都不敢真的擡头,求证一样的朝那棺材看一眼。
仪式进行了相当长的时间,但楚然不知怎么的,却丝毫不觉得仪式很长,他只是脑子乱糟糟的,尤其是看着老道士拿着拂尘,在那里装神弄鬼的挥来挥去,楚然的情绪就更加的覆杂。
终于,老道士停下了,而后擡起头,苍老而浑浊的目光看向正前方那位高大挺拔的帝王,眼底的神情,更像是某一种暗示。
冰棺打开了一半,帝王终于迈动他尊贵的脚步,冷峻锋利的脸脱离了黑暗,完全出现在烛光之下。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未被暖意影响,整个人的身上依旧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丶森寒彻骨的冷意,让人心生畏惧。
走到冰棺前,李覆方才停下脚步。
守真道长挥了下拂尘,搭在自己胳膊上,缓声提醒:“陛下龙体,亦可叫其他人代劳。”
李覆没有说话,而是低垂着头,目光沈静的注视着冰棺中永远陷入沈睡的人。
他伸手,董全立马低着头,恭敬的将匕首呈上。
李覆接过匕首,然后捋起龙袍,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血很快从伤口处流出,一滴一滴滴进了冰棺中。
真是疯了。
李覆真是个疯子!
怪不得那天晚上总觉得李覆的胳膊摸着凸凹不平的,楚然以为那是李覆先前打仗时留下的伤疤,原来,这疤竟是这么来的!
这都是什么鬼仪式!他不会真的以为,他这样做,他就能活过来了吧?!
操!别流了!难道要把自己的血流干才算吗?!
楚然差一点儿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阻止李覆。
大傻b!傻b李覆!
李覆就是个臭傻b!大笨蛋!
楚然在心里恨恨的骂着,干嘛要这样伤害自己!他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开心的!
终于,李覆停了下来,他将袖子放下,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李覆的脸色比起刚才,变得有些苍白,但他神色不改,神情依旧冷冽阴郁。
“都退下吧。”李覆淡声道。
院中的人都纷纷退了下去,包括那个楚然看着就气的牙痒痒的死道士,院子里,也就只剩了李覆和董全两个人。
楚然跟着大部队慢腾腾的往外走,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酸涩滋味儿,他走出院子,忽地转过身,在缓缓关闭的门扇缝隙中,楚然看见年轻的帝王弯下了挺拔的脊背,虔诚而深情的吻在了那冰冷的丶早已经失去温度与知觉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