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 但真有一天不能上学了,他又不开……
“我觉得女子哥儿就不应该读书, 她们只要能生儿育女丶在家相夫教子丶操持家事就行了,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又不能给家里带来什么荣耀。”
友人看完这篇新闻后,很快站到了不支持读书那一方。
“正如这正方所辩论的, 女子哥儿一旦读书,必将减少时间于操持家事上,读书出来后又没有用武之地, 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女子哥儿把家里操持好才是正经的。”
另一人摇了摇头:“我倒不这么认为, 我比较认可反方的辩论。女子哥儿读书识字可以明理,你自己也说了, 女子哥儿在家相夫教子天经地义, 既然她们要教子, 作为孩子的第一任老师, 她们没有读书, 没有明理, 又怎么能教出明事理的孩子呢?”
友人反驳:“那还有孩子的父亲呢, 父亲识字懂礼, 一样可以教育孩子。”
“你刚刚也说了,男主外女主内, 男人要出门挣钱, 争前途, 哪有这么多时间教育孩子。你自己想想, 你家的孩子你教过几回?不都是嫂子天天带着的吗,言传身教, 嫂子怎么样,孩子以后也是这样。”
见友人语塞了,那人继续道:“若是你家以后娶儿媳妇, 同样的聘金,你是想给儿子娶一个大字不识的丶还是娶一个读过书的?”
“那当然是读过书的!”友人脱口而出。
那人摆手:“这不就是喽,推己及人,别人肯定也想给家里娶一个读书明理的儿媳。可天下哪有那么多读书明理的女子哥儿,就得从现在开始培养,等到你儿子能成婚了,这读书明理的女子哥儿也就多了。”
友人还是有些不服气:“可是读书识字也不一定要去学堂啊,现在看报纸也可以识字,我可以看报纸的时候顺便教我家闺女识字。”
那人说:“光看报纸能学道理吗?重要的不是识字,而是圣贤书里教做人的道理!”
“巴拉巴拉……”
两人就女子哥儿该不该读书识字,该不该进学堂读书,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期间有路人经过,也忍不住加入其中。
大安报纸今年来很少有一篇文章,能引起这么多人讨论,京城各地都因为这篇文章弄起了辩论赛。
谢宁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在争执女子哥儿该不该读书。
这天小果儿跟着谢宁到外面用膳,京城酒楼的饭菜,跟黎星做的味道不同,谢宁偶尔也会想在外面改善一下口味。
谢宁要了一间雅间,旁边雅间用膳的客人辩论的声音有点大,谢宁和小果儿就着这辩论声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回去妇联的路上,小果儿不解地问:“阿爹,你和爹爹不是说,读书识字是为了自己,为什么他们说的,和报纸上写的,都跟你们说的不一样呢?”
谢宁眯着眼睛,享受着小果儿扇风的服务,漫不经心道:“读书识字就是为了丰富自己,学习知识和道理,有什么不一样?”
小果儿皱眉:“可他们说的不一样,在刚才那些人口中,女子哥儿读书识字,就是为了能嫁个好人家,以后好方便教育孩子。”
“就像爹爹说的,这些都是利他属性,并非是利己属性。我凭什么要为了别人的利益而去读书,若读书只为了以后能更好地教育孩子,那我不如不要读书了!”小果儿皱着眉说道。
他以前在云南的时候,从来没有为能不能读书而发愁,到了年龄就去读书,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哪怕他那时候不喜欢去上学,但真有一天不能上学了,他又不开心了。
尤其是看着爹爹和阿爹在替他读书的事情发愁,他就更不开心了。
小果儿没想到,京城这么繁华,竟然比云南还不如,女子哥儿居然不能去学堂。
谢宁擡起手拍了一下小果儿的脑袋,说道:“想那么多干嘛,别听别人怎么说,你得看结果如何。”
小果儿疑惑擡眼:“结果?”
谢宁解释:“如今这世道还是男子做主,读书识字那是男子才有的权利,女子哥儿想要获得跟他们一样的权利,就必须要通过他们的允许。”
“云南的女孩和小哥儿能够跟男子一样读书识字,那是因为你爹爹,你爹爹是一省知府,拥有绝对的权利,就是因为有他的允许和支持,她们才能进学堂读书。”
“但京城不是云南,京城有太多人官职在你爹爹之上,还有许多声音不一的百姓,需要他们的同意,女子哥儿进学堂读书,才不会遭人反对。”
“宣传女子哥儿读书,有利于男子,那些男子才会愿意让她们去读书。可是你仔细想想,就这件事而言,真的就只有利他属性,没有一点儿利己属性吗?”谢宁含笑看着小果儿。
怎么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女子哥儿能读书就是最实在的好处。
等她们读过书,看过书中广阔的天地,还愿不愿意老实待在内宅相夫教子,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小果儿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谢宁笑了一下,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会慢慢理解的。
苏幕本来是要带着学生到江南游学的,结果听了陆川和周院长的计划后,他罕见地推了此次游学的带队任务。
不仅是学生们惊讶不已,连书院的夫子也很好奇。自从苏夫子来到白枫书院后,没有一年游学不是他带的。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会让他放弃游学,甘愿留在京城?
当然是想亲自见证白枫书院成为第一个开设女子班丶哥儿班的书院。
苏幕去过云南两次,一次是陆川任临安府知州的第一年,第二次是在三年前,当时小果儿刚刚入学。
那时云南的女子班和哥儿班已经成立一年了,苏幕有幸带着学生参观过她们上课,对陆川的决策表示大力赞赏。
他倒是想在京城实施,可惜他人微言轻,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只能暂且搁浅。
如今陆川回了京城,和周院长合谋,计划在白枫书院开设女子班和哥儿班,他怎能不掺和一脚。
虽然他喜欢游历天下,但这些年也逐渐喜欢上了教书这份活计,和学生们相处很是融洽。
苏幕见过的风景太多了,北疆的草原荒漠,南地的高山林立,江南的温柔水乡,东海的壮阔无边,他的心胸开阔,早已不把男女哥儿之别放在眼里。
在他眼里,只要是大安子民,都有进学的权利,女子哥儿也能走出内宅,看看这天下的大好河山。这点倒是和陆川不谋而合了。
“你们听说了吗?书院里要开设女子班和哥儿班,凡是有意想当夫子的人,只要有秀才功名,都可以报名,通过审核后就可以当夫子了!”
“秀才功名就可以在书院当夫子了?咱们书院的夫子最低也是个举人,怎么可能?”
苏幕抱着几本书从旁边经过,正好听见了书院内学子的讨论声,他转头望去,那几人年纪有二十多岁,是济才班的学生,济才班是秀才班,至少考过一次乡试了。
那几人他刚好认识,为人秉性还不错,就是知识积累不够,至今还没能考中举人。
只听钱信说:“我亲耳听岑夫子说的,当时我有事去找他,岑夫子正好在和院长在说话,他们正商量着成立女子哥儿班之后,要让谁来带她们。”
“别的不说,至少书院以后要开设女子班和哥儿班,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站在钱信对面的王益半信半疑道:“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飘呢?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好端端的书院为何要开设女子班哥儿班?”
钱信一副看榆木的表情,说道:“你们怎么就不想想,之前书院举办的辩论赛,当时辩驳得有多激烈,之后大安报纸还报导了这次辩论赛。这场辩论赛显然就是院长给我们的提示,让我们先做好心里准备!”
王益一脸茫然:“是这样的吗?”
钱信白了他一眼:“不然呢,大安报社的记者会无缘无故来报导一场普通的辩论赛?你当报社的记者很闲吗!”
“你们要不信,就等着吧,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了,三天内书院必会出通知!”钱信说完就背着手离去了。
王益几人面面相觑,想信又觉得太离谱了,但钱信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听了一耳朵八卦的苏幕,满意地带着书准备去上课。
至于钱信说的,当然是真的,这些天周院长和陆川一直都有书信往来,陆川在云南国子监开设过女子班哥儿班,对这些有经验。
苏幕作为中间人,揽下了传信的任务,自然知道他们的进展。
如今民间的讨论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大部分人都认为女子哥儿应该读书,这时白枫书院再公开表示将招收女子哥儿为学生,就没有那么多抵触的人了。
没过两天,书院里果然发了通知,在以往公布考核成绩的地方,贴上了新的公告。
“书院计划于八月一日新开设两个女子班,两个哥儿班,不拘身份,不用束修,有意者皆可来报名。”
“由于教书的夫子不足,书院秀才功名以上,愿意给孩童启蒙的学子,皆可报名担任书院夫子一职。”
王益念着公告栏上的字,越念越震惊,瞪大了眼睛,喃喃道:“真被钱信说中了,书院真的招收女子哥儿了。”
钱信得意地擡起下巴:“这下没骗你们吧?你们若是有意想当夫子,可得抓紧时间去报名了。”
书院里多是贫困学子,不少学子自持没能力考中进士当官,目标便是考个举人在书院当夫子。
在白枫书院当夫子,不仅有地位,备受尊重,每月的俸银也不少,对王益他们这样的贫困学子来说,诱惑力不可谓不大。